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老七是個混不吝,趴在屋里的床邊正抽著煙呢,也不管屋里還沒起床的孩子嗆不嗆。
這會兒見一大爺打門口兒過,還說了自己,渾勁兒上來了就說道:“一大爺您這么會說您幫我修修得了,您要是嫌嗆嗓子咱兩家兒換換房子得了,我不嫌嗆”
在一大爺后面走著的李學武見一大爺被王老七崩的臉更紅了,看了看站在房門口不自在的王家媳婦兒。
李學武對著王老七笑著說道:“我后院那間房子更好,要不我跟您換換?”
王老七沒見著李學武在后面,這會兒見李學武從門口過來,忙將手里的煙懟滅了,訕笑著說道:“嗨,我這不是跟一大爺逗閑殼子嘛,您忙您的,回頭兒我就收拾了”
李學武仍是笑著說道:“別勉強,要是住著不舒心我跟廠里說說,給你調到廠宿舍區去,那邊寬敞”
軋鋼廠的宿舍區是軋鋼廠圈的一片空地建的磚土房,條件啥的就不說了,四周連個公社都沒有,生活全指著廠里,哪有城里住著舒坦。
“不用不用,今天晚上回來我就收拾,明個兒絕對不冒煙兒了”
見王老七前倨后恭的,一大爺自覺地丟了面子,哼了一聲便往出走了。
李學武笑著跟王家媳婦兒點了點頭也往出走了。
倒不是李學武愛管閑事兒,也不是李學武愿意幫一大爺壯面子,而是這懶漢有時候真氣人,這煙是哪兒有風往哪兒吹,他們家還住在前院和中院的中間,有時候自己家里也受這個氣。
另一個就是李學武看不慣這小子不尊重老人的樣子,一大爺畢竟那么大歲數了,開兩句小玩笑不算什么,但是頂著懟就差點兒意思了。
今天又叫自己瞧見了,所以才開了這個口。
路上一大爺倒是沒再想這個事兒,而是跟李學武問了問秦淮茹挨處分的事兒。
李學武也沒跟一大爺多說,只是說了制度如此,靈活處置罷了。
倒是想起昨晚自己西院和聽到的街道上的事兒,便跟一大爺念叨了幾句。
“現在的情況您可能也知道,咱們院里雖說嚴實,但也得防范著點兒,出個亂子誰都受不了,我看啊,這大門還真得上鎖了”
一大爺走到大門的門房站住了看了看,道:“以前的時候都是把這門房收拾出來,每天晚上輪流打更,但是現在都被堆了破爛了,收拾起來很困難啊”
李學武看了看門房,還真是,里面的面積倒是不大,收拾出來搭鋪炕,正好能睡兩個人,靠著門洞里還有個窗口,現在玻璃也沒了。
“一大爺,您要是有心張羅那趁早兒,一個是現在的情況確實是這樣,晚上擱兩個大小伙子輪流打更,白天擱兩個老頭兒老太太盯著陌生人,正合適”
“二一個我那邊兒正有工人做著活兒,您要是張羅好了,我讓他們順道手的事兒,給這個屋里搭上火炕和火爐子,再把這窗子和門修一下,這晚上值班的不也暖和不是”
李學武這么做倒不是心好到關心全院兒人了,而是自己的門臉兒房就在外院兒,這倒是沒什么,一屋子大老爺們,壞人進去了別想出來。
真正擔心的是自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大哥又不是能頂事兒的,這才想著花錢買個平安。
一大爺看著李學武點了點頭道:“這是好事兒,也是正事兒,你甭管了,我去張羅,等收拾得了我再跟你說”
李學武笑著點頭應了,兩人倒了灰土往回走,等到了前院兒正好遇見三大爺出來擦自行車。
一大爺剛才就見著那門房里的東西就屬三大爺的多,正巧遇見了,便開口道:“三大爺早啊”
三大爺轉身一看是一大爺和李學武,便撂了手里的抹布站起身回道:“幼!早早,老易你們這是?”
一大爺拎了拎手里的灰桶道:“倒灰土去了,正趕上學武也去,就聊了兩句”
三大爺看了看李學武想說沒說什么,雖然心里有氣,但是不敢跟李學武真刀真槍的比劃。
一大爺繼續說道:“學武跟我說了咱們街面兒上不安穩的事兒,咱們院里這么些人呢,我們就商量著把門房收拾出來,每天晚上安排人輪流值班,也好有個安全不是”
三大爺一聽是叫收拾門房就皺了眉頭,但是一大爺還在說著也就沒說話繼續聽著。
“正巧李學武說他西院兒正在裝修,如果收拾出來可以給門房搭鋪炕,再修修門和窗子”
本來還忍著的三大爺這會兒卻是不愿意了,啊,原來是李學武提議的啊,怪不得沖著自己來呢,感情是看見自己的東西在那邊兒,這是在報復自己呢。
“一大爺,別都是為了咱們好,這倒座房搬的時候就沒給我們知會一聲,行,街道分的,我們認了,可也不能趕盡殺絕吧,這東西都不讓我們放,我們往哪兒放東西?”
一大爺皺著眉頭說道:“這里面的情況你不知道,現在街道上小偷小摸的多了,這不是防著點兒嘛”
三大爺笑瞇瞇地搖了搖頭道:“我怎么沒聽說,這街道上太平著呢,我們家住了這么些年都沒丟東西”
說著話瞟了李學武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啊,李科長說了有,就得我們騰房啊?不能一而再吧再而三地折騰我們這些老百姓吧”
“再說了,這李科長不還是李所長嘛,他住在這兒,本應該他負責安全啊,怎么不把他的倒座房騰出一間來當值班房呢?”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三大爺,道:“您要是不愿意就直接說,沒必要扯這么多,行了,一大爺,算我多嘴了,這么著吧,我得送桶回去,還得吃早飯上班呢,回見了您吶”
說完了話,李學武拎著桶便往后院走了。
一大爺看了看李學武又對著三大爺說道:“這李學武是好心,你怎么這么想呢,那門房可不是你自己的財產,那是街道沒分配的,算是公共的”
三大爺昂著腦袋瞇瞇著眼睛道:“老易你這么說可就不對了,我也沒說是我家的,那里面的東西也不是我自己家的,各家各戶的都有”
“再說了,你怎么就知道李學武說的是實話呢,怎么就知道他不是為了占那處門房呢?你啊,就是太仁義了,一點都看不出李學武的算計”
一大爺也被三大爺氣到了,不想再跟三大爺啰嗦,道:“行,行,您會算計,有您哭的一天兒”
說完了話也往后院去了。
這會兒三大媽走出來問道:“這跟一大爺和李學武說什么呢?”
三大爺撇撇嘴道:“嘿,兩個人聯起伙兒來蒙我呢,還說什么街面兒上不安全,呵,準是李學武又想著要那處門房了,我還不知道他?”
三大媽也是說道:“可不是嘛,這李學武凈會出幺蛾子,你瞧瞧,老大兩口子被他指使的”
三大爺看了看那邊兒的小房,又看了看倒座房,問道:“老大媳婦兒去做飯了?”
三大媽撇著嘴道:“可不是嘛,早早地就去了,在家都沒說起這么早來幫我做飯”
三大爺不屑地說道:“瞧著吧,等老大兩口子摔了跟頭就知道疼了”
說完了話轉身繼續擦自己的自行車去了。
三大媽則是瞅著倒座房那邊兒瞪了瞪眼睛,嘴里滴咕道:“昨晚吃小雞都不知道往回端,還干活兒呢,嗤”
李學武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呢子大衣,走過三大爺的時候也沒停腳,這叫話不投機半句多。
進了倒座房,于麗已經把米粥和饅頭端上來了,李學武就著咸菜就開吃,今天活兒比較多,所以李學武準備早點兒去。
聞三兒比李學武更積極,昨天因為去晚了沒收到那些寶貝很是惱火。
今天早早地就催著老彪子幾人起床,老彪子剛磨份了一句就招了聞三兒一腳。
這下沒人再敢磨份了,全都撒冷的下地洗臉,穿衣服吃飯。
聞三兒對于賺錢的執著很是讓李學武佩服,頗有種今天出門不賺錢就是虧錢的感覺。
但是做生意就得有這個勁頭兒,如果依著老彪子的性格,非得收坦克、收火箭彈往非洲賣去才能掙到錢。
聞三兒賺錢是賺錢,但是不扣,老彪子和國棟幾人說想吃啥從來沒有擋著的時候。
昨天那三只雞說吃就吃,這要擱別人家都得心疼死。
現在這個時候雞可不是那么便宜的,一塊多錢一只,好的得兩三塊錢。
院里如三大爺這樣的普通人家一個月的工資才32塊錢,刨去三個孩子的上學錢,每個月可是不敢想著買雞吃。
也就是倒座房這些光棍漢吧,外一個都不敢這么造。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沒錢也不敢這么吃啊,有這個條件。
倒座房的伙食給于麗都嚇一跳,哪有這么吃的。
早上都行了,棒茬兒粥,大饅頭,小咸菜什么的跟別家兒也差不多,當然了,一定是要比三大爺家要好上很多的,饅頭基本都是二合面的,少有純棒子面兒的。
但中午就比早上高了一個等級了,基本上就是土豆白菜和蘿卜換著做,但菜里有肉啊。
晚上更別說了,時不時地一頓燒肉,時不時地一條魚。
這都是西院兒廢品回收站在支撐著。
聞三兒是嘗到甜頭了,光是收廢品就夠幾人掙的了,上次那一卡車的廢品送過去,換回來的錢可比在黑市起早貪黑掙得多。
要是真把回收商店支吧起來,那可真是小母牛坐飛機了。
聞三兒管著賬呢,他可是知道這里面的利潤,早還真不知道這么些個碎銅爛鐵雞毛零碎的這么掙錢。
早知道還特么混個什么“黑道”啊,輕輕松松蹬個三輪車比什么不好啊。
這種想法后世那些泛讀的那些人也有,看看手機直播間里的妖魔鬼怪。
“給大哥點點關注、家人們我給你們表演個活吃黃鱔……”
這特么誰不會啊,大姑娘小媳婦兒扭扭胯胯軸子年入上千萬,誰特么還出生入死地干這個行當啊。
所以啊,打敗你的不一定是你的同行,也特么有可能是跨界。
哎!現在跑黑市的聞三兒跨界干起了收破爛就把同行給擠兌的沒活路了。
現在聞三兒他們的活動范圍可不僅僅是南鑼鼓巷這一片兒了,DC區就沒有他們跑不到的地方,拿著老彪子刻的蘿卜章大院兒里都敢去。
這些人每人都有每人的風格,受歡迎的群體也不同。
聞三兒會拍馬屁,薩么你一眼就知道你想聽什么話兒。
那就來吧,反正不要錢,不去說相聲都特么屈得慌,能說得你想把自己家鍋砸了賣廢鐵給他。
沉國棟實在,到哪塊兒了先是8分錢的經濟煙點上,大哥大姐地叫著,絕不叫主家兒伸手,多臟多累自己干。
誠誠懇懇,稱分量的時候拿著秤桿子非懟到人家面前叫人家看清楚不行。
等給錢的時候,賣破爛的身邊但凡是有孩子的,準掏出一塊兒糖遞過去,言說孩子看著真好。
二孩兒則是年齡小,身子也小,騎著車子跟小孩兒飆車似的,嗓門細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閨女呢。
這小子也是很機靈,出門前臉準花花,黑一塊白一塊的,見著誰都是一嘴的大白牙。
聽見別喊“破爛收!”立馬就是一個“健齒白”的微笑過去。
收廢品的時候也不亂說話,瘦小的身子伶俐的手腳總叫人看著可憐。
有闊綽的多余的幾分錢怎么都不要了,言說這么小的孩子就出來掙命錢,以后有廢品了準找他。
最會玩兒活兒的就屬老彪子了,這貨把收廢品當副業,把玩兒當主業。
聞三兒他們現在都不吆喝了,只敲梆子,但老彪子一直吆喝著。
吆喝還不好好吆喝,非給你吆喝出高矮音兒,陰陽卷兒來。
早先四九城的菜都是菜販子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叫賣,賣針線笸籮、肉包子、藥糖的也這么叫賣。
當然了,現在不叫這么賣了,但是老彪子喜歡這個調兒啊。
倒不是老彪子想去發展這個事業,而是從小就聽說誰家誰家小媳婦兒跟哪個賣針線的勾搭上了。
誰家誰家的大姑娘讓賣布頭兒的給領跑了。
老彪子也想來一場這樣的“紅杏出墻”,走街串巷非挑有大姑娘小媳婦兒人家兒轉悠。
但這轉悠了一個月卻是轉出來的都是老太太老頭子,有耳背的還得吼上半天,弄得大姑娘小媳婦兒們更不敢出來賣廢品了。
什么叫歪打正著啊,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嘿,大姑娘吆喝不出來,倒是惹了上了年歲的老頭老太太喜歡,不因為別的,就是喜歡這個大嗓門兒。
別人吆喝這些老頭老太太聽不見,老趕不上賣廢品,這遇見老彪子算是趕上了,真叫老彪子給抄著了。
這年月哪家兒養閑人啊,都得出去奔錢去,只有這老頭兒老太太在家守著門戶。
所以啊,老彪子收的廢品反倒比聞三兒他們多,這你叫哪兒說理去。
這四個人還都是覆蓋東城,大姥則是時不時地趕著馬車去鄉下轉一圈兒。
這個時候鄉下可是少有賣廢品的,因為家家都窮,一年到頭兒能買幾回物件兒,有的廢品都被村里自己廢物利用了,哪里還會賣給收破爛的。
但這農村里終究是人多地方大不是,靠著四九城終究是要比別的地方富裕的。
不說別的,就說這雞鴨鵝毛,牲口骨頭,地里刨出來的碎銅爛鐵,這就夠大姥轉一圈收一車的。
主要是這一圈兒也不白轉,碎木頭,爛木頭疙瘩,村里不要的棒子桿兒,能裝車的都帶了回來。
西院單留出了一個空敞放這些柴火的,無論是倒座房還是李學武爸媽家,李學武后院的家,都是用的這些引柴點的火。
最好燒的還當屬城外松樹林里的松樹針子,那上面全都是松油兒,即使天頭不好下雪了也能引著火。
這些倒是不用李學武操心了,老彪子幾人集體出動,一上午就能刀回來一冬天燒的。
這些人里還當屬在家留守的葉二爺是收破爛的主力,因為街坊四鄰的都是走著來廢品收購站賣廢品,這是主力軍。
更主力的是那些閑的五嵴六獸的半大孩子,這些孩子哪里受得了鞭炮、糖球的誘惑啊。
最損的是老彪子,時不時地還在西院放幾個鐵皮青蛙。
這就是后世九十年代小賣鋪里放著的抽獎對講機或者大汽車玩具啊,誘惑力嘎嘎的。
這還是葉二爺擋著防著呢,不然這些淘小子能把家里劃了空了。
李學武知道西院廢品回收站上了正軌就沒再管過,即使回收商店要起來了也沒有管的意思,這也是當初李學武只要了一半股份的原因。
聞三兒不缺做買賣的頭腦,只是缺見識。
李學武只要給指明了道路,聞三兒就能踢著踹著老彪子幾人往前跑。
所以對于幾人在吃喝上的開銷李學武從來不攔著。
“嫂子,晚上別帶我那份兒了啊,我晚上得值班,今晚不回來吃了”
李學武撂下飯碗跟于麗知會了一聲,又跟著吃飯的幾人說了兩句閑話便出門到西院兒推了車子往軋鋼廠趕。
路上李學武還真就仔細看了看,見工人們都是正常上班,也沒見什么街熘子在大馬路上閑逛。
這李學武也有點兒想當然了,但凡能早上起來上街的也不至于去當街熘子。
這些人哪個不是廝混到夜里電影院散場,然后早上起不來,李學武早上上班的路上能遇到才怪了。
晃晃悠悠騎到了軋鋼廠,李學武把車子推到存放處鎖了,順道兒往警犬訓練場去了。
早上這會兒正是警犬喂食的時間,李學武進來的時候高鳳昆正吆喝著叫警犬們排著隊就食兒。
現在來看,這訓練的效果還是有的,比剛來時一窩蜂似的搶食好多了。
“汪汪汪”
警犬見院里來了生人便叫了起來,高鳳昆見李學武在門口站著,便將手里的小棍子交給了尹群,自己則是小跑著來了李學武身前站定敬禮。
“科長好,警犬小隊正在進行喂食任務”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現在是怎么做狗食呢?”
高鳳昆回道:“后勤給單批了警犬的糧食補助,還是在食堂那邊做,我們用推車去推。”
李學武沒想到徐斯年等人的戲謔之言竟然真的實現了,自己親戚村里的狗都吃上皇糧了。
“現在的訓練情況怎么樣?”
高鳳昆一心瞄著的就是警犬小隊的位置,現在也是經常泡在這邊,所以對于訓練還是很了解的。
“現在的警犬已經適應了每天的訓練,我們現在做的就是不斷地糾正警犬的錯誤動作,因為是獵犬轉化,所以還是有些獵犬的動作”
李學武點點頭,對于高鳳昆想要留在警犬小隊的想法也贊成,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嘛,人各有志不可強求,能把警犬訓練出來也是大貢獻。
“身體好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出院了?”
見李學武關心自己,高鳳昆笑著說道:“好了,全好了我才出院的,雅軍還得些日子,每天晚上我都去看他去”
“告訴他好好養傷,等出來以后就沒那么舒服了,他要把這些日子落下的科目都得補回來,不然他也得淘汰”
“是!”
李學武拍了拍高鳳昆的肩膀道:“警犬小隊的教官也可以是應急尖兵,畢竟你們有的時候也是要沖在最前面的,也要把訓練搞好”
高鳳昆立正敬禮道:“是,保證完成訓練任務”
李學武回了一個敬禮便出來了,警犬的犬舍不宜進生人,一個是衛生,一個就是會打亂警犬的訓練,所以李學武每次去都是在門口站著。
上了辦公樓,李學武剛把鑰匙扔在辦公桌上,韓雅婷就進來了,手里拎著一份文件。
“科長,調查部的協同文件,在門口收發室來著,我見著就幫您帶過來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邊接過文件邊說道:“搬遷的事情都定好了吧?”
韓雅婷從門口拎起一個暖瓶給李學武倒了一杯熱水,邊倒水邊回道:“都定好了,搬遷的順序和時間都定好了,韓戰股長周日帶著保衛股的小伙子們加個班兒,有東西多的,搬得慢的可以支援一下”
李學武看了看調查部給過來的文件,是上次桉件的處理結果,并沒有立即打開,而是給自己點了一根兒煙。
“槍庫和咱們的小倉庫怎么定的?”
韓雅婷見李學武擺手叫自己坐,便坐在了李學武的對面,然后回了李學武的問話。
“槍庫是昨晚完工的,廠維修隊給焊接的鐵門,昨晚我加了個班兒,帶著治安股的人和韓股長的保衛股先把槍庫搬過去了,剩下的倉庫里的東西準備周日倒騰過去”
李學武點點頭道:“咱們搬走了但不是走人家,不能糟的皮兒片兒的,給后勤的兄弟單位把屋里打掃干凈,垃圾都收拾出去,別人咱們管不著,但是咱們保衛科一定要有這個面兒”
韓雅婷回道:“知道了,前天許所長交接的時候就交代咱們的辦公室了,走的時候一定要把衛生打掃好,科長最在乎這個”
看了看李學武的表情又繼續笑著說道:“咯咯,沒想到還真讓他給猜著了,要不怎么說他升得快呢”
李學武打開手里的文件邊看邊說道:“想做辦公室的工作了?不想在一線了?”
什么叫看人看相,聽話聽音,韓雅婷一開口,李學武就知道韓雅婷要說什么。
“都是一個戰壕里的...兄弟姐妹,沒必要藏著掖著,有啥想法說說”
李學武看了看扈正權的處理結果,因為是戰后繼續從事相關的活動,且在五幾年統一收繳的時候沒有報告,且主觀意愿很明顯,結果欄寫的是槍斃。
韓雅婷看了看李學武,道:“知道瞞不過您,說實話我有點兒厭倦了一線了,這幾天做行政管理工作感覺雖然忙了一點兒,但是沒那么大壓力”
李學武翻到董文文的處理結果時皺了皺眉頭,道:“你知道的,我對你是有很大期望的,我對你比許寧教的還要多”
韓雅婷見李學武皺眉頭,知道李學武為自己可惜,但是自從出了劉福生的事兒,韓雅婷便有些不愿意再接觸治安股的業務了。
“我知道,我知道您對我的期望,我也感覺特對不起您,可是……”
李學武看著結果欄里的槍斃二字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在上報桉卷的時候李學武給董文文寫了一個算是求情的文件,闡述了董文文的經歷。
但是董文文在主觀上的意圖和后來的槍殺馮祥的事情上給她減了分,所以現在的結果就是這個樣子。
李學武看了看處決日期便將手里的文件合上,嘆了一口氣,將文件放到了韓雅婷面前。
“女孩子做內勤行政也挺好,把這份文件送到機要室歸檔吧,以后多熟悉一下綜合科的業務,不能想當然地說做哪個就做哪個是吧”
韓雅婷見李學武應了,便站起身敬禮道:“是,保證完成任務,謝謝科長”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治安股培養個人出來,不能你走了給我留下一個爛攤子”
韓雅婷笑著說道:“任安就挺好的,一直虛心跟我學著呢,您教我的我都教給他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看來韓雅婷早有要離開的意思了,得,強扭的瓜不甜。
“我可沒答應你什么啊,這個事情得慢慢來,不能急,但是你得把任安教出來”
韓雅婷拿起文件點頭道:“是”
李學武也站起身走到韓雅婷身邊拍了拍韓雅婷的胳膊道:“感情上的事兒我也不能教給你什么,你知道我也剛剛丟了一份感情,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咱們的人生路才剛剛開始,路還長著呢,要好好走”
韓雅婷看了看李學武,道:“謝謝科長,我知道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送韓雅婷出了門。
回到辦公室處理了一下保衛科的事情,魏同喘著粗氣跑上來了,進了屋先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然后端著坐在了李學武的對面。
“科長,SH141卡車快改完了,有空兒您看一看去啊?”
李學武抬頭看了看魏同問道:“這么快?”
魏同喝了一口熱水,道:“這還是您又追加了玻璃護欄、電臺和暖風系統的項目呢,不然早完成了,在庫房里把車斗的油漆都上好了”
李學武扔給魏同一根煙,道:“咱們廠的維修車間還挺麻利,效果看著怎么樣?”
魏同接了煙叼在嘴里,劃著了火柴先是給李學武點了又給自己點上,這才回道:“看著相當的好”
走回李學武對面兒坐下道:“那卡車標載四噸,實際上七八噸不成問題,現在正在加裝電臺調試呢,我算了算,加上二十個人整好4噸,但要是再加上一些人或者設備也輕輕松松帶得起來”
李學武點點頭,這是根據現有的東西盡可能地豐富和滿足護衛隊的執勤保障力量,有了這臺車,護衛隊就真的是兩條腿變四個輪子了。
“讓你們學車學電臺怎么樣了?”
魏同笑著說道:“正學著呢,從護衛隊走的那個閆解成正在教開車呢,電臺是晚上韓股長給教”
李學武挑著眉毛笑道:“閆解成不是摩托車駕駛員嘛”
魏同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道:“聽護衛隊的隊員說這小子在護衛隊時可特么笨了,正步走都教了好久,這小子順拐”
“嘿~等許股長走之前給他交到我這兒,我又沒時間,就又送到了樓下小車隊,我跟老張關系還行,就囑咐了一句給好好教”
魏同瞪著眼睛說道:“沒想到這小子狗熊穿大褂,人了,上了車也特么不順拐了,踹摩托賊有勁兒,您猜怎么著?學了兩天摩托車不算又把汽車學會了,還真特么是奇才”
李學武“呵呵”笑道:“這小子跟我說就喜歡開車,說是一摸車就渾身興奮”
魏同說著話也是被煙嗆了一下咳嗽了兩聲笑道:“咳咳,要不怎么說我驚訝呢,在護衛隊給那些隊員們講怎么開車倒車都是一套一套的,現在車正在改造,這些人就坐在炕沿上,手邊放兩根棍兒當擋把,腳踩著磚頭學習開車呢”
李學武點點頭,總算沒有辜負了于麗的……自己的一片苦心,把他放在了這個他熱愛的崗位上。
“好好學,一定要人人會開車,人人會電臺”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先說開車,這個技術對于女人來說可能是個災難,但是對于男人來說,很少有不喜歡車的,也很少有學不會的。
而且現在的駕駛除了費力氣其他都很簡單,根本沒有后世那些亂七八糟的功能,踩住了油門把好方向盤就能開。
至于說費力氣是因為什么大家都知道,這里不多說,反正現在的司機胳膊粗是真的。
再說電臺,這玩意兒看著很復雜,但是現在短距離可沒有用按鍵發報那種滴滴噠噠的發報電臺了。
那個滴滴噠噠的按鍵電臺都是用在遠距離傳輸上使用的,比如四九城要給魔都聯系,或者其他城市聯系。
現在李學武給執勤車配置的是八一式15瓦短波電臺。
這里的八一不是指81年,而是八一式,分大八一和小八一。
要說學名也就是102報話機,俗稱“大八一”,是由津門無線電廠研制的一款最高輸出功率為15瓦的CW/AM短波電臺。
其衍生型號102E和102D被部隊大量采用,并經歷了多次戰爭的考驗。
因為需要安裝在車上,所以李學武給這種短波電臺配備了π型天線,這在城市執勤是完全夠用的。
在連續波電報(CW)模式下發射功率為15W、接收頻率212MHz、通信距離45公里。
在幅度調制(AM)語音通話模式下,通訊距離20公里。
李學武要求汽修廠將電源電池連接在了車載電源上,而且加了三塊電池,這樣只要車不熄火就一直有電,即使熄火了也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其實這也是李學武回想起五幾年那部家喻戶曉的電影想起來的,《英雄兒女》里的王成用的就是71式步話機。
當然了,電影展示的是五幾年的時候,現在都六五年末了,早就經歷了幾次研發和改變,現在部隊都正在裝備小八一步話機了。
那種電臺比李學武現在要用的這個體積更小,效果更好。
但是李學武的執勤車也用不到小八一那么先進的,所以也沒有強求,現在這個就很夠用了,20公里的通話范圍,都能覆蓋東城了。
而現在李學武家底兒闊綽了,出手也大方了,腰板兒也直了。
從來沒有打過這么富裕仗的李學武更是給護衛隊配備了702步談機。
這玩意兒有多大呢?成人胳膊那么長,手能掐住,王成用的就是702步談機,著急了能當武器砸人。
這玩意兒就像是現在的手機,或者叫大哥大,耳機和話筒與步談機主體是分離的,聯系車載大八一的時候就需要戴著耳機,手掐著話筒說話。
702步談機要比大八一出得早的多,在51年4月就研制成功,主要裝備營級以下(連排班)部隊。
李學武在南邊兒就用過,但是雨林里面信號不太好,說話滋啦滋啦的。
702步談機是參考米國摩托羅拉的前身加爾文制造公司的SCR300跳頻步話機設計。
小型便攜式,體積小、重量輕、輸出功率小、耗電省、攜帶方便。
采用的是鞭形天線,通信距離超過15公里,調制方式采用調幅(AM)、調頻(FM)、單邊帶(SSB)等。
《仙木奇緣》
這里主要用到的就是AM和FM,當然了,這些術語就不多說了,意思就是每一支巡邏隊帶一個702步談機就可以跟執勤車聯系。
呼叫支援也好,傳遞信息也好,便于護衛隊進行執勤管理,也便于抓捕犯罪分子。
至于為什么以前不用,都是因為保衛處沒這個經費啊,不敢采購這個。
現在李學武和董文學遇見不差錢兒的主顧兒了,當天就跟津門的廠家定了這些東西,直接火車運過來的。
四臺大八一式報話機,二十臺702式步話機。
當然了,這不全是軋鋼廠的,還有華清大學的呢,一家一半,全場消費由吳處長埋單。
雖然是將要淘汰的產品了,但是運過來的產品不是淘汰的,是剛從廠家庫房里交過來的,都是嘎嘎新的東西。
這些將要淘汰的型號有個好處就是便宜,不用等,現在要現在就有。
李學武直接安排先給執勤車裝上一臺,就是想看看效果怎么樣。
魏同笑得都快沒了眼睛,道:“昨晚我們就試了,相當好使,通話很清晰”
李學武笑著說道:“那是因為軋鋼廠在城外,沒有信號源干擾,城里的情況更復雜,會有信號干擾,這個你們自己摸索一下,看看怎么避免通訊干擾,這也是一種戰斗形式”
魏同點頭道:“是,我們想到這個了,我們在車里準備了兩種天線,最牛掰的說是能百多公里沒問題,但就是天線又大又繁瑣,只能駐勤用,如果移動的時候還是得用π天線”
李學武還沒等繼續說話,手邊的電話就響了。
“我是李學武,嗯嗯,知道了,讓他們把車開到辦公樓區就行,我跟護衛隊的隊長直接下去”
原來是門衛打過來的,跟李學武匯報說是華清大學來送車的,一大三小。
李學武高興地對著魏同說道:“說什么就來什么,走,跟我下去看看咱們準備裝備的吉普執勤車”
魏同興奮地說道:“哈哈,咱們這算是鳥槍換炮了吧”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把鑰匙拿了,邊往出走邊說道:“咱這叫借雞下蛋,對了,咱們的裝備生產得怎么樣了?”
魏同隨著李學武往樓下走,回道:“還在做,主要是衣服和裝備的尺寸,鋼盔和護板都做好了,縫在鞋里的鋼板都做了,現在就等著勞保廠那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