一個數字,明晃晃的浮現在所有參與者的面前。
不止是加速時間的模擬宇宙之內的考生,就連外層的淘汰者們都忍不住倒吸了幾口虛假的冷氣,眼前發黑。第一輪淘汰之后只剩下了八十多個,結果第二輪,不止是對半砍,居然只剩下三十二個了……
對決之烈度,已經超出所有人的預想。
實際上,還是有一部分考生受限于發揮或者是各種因素,沒有能夠淘汰掉自己的對手,一勝一負或者互相之間無可奈何的。
但奈何,大家的狠活兒實在太多了。
為了淘汰掉對手,太多人專注于進攻和破壞,工坊的防御能力卻沒有質的提升,以至于一輪輸出拉滿,直接就互相灌死了。
甚至,知道自己有可能堅持不下去,直接起手就天地同壽,拉個墊背的一起上路。
榜單直接縮減了一半,而存留下來的考生的積分瞬間倍增。
而且,生怕考生之間的斗爭不夠激烈、互相跳舞打不死,盼著血流成河的主持者直接按照每個考生先后兩回合加起來的積分總量來給每個人增加了積分。
居然是滾雪球式的增長。
在戰勝了這一輪的對手之后,季覺原本三百六十二的積分再加上對手的二百七十二,所獲得的積分達到了六百三十四。
他還有上一輪剩下的一百多沒用呢,目前可使用的積分數量直接達到了七百之巨,足夠整上好幾個狠活兒了!
按照如今的加分方式來看,為了后期的高階賜福和素材,保留積分楞攢的選擇已經不明智了。主持者就差扯著嗓子在每個參賽者的耳朵邊上喊:‘有錢趕緊花,下輪賺更大’了!
榜單上,他依舊排行第一,只不過和第二名安德萊之間的距離已經縮小到了10分之內,看來這一輪對方也狠補了一波。
前三依舊沒有變化,第一潮聲季覺,第二名鐘樓安德萊,第三名龍心藺恪。
出乎預料的是,樓大少居然也爬到了第十一名。
絲毫看不出往日被季覺按著打的狼狽模樣來。
只能說,和季覺這種狗東西的遭遇戰打多了之后,雖然留下了不知道多少心理陰影,但如今樓封防賊的技術也一日千里,不可小覷。
與此同時,更加明顯的,就是考試主持者已經絲毫不加掩飾的拱火目的了——在賽后的事象回顧之中,直接對所有存留下來的考生開放了彼此之間所有的對決記錄。
方便大家互相增進一下了解,然后一起攜手共進,開創美好明天……才怪。
工匠之間互相了解的越多,互相針對起來就越是輕松快樂。
如今所有人恐怕滿腦子想得都只有怎么開著泥頭車把對方創死,然后攜著對方變成積分的小手兒,踏向只有自己的美好明天了。
再然后,就在幻想回顧之中,又一輪倒吸冷氣的環節再次開始。
俗話說得好,狠活兒是殺不死的,但我還有特么更狠的活兒!
看完自己的事象回顧之后,大家干脆利索的就點開了榜一大哥的直播間,想要學習一下大哥怎么咬打火機。
結果一輪攻防看的人完全無語。
進攻之無恥,防守之惡毒,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卑鄙下流陰險無恥這就算了,怎么特么的還有人在工匠考試里搞載人航天的?
而且還真特么給他航成了?
哥,這逼工匠考試真沒什么意思,咱別卷了,不如你還是去找聯邦航天局投簡歷吧,我有路子介紹你……
然后點開第二名安德萊的記錄時,大家已經徹底麻木了。
又是一個渾身狠活兒的。
看起來滿手老繭、沉默木訥如老農,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年輕人,不聲不響的就把自己的熔爐和工坊插進地脈里去,然后為了驗證地脈流向和孽化流轉的趨勢,往下爆破了數萬米,差點把半個路葉島給揚了。
到了第三名之后,遇到了一個正常點的,只是抓了一堆邪物來扒皮抽筋煉成素材的,大家反而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這正常嗎?
這很正常,不對,這才正常啊!
至于后續的什么尸骨煉金術啊、寫靈轉相、熔魂戮血之類的狠活兒……嗯,邪門是邪門了一點,但我們余燼是這樣的。
不止是別人,季覺看得都一陣陣頭皮發麻。
樓大少已經擼起袖子來,拿出了樓氏傳承和煉金術結合的熵靈變造,以靈質為橋梁,實現荒墟和熵系之間的賜福的任意轉換,物質和能量自由流轉,不拘于型。
北風工坊的瓦爾哈拉序列從獵魂騎士、狂戰士、再到熔盡萬魂戮血煎熬而成的蘇爾特爾、那位到現在連面都沒露過的帝國真血也拿出了進階版的王座之影,還有王座麾下的不死萬軍。
除了和流體煉金術同屬古代煉金術傳承的尸骨煉金術之外,第三名龍心工坊的藺恪總算也在現代煉金術之外露了一手絕活兒,融匯了余燼、升變和以太真髓的藺氏家傳·繩結壓勝。
簡單來說,就是打結。
這一人類最古老的記錄方式,在經過千年的演化和傳承之后,已經被拔升至匪夷所思的程度。
以結為鎖,以繩為籠。
以邪物之皮鞣制成的繩索,不僅能囚禁封印其靈魂,甚至還能作為養料孵化和培育詛咒。各種妙用,就連季覺都看的目瞪口呆,感覺在邪門這條賽道上遇到了對手。
光看看那掛滿整個工坊的繩結,想想里面究竟裝了多少了詛咒和邪物之魂,他就有點頭禿。
而當他看到屁股后面緊追著的第二名時,就已經開始如芒在背,悄悄冒冷汗了。
安德萊·安赫爾·岡薩洛,十九歲,比季覺還小一歲,從屬于帝國傳奇工坊·鐘樓。
據說是那位鐘樓之主越過了自己的學生,親自帶在身邊指點培育的徒孫。向上追溯的話,能算是當世三大宗師之一的食腐者的隔代再再傳,稱得上一句學閥貴胄。
可和樓大少這種正兒八經的世家子弟比起來,畫風只能說,完全不是一個頻道。
渾身只能稱得上是整潔,不算邋遢,十指粗糙,渾身沾滿了石屑和粉塵,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風吹日曬的石匠。
自始至終,應對入侵者的狂轟亂炸,都毫無任何的反應,甚至連半個表情都奉欠。
并非出于傲慢,而是某種幾乎一眼可見的……呆。
沉默木訥,專注眼前的工作,仿佛永遠鎖閉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外界的一切變化都無動于衷。
而他的工坊,則是純粹以石雕琢堆砌,所成就的龐大殿堂。正如同他本人一樣,質樸又直白,毫無鋒芒顯現。
只有在工坊激活,神髓流轉自一座座石雕之上運轉時,才能感受到,那無比貼近上善本質的氣息。
石雕死物自轉瞬間被賦予了神明一般的靈性,就像是昔日萬神殿重現,令工坊化為神殿一般的圣所。
倘若僅僅只是如此的話,無非也就是罕見的強敵,可真正令季覺頭皮發麻的,是那諸多圣像運轉時,所形成的界域。
譬如流水停滯、火焰凍結、狂風凝固。
一切流轉變化自工坊的壓制之下,都盡數遲滯鈍化,甚至難以運轉,就像是失去響應和靈性,沉淪為死物一般。
斷絕一切機巧變化,以不變去克制萬變……
簡直就是季覺的天敵!
不論是流體煉金術還是固體煉金術,其實都出自同源,只不過方向有別而已。
它們的本質都是在靈質和物質之間的交互上做文章,前者以靈質為主向上揚升,后者以物質為主,向下沉淪。
可在安德萊的面前,靈質和物質之間的交互卻被打斷了,倘若從一開始就不曾結合為一的話,那么在他的圣所之中也不會有變化的機會。
屆時,流體煉金術無法揚升物質,顯現變化,固體煉金術也無法桎梏內在,封鎖靈質。無從結合和循環,就像是內外銜接被徹底打斷,變成一盤散沙。
更不提他本身就習慣針對狀況采取不同的策略,一旦封鎖變化,那季覺的能力就瞬間要少一大半。
“流汗了吧,弟弟。”
流光之外,姜同光瞥著季覺凝重的模樣,已經開始幸災樂禍。
就連作為主持者的他,也難以想象:一屆考試,居然能出這么兩個萬年難遇又截然不同的怪胎。
一者變換不定從無常型,一者固持自身不以外物動搖。
“誒,老古,你覺得他們兩個誰能贏?”
姜同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要不咱們再加把火……欸,我有一計!”
說著,他眼睛一亮,一抬手指:“不如咱們把兌換列表的賜福數量做成限量,越罕見的就越少,嗯,有些一個就夠了,再加入競拍機制……”
古斯塔夫瞥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不知是想要勸他做個人,還是想要提醒一下他作為考官的中立立場。
只不過,似乎不用他們再拱火了。
在看完了季覺的事象回放之后,安德萊縱然依舊沉默、毫無表情,但依舊呆滯了許久,反應過來的瞬間,便毫不猶豫的花費了大半積分,從列表上兌換了天元一系的重磅賜福·膺圖受箓!
得授圖箓,應運而行。
它所代表的,是天授之威權。
換而言之,除我之外,皆為亂臣!
好用是真的好用,如同天元一系的天選者心中永遠的白月光,可難得也是真的難得,除非真正主宰一方秩序、以自身之規構成遵循定律時有機會獲得之外,也只有正統政權之中供奉過百年以上的權威禮器中會有幾率誕生。
而它的效果是極端強化自身對掌控領域內的壓制,甚至隔絕一切外來者的干涉,直接將自身圣所原本就夸張無比的壓制力再度提升到極限。
與此同時,季覺也在瞬間幾乎清空了所有的積分。
全部兌換賜福。
“唔?總算玩夠了認真起來了嗎?”
姜同光眼睛一亮,湊近端詳:“讓我看看……大群的歷戰淬鋒、升變的靈源流轉,嗯?余燼的物靈相激,還有白鹿的攫晝掠襲?
嘿,這幫小鬼,一個兩個的,骨子里都是余燼啊。”
歷戰淬鋒這種專門用來加持武器增強破壞的賜福自然不必多說。
不止大群天選者愛這個賜福,余燼也愛,愛的要死。
拿來做武器簡直太方便了。
雖然做出來的武器需要血氣和死亡沃灌才能夠成長,可路葉島上的邪物要多少有多少……以季覺那家伙的兇性,等閑造物拿來做兩天的解剖刀,怨氣、遺恨、血咒恐怕直接就拉滿了。
靈源流轉的效果是提升靈質質量,形成質變,增強靈性和流轉變化的,用來抵御天元的壓制再好不過。物靈相激則是更進一步的提升物質和靈質之間的沖突,彼此激勵,增強變化和爆發。
至于白鹿的攫晝掠襲,完全就是沖著掠奪敵人,以戰養戰去的。
根本不用評委和主持者們多說任何的廢話。
真正的余燼,在看到同行的瞬間,明晃晃的刀刃就已經在石頭上磨了起來!
“打起來!打起來!”
姜同光眼看他們秣兵歷馬的模樣,就差笑得腿都合不攏了。
不止是季覺和安德萊,在這兩條怪物級鯰魚的威懾之下,整個魚塘都開始熱鬧起來了。
恰如風暴將至,每個人都開始咬牙切齒的再度向上攀登。
看得他眼睛里噌噌冒紅光。
呱!搞快點!
我要看血流成河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