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擺擺手說道:“知道你是小心謹慎的性子,沒事兒”。
王主任說的是李學武突然來了街道找到自己開這個會,又希望自己發動群眾幫忙,并且在行動前把人留在會議室。
多虧了這個時候人們的服從性和正義感,再加上科技不夠發達。
這要是在后世,李學武在上面剛表完態,街道上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要不TS打人大哥怎么連夜跑去JS的呢,沒人告密鬼都不信。
李學武站起身接了干媽給倒的熱水,然后說道:“媽,今晚您就甭在這兒盯著了,明早您再來吧”。
“怎么,瞧不起你媽我這個婦女同志?”
王主任笑著坐在了沙發的一面,看著干兒子說道:“當年我也是婦救會的干部,手里不僅僅是拿針線的,也是拿槍的”。
“哈哈哈哈,我哪兒敢啊,不敢瞧不起女同志,更不敢瞧不起革命同志”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這不是擔心我爸挨了餓嘛”。
王主任笑著說道:“我給你爸打電話了,讓你爸在他們單位食堂吃一口,不差這一頓,餓不著他”。
坐下說笑了兩句,王主任看著李學武說道:“先前看你們也沒個動作,我還以為你們沒有拿我的話當回事兒呢,感情你們在憋大動作啊”。
李學武見干媽說了,也是解釋了自己的想法。
“剛開始確實沒怎么在意,可后來瞧著越來越不對勁兒”
李學武往自己干媽身邊坐了坐,然后說道:“咱們街道就算再有吸引力,也不至于來這么多壞蛋啊”。
“再一個,這搶劫可少見啊,多少年了啊,一看就不正常啊”。
“是啊”
王主任點點頭表示認同,道:“快二十年了,街上哪兒還是有成了氣的混子,怎么可能來了這么多呢”。
李學武的表情很是嚴肅認真地說道:“所以我就要挖坑,輕判都不成,我現在要讓這根藤蔓上長出來的惡果變大,變得讓他承受不住,我要讓這股子風氣一掃而盡”。
王主任下午跟李學武談了一場了,也知道了李學武的打算,所以對于李學武通報的案子也很憤慨,沒見過這么囂張的。
對于李學武把豬養到這么肥才殺的做法雖然不認同,但也是給與了一定的理解,畢竟李學武的處境她也了解了。
都說干部沒有私心,一心為公,這怎么可能呢,都是人心肉長的,只要是個人就有私心。
那保衛處的處長有侄子,自己這個主任就沒有干兒子了?
但優秀干部、好干部是能夠堅守住內心的基本原則的,是能夠在規則內為人民服務的。
“唉,希望這次你能為街道重樹新風,掃清流毒”
理解歸理解,但是人民群眾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受到的損失和威脅也是王主任不贊成李學武這么晚行動的原因。
但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只能按照李學武的方案辦了。
因為分局那邊沒有管這邊的事兒,全權交給李學武三人處理,街道這邊兒也是只能看著李學武施法了。
聊完了正事兒,李學武笑著對自己干媽說道:“媽,有個私事兒得求您辦一下”。
“免談”
王主任橫了李學武一眼,道:“有事兒找我來了,沒事兒怎么不上家了呢?”
李學武知道這是干媽埋怨自己最近沒有上家去的事兒。
“媽,您看我這案子也沒辦好,沒臉上您家里去啊”
“嘿,你個小猴子啊,現在說這個話了”
王主任笑著罵了一句李學武,隨后問道:“啥事兒啊?讓我給你介紹對象啊?”
“您真是我媽,跟我親媽的口氣一模一樣,見著我就要給我介紹對象”
“呵呵呵,怎么,你要打一輩子光混兒啊?”
王主任看著李學武問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給你找對象不是好事兒嗎?”
李學武笑著說道:“現在準備處一個呢,暫時不用您給我介紹,等我看看這個成不成,不成再找您”。
王主任好奇地看著李學武問道:“家是哪兒的?怎么沒見你媽跟我說啊?”
“剛確定的,家是安定門那邊兒的”。
“哦哦,城里還是城外的?”
李學武笑著說道:“城里的,大院兒的”。
“呦!好兒子!”
王主任笑著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說道:“成,有志氣,跟媽說說,誰家的?”
“媽,那邊兒院離的這么遠您都熟悉?”
李學武看著王主任好像認識的樣子,也是有些吃驚。
王主任笑著說道:“怎么?我就不能有幾個認識人兒?說吧,哪個樓的,萬一我認識呢”。
“呵呵,她們家不住外面的家屬樓,住里面的小院兒”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他爸是ZC的,具體在哪個部門上班我不知道”。
王主任也是有些看不懂自己這個干兒子了,怎么深一腳淺一腳的。
前腳兒是個售貨員,后腳就是個小院兒里的孩子。
“她爸叫什么?”
“顧海濤”
“哦”
李學武見自己干媽一副了然又驚訝的表情,笑著問道:“您還真認識啊?”
王主任想了想說道:“我不認識,但是聽說過,很深沉的一個人,不怎么愛說話,行事做風很硬朗,很有思想的一個人”。
“您說的還真是!”
李學武驚訝于干媽對顧參的了解,王主任還更驚訝干兒子的反應呢。
“你見過她爸了?”
“呵呵呵,早了,還是剛回來的時候呢”
李學武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老師,也就是我們董處長,他是顧參照顧長大的,是他把我介紹給她們家的,我先去他們家相的親”。
王主任感慨地點點頭道:“你有個好老師啊,也算是我干兒子有這個命”。
感慨了一句,王主任隨后問道:“你們就是這么處的?可有段時間了,怎么還有個售貨員啊?”
“不是”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當時我沒同意”。
“啊?”
王主任傻了眼,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李學武,隨后又問道:“你傻啊?”
“哈哈哈”
李學武傻笑了兩聲,隨后回道:“不太喜歡他們那些院里人的作風”。
“什么作風?”
王主任橫了李學武一眼,隨后說道:“你就是年輕,沒個塌實心思,那院里人人都那樣?”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確實,通過相處,她母親和父親對我都挺好的”。
“就是唄,越是那樣的家庭越是重視孩子的教育,你當都跟你小時候一樣瘋玩兒呢”。
王主任說了一句,隨后感慨道:“要不怎么說你命好呢,你丈人那人最是不好相處的,也應該是你最難過的關,沒想到你是人家主動地找你過關的,嘿”。
李學武笑看著自己干媽問道:“媽,我可是您兒子,您不會想說好漢無好妻,賴漢娶個嬌滴滴吧?”
“哈哈哈哈”
王主任笑的拍了李學武一巴掌,道:“媽可沒說”。
知道了李學武的近況,王主任又問道:“你這感情生活穩定了,還有什么事兒為難啊?”
“是老三”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老三眼瞅著也大了,老跟家里住著也不是個事兒,我就想著把他分出去,反正他戶口已經不在家里了”。
王主任笑道:“你這當二哥的還真成,還能想著自己弟弟呢”。
說笑是說笑,王主任隨后說道:“可你求我也沒轍,咱們街道已經沒地方了,能分的多數都分了,就你那房子怎么來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
“清楚清楚”
李學武點頭道:“不是想著給您添麻煩,我是有個想法跟您問一下”。
王主任笑著說道:“你說,我看看你能不能變出地方來”。
“哈哈哈哈,我又不是土地公公”
李學武解釋道:“我們東跨院還有塊兒地方沒人用呢,我想的就是讓老三在那邊建房”。
王主任聽見李學武說還真有地方,便站起來走到文件柜里把李學武家附近的規劃圖找了出來。
這圖還是進城后幾年開始全城檢索才畫出來的,每個街道都有對應的自己的規劃圖,便于街道干部工作。
“你們家那邊兒的院子本來是個四進的院子,但因為在胡同口,被功能單位左分一塊兒,又分一塊兒的,我也記不住哪是哪了”
這話倒是真的,李學武家門口真的是什么都不缺。
供銷社就在大院兒出門兒右拐處,現在回收站的院子就是供銷社原來的倉庫。
“找到了”
王主任看了看那塊兒地方,道:“還真是沒有分出去,這可奇了怪了”。
“沒什么奇怪的”
李學武笑著用手指點著東跨院的位置說道:“這兒原來是馬圈,后來改成了廁所,最后廁所都不用了,一直荒廢著呢,院里人連破爛貨兒都不愿意往里面扔”。
“哦哦”
王主任答應一聲,又看了看東跨院的尺寸,邊看邊說道:“你也是,怎么給你弟弟找了這么一個位置呢,不太好啊”。
看完了圖紙又說道:“再有,雖然這兒又是馬圈又是廁所的,可也是塊兒地兒不是,你弟弟一個人用可是不成,這跟你那西院兒可不是一碼子事兒”。
“我知道”
李學武知道干媽說的那個西院怎么回事兒,那西院兒是自己買的,不是分的。
現在這城里的房屋有三種模式。
一種就是坐地戶,人家祖宗就是這兒的住戶,誰也不能把人家攆出去安排自己人不是。
當然了啊,丁師傅那樣的除外,丁師傅的成分還有待商榷,鑒于丁師傅的表現,所以沒人去找他麻煩。
第二種就是隨著進城后,開始恢復經濟生產,從全國也好,從農村也好,更多的是隨之進城的工作者們,也就是現在的工人。
他們的住房是多渠道收上來的,再分配給他們手里,頂算是街道和工廠的一種合作。
給工廠工人提供了住房,工廠也給街道提供一些便利。
這便利和福利什么的這里不多說。
這些房屋的性質就是像李學武的倒座房一樣,就是他的了,以后也可以給他的后人。
第三種就是確定不了房屋主人,或者能確定房屋主人的,或者通過一些渠道沒有主權的房屋,就要租給后來進城住的人了。
你家有房出租不能自己租,得房管所給你租,你管不著誰來住,你到日子跟房管所領租子就成了。
現在的房租不算貴,一間房子兩塊四左右,每年的房價由有關部門定。
但是據說好些年都沒變過,李學武知道,到了七幾年還是兩塊四。
可有一樣兒啊,你房租不變,豬肉價也不變,一直都是七毛六。
西院兒的房屋跟這三個都沒關系,這是公產,算是街道變現了,李學武是跟公家買的地,所以西院兒沒人敢說李學武是地主。
等東院兒就不同了,東院兒算是未分配的房屋。
雖然沒有房屋在上面,但圖紙上有四間馬圈,這就得算。
李學才一個人,是占不了整個東院的,雖然沒有人要東院兒。
“媽,我們對門兒不是閆富貴家嘛,閆富貴的大兒子分出來單過了,閆富貴就把兒子攆出來了,這不想著跟我弟弟做鄰居嘛”
“哦哦哦”
王主任點頭道:“感情你們都分好了啊”。
李學武陪著笑說道:“老三不愿意離了我父母,我父母也不愿意他住遠了,所以我就想著這兒還算合適,無非是多花點兒錢把東院整個兒翻一遍”。
說著話,李學武點著圖紙說道:“我西院翻修的時候土方還有剩,正好給他用”。
“成,還真有個當哥哥的樣兒”
王主任對這個事兒沒意見,那院子沒人要,空著也是空著,現在有人要就分出去唄。
“明天讓你們家老三和閆家老大拿著戶口來辦手續”
“得嘞,謝謝媽”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李學武跟王主任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
其實也沒什么為難的,這地都在街道手里,就像村里有年輕的跟父母分家出來單過,村里都要給批宅基地一樣,就是這么個道理。
李學武來這邊開會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老邢過來的,李學武現在走,得把老邢留在這邊。
“老邢,辛苦一下啊,沈所我們晚點兒才能過來”
“沒事兒,李所,我在這兒等你們”
擺了擺手,李學武便開著車回了家。
家里還有個等著上班的人呢。
進了院門的時候也才剛到六點。
看見李學武的吉普車過來,大門就被打開了。
開車進了院子,也沒熄火兒,一會兒閆解成還得回軋鋼廠,省的熱車了。
下了車對著于麗問道:“回來了?怎么樣啊,家里都挺好的吧?”
于麗見李學武不像是知道上午自己的事兒的,就是隨口一問,便也簡單的回了一句。
“挺好的,謝謝你給的東西啊,我爸高興壞了”
“呵呵,喜歡就好”
李學武把皮夾克的拉鏈拉上,剛才在車里都熱了。
“閆解成呢?沒喝多吧?”
“沒,沒叫他喝酒,今天雪太大了,我怕他開車不把握”
于麗跟著李學武往倒座房里走,邊走邊跟李學武解釋著:“回家待了一會兒,吃了個中午飯,今兒下午三點多我們就回來了”。
還沒等進屋呢,閆解成就出來了。
“科長,有什么安排?”
李學武對著于麗擺擺手示意她進屋,然后拉著閆解成往西院走,邊走邊說道:“這樣,你開車回軋鋼廠,找韓股長報到,她會告訴你怎么做,記得去我辦公室把我的裝備帶過來”。
“知道了科長”
明白這是今晚有行動,閆解成也沒啰嗦,答應一聲便往吉普車跑去。
李學武看著閆解成把車開走,把大門關了才回了倒座房。
倒不是李學武偷懶,而是他謹慎小心慣了,不想在最后時刻因為自己的行為異常被人發覺行動。
剛要進倒座房,就見遠處升起了一束煙花,在這黑漆漆的夜空中分外的顯眼。
沒別人兒的,就那么一束,噌地就在空中打開了,照的夜空閃亮了一下。
“嘿嘿,還真是有錢燒的”
聞三兒站在門口用腦袋頂著門簾子對著李學武說了一句,隨后把腦袋縮了回去。
但是從門簾子后面傳來了聞三兒的聲音:“快進來啊,齁冷的,有啥好看的”。
李學武倒是沒想著看天上的煙火。
掀開門簾子進了屋,邊關門邊說道:“大雪天的倒是不怎么冷,趕明個兒雪化了才冷呢”。
往廚房看了看,見于麗和小燕兒外,聞三兒的媳婦兒也在忙活。
李學武往里屋走,對著聞三兒問道:“北庫房的活兒都忙活完了吧?”
“完了,人多,小半天兒就忙活完了”
聞三兒給李學武倒了一杯熱水,道:“彪子他們幫著院里把雪除了,一大爺晚上還來夸了兩句”。
“行,這活兒不白干”
李學武點點頭,脫鞋上了炕里。
剛才站在門外這么一會兒,腳上的翻毛皮鞋就有點兒涼了。
這個時候真的很考驗人的身體機能,冬天凍死的還真不少見。
接了茶杯靠在了傻柱身邊,道:“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傻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沒事兒,就回來了,今天小食堂沒伙食,又趕上下雪,我怕天兒晚了不好走”。
傻柱的工作倒是輕松,沒活兒了還能早點兒走,因為老做小食堂的飯,所以領導也不管他。
吹牛打屁的說笑了一會兒,就在聞三兒的兒子要找媽媽的時候,于麗幾人往炕桌上端菜了。
因為是小年兒夜,傻柱做了兩條魚,兩個炕桌各一條,于麗又燉的豆腐和炒的土豆絲,小燕兒切了一盤鹵貨兒,算是湊了四個菜。
眾人由好熱鬧的老彪子帶頭舉了一杯,又各自說了吉祥話兒,熱熱鬧鬧地吃了小年兒飯。
今天李學才倒是沒有上這邊兒來吃,家里今天的伙食也不差,劉茵也也知道這邊兒的伙食好,便也沒來找李學武回去吃。
等吃得了,李學武喝了水,便往前院兒家里去了。
一進門趕上家里剛撿桌子,大嫂正幫著母親忙活著,見李學武進屋,還笑著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
李學武笑著問了大哥學校的事兒,李學文倒是挺開心的,因為學校開始放寒假了。
當老師的就是這樣好,一年兩場假期,寒假和暑假。
李學文開心是放著假,領著工資,還能在家里看書。
李學才開心也是因為放假,放了假他就能跟姬毓秀出去玩兒了。
“二哥”
李學才跟著李學武打了聲招呼,隨后說道:“姬毓秀約咱們周日去滑冰,你去嗎?”
“滑冰?”
李學武愣了一下,隨后笑道:“我現在忙得腳打后腦勺兒,哪有時間滑冰?”
“周日就是二十九了,你還忙啊?”
李學才剛說完就被母親打了一下。
“你當你二哥跟你似的啊,整天就知道玩兒,以前還好,知道放假了跟你爹在家幫幫忙,怎么一找了對象就跟毛兔子似的呢”
“媽,總得有個放松的時間吧,二十九了”
李學才還是很想跟李學武一起出去玩兒的,以前跟李學武不親是因為李學武玩兒的他不敢玩兒。
現在李學才也是大人了,想著跟二哥出去玩兒還能見見世面,上次李雪就趕上了,還鬧了雙皮鞋,他也想要。
李學武拍了拍李學才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后坐在了對面。
“明天你去倒座房找于麗,你們兩個一起去街道找王主任,我都說好了,記得帶上你的戶口本啊”
李學才瞬間就知道二哥說的什么事兒了,有些欣喜地問道:“是房子下來了?”
“呵呵”
李學武笑著說道:“是地下來了,房子得開春兒了蓋,現在讓你去住沒有頂蓋的馬圈你愿意去啊?”
“嘿嘿嘿”
李學才傻笑了兩聲,隨后高興地去找自己的戶口本。
這個時候上大學的都這樣,戶口要單分出去,糧食本什么的也是單分出去。
李學文兩口子就有獨立的戶口本。
也就是說,李順的戶口本名下只有老太太,劉茵,李雪三個親屬,就連大姥都是單獨的戶口本。
李順看著毛兔子似的老三皺了皺眉頭,但是沒說什么。
李學武倒是跟父親說起了年節送禮的事兒。
“爸,過年了,你們醫院的領導你看什么時間走動一下”
李順皺著的眉頭沒有打開,看著李學武說道:“走動什么呀,怎么老想著弄這套?”
李學武轉頭對著李學才問道:“老三,上次送豬肉的時候爸的領導收了嗎?”
李學才腦袋正扎在柜子里翻找戶口本,被李學武一問,又把頭拔了出來。
“不收的是傻子”
李學才對著李學武說道:“我跟媽拎著肉去哪家不是笑著給開門,就咱爸磨不開面子”。
李學武轉頭看向李順說道:“人家收了就代表了一個態度,最起碼是想跟你交朋友了”。
“哪里學的這些歪門邪道”
李順對著李學武擺手道:“別再提了,上次就有人在背后講究我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講究去唄,又沒當著您的面兒講究您,再說了,他們怎么不當著院領導的面兒講究呢”。
也沒管李順的態度,李學武對著劉茵說道:“媽,這幾天再去我爸單位領導家里轉一圈兒,西院兒庫房里有魚,挨家兒送兩條”。
李順看著李學武瞪眼睛,想要訓斥卻是知道兒子大了不好說了。
倒是劉茵明白人情世故,聽見李學武說了,便點頭道:“上次去,人家周院長就說你爸醫術好,為人也好,也想著跟你爸多走動呢”。
“都是同事關系,哪有不走動的”
李學武對著母親點頭說道:“人家要是來走動,您也收著,禮尚往來嘛,人情就是這么處出來的,誰家沒有個大事小情的,誰都有用到誰的一天兒”。
李順見劉茵和兒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這個事情定了下來,便也無奈地默認了。
李順也漸漸明白自己兒子長大了,明白事兒了,很多事情他也知道應該做,可就是磨不開面子罷了。
上次劉茵帶著老三送了豬肉,院領導對待自己的態度都不一樣了,這李順都懂,所以也就順了兒子和媳婦的意見了。
跟家里待了一會兒,李學武便準備往倒座房去睡一覺,等著晚上閆解成來叫自己。
剛出家門就遇見一個梳著兩個大辮子的女青年推著自行車走了進來。
這女青年見著李學武還點頭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這笑有些歪嘴兒啊。
“您好”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便錯開身子往倒座房去了。
在門房值班的閆解放見李學武從二門出來忙把看那女青年的目光收了回去。
剛一進倒座房便見秦淮茹坐在炕上跟著幾人聊天,見李學武回來便打招呼道:“等你來著,聽彪子說你回家了,就在這等你了”。
“回家里看看孩子,怎么了秦姐?”
秦淮茹笑著說道:“是招待所的事兒,今兒下午我就去你辦公室找你了,但是沒人,許所長給你打了電話打不通便叫我回來跟你商量一下周五招待所復業的事兒”。
“還成,竇師傅那邊還挺撒冷的,這就要完工了?”
李學武準備睡覺了,便直接脫了鞋上了炕。
秦淮茹點頭道:“今兒就完工了,屋里的床、柜子什么的都放好了,就連窗簾都裝好了,就差最后的復業了”。
“就該怎么辦怎么辦唄,這復業也到年跟前兒了,李副廠長那邊有什么要求了嗎?”
秦淮茹有些拿不準地說道:“那倒沒聽說,就說讓準備著,好像要看看再說”。
“小食堂的事兒讓許寧抓好,這個他明白,工人服務處的商品種類豐富一些,招待所的衛生也要搞好,尤其是房間里的,把這個做好了,復業的第一步也就打開了”
“那四樓?”
李學武知道秦淮茹說的什么意思,點頭道:“讓許寧去找李副廠長,讓他安排,但是照常去財務科走賬,這個不要馬虎了”。
“知道了”
李學武和秦淮茹兩人說著工作,屋里眾人都沒有說話,聞三兒見秦淮茹和李學武開始談工作,就讓媳婦兒抱著孩子回后院兒去了。
正說話間,棒梗跑了進來,對著秦淮茹說了句老師來了。
秦淮茹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便要往家里走,可炕上一直裝死的傻柱倒是來了精神。
“棒梗,哪個老師來了?”
棒梗甩著大肥臉說道:“冉老師啊”。
傻柱噌就從炕上坐了起來,笑著對秦淮茹說道:“秦姐,我也該回了,一起走”。
秦淮茹知道傻柱的心思,無非是上次跟三大爺說介紹冉老師認識沒成功,這次又想試試看去。
“就兩步路還用我等你啊?”
說著話便領著棒梗出了門。
傻柱急忙下地穿了鞋,又從墻上摘了衣服邊穿邊往出趕,一邊兒還說道:“秦姐,哎,你等等我”。
李學武笑看著傻柱的樣子往后一趟,現在多躺一會兒,一會兒還得忙。
于麗見聞三兒三口人去了后院兒,老彪子幾人又約著去了對面兒的浴池,屋里就剩下李學武,便拎著凳子走到了李學武身邊的炕邊上坐下。
李學武看著于麗嘟著嘴的表情就知道于麗有話說。
“怎么了?”
于麗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后低著頭跟李學武講了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兒。
李學武聽著于麗的敘述也是有些好笑,這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李學武可不敢管他們家的事兒。
“三大爺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值得上這么生氣嗎?”
李學武躺在炕上看著癟兜的于麗,笑著說道:“你越跟他硬頂著來,越顯得你沒本事,他就約欺負你”。
“那他也不能那樣啊,這不是生搶嘛”
“呵呵呵”
李學武用手拍了拍炕席,道:“換了另一個人我都能給你出這個氣,可就是你公公婆婆不成,我不說你也知道怎么回事兒”。
“我知道”
于麗點點頭說道:“我也沒想著出氣什么的,就是心里不舒服,想跟你說說”。
李學武點點頭道:“成,跟我說成,那我就給你說個開心的事兒”。
于麗聽見李學武的話把頭抬了起來。
“什么開心的事兒?”
“呵呵呵”
李學武笑著說道:“房子的事兒”。
“房子!下來了?”
于麗先是驚訝地叫了一聲,隨后又意識到了什么,又把聲音降了下來,可還是緊張地問了出來。
李學武點點頭,道:“明天我們家老三來找你,你們兩個帶著戶口本去街道找王主任,已經給你說好了”。
“嚶”
于麗站在炕邊捂著嘴才沒叫自己的聲音哭出來,用力地咬緊牙,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李學武看著于麗流眼淚也不方便去給她擦,便從兜里掏出一塊手絹扔給了于麗。
于麗站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把情緒穩定下來。
她有房子了,是的,她有家了。
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對于房子和土地的重視超乎外國人的想象,幾乎所有人都要先有個定身之所才會把這里稱為家。
“學武”
于麗叫的深情,李學武卻是不敢深情地回復,而是笑著調侃道:“生氣了哭,高興了也哭,女人真是水做的啊”。
“哼!”
于麗嬌嗔著拍了李學武的小腿,隨后坐在了板凳上問道:“花錢了嗎?”
李學武愣了一下,隨后知道于麗說的是找人要這個地花沒花錢。
“沒,沒有”
李學武被于麗嬌嗔的聲音弄得腳后跟都麻癢癢的,雙腿疊著往邊上挪了挪。
“王主任跟我們家有點兒關系,去了你不用管,直接就說你是閆家老大的媳婦兒,是我叫你去的就成”
“謝謝你學武”
于麗眨著眼睛看著李學武說道:“如果沒有你,我的房子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有呢”。
這倒是實話,現在甭說房子了,就算是吃飽飯都得是上班才成。
可現在上班就是個問題,雖然還沒到后幾年那么困難,可自從六二年開始,工作分配就是個麻煩的問題了。
不要看李學武,李學武的情況不一樣。
工作分配困難的是沒有學歷的人,有學歷的照樣還是緊缺人才。
就像前文說到的,你要是中學文憑,使使勁兒是沒問題的,是過幾年才不成的。
而高中文憑就不一樣了,都是主動請你去當干部的。
所以像是李學武這樣的轉業高中生可是香餑餑,雖然是“有病”的,但不耽誤干活不是。
所以劉主任帶著李學武去找楊廠長便當場定下了干部身份。
像是于麗和閆解成這樣的,因為已經結了婚了,不屬于“減少城市人口”的政策,所以未來是不會去廣闊農村的。
但留在城里也僅僅是從事最基礎的生產工作,那么多人都沒地兒住,想分房子街道基本不可能。
廠子里也機會不多,所以于麗得了準信兒已經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不說這個啊,見外了”
李學武抬起手搖了搖,道:“你就這么一個心愿,怎么都得成全你不是?”
于麗有些嬌嗔地拍了李學武一下,想起今天回娘家的情景,于麗還是情不自禁地對著李學武說了句謝謝。
李學武倒是沒怎么在意,這對于他來說都不算什么,一句話的事兒,再說了,還有自家老三在里面呢。
于麗耳朵微紅地說道:“今年結婚以來,我都沒怎么敢回家,就是因為怕娘家擔心我”。
說到這兒,于麗的情緒還是有些波動,眼淚自然而然地就下來了。
“每次回娘家都要吵一架,我是帶什么都得需要我公公婆婆斟酌再三,減了又減,對我也是盯著防著,就怕我往家里帶東西”
李學武理解于麗,這就是婆媳最矛盾的地方,也是貧賤夫妻百事哀里的頭一事。
但凡閆解成有錢,也不至于叫于麗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頭。
“分家以前我接了你給的豬肉,我說我婆婆得了一塊,我帶家里去一塊兒,也叫我家里人嘗嘗肉味兒,可倒好,嗚嗚嗚”
李學武倒是不怎么了解這里面的情況,這還是自己剛回來那會兒的事兒呢。
“寬心啊,別想這些了啊”
李學武的勸慰,讓于麗倒是穩了穩情緒,道:“上次你給的兩條魚也是,我婆婆帶著閆解放來搶,閆解成屁都不敢放,家都不敢回,都氣死我了”。
“我想著我不搭理他們家吧,可這次又來這么一出兒”
看著李學武跟著自己皺眉頭,于麗也知道李學武聽了也就聽了,管是不會管的。
抹了抹眼淚道:“上午我跟他鬧了好一場,臉都丟盡了,這才算保住了東西,你知道我爹媽看著這些東西有多驚訝嗎?”
于麗看著李學武說道:“這驚訝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諷刺,是說我公公家怎么突然客氣起來了,突然大方起來了”。
李學武勸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日子過好了才是自己的”。
“是”
于麗點頭道:“每次回家我嫂子都說風涼話,就這次沒說的出”。
想起今天回娘家的事兒,于麗的心情好了起來。
“看著我們開車回去的,又聽說了我們分家單過,我嫂子眼睛都冒火了,尤其是看見.看見你給我買的鞋”
說到這兒,于麗有些微紅著臉說道:“知道因為他給干部開車,知道我又是得了棉襖,又是得了皮鞋的.”。
李學武見于麗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是李學武懂。
受了這么多委屈,突然揚眉吐氣了,是個人就都會有這種情緒。
更何況是心思更加敏感的女人呢。
女人在年輕的時候求的是啥呀,還不是人前要個面子。
而回了娘家的面子就是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嘴里說的。
男人找女人,女人找男人,不就是這么點兒事兒嘛。
倒座房這邊于麗說著女人的追求,而出了門的傻柱則是去追求女人去了。
傻柱這邊頂著寒風把棉襖穿了,緊走兩步趕上了秦淮茹。
“秦姐,您這就不夠意思了吧,怎么不等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