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眼,婁姐已經把大門打開了,正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
李學武手里拎著東西也沒法給婁姐擦眼淚,只能干笑著說道:“咋了,幾天不見成望夫石了?還不快接一把呀!”
婁曉娥看了看李學武,一轉身“嗚嗚嗚”地哭著跑回了屋里,進屋還把門摔上了。
李學武尷尬地拎著東西站在門口,看了看被摔的“哐當”一聲的屋門干笑著滴咕道:“這娘們興奮過頭兒了吧”
拎著手里的東西進了院兒,回手把大門關上并且上了門杠。
等進了屋門瞧見廚房的灶臺里還燃著火,李學武用腳將灶坑門附近的柴火往里面踢了踢,斷了火源,這才進了里屋。
里屋婁姐正趴在炕里的小被兒上哭呢,哭聲透過小被子傳到了李學武的耳朵里,撓得心直癢癢。
李學武將手里的東西都放在了屋門口的小柜子上,雙手搓了搓,將大衣脫下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這才往炕邊走了過去。
“干啥呢,咋還哭了呢”李學武邊說著話邊用手扒愣婁曉娥的小腿。
哪承想婁曉娥的哭聲更響了,聲調直接上了一八度。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坐到炕上將趴著的婁曉娥抱了起來。
起初婁曉娥被李學武拉起來還撅搭著,還是李學武力氣大,將哭得稀里嘩啦的婁姐摟在了懷里才算完。
婁曉娥跟李學武扭打了一陣也沒了力氣,只是用拳頭輕輕砸著李學武,嘴里哭著道:“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咳咳,嗚嗚嗚嗚”
李學武笑著給婁姐拍了拍后背,安慰道:“咋可能呢,那天走的時候我不是說了我要忙的嘛”
婁曉娥揉著淚眼看著李學武道:“那也不能走這么久啊,你回不來不會來個信兒啊,你讓我咋想,我想去你家找你又不敢去,只能傻等在這兒”
李學武用手絹給婁曉娥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好了好了,這不是回來了嘛,好了好了不哭了”
婁曉娥看了看抱著自己的李學武,抽噎著問道:“這些天你上哪去了?”
李學武瞪著眼珠子編瞎話兒,道:“忙工作唄,不是跟你說了一個大桉子嘛,抓了十幾個,差點沒累死我”
婁曉娥看著李學武的眼睛,想要往這心靈的窗戶里看看李學武說的是不是真的。
可李學武這雙招子安裝了顯示屏,你想要什么節目他就給你什么節目,要是能讓婁姐從自己眼睛里看出自己想法,那自己白活幾十年了。
李學武眨著充滿真誠的大眼睛好笑地說道:“看啥,不是工作還能是啥,還能是去找娘們兒去了?”
婁曉娥抬手摸了摸李學武的臉說道:“不對,你的臉白了不說,還胖了”
李學武將婁姐的手抓住,心里滴咕這娘兒們心還真細,嘴上笑道:“你可拉倒吧,我臉啥時候不是這么白,還胖了,熬夜還能胖了?”
婁曉娥一聽李學武熬夜辦桉子,再看看李學武的臉好像真是這么回事兒似的。
“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呢,仗著年輕就糟踐自己是不是?”
李學武用手絹將婁姐的眼淚擦干了,低頭親了親道:“起來吧,我這剛忙完桉子就上這邊來了,路過商場給你買的禮物”
說著話李學武把婁姐扶了起來,從炕上坐起來走到門口拿了鞋盒和那一捆書走回炕邊。
婁曉娥這會兒坐在炕邊看著李學武給自己拿禮物過來,再聽著李學武說一忙完就上這邊兒來了,雖然不知道李學武說的是真是假,但聽在耳朵里心里卻是很舒坦。
更舒坦的在后面呢,李學武從鞋盒里把買的黑皮鞋打開包裝,故意把小票放在婁姐能看見日期的位置,松了拉索蹲下身就要給婁曉娥穿上。
無防盜
“哎呀學武,你這是干啥,我自己來”
看見小票上的日期確實是今天,婁姐心里已經將李學武的話信了八成,還有兩成等著李學武的行動呢。
李學武抬起頭瞪了婁曉娥一眼道:“坐著!還有,該叫啥?”
雖然被李學武嚇唬著瞪了一眼,還被吆喝了一句,但是婁曉娥心里卻是美美地。
見李學武問了,便用蚊子般的聲音叫道:“老公”
李學武幫婁曉娥把腳上的鞋脫了,撓了撓婁姐的腳心說道:“大點聲,沒聽見”
婁曉娥的腳被李學武抓著,腳心被撓的直癢癢,見這壞人逼著自己,只能提高了聲音叫了一聲:“老公,癢癢”
李學武見婁曉娥叫了,這才放過她,幫著婁姐把皮鞋穿了。
等另一只腳也換上了皮鞋這才站起身扶著婁曉娥從炕上站起來道:“試試合適不?”
婁曉娥心里甜蜜蜜的,十幾天的等待終于換來了回報。
跟著許大茂三四年也沒見許大茂給自己買一雙襪子,這有人疼的感覺就是好。
“合適,穿著很舒服”
婁曉娥的眼淚還在眼睫毛上掛著呢,這會兒穿了新皮鞋很是高興地圍著李學武轉了轉。
李學武見婁姐被哄好了笑著將那捆書打開道:“你要的書,我能找到的都給你買回來了”
婁曉娥看著這摞得有三十多本書的包裹,感動地抱著李學武香了一個。
李學武可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既然已經哄好了,那么就再用鞭子打哭了吧。
婁曉娥見李學武將自己扔到炕上,雖然臉羞得通紅,嘴上說著:“鍋里還燒著水呢,飯還沒做呢”,可被扔到炕上怎么都不往地上去。
“水等一會兒再燒,現在我得燒水了”
四合院兒,倒座房,于麗也在燒水,不過是真的燒水。
因為回收站里的幾個爺們兒收車回來是要洗臉的,再有就是西院兒的大青馬也是需要溫水飲的。
見墻角的噼柴沒了,便拎著土籃子往出走,想要去西院兒柴房取一些噼好了的噼柴。
前文說到李學武在西院兒準備了一塊兒地方專門放引柴,就在這塊地方的邊兒上還有塊兒地方是放噼柴的。
這些噼柴都是老彪子幾人用斧頭噼出來的,一條一條地碼在倉房里。
噼柴木頭的來源有李學武上次打回來的,有大姥趕著馬車撿回來的,還有建房子剩下的不能用的邊角料。
于麗剛走到西院兒屏門處就見一輛沒見過的吉普車開了進來,于麗還以為是哪個領導來了,想要去屋里叫葉二爺。
可還沒轉身就聽車喇叭響了:“滴滴滴”
于麗疑惑地看著吉普車停到了自己跟前兒,不知道這車是什么意思。
車門子打開,卻是閆解成跳了下來。
“媳婦兒,怎么樣?有牌面兒吧!”
于麗被閆解成嚇了個半死,這會兒見閆解成跟自己得瑟便紅著臉氣道:“嚇死我了,這是哪來的車啊?”
閆解成手里拎著車鑰匙一臉得意地說道:“是保衛科的,李科長帶著我出來辦事兒,說是把東西給李科長家送去,在家住一宿,明早去接他”
于麗看著閆解成從后座上往下拿東西,便問道:“把車開回家行嗎?別給李學武惹麻煩啊”
這會兒因為閆解成按的那兩聲喇叭院里好事兒都走出來往這邊兒看了過來。
還有這會兒正下班的,因為西院兒大門正對著胡同口,所以下班往回走的人都能看見閆解成站在一輛吉普車旁邊跟自己媳婦說話。
“哎喲,老大,你這是開上吉普車了?不是說開摩托車嘛”
屏門處擠了好些個人,這里面就屬三大媽最開心了,這大兒子可是給自己長臉了,開著吉普車回來的,還是沒見過的新樣式的吉普車。
閆解成將兩包棉布料放在于麗手中,又將兩盒子玩具放了上去,最后拿著李學武給自己媳婦兒買的碎花布從車里鉆出來。
這會兒見圍觀的人多了,閆解成反而露出了不在乎的語氣對著自己母親說道:“啊,單位新劃過來的車,今天跟李科長出來辦事兒,知道我好幾天沒回來住了,就讓我開回家了”
三大媽聽得一愣,見三大爺推著車子和一些院里下班回來的人站在西院兒門口看著這邊,便出口問道:“哪個李科長啊?你們單位新來的領導?”
無怪乎三大媽會這么問,因為在三大媽的心中李學武就是李學武,沒什么科長的概念。
再一個如果真是李學武,那怎么不見李學武出來呢,可能就是另一個“李科長”了。
閆解成對著于麗說道:“你手里的給我,這是李科長給家里買的,這個是李科長給你買的,說看我給他開車辛苦了”
于麗見到閆解成手里的粉色碎花布“呀”地叫出聲來,隨后就是問道:“你幫他什么忙了,他怎么送這么好的布給我?”
閆解成見自己老媽還看著自己便將手里的布料跟于麗換了,托著那一摞東西對著站在屏門口的母親說道:“還能是哪個李科長啊,李學武科長啊”
說完話也沒瞧見母親的臉色,繼續對著自己媳婦兒說道:“李科長說了,你跟了他不能虧待了你,還叫我好好干,也不會虧待了我,你沒瞧見嘛,我這不是給他開車了嘛”
于麗聽見自己老公傳來的李學武的話臉瞬間就紅了,什么叫自己跟了他啊,怎么這么壞啊,什么話都當著解成說。
三大媽聽見大兒子的話臉倒是白了,看了看威武霸氣的吉普車,再看看大兒子與有榮焉一副正經狗腿子的表情,再看看大兒媳婦手里的高檔碎花布。
這些年辛辛苦苦養的豬因為一棵白菜丟了,現在看看,這顆白菜好像白菜心兒還有點兒問題,看來這豬是回不來了。
三大爺站在門口聽見大兒子的話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老兩口兒在家可是沒少滴咕李學武,還等著老大兩口子吃了虧自己跑回來呢。
現在看看,大兒子成了人人羨慕的小車司機,大兒媳婦在人家這兒找了工作,這還給了布料做衣服。
跟著三大爺一起站在西院兒門口的二大爺笑道:“老閆你有福氣啊,兒子給李學武當司機了”
聽著是夸獎的話,可是怎么聽著怎么不是味兒。
“哼”三大爺沒搭理二大爺的“酸話”,內心也是五味雜陳地推著車子回了家,氣得連車子都忘了鎖。
等進了屋見還沒有準備好飯便對著還在外院兒屏門那邊兒看熱鬧的三大媽叫嚷道:“還看什么呀,那玩意兒再好能當飯吃啊,趕緊回來做飯”
閆解成也看見了自己父親,但是想想下午自己“悟”到的,便沒有搭理自己父親,而是帶著于麗往院里走。
閆解成的弟弟妹妹可是沒關心大人的想法,見自己大哥開了吉普車回來,一窩蜂地跑到吉普車邊兒上左摸摸,右瞧瞧。
閆解曠見劉光天和劉光福哥倆兒帶著院子一群孩子跟過來看吉普車,有些生氣地攔在吉普車前面叫嚷道:“不讓你們看,這是我哥開回來的”
劉光天看了看閻解曠,又看了看正在爬窗子往里面瞅得閆解放,嘲笑道:“呵呵,是你哥開回來的,不也是李學武的嘛,你哥也就是李學武一司機,牛氣什么呀?”
劉光福羨慕地看著閆解放踩著踏板看車頂天線,嘴里說道:“哥,哥,我也想當李學武司機,我也想這么牛”
劉光天自覺地弟弟給自己拆臺了,用手捕愣了一下弟弟道:“去,說什么呢”
劉光福不服氣地都囔道:“你不是也說……”
還沒說完就被劉光天瞪了回去,心里怕二哥揍自己,劉光福只能將后半句咽了下去。
閆解成托著李學武買的東西很是認真負責地送到了李學武家,親手交給了劉茵。
這會兒秦淮茹正跟劉茵在切菜,見閆解成托著好幾樣東西進來,說是李學武給買的。
秦淮茹忙叫劉茵去看,菜自己來切。
劉茵也是很驚喜地看著閆解成遞過來的青花布料,聽見閆解成說是二兒子給自己買的做新棉襖的,高興地眼睛都瞇瞇了起來。
“哎呀,養兒子這么些年終于能穿上兒子給買的衣服了”
這話說者有沒有心不知道,但是聽者指定有心了。
趙雅芳這會兒正在和面,聽見婆婆的話,手里的動作就是一頓,繼而看向里屋的李學文。
可是讓趙雅芳生氣的是,李學文這個混蛋正看書看得入迷,不知道看見了什么,嘴角還輕輕勾起,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似的。
李學文,你給我等著的。
李學文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惹了自己媳婦兒,這會兒還不知收斂,許是看到了有趣的地方,竟還樂出了聲。
這聲音配著閆解成把暗花布料遞給老太太,老太太笑呵呵的聲音,把趙雅芳羞急的直咬牙,恨不得現在就給李學文上一課。
閆解成最后將玩具放在了炕上,言說是李學武給閨女買的玩具。
老太太和劉茵這會兒正看著各自手里的布料,再看見李姝正用手抓的玩具盒子,好像是很高級的樣子。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布料,嘴里逗著李姝說道:“咱們李姝倒是有個好爸爸,每次去商店都知道給閨女買玩具,可是咱們家的玩具快玩兒不過來了”
老太太怕李姝被紙盒傷到,便拿起紙盒給拆開了看,卻是一個上勁兒的大鯉魚,長度快有李姝高了,通體是鐵皮做的,表面還鑿刻了魚鱗。
老太太用附帶的鑰匙給魚肚子的鑰匙孔上了勁兒,這大鯉魚的眼睛就開始左右晃動,身上的魚鰭和魚尾巴也開始左右晃動。
李姝被李雪抱著,看見炕上會動的大鯉魚先是愣了愣,隨后就是拍著小手咯咯咯地笑。
老太太又把另一個盒子拆開,看是一個民族娃娃,得有成人胳膊那么大,給李姝抱在懷里還有點兒大了。
李姝看見這扎著雙馬尾的白娃娃瞬間就被吸引了目光,好像知道是給自己的一樣,伸著小手指著娃娃對著老太太道:“啊!呀!”
老太太看了看手里的民族娃娃,對著劉茵道:“給她閨女可是真舍得花錢,這還不幾天就被李姝掰扯壞了啊”
李雪的年齡過了年也才十六歲,也正是喜歡娃娃的時候,看見老太太手里的民族娃娃就有點羨慕。
但知道是哥哥給小侄女買的,可不好意思開口,借著給小侄女玩的理由從老太太手里接了過來,抱著李姝伊伊呀呀地擺弄著玩兒。
劉茵看了看炕上的布料,再看看孫女手里的娃娃和還在炕上游泳的大鯉魚,對著完成任務要走的閆解成問道:“解成,學武去哪兒了?”
閆解成雖然沒得李學武的指示,但是在小車班這幾天也不是白待的,順口就白呼道:“今天科長去派處所值班,讓我明天去接他”
這時候坐在堂屋的李順說道:“孩子能去哪兒,忙唄,那些東西晚點兒再收拾,趕緊整飯,解成啊,今天在家吃”
閆解成忙擺手道:“不了不了,李叔,科長交代了,我值班回來就去倒座房吃,您忙吧,我回啦”
說著話便出了屋,劉茵給送到了門口,直到閆解成跟于麗回了屋才回去。
于麗坐在屋里的炕上看著手里的碎花布有些出神,閆解成則是“哐當”一聲躺在了炕上,嘴里說道:“哎呀,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于麗被閆解成打亂了思緒也沒再往下想,而是懟了閆解成一下道:“去,什么狗窩啊”
說著話把手里的花布疊起來放在了窗邊的柜子里,然后就要出門。
閆解成見于麗要走便問道:“你干什么去?”
于麗沒好氣地說道:“干活兒唄,倒座房那邊兒還沒完事兒呢,等會兒飯好了我給你端回來啊”
閆解成不滿地說道:“李科長跟我說可以去倒座房吃”
于麗瞪了閆解成一眼道:“別蹬鼻子上臉啊,那是給你臉呢,你當你真能坐到倒座房那桌兒?也不看看那邊坐的都是誰”
見閆解成不服氣,于麗訓斥道:“我正想說你呢,李學武讓你開車回來不是讓你炫耀的,看看你媽和你弟弟妹妹那樣兒,差點把車抬家去”
閆解成見于麗說的難聽便都囔道:“至于嘛,不就是看看嘛”
于麗不解氣地盯著閆解成道:“你看人李學武家里人誰去看那臺車去了?”
于麗的話一下子給閆解成打蒙了,更嚴重的話還在后面。
于麗看著閆解成不懂自己的話的樣子,氣道:“沒看見那么多人圍著看啊,你當都是好話兒啊,明天李學武回來聽見這些閑話你怎么著?”
閆解成一聽這個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問道:“媳婦兒,那該怎么辦啊?”
于麗氣道:“怎么辦,趕緊把你弟弟妹妹叫回來唄,那車又不是咱家的,有啥可看的,沒看解曠攔著不讓劉家兄弟倆看的時候二大爺臉色多難看啊”
閆解成慌張地說道:“我...我沒看見啊”
于麗一副恨鐵不成鋼地語氣罵道:“你看看給你得瑟的,開個車回來還按上喇叭了,你咋這么大排面兒啊,下了車也不知道跟街坊鄰居打招呼,就知道咋咋呼呼的,你眼睛都長到腦瓜頂上去了,能看見誰啊?”
閆解成被自己媳婦兒罵的一聲不吱,這會兒才知道為什么于麗從打在西院兒遇見自己就沒個笑模樣,這是一直憋著回家來收拾自己呢,沒在外面說這個話是給自己這個老爺們兒留面子呢。
“媳婦兒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就去把解放他們叫回來”
于麗也沒再搭理閆解成,開了門就去西院兒搬噼柴去了,路過吉普車看都沒看一眼。
即使圍在吉普車邊兒上咋咋呼呼的閆解放幾人叫自己都沒有回話兒。
這態度卻是給來叫閆解放幾人吃飯的三大媽惹惱了。
幾個兒女口口聲聲叫著嫂子,于麗卻是搭理都不搭理,這司機夫人長本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李科長夫人呢。
“解放、解曠、解娣回來吃飯,叫什么叫,沒看人家要飛黃騰達都不搭理你們了嘛,咋那么缺盡嫂子呢”
于麗聽見婆婆的話手里的動作一頓,當著院里這些人的面兒也沒回復,撿夠了噼柴就往倒座房走,路過婆婆跟前兒看都沒看一眼。
這更給三大媽氣到了,嘴里的話也是更難聽了,也不顧著院里好些爺們和娘兒們在圍觀著,便出口罵道:“你個沒良心的,吃了人家的飯就不認自己家了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閆解成走了過來,對著自己母親叫道:“媽,你說啥呢”
說完了自己母親,又對著弟弟妹妹說道:“別看了,趕緊回家”
閆解放倒是不怕閆解成的,站在車邊兒嚷嚷道:“大哥你開車帶我們熘一圈兒唄”
“是啊大哥,我想坐,我還沒坐過這車呢”
見二哥說了,閻解曠也開始嚷嚷。
閆解成想著剛才媳婦兒說的話,要是沒聽見真有可能帶著家里人出去轉一圈兒。
但現在看著周圍那些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閆解成被嚇得腿都哆嗦了。
自己上個班兒容易嘛,誰逮到誰欺負,好不容易自己媳婦兒找了李學武給自己換了工作,這會兒家里人又扯自己后腿兒。
閆解成被于麗罵得滿心的怨憤,再聽見自己弟弟妹妹不顧周圍的議論聲不斷地嚷嚷著要自己帶著出去轉一圈兒,再看看自己母親懷疑自己的眼神兒。
閆解成是怒從膽邊生,對著弟弟妹妹吼道:“轉什么轉,這車跟你們有什么關系啊,趕緊回家,離車遠點兒”
說著話走上前將坐在前機器蓋子防護欄上的閻解曠拽了下來。
許是力氣用的勐了,閻解曠腳著地的時候沒站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這下子可是捅了馬蜂窩了,三大媽嗷呶一下子就上來了。
閻解曠本來沒什么,但是自己大哥拽自己讓自己在院兒里人面前丟了面子,現在見自己母親沖過來了,便裝作是摔疼了,哭嚎著在地上打滾兒。
三大媽哪里受得了這個,嘴里罵著:“你這個畜生,你打你弟弟?”等走到跟前兒照著閆解成的臉上就是一個大嘴巴。
“啪!”
打完了還不解氣,使勁兒推了閆解成一把道:“你能跟了,你來把你媽也摔死吧”
閆解成見弟弟摔了也是愣了一下,但是接著就是母親的一個大嘴巴更是給打蒙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老爹已經站在屏門口冷冷地看著自己了。
那眼神兒閆解成再笨再傻也能看得出來,那是看陌生仇人的眼神兒。
三大爺瞇瞇著眼睛對著閆解成說道:“你長能跟了,你翅膀硬了,敢跟你媽動手了,行啊,你,行啊”
說完了話,對著其他幾個兒女說道:“趕緊回家,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的,以后不許再到這個院兒來了,這院兒里沒有你們親人,聽見沒有?”
叫嚷最歡的閆解放這會兒也不嚷嚷要去轉圈兒了,對著閆解成“哼”了一聲扶起閻解曠跟著自己老爹往家走了。
三大媽則是瞪了閆解成一眼,拉著還不想走的閆解娣往回走。
這一幕可是給看熱鬧的院里人逗個夠嗆,本來看著閆解成開著吉普車回來都羨慕嫉妒恨呢。
沒想到啊,這老閆家先內訌起來了,白白讓街坊四鄰看了一場好戲。
閆解成哭喪著臉行尸走肉般地往自己家里走,路過自己爸媽家的時候見家里門“哐當”一下被閻解曠關上了。
看著剛才還“摔”疼了的弟弟腿腳麻利地閃進屋關門,閆解成的心是拔涼拔涼的。
都是一個爹一個媽生的,怎么就這么大的仇恨啊,怎么就這么恨自己不死啊。
閆解成挪回屋里躺在炕上看著烏漆嘛黑的頂棚,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過的叫什么日子啊。
屋漏便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現在閆解成正是難過的時候,窗外卻又傳來了二大爺教訓孩子的聲音。
“哼哼,看見了吧,這就是得意忘了形,以為給李學武當狗就雞犬升天了,他自己也沒想到狗永遠是狗”
“狗還不嫌家貧呢,才多一會兒啊,自己兄弟爹媽都不認了,你們要記住這個教訓”
聽見二大爺的話閆解成的拳頭都攥出青筋來了。
這話是二大爺故意走得慢地說的,就是為了給三大爺一家兒聽的。
“他李學武怎么了,坐吉普車就了不起啊,那是他的嗎?給他開車就更沒什么了,你等著,公車私用,早晚他們倆都得出事兒”
二大爺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看著兩個蔫頭耷腦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地問道:“看見這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還想著往李學武跟前兒湊合嘛?還想著跟他閆解成一樣給李學武當狗嘛?”
“想...”
二大爺本以為會得到否定的答桉,完勝的態度都擺出來了,可卻被這一聲“想”給打了一嘴巴,身子一晃悠差點摔倒。
再看是誰說的時候,卻見秦淮茹端著菜和飯從李學武家出來。
嘴賤的二大爺撇著嘴說道:“又是一條狗”
秦淮茹可不是閆解成那樣的窩囊廢,也不是于麗那樣忍而后動的性格,見二大爺訓兒子捎帶著李學武,李家一家人都聽著這話皺眉頭,現在又說自己了。
“幼,這不是二大爺嘛,怎么又在打孩子啊,不是我說啊,多好的兩個孩子啊,怎么就天天打啊罵的”
二大爺昂著腦袋撇著嘴說道:“去去去,我管孩子你管得著嗎”
秦淮茹看著劉光天嘖嘖嘖地說道:“我是管不著,但是我為光天可惜啊”
二大爺不服氣地說道:“有什么可惜的?”
秦淮茹可是受過李學武言傳身教的,想壞二大爺還不是一來一來的。
她還真就不跟二大爺在院子里罵街,那太掉價了,尤其現在自己是干部身份了,更不能罵街,但是有其他方法啊。
秦淮茹滿眼可惜地看著劉光天說道:“李學武昨天還跟我念叨你來著,說是手藝好,你是給董副處長車了一個煙灰缸吧,董副處長也說你很好呢,李學武可是有心把你調到護衛隊開車的,可哪成想,唉......”
劉光天做夢都想去護衛隊,做夢都想像閆解成一樣開吉普車,現在秦淮茹把話說了一半,他哪里受得了這個。
“秦姐,可哪成想什么呀?李科長怎么說的呀?您說啊”
秦淮茹可憐地看了看劉光天,又瞟了一眼二大爺道:“可哪成想那天晚上李學武查崗回來看見你爸爸在后院兒李學武家窗戶底下偷聽呢......”
“啊!”
“你胡說!”
秦淮茹見劉光天“啊”的一聲傻眼了,又聽見二大爺臉紅一陣白一陣地吼出“你胡說”,便知道自己的計策成了。
“李學武說了,這樣的父親教出來的兒子不可靠,護衛隊需要的都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漢子,可不能進了偷雞摸狗的小人”
劉光天不敢置信地看著理屈詞窮的父親,知道秦姐說的一定是真的了,不然自己父親怎么不敢反駁了。
“爸,您怎么能……”
劉光福雖然沒有利益在這里,但是看著自己父親的眼神里也是帶著鄙夷。
二大爺見自己兩個兒子被秦淮茹憷壞的要造反,哪里忍得住,吼道:“別聽她胡說,她的干部還不知道怎么來的呢,她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說不定她就在李學武房里呢”
秦淮茹聽了這話可是變了臉色,冷著臉看著二大爺道:“咱說話都要講證據,我說您偷聽那是李學武說的,您不服氣可以找他對質,但是您說我這個干部怎么來的,說我在他房里,這個事兒得掰扯清楚,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寡婦,可禁不起您這么糟踐”
二大爺也是氣急了,口不擇言說出了這句話,想要道歉吧卻是抹不開面子,場面就僵在這兒了。
西院兒看吉普車的人漸漸地對吉普車失去了興趣,現在卻又有了新的熱鬧,今天還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啊,三大爺演完了戲二大爺又演上了。
就在僵持的時候一大爺走出來了,看了看氣喘吁吁的二大爺,又看了看梨花帶雨滿臉怨憤的秦淮茹。
“唉,你們看明天不上班都是閑的吧,先是個吉普車,那是公家的不讓看非得看?眼皮子怎么那么下淺呢”
一大爺的話說完,全院兒都安靜了,只有三大爺家傳來了摔快子的聲音。
一大爺沒搭理他,而是繼續說道:“本就是跟你沒關系的事兒你非要摻和一腳”
見二大爺不服氣,一大爺繼續說道:“秦淮茹的干部身份是我親眼看著人事科來宣讀的,你有本事去找人事科去”
二大爺聽了一大爺的話再不服氣也沒了脾氣,誰敢去找人事科,以后還想不想升職了。
一大爺繼續念叨著:“你想舉報他公車私用你也可以去,但是我告訴你,那車上面有電臺”
“我聽維修車間老張說保衛處付斌處長明天要和李學武去山里實驗電臺效果”
“我不信李學武會公車私用,如果你不信我的話可以去舉報試試”
二大爺囁嚅著說道:“我沒說要去舉報,就是順口這么一說”
一大爺厲聲道:“你多大歲數了,嘴怎么這么快啊,你小孩兒啊,說話不用負責任啊”
秦淮茹見一大爺看向自己,便開口道:“行了一大爺,不用說了,周一我就去找領導,我一定要把這個事情翻騰清楚了,怎么我就在李學武房里了,我去李學武家溝通工作都是帶著棒梗去的,我是寡婦沒錯,寡婦就得挨欺負啊”
說著說著便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這是秦淮茹的大招兒啊。
二大爺這會兒也慌了,這要真被秦淮茹告到廠里,那自己一定會受處分,就是李學武都饒不了自己。
“老易,這,我,這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嗚嗚嗚,看我好欺負是吧”
面對秦淮茹的逼問,二大爺也是沒法兒了,只能求助地看向一大爺。
一大爺瞪了二大爺一眼,道:“現在知道害怕了?你管管你那張嘴,什么話都敢說,沒影的事兒也亂說”
二大爺皺著臉點頭道:“是是是,我錯了,不該亂說話”
一大爺看著秦淮茹道:“淮茹啊,院里人都是相信你的人品的,也相信李學武的人品,你們都是軋鋼廠的干部,心胸應該大度一些,別跟海中一般見識”
秦淮茹忍了眼淚,看著一大爺道:“他說我的怎么算啊,什么叫在李學武的房里啊”
二大爺賠著笑對著秦淮茹說道:“我錯了,我胡說八道呢,那天晚上是我聽差了,李學武從外面回來把我堵在窗口了,我這不是有氣嘛,就順口說了,我錯了,我檢討,再也不說了”
見二大爺賠禮道歉了,秦淮茹瞪著二大爺道:“都是一個院兒住著,我還在李學武家幫忙,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您說說因為您的亂說話我們以后還怎么相處啊?”
一大爺擺了擺手道:“淮茹啊,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大方方的相處,沒人會說什么,我相信李學武也是這個意思”
說完了秦淮茹,又說了其他人幾句,算是結束語。
“你們都看看啊,你們是下班回家妻兒老小了,人家李學武和護衛隊員都在崗位上值守呢,為了誰啊?”
一大爺擺著手道:“還不都是為了大家能睡個安穩覺,今天早上李學武還跟我說街面兒上不太平,說是他出錢來把咱們院兒的門房收拾出來,供咱們小伙子、老爺們兒值班用”
說著話,一大爺看了看三大爺家緊閉的房門,道:“但是呢,三大爺不同意,還說了人家李學武一頓,扯什么李學武要占院兒里的房子,把這個好事兒攪和黃了,今天晚上人家在給你們站崗吧,你們又在人家背后議論李學武”
“你們還有沒有點兒良心?”
“明天人家有任務,安排解成回來,那也是愛護同志,想著解成連續值班好些天了,你們周日是休息了,想想人家李學武和閆解成,家、家的回不來,日子、日子過不成樣子,想想他們的付出是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