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一大媽讓了李學武坐,但李學武沒有坐,只是笑著站在一大爺床前,道:“放寬心,好好休養,車間可以沒有主任,但是不能沒有八級工啊,呵呵”。
易忠海明白李學武是在安慰自己,笑著揚了揚手。
他平日里都不是愛說話的人,這會兒見李學武略帶調侃的話語也只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李學武轉身跟著要給自己沏茶的一大媽客氣道:“甭忙活一大媽,前院兒好飯了,我就來看看才放心”。
“跟這兒吃吧,大媽給你包餃子”
一大媽倒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感謝李學武的,無論是公,還是私,李學武對她們家都有恩。
當初老伴兒出事,是李學武張羅著給安排,后來又托秦淮茹給送來十塊錢。
雖說這種禮沒大沒小的,但能送十塊錢的,還是能看出多來。
“您真別忙活,我這不是假客氣”
李學武笑著指了指前院兒,解釋道:“趁今天有空想跟家里商量一下結婚的事兒”。
“哎呦,那可是好事兒”
一大媽笑著說道:“那大媽可得先恭喜你了”。
“謝謝大媽”
李學武笑著對一大媽擺了擺手,邊往出走,邊跟一大爺也示意了一下,嘴里道:“還有謝謝您送的煙”。
“這孩子”
一大媽一直送到門口,見著李學武的身影過了二門,這才轉回了身。
“先前我還想著問問劉茵學武什么時候結婚呢,劉茵還跟我說不知道,怕是咱們多心呢”
一大媽走到老伴兒窗前給喂了喂溫水,隨后又說道:“可得想著點兒,把人情還了”。
“嗯,隨份子”
一大爺點點頭,嘴里咽了咽,又繼續說道:“多隨點兒”。
“那哪兒行”
一大媽不同意地搖了搖頭,道:“一個院兒里住著,隨多了叫其他人怎么看,那不招閑話嘛”。
說著話站起身走到柜子邊上找了存錢的匣子出來,翻找里面的票據。
“人家姑娘我打聽了,正經的高干子女,可看不上這三塊五塊的,我想著隨一份,再送點兒禮”
“嗯”
一大爺終究是男人,這心思也有想不到的,這會兒也是點點頭,同意了老伴兒的意見。
都知道李學武有對象,但少有人知道李學武打算什么時候結婚的。
這個時候可沒有處對象處三年五年再結婚的,一般超過一年都會有人說閑話。
基本上三五個月就結婚了,不然丈人家會覺得你處對象的心思不對。
當然了,特殊情況例外,這里不是說絕對的。
李學武和顧寧的感情進展還算順利,房子已經解決了,兩家人也已經初步接觸了,互相都沒有意見。
這算計著日子,親戚有打聽的,街坊鄰居也打聽著。
不為別的,單說李學武的身份就有多少人上趕著維護人情關系的。
早先都不來往的親戚拐彎兒磨角的都來信兒詢問呢,倒是叫李順對二兒子的情況有些煩躁。
尤其是在他了解李學武的情況后,又礙于兒子是真的忙,親家那邊也是忙,這兩相耽誤,使他也沒辦法給親戚們一個準信兒。
前幾天看兒子不順眼也是有這方面原因的,因為他看著兒子好像不著急一樣。
這會兒都要吃飯了,見著二兒子從后院進了屋,便瞇著眼睛沒搭理。
李學武也沒搭理他爹,因為家里只有大事才輪到他爹做主,小事一般都是母親和老太太說了算。
當然了,這家里好些年沒有大事發生了,李學武也沒啥跟老爹說的。
“老嬸兒,您來了”
李學武進屋先跟大嫂的娘家媽打了聲招呼,隨后又跟從炕上下來站在地上看著自己的趙雅萍笑了笑。
“二哥”
趙雅萍當然記得李學武,這個大姐家的親戚經常托人給她捎帶書本和文具,還是帶大哥走出大山的人。
“哎,您回來了”
趙根家的也是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跟李學武回了話,她是農村婦女,還是少有進城的機會。
上次來這邊還是送閨女嫁人,這次也是李學武跟尹滿倉打了電話,安排了訓練場的通勤車,這才方便她們來一趟。
因為沒啥見識,怕走丟了,還是尹滿倉托了通勤司機,在進城后送了她們母女倒了客車到的大院兒這邊。
李學武是啥官她不懂,但李學武是誰,她心里清楚的。
自己大閨女的二小叔子,還是孩子姑父嘴里的能人,對她們家好,人可和善。
李學武看得出她的拘謹,倒是沒有過分的熱情,只是跟趙雅萍笑著說了兩句,又問了問家里的狀況,便沒再多說。
“媽,吃完飯我跟姥爺回來說點兒事兒啊”
見著家里要吃飯,李學武打過招呼便轉身往出走,都到飯點兒了,家里又有怯,不好談事情的。
再說了,他上面兒的上面兒還有老人呢,姥爺和奶奶必須在場的,這是道理。
劉茵炒了四個菜,正想著叫兒子在家吃,卻是見著兒子要走,便跟著出來問道:“啥事兒啊這么正式”。
李學武笑著摟了母親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結婚的事兒”。
“這孩子!”
劉茵見著兒子的玩笑模樣,也是開心地打了兒子一巴掌。
“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叫你姥爺回家吃吧”。
“不了,外院兒都做了,要浪費”
李學武笑著跟母親說了一句便往垂花門去了。
等劉茵笑著進屋,李順也想知道兒子剛才說了啥,但他不好意思開口問,只是用眼睛不時地掃過媳婦兒。
劉茵也見著李順看過來的目光了,但她就當沒看見,讓李順抓心撓肝的裝著才有意思。
許是兒子的玩笑模樣感染了劉茵,這會兒倒是也跟著孩子氣了起來。
又或許是聽見兒子的好事將近,這會兒的心情正好,沒空搭理時刻保持嚴父面孔的丈夫。
“坐你的,不用你忙活”
笑著跟走出來的親家母客氣了一句,劉茵跟李雪便開始往桌子上撿碗準備吃飯。
“又不是外人,幫你伸把手”
趙根家的是個老實人,在這邊難免的有些拘謹,閨女又不在家里,跟親家相處難免的要客氣。
“那李干部不在家吃啊?”
“呵呵,不叫他干部”
劉茵見著親家管兒子的這種叫法趕緊笑著糾正了,道:“他管你叫老嬸兒,你管他叫侄子,或者叫學武,都行,可不跟他客氣”。
“哎”
趙根家的應了一聲,但心里還是沒主意的,可見面的機會總是不多的,叫啥倒是不妨礙的。
李學武就是因為在家里讓客人有些不自在了才緊著說了話就出來的,進屏門的時候倒座房的飯還沒好呢。
“今天車收的早啊”
“今兒晚上還有活兒,我叫他們早收車的”
老彪子正彎著腰在門口洗臉,見著李學武進來便回了一句。
其實這個時間就是正常,只是比以往早了一個收車的時間,大概一個小時左右。
拿了窗臺上放著的毛巾邊擦著邊跟李學武說道:“大姥和葛林又打了一批板凳出來,晚上得倒出空兒來組裝上,這是訓練場訂的,得趕緊送去”。
“訓練場?”
李學武倒是不知道這個事兒,訓練場是分支機構,因為離的遠,設置的獨立的財務部門,這采購的事兒他倒是不知道。
一般會由于德才處理具體的業務,給李學武承報的也只是工作報告,不會涉及具體項目。
“是,桌子和板凳都有,著急要”
老彪子將手里擦完臉的毛巾往肩膀頭兒上一搭,接了李學武遞過去的香煙。
“那天我跟大姥上山看木材,正好由著老姑夫給牽的線,訓練場要一批,部隊那邊也要一批”。
說著話示意了一下后院兒北倉庫的方向說道:“這幾天大姥和葛林就忙活這些事兒來著”。
“這我倒是沒留意”
李學武挑了挑眉頭,跟著老彪子往西院兒走了走,見著北庫房門口到東庫房這個角落已經按照腿兒和面兒,分別碼放了好多“零件”。
“都上漆了?”
這些零件組裝后不算完,還是需要上漆才行的,這可是個工夫活兒。
“哪兒啊!”
老彪子給嘴里的煙點了火兒,這才繼續解釋道:“大姥這幾天看著天頭呢,都是響晴的天,準備豁出兩個半宿來,把這批活兒弄完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跟小子們和大家伙兒說一下,弄完了讓柱子哥給整頓好的”。
“呵呵,我從山上弄了只鹿,老姑夫給的”
老彪子笑著說道:“我也跟大姥說好了,多打了些,給村里送幾套辦公用”。
“嗯,你辦事我放心”
李學武點點頭,沒有往北倉庫那邊去,因為大姥和葛林也是收工往回走了。
幾人站在門口聊了聊,說了說家具這邊的事兒。
一支煙的工夫,于麗便站在倒座房的門口叫吃飯了。
“今晚啥伙食?”
隨著大家伙進屋,李學武順口跟廚房門口的西琳問了一句。
西琳挑了挑眉毛,道:“今天的伙食好,涼拌菜,燉菜,還有炒菜”。
“啥條件啊,不過日子啦!”
李學武夸張地開著玩笑進了屋,其實倒座房吃這么好也沒什么,無外乎多擱點兒葷油,肉是少有的。
但上了桌子,李學武卻是發現不對頭了,這可都是葷的。
涼拌菜是小蔥拌豬肝,炒菜是豬心炒韭菜,燉菜是大雜燴,這么看著怎么都是鹵貨的色呢。
“嘿,感情是剩下的啊”
李學武笑著坐在了老彪子旁邊,由著傻柱給幾人倒酒,李學武擺了擺手拒絕了。
今天還有事兒呢,要是沾著酒氣回家跟家人說話,不大好,沒長心似的。
于麗正往炕桌上端著菜,路過李學武這邊的時候笑著解釋道:“都是這幾天剩下的,小燕和我不想賣出去,街坊們也不愿意要這樣的,咱們自己不吃可就真白瞎了”。
“沒事兒,正好填咱們的肚子里,啥好啥賴的”
李學武擺擺手,示意大家拿筷子,嘴里給這件事定了性。
許是怕李學武和老彪子在意這些,所以于麗才當著大家的面兒提的。
二爺夾了一塊兒碎豬肝,嘗了嘗,說道:“其實啊,都一樣,只不過給主顧兒樣子好的也讓人家吃著舒坦”。
“那是”
傻柱跟幾人端了一杯,隨后說道:“這樣的擱我們這行都算是寶貝,以前就怕落下的少,都可著這樣的切,主家不要了都賞給我們了”。
“呵呵”
姥爺倒是沒在意大家說的,端著酒杯跟二爺碰了一個,又點了點悶頭吃飯的葛林說道:“這些天可是累壞了葛小子了”。
因為葛林的年齡小,所以在姥爺跟前兒也只能叫小子。
但這個小子可一點兒都不小,一米九幾的大個子,膀大腰圓,也不知道老巴朵以前給他吃什么長大的。
這會兒聽見姥爺夸,葛林也僅僅是抬了抬眉頭,沖著姥爺那邊看了一眼,便繼續悶頭吃了。
這邊的飯菜還算合乎口味,他可沒有什么忌諱,逮著啥吃啥。
迪麗雅和帕孜勒是有些忌諱的,但到了這邊,帕孜勒跟妹妹說的便是入鄉隨俗,以后怕不是要在京城扎根。
當然了,在飲食習慣上于麗安排伙食的時候也是照顧著迪麗雅,由著她自己做一些可口的。
倒是西琳,沒有迪麗雅那么的在乎,到這兒就跟普通漢人一樣。
剛才也是故意跟李學武開玩笑,這會兒上炕吃飯前又過來跟李學武說了幾句飯菜的話。
其實也不是啥好玩意兒,都是豬雜碎,也是老彪子維持跟劉主任的面子,每天從供銷社弄來一副而已。
這還不是供銷社全部的,僅僅是其中一副,倒也是夠這邊消化的。
除了賣的,剩下的李學武就著飯桌跟老彪子說了,就用作大家的伙食。
夏天了,好些食物都不好保存,時間長了要變質,東西不要還可惜。
最好的辦法是買個冰箱,但李學武不想惹那個麻煩,趕緊的叫老彪子回頭跟小燕兒她們商定。
老彪子今天也是想著跟李學武商量一下銷路的問題,這玩意兒確實不大好處理,他還想著找幾個單位送一送。
“這么點兒,每天收攤其實也剩不下多少”
李學武敲了敲桌子,道:“沒必要,你要是多整,掙不了多少不說,她們女同志也是辛苦”。
不想老彪子在這小事上擴張,打消了他給別的單位送鹵貨的建議。
這玩意兒自己換破爛或者自己吃都沒問題,要是叫劉主任知道他們把鹵貨拿出去賣,不大好。
吃飽了飯,等著姥爺他們喝得了酒,李學武跟姥爺悄聲言語了一句,兩人便出門回了家。
這邊劉茵收拾完飯桌碗筷也是等著李學武他們呢。
吃飯的時候劉茵還是跟老太太說了這個事兒,李順聽見后還是有些愣神。
盼著兒子長大成人,盼著兒子結婚成家,這么一天突然到來,還叫他有點懵住了呢。
等李學武跟著大姥進屋的時候,家里人正跟北屋炕上喝水呢。
“這么一收拾是寬敞了啊”
大姥只是在收拾完那天看了一趟,這些天也沒過來,今晚這么一進屋倒是比對出敞亮來了。
燈泡還是那個燈泡,但這屋里的亮堂程度比以前好多了。
李學才從炕邊站了起來,給大姥讓了位置,由著大姥上了炕。
這個時候炕上坐著的便是大姥、老太太、李順,外加李雪抱著李姝,劉茵則是坐在炕邊。
趙根家的覺察出人家要說事兒,吃了飯幫著親家收拾完便去南屋歇著了。
李學武拎了凳子坐在了炕邊,由著三弟學才給端了一杯茶水。
“你也坐著聽聽,早晚也要有這么一次”
笑著跟學才說了一句,李學武拿了準備好的方案就著炕邊跟家里說了他對婚禮的準備情況。
“跟顧家那邊商量好了,顧寧父母都沒啥意見,只是提了親戚大體人數”
李學武正說著,李姝見著爸爸正在說話,邁著小短腿登登登跑過來就要搶李學武手里的紙。
她覺得這玩意兒沒見過好玩兒,又是家里人都看著的,以為是寶貝呢。
李學武見著閨女撲過來,先是挪了茶杯,隨后便是緊忙將閨女抄在了懷里。
“呵呵,這小魔頭”
劉茵笑著就要過來接了孩子,卻是被李學武示意不用。
李學武就這么抱著閨女,抖開了手里的紙繼續說道:“房子那邊前期顧寧收拾了一下,我又補了些家具,她現在住著都夠用,晚點兒準備幾套行李就成”。
“是親家給準備嘛?”
劉茵特意問了一句,倒不是要求啥,因為顧家的女人都上班,這按照習俗,新人的被褥應該是娘家給準備的。
多少套都是那么個意思,新人這邊如果覺得不夠可以自己再添置。
“這個就別強求了”
李學武用自己的胡子茬蹭了蹭閨女的小臉,讓閨女躲了抓紙稿的手,來護著自己的臉。
嘴里則是跟母親和老太太解釋道:“那邊我收拾第一遍的時候只是找竇師傅弄了個大面兒,衛生和軟料啥的都是顧寧置辦的,我想著行李就在這邊做,我來準備料”。
“用你準備個啥”
劉茵不滿地說道:“你是我兒子,結婚我還準備不起行李了?”
李學武知道母親的意思,笑著解釋道:“上次去邊疆我都想好這出兒了,早買好了布料和棉花,只等著崩被就成”。
“這孩子”
老太太笑著說了李學武一句,隨后跟劉茵說道:“那咱就去供銷社挑好的被面兒,再可著紅布裁幾套枕頭套和床單,有繡的更好”。
“這繡龍鳳的綢子面兒可不大好找,明天我去轉轉”
劉茵也是應了一聲,隨后跟著老太太商量道:“這枕套上的鴛鴦怎么辦?買可不好買”。
李學武看著已經商量起細節的老太太和母親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這還僅僅是個開頭兒呢,要注意的就這么多了。
李學武拿了鋼筆將母親和老太太討論的也都記了下來,他也是想著有沒有關系來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老人都是講究這些東西的,其實枕套上到底有沒有那兩只肥鴨子他不大在乎的,但老人在乎他就得在乎。
畢竟新房是要在結婚那幾天接受親朋好友的參觀的,這是一種認門,也是招待之禮。
當然了,要是細究起來,無論是被面兒的龍鳳或者那兩只肥鴨子,亦或者是出嫁的鳯袍上的繡,都應該是新人在出閣前繡好的。
但現在不能按照老禮兒來了,要讓顧寧拿針縫皮行,縫被子繡花樣怕是不成。
好在劉茵和老太太都不是認死理兒找那些四眼兒齊的,這個時候誰還講究那么多。
兩人商量好,李學武又繼續說了起來。
“被子行李啥的交給您了,我倆的衣服我就找裁縫做了,方便些”
見母親想要說話,李學武補充道:“事情還很多,咱家還得跟顧寧家那邊見個面,再有就是得給親戚們送信兒啥的,忙不過來”。
劉茵聽了兒子的話也只好點了點頭,她想盡自己所能給兒子最好的,但力有時窮,只能可著兒子的安排了。
李姝見爸爸跟自己分享那張紙,由著自己看著,便也像是看得懂一樣,認真地模仿著爸爸,嘴里嘀嘀咕咕的。
李學武說完房子和衣服行李的事兒,又說了婚禮舉行的地點和時間。
李順一聽不是由著軋鋼廠或者分局這邊組織,便微微皺眉問道:“這跟西院兒辦,是不是不大好?那邊可都是倉庫啥的”。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稿紙,跟父親和姥爺這邊解釋道:“拋開鄰居們單獨辦不大好,如果就著同事在廠里或者分局辦又太局限了”。
李學才見著李姝在二哥身邊添亂,便拿了玩具逗著李姝,隨后從李學武的懷里把孩子接走了去玩了。
不過他還想著聽聽二哥的婚禮怎么安排,以后好學著點兒。
所以抱著李姝也沒有往客廳走,就在屋里轉悠著。
李學武這邊則是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來的人估計有點兒多,我想著把北倉庫和西倉庫清理出來,到時候酒席就在北倉庫擺,西倉庫做臨時庫房”。
北倉庫都好說了,結婚用到的酒菜啥的終究是要有個地方專門管理的,為的就是防止出了差錯。
李學武想了,西院兒院子大,來人也好存放車子,也有個空間。
再一個就是大院兒這邊不算后院兒的房子,但是家里的,倒座房的,和馬上要建成的李學才那屋,招待些娘家且和貴客還是方便的。
他是不準備收禮賬的,但在跟家里人討論的時候被姥爺幾人給說了。
“你這么想是不對的”
姥爺抽了一口煙,手指點了點炕席說道:“你想的我知道啥意思,但沒必要標新立異”。
李順也是微微皺眉,等姥爺說完跟著說道:“街坊鄰居有事情咱家可是都隨份的,你要是不收,那以后誰敢收你的?”
“再有就是你同事,你本身就是干部,年齡又小,再這么做是要讓人家說閑話的,憑白議論你倒是不好”
李學武想了想,是自己武斷了,他光估計接下來的風向了,倒是沒想著風土人情。
老太太見李學武明白了,也是沒往深了說,只是跟著李學武叮囑道:“該送請柬的要送,該傳口信兒要傳,甭管人家來不來,你要做到”。
“知道了奶”
李學武應了一聲,在稿紙上把討論結果記了下來。
“酒菜就由著柱子哥和彪子張羅,我再跟廠里借幾個廚子,足夠用,剩下落忙的由著倒座房他們忙活”
跟家里人說了酒席的事兒,李學武看了一下,抬起頭對著父親說道:“招待且的您得幫我想一想,軋鋼廠那邊我準備請我們處里的同志幫忙,分局那邊的準備讓沈放來,家里這邊您看葉二爺合適不?”
李順想了想,問道:“街坊鄰居都好說了,兩邊的親屬得安排個熟悉人,葉二叔我去說”。
“那就我來”
姥爺坐在一邊接話道:“我跟老二一起招待親屬和街坊這邊,也算好照應”。
“嗯,那娘家且就由學武介紹著安排”
李順想了想,還就這么安排合適些。
李學武在稿紙上記錄了,隨后說道:“顧家那邊怎么都要見面的,到時候我安排一下,咱們全家,和他們家一起坐一坐,也好認識一下”。
“可著他們”
李順擺了擺手,對著李學武叮囑道:“你丈人忙,依著他們的時間,咱家都好說”。
“呵呵,謝謝爸”
李學武笑著跟父親道了一聲謝,換來的卻是父親的瞪眼睛。
劉茵也是笑著打了李學武一下,道:“逗你爸,小心打你”。
李學武笑著拿了茶壺給父親續了茶水,嘴里說道:“哪兒能呢,眼瞅著都要結婚的人了,我爸哪里下得去手”。
聽李學武這么說,屋里人都笑了笑,李順則是瞪了一眼便不再搭理他。
李學武拿著稿子一項一項地跟著家里人討論,一項一項地又記錄著家里人的意見。
有需要人手的,李學武則是在后面標注第一人選。
等李學武都說完了,擰了鋼筆帽,劉茵開口問道:“媒人呢?證婚人呢?”
聽見這話,李順也是看著兒子道:“請你們領導的話,注意兩個單位勻一下”。
李學武笑著搖了搖頭,道:“媒人請的是體委李主任的愛人,張書婷張阿姨”。
還沒等父母家人弄明白這體委又是李學武從哪兒搭上的單位時,李學武又繼續說道:“證婚人請的是我們系統的領導,于副部長”。
先前那個李主任家里人沒大聽懂官大官小,但后面這個帶部的了,就算是不在體制內的家人也明白這不是小干部了。
李學武等著家人反應了一陣,這才將兩人的關系給解釋了一下。
這不解釋不行,真要是含糊著,等著李主任的愛人來了,老娘要是問出一句:您愛人在哪個學校管體育啊?這可就麻煩了。
于副部長那邊也得提前說,因為到時候嚇著家人不敢說話,婚禮的意義就變了模樣了。
李學武想的是盡量低調介紹他們的身份,不讓街坊和鄰居們過多的知道他們的身份。
在婚禮上面露個面,然后在倒座房這邊擺兩桌給他們就行了。
李順聽完兒子的解釋,也是沉默了良久。
他是知道兒子長了一副好嘴,那小嘴兒從小就能說,也會說。
二兒子小時候王主任往家送來的時候怎么說不好的話,這小子都沒說不叫姨的。
姨長姨短的,期初還真叫王主任沒法說,只不過后來認識了這皮孩子的本性,也給打過。
不過李學武跟干媽現在的感情那還是很好的,他不記仇。
李順是想到了兒子現在有能耐,但是沒想到能耐這么大,交際都擴展到了上面那么遠。
要說都是指著親家的名頭,那還真不叫能耐,關鍵是兒子工作出彩得了領導的賞識,倒是叫李順想說幾句也有些無言了。
他是沒啥大能耐,在工作上遇見的最大的領導可能就是區里和市里那些。
但都是做服務工作了,真正交際的可能就是院里的同志。
瞅瞅兒子列的請柬名單,華清副校長這樣的就不說,畢竟是認了親戚的。
其他的同事和同志也不提了,畢竟工作的原因結交也是正常的。
瞅瞅這一大串的各單位一二把手,副處級的就幾十個,好么,不用北倉庫擺桌真不大夠。
但這個,李順瞇著眼睛看著名單上的這個輕武器研究所工程師又是怎么搭個上的?
一個保衛處干部,一個分局治安干部,跟武器研究又有啥關系?
李學武也沒想著讓家里人猜,捋著名單一個一個地給家里人解釋著這些人名背后的關系。
到底是要在那天把這些關系介紹給家人的,與其到時候失禮,不如現在給家里人打預防針,解釋好了關系到時候也讓家人好招待。
要不怎么說結婚是一件特別麻煩的事兒呢,別人不嫌麻煩,李學武自己都嫌麻煩了。
等把這些解釋完,家里人便不再問李學武這些問題,因為有點兒多,記不住,也想不過來了。
最后是由著劉茵給拿了一疊錢和票放在了李學武的面前。
“知道你手頭兒寬裕,但這是當父母的責任”
劉茵看著兒子要開口,便知道他是想拒絕,所以先解釋了。
“小寧有是小寧有的,但咱們家得給”
“確實不缺啥”
李學武笑著說道:“該買的我們都買完了,就剩今天說的這些了,大部分我都準備好了,真不用錢”。
說著挪了錢到母親面前,道:“老三馬上也得辦事情,這錢還是給老三預備著吧”。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
李順不滿意地說道:“結婚哪有不過禮的”。
劉茵沒有李順那種強硬態度,而是又把錢推了回來,道:“老三的我們都預備好了,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縫紉機你有我就不說了,這手表和自行車該給小寧置辦的趕緊置辦”。
李學武看著面前的錢票,無奈地說道:“您不知道,海運倉那院兒距離她們單位就十分鐘路程,有取車子那會兒工夫都走到家了”。
沒等母親說話,李學武又繼續回道:“這手表我們倆都有,要那么多也沒用不是”。
“那就把這些交給小寧”
劉茵見兒子墨跡也是嚇唬著說道:“給小寧,愿意買啥就買啥,愿意貼補家用都隨你們,這是我跟你爸對你最后的支持了”。
說著話挪著身子坐到了李學武的身旁,摩挲了一下兒子的腦袋說道:“兒大不由娘,終于看見我兒子長大成人了,以后好好過日子,不許再胡鬧了”。
李學武牽了牽母親的手,笑著應了。
李雪見著二哥的模樣,眼睛亮亮的,她也是大姑娘了,對于婚姻雖然還是懵懵懂懂的,但也知道自己二嫂是要進門了。
她也是女兒家,終究是要有結婚的一天,所以由著二哥的婚事也想到了自己的。
跟她的茫然不同,李學才抱著大侄女站在屋里,心里卻是想著他結婚時應該在哪兒擺桌,請誰,怎么個流程。
依著二哥這種的是不大現實了,畢竟他還沒有工作,社交沒有那么廣泛。
不過畢業后結婚還是可以請同學的,婚宴也不用像二哥這么大場面……
李學武跟著姥爺從家里出來便奔著外院兒去了,倒不是找彪子他們說婚禮的事兒。
因為這還是家里討論的初步意見,他想著是明天去顧寧那一趟,然后晚上再去丈人家一趟,等把方案定下來以后再張羅。
他做工作喜歡有條不紊的,在組織這件事上面還是想著有條理的好一些。
至于為什么不請組織辦,原因便是在于他的工作和身份特殊,兩家單位,沒法辦。
再有就是顧寧那邊,還是不想她受到自己的影響。
這種特殊的身份問題,讓李學武放棄了尊從這個時候的慣例。
組織上給辦終究是公事,哪里有自己家人來辦的合適。
只要把方案做好,剩下的都由著家人和彪子他們忙活去,李學武只管當“領導”就成了。
這會兒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李學武不能用了姥爺就不管了,想著幫姥爺給馬喂了再回去。
大姥倒是沒想著讓李學武幫著,但李學武笑著跟他說著話過來了,也是沒法。
姥爺當初從家里搬過來住在姑爺家就有些不習慣,沒多長時間外孫子李學武回來了。
借著外孫子折騰的工夫搬到了倒座房,想著的就是不給姑爺閨女添麻煩。
當初半是玩笑半是認真著說的是李學武給他養老,他想的是把自己的馬和車都給了外孫子,也算是外孫子給自己養老送終的錢財。
倒是沒想到,他現在沒有養老的樣子,跟以前在家具廠上班時候差不多了。
天天這么忙活著也不覺得累了,也沒了剛退休那會兒的不適應。
這外孫子也沒有想著說讓自己天天歇著的意思,兩人相處的時間不是那么的多,但也能感受到外孫子的孺慕之情。
李學武伸手摸了摸大青馬的腦袋,惹得大青馬不耐煩地躲開了。
等李學武收回了手這才繼續吃草。
“呵呵,回頭兒你要是不愿意經管它,就把它賣了”
姥爺看著大青馬晃著腦袋吃草,笑著跟李學武說了一句。
人終究是要走的,再留戀也終究是過客,于大青馬是,于他也是。
到了李學武的手里,他不想自己的一切成為外孫子的負擔。
李學武沒覺得是負擔,看了看姥爺,伸手摸了摸大青馬的大長臉,隨后說道:“養著唄,沒事兒您趕馬車出去轉轉,別老跟庫房里忙活”。
大青馬是匹好馬,在大姥和李學武看來這種通人性的馬就是寶馬了。
但現在他的大部分出行都是乘坐那臺指揮車,作為保衛處“兵器”的存在,到底是要比馬靈活一些。
畢竟寶馬沒有兵器靈嘛
“等葛林出師再說吧”
姥爺始終是慈祥的面孔,將食槽里的草料往一塊堆兒扒拉了一下,隨后看著大青馬說道:“結婚了好,結婚了就懂事兒了,成家立業,開枝散葉”。
“我都多大了,您還當我小孩兒啊”
李學武今天聽的最多的“祝福”便是姥爺這般的嘮叨,好像自己真的惹了多少禍似的,讓家里人這么盼著自己長大。
就要“長大”的李學武在周三這天難得的睡了個懶覺,被于麗叫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卻是“長大”了,不過是局部。
于麗見著李學武的囧樣,不由得笑了笑,心里想著這壞人還是年輕呢。
李學武也是有些不自然,拿了枕邊的衣服便開始穿。
但有于麗在眼巴前兒晃悠,總剎不住火氣,拍了一下正要上炕疊被子的于麗的屁股,惹得于麗嗔著回了一下給他。
李學武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把臉,這才整理好自己。
等回屋的時候卻是瞧見于麗躲閃著將目光從桌上轉移開了,故作若無其事地去收了窗簾。
李學武沒說什么,昨晚整理了一遍實在太晚便睡了,不是故意給于麗看的。
他還不至于這么敢做不敢當,等于麗幫他圍了圍裙用剪子修理頭發的時候說了稿紙上的事兒。
“我知道的”
于麗的手頓了頓,但還是恢復了那副干練勁兒,細心地幫著李學武剪頭發。
“你不會想著拿剪子扎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