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服務工作中沒什么,但現在說起來了,說到了人情關系,有李學武坐在這給她安排,她點的這煙自然就不是普通的服務了,而是在點燃她前程的道路。
以前的事自然是她人生道路,甚至是工作路上的障礙,別人不說,她自己也清楚。
現在有了李學武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她撐了腰,搭了臺子,算是給她又重新扶穩站好,好好地在人生的路上繼續走下去。
看著游泳池周圍人們熾熱和羨慕的目光,傅林芳打開了打火機,穩穩地幫一眾領導點了香煙。
當點到讜組部處長韋再可的時候,卻是聽見韋處長示意她說道:“干工作跟點煙一樣,選對了方向,選對了人,這樣火才能不斷”。
“是”
傅林芳正色地接受了韋再可的指導,端著打火機,幫他點了香煙。
李學武在她點完煙后,送了打火機過來時問道:“工作組的同志在招待所住得怎么樣,有沒有對晚間的餐飲和游樂提什么意見?”
“這……”
傅林芳看了李學武一眼,將手里的打火機放在了李學武的面前,回答道:“這些天工作組的領導們都有在晚間開會,也有下來吃夜宵的,只是……”
“只是什么?”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看她,問道:“不能說?還是工作組要求過要保密”。
“不是”
傅林芳遲疑著說道:“就是昨天我值班,都已經是深夜了,工作組的領導還下來買煙,說是熬夜啥的”。
“昨天?!”
坐在李學武身旁的徐斯年沒了輕松的神情,瞇著眼睛看著傅林芳問道:“昨天深夜還在工作?熬夜干什么?”
傅林芳哪里知道工作組在忙什么,看了李學武一眼,直言道:“這個不太清楚,就是在四樓,昨晚小劉值夜班,還給他們送了熱水,只能送到門口”。
“碼的!四樓!”
徐斯年生氣地一拍藤椅扶手,立著眉毛說道:“工作組的辦公室不是安排在了二樓嘛,不是靠著小會議室近嘛!”
這個話后半句是敘述句,也帶著疑問的語氣看了傅林芳一眼。
傅林芳不懂徐主任話里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不說話。
她沒開口反駁就代表徐斯年說的都是對的,工作組在四樓忙了一晚上,總不能是陪著李副廠長在房間里打麻將吧!
“這怎么能行呢!”
韋再可皺著眉頭說道:“這成什么了,干部的問題應該是由讜委來處理的,李副廠長的問題還沒查清楚呢,現在就搞審訊了?胡來嘛!”
有韋再可發言,其他干部也或是點頭,或是皺眉沉默的,全都對這種情況表示了擔憂。
今天能這么對待李懷德,那明天他們就敢這么對付在座的各位。
所以各部門的一把手也都是緊皺眉頭,在心里開始罵娘了。
甭說他們跟李懷德的關系如何,現在這個時候,中層干部考慮的問題同楊鳳山考慮的方向雖然不同,但目的是一致的。
那就是不能放任工作組再這么下去了,遲早有一天會出大事的。
楊鳳山想的是軋鋼廠的班子不能亂,有問題可以查,可以問,但不能以損害軋鋼廠穩定大局為前提。
這些中層干部們則是想的兔死狐悲,今天的副廠長都是如此,要是工作組領導的大學習,大討論活動持續下去,會不會波及他們。
站的位置高了,自然是能看得長遠,看到大局,站的位置不高,自然是要顧及自身,顧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要遭了災。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就是這么個道理。
剛才眾人就是擔心由李副廠長這件事引發的波動,同時伴隨著這幾天的報紙吹風,形成更大的風暴會影響到他們,這才不斷地試探李學武的態度。
李懷德就在招待所,招待所就是李學武的地盤,他們可不相信李學武不知道李懷德的狀況。
現在李學武借著傅林芳之口將李懷德的處境說出來,也使這些中層干部產生危機感,更確定接下來處理這件事的態度。
從小父親就教育李學武做事應該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而李學武就是照著父親的話去做的,在做人做事上從來都是如此。
除非遇到不懂事的,才會以物理服人。
當李學武知道李懷德的處境時,便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了。
雖然明知道李懷德不會有事,更知道這個時候李懷德遭受更多的“苦難”才對他更有利,但軋鋼廠是一個講團結的大集體,是時候表現出這種優良品質了。
中午的游泳聚會就在這種默契的氣氛中,在軋鋼廠游泳群眾關切的目光中結束了。
李學武等人穿了浴衣,面色平靜地走回了招待所,各自回房間換衣服。
有的干部換了衣服便匆匆離開了,他們要去同其他人協調和溝通,而有的干部則是留在房間里思考著剛才的談話內容。
吃了飯一起去游泳,一起回來的,要是再一起下樓,一起回辦公區,指不定要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惹出什么話題來呢。
所以大家也都是很有默契地分散了開來,好像中午的談話只是他們湊巧遇在一起了。
李學武穿著浴衣回到房間,卻是發現張松英在屋里,空調已經打開了,正在呼呼地吹著涼風。
“有時候中午上來休息一會兒,下面太熱了”
張松英見李學武回來,從床上坐了起來,趿拉著拖鞋接了李學武脫下來的浴衣和手里的浴巾,嘴里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李學武不經常來這邊,屋里都是張松英和秦淮茹在收拾。
自從安裝了空調后,來招待所住的客人更多了,沒有工作證的,都是找軋鋼廠里的關系,在這邊開了房間住宿。
也正是因為有了空調,軋鋼廠招待所的住宿費漲了一大截,可就算是漲了住宿費,來這邊住宿的人還是很多。
都是來京城出差的,或者根本就是來軋鋼廠出差的,住在這邊方便得很。
這里去城里就二十分鐘車程,招待所還有接送的汽車。
而其他兄弟工廠來這邊參觀學習的,更是因為雙預案的原因,讓招待所的房間接近爆滿。
也正是因為客人多,所以無論是服務部,或者是餐飲部盈利情況都很可觀。
加上夜宵經濟的出現,更是讓招待所賬面出現經費結余。
有錢了,在充分保障招待所職工補助的情況下,更是對招待所各種設施進行了升級和換代。
空調就是一個大件兒,安裝空調的費用是廠里資金撥付的,但電費和維護費用卻是招待所自己在負擔。
客人多了,對服務人員的數量和質量要求也就多了。
招待所從最初的十幾個服務人員,一下子增加到了四十多人,并且還在增加,整個招待所的工作人員就要到一百人了。
張松英一邊伺候著李學武去衛生間洗浴,一邊給李學武介紹著招待所最近的工作。
李學武也是一邊洗著一邊聽著,游泳池里的水不干凈,游泳過后是要沖洗身體的。
服務人員的數量滿足了,服務質量的要求更加地嚴格和標準化,李學武甚至感受到了后世的服務標準。
秦淮茹和張松英也在李學武給她們訂制的道理上一門心思地拓展和學習,把工作精細化和標準化實施得很嚴格。
從招待所服務的細節上就能看得出來,房間里的窗簾、床單、被罩、枕套、浴巾等等,都有專門的清潔隊伍和浣洗場所。
干凈,整潔,禮貌,標準,是每一個來軋鋼廠招待所居住過的客人必定會留下的印象。
從最開始的藍色工作服,到后來的開領干部裝,招待所服務人員的著裝也在發生改變。
這個時候的制服是有很多裙裝的,包括治安大隊和分局這邊的警查,女士制服夏天就是裙裝,姬毓秀穿的也是裙裝。
所以秦淮茹等人也是借鑒了制服裙裝,以及同京城飯店這些老牌服務標準的服裝,征求了李學武的意見,設計了軋鋼廠招待所服務員標準服裝。
女服務員就整套藍色裙裝加圍裙,管理干部則是藍色襯衫加齊膝黑色短裙,統一穿著黑色高跟鞋。
天冷一點會加一件針織衫,胸前佩戴著頭像徽章,表達她們的信仰。
招待所有錢了,要給員工換工作服這事李學武知道,給所有員工配置皮鞋這件事李學武也看見了。
包括那天見著傅林芳穿著藍色裙裝,后來換成襯衫加短裙的裝束變化他也知道。
可看著在自己屋里的張松英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鞋跟高了不說,裙子短了啊,下面管理人員穿的都是半跟的,裙子也都過膝蓋,可他看著屋里的張松英……
“怎么不見你穿過這……這身衣服?”
李學武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打量了張松英一眼,好笑地問了一句。
張松英則是笑著嗔道:“去我才不敢穿出去呢,也就在屋里穿穿”。
說完在李學武面前轉了個身,笑著問道:“好看嗎?”
“嗯”
李學武抿著嘴點點頭,小李學武也是跟著點了點頭,表達了對張松英的贊美。
張松英自然發現了李學武和“李學武”的贊美,微紅著臉嗔了他一句。
“羞不羞”
“呵呵”
李學武晃了晃下巴,沒搭理這娘們,調整了一下空調的溫度,掀開被子躺在了床上。
張松英就知道李學武不敢著涼的,這人明明是個大小伙子,更是個身體嘎嘎硬實的強者,卻是個不吃辛辣,不吃油膩,不吃涼不吃燙的主兒,比老年人還會養生。
撿了架子上的浴巾,張松英走到床邊,幫李學武重新擦了身子。
剛才李學武出來也是隨便擦了擦便扔了浴巾,這會躺下了倒是有些不自在。
張松英給擦了,覺得舒服多了,微微合著眼睛,似是要休息的模樣。
“這么注意保養,是想長命百歲啊?”
“誰不想?”
李學武的聲音有些疲憊,也許是剛從外面回來,天氣熱,再加上游泳和洗澡耗費了體力,這會兒的語氣有些慵懶。
“你出門問問,有哪個是說想活九十九歲的,能多活一年都得盼著長命百歲”。
“那也不用這么辛苦啊”
張松英將被子給李學武肚子和上半身蓋了,言語道:“人生百味,你不品嘗一遍,怎么知道活著的快樂”。
嘴里一邊說著,手上已經抓了龍骨,看著李學武笑著說道:“有一句話不是說了嘛,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就不想活那么久,老了都是廢物了”
龍骨被抓,李學武瞥了張松英一眼,說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沒有品嘗過人生百味?我爸是中醫,都快讓我嘗百草了,啥我沒吃過”。
“我不信”
張松英晃了晃手里的龍骨,自信地嗔笑道:“我吃過的你就不一定吃過”
李學武:“……!”
碼的!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跟這娘兒們說啥好了!
自己跟她說養生,她跟自己說人生!
自己跟她說人生,她又跟自己說開車!
自己跟她說人生如戲,她偏要逼自己動粗!
“趴下!”
事實證明,裙子短了,鞋跟高了,確實影響開車。
至少車速不好控制,深一腳淺一腳的。
要不是底盤穩,懸架軟,車身長,車燈亮,這車非叫李學武開零碎了不可。
路況還算可以,就是速度快了,風噪聲和胎噪聲太大,嘶吼的厲害。
油門踩到底,發動機也容易發出噼、啪異響。
李學武睡了一小會兒,起來的時候張松英已經收拾好了局面。
看著重新換回長裙和低跟皮鞋的張松英,李學武笑著說道:“還是剛才漂亮”。
“去羞不羞”
張松英說著李學武,自己卻是用手給自己微紅的臉扇著風,空調的溫度都降不下她臉上的熱度。
說李學武羞,她卻是比李學武還要羞。
剛才緩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收拾屋子,將剛才穿的衣服洗好掛在了屋里。
因為平時就她和秦淮茹來這邊,也不怕別人看見。
兩扇衣柜,一邊是李學武的衣服,另一邊便是秦淮茹和她的衣服,屬她的衣服多。
她在家里住的時間越來越少,在這邊住的時間越來越多,這邊她的物品也多了起來。
正是女人最好的年齡,張松英現在的工資不低,可敢給自己花錢了。
對李學武大方,對她自己也大方,擦臉的,擦手的,擦身上的,都是可著貴的買。
人家買一塊萬紫千紅就算是寶貝了,她的洗漱包里卻像是化妝品開會一般。
友誼雪花膏、桂花香型的雅霜雪花膏、百雀羚鳳凰甘油、萬紫千紅手霜、美加凈的牙膏、宮燈杏仁蜜身體乳、謝馥春鴨蛋香粉、冰麝頭油……
稀里嘩啦的一大堆,李學武看著她坐在化妝臺前忙活著,倚著枕頭問道:“用的過來嘛?”
“什么?這個嘛?”
張松英見李學武問,回過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后便明白過來李學武問的是她的洗漱包,笑著問了一句便轉過身繼續去忙活了。
“女人不能沒有化妝品,就像男人不能沒有錢和權一般”
“女人用化妝品不是為了遮蓋自己的瑕疵,也不是為了讓自己變的更加迷人”
“而是”
張松英從鏡子里看著李學武說道:“女為悅己者容,面對喜歡的人,一定要是從內心到外表都表露出最真誠的一面”。
李學武聳了聳肩膀,不太明白張松英這是個什么理論。
不過他是不會跟女人爭辯這個的,只要是存在,那必定是合理的。
“一瓶80克的雅霜雪花膏賣4毛多錢”
張松英拿了一個小瓶子打開來抹了一點在手上,搓著向李學武走了過來,雙手捂在了李學武的臉上擦拭著。
“當年的魔都大明星白楊甜心一笑,誰又能拒絕得了“愛美仕女之妝臺良伴”的廣告詞呢”
李學武躺在床上任由張松英跟自己胡鬧,臉部都被她故意擦的變形了。
“男人呢?”
“什么?”
張松英幫李學武擦好了臉,正打量著自己剛才的“努力”,好像她的努力能幫李學武變的更帥氣一般。
這會兒被李學武突然的問話弄的一愣,問道:“什么男人?”
李學武抬開左手,搭在了張松英側坐在自己身旁的身上,瞇著眼睛神態慵懶地復述了張松英剛才的話:“女人不能沒有化妝品,就像男人不能沒有錢和權一樣”。
“你解釋了前半句,后半句怎么解釋?”
“噗你還在意這個啊”
張松英突然笑出聲,支著身子湊近了李學武,看著他說道:“我就是喜歡你的權和錢!”
“沒權的男人站不直,沒錢的男人站不穩”
張松英很坦然地看著李學武解釋道:“權代表了男人的氣度,代表了男人的人品,錢代表了男人的上進心和自信心”。
“我不是說男人必須有錢或者有權,但是真正的男人得有春風得意不自傲的氣度,更得有龍臥淺灘不自卑的上進心”
張松英伸手摸了摸李學武臉上的傷疤,直白地說道:“看見伱我就知道什么樣的男人才能稱為真正的男人了”。
李學武被張松英摸的有點兒癢癢,扯了扯嘴角問道:“所以,我什么時候春風得意了?倒是剛才龍游淺灘了是真的”
“去你的!”
張松英被李學武說的氣惱地輕輕捶了李學武胸口一下,嗔道:“跟你說正經的呢又說這些!”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看她,嘴角壞笑,道:“這會兒倒是說起正經的了啊”
“哼”
張松英嗔著哼了一聲直起身子站了起來,說道:“上班了,不然秦淮茹一會兒就要上來殺人了”。
李學武摸了摸自己的臉,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
這么香,上班怎么解釋啊?
下了床,由著張松英伺候著穿了衣服,又恢復成了白加黑的干練。
張松英熟練地幫著李學武整理了衣服,嘴里念叨著還要給李學武做一身衣服。
“衣柜里都要掛不下了,還做?”
“不然賺錢干嘛?”
張松英理所當然地說道:“十八級的工資,八十七塊五,攢下一分錢都算我沒活明白”。
說完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以前當學徒,沒有錢的日子我算是過夠了,三十二塊錢就是我奮斗一輩子的目標了,現在賺的比七級工都多,憑什么不好好活著”
她也是有股子怨氣在心里,怨家庭,怨自己,怨人生,所以生活上倒是不虧待自己。
現在進廠當工人不是進來就能上崗,就能成為正式工人的,得先當學徒工。
有的人關系比較硬,先辦了轉正手續,這才去當的學徒工,但絕大多數都是先從臨時工或者學徒工開始做起的。
按照老規矩,廠里學徒三年考核定級上崗。
學徒工也發工資,第一年每個月工資十七塊五,第二年十九塊五,第三年二十一塊五。
三年滿師定級后按照等級定工資,多是一級工,三十二塊錢,不及格的就會定比一級工還不如的臨時工,二十三塊錢繼續鍛煉和學習。
不過無論是臨時工還是一級工,只要滿師后的工人崗,都會有獎金五元,類似于全勤獎,但又不太一樣。
秦淮茹頂著她男人名額進來的時候,最后拿的就是臨時工的工資,算上獎金差不多就那樣。
而一級工就是大多數人的終點了,還有些人努力學習,加上年齡足夠了,成為了二級工,工資三十二塊五毛錢。
在京城,只要能成為二級工,那工資就能養家了,生三四個孩子是不成問題的。
張松英進廠自然是要按照這個路數升級的,三年學徒,滿師進的車間,干了幾年才升的二級工,算是牛氣的了。
也正是因為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窮,所以現在花起錢來像是有仇似的。
李學武看著站起來的張松英笑問道:“你不攢錢,有了事怎么辦?生病了怎么辦?到老了怎么辦?”
李學武的“媽式”三問并沒有為難住張松英,只見張松英很認真地說道:“我一個人能有什么事?”
“有事就跟同事借,生了病有廠醫院呢”
“到老了,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一了百了”
張松英抿著嘴坦然地笑著說道:“現在都還沒活明白呢,哪里有精力想以后”
李學武看了看張松英,點頭道:“你比我活的明白”。
說完抿了抿嘴,笑著轉身出了房間,下樓上班去了。
張松英站在房間里看著被關上的房門,抿著嘴笑了起來。
剛開始還矜持著,可笑著笑著便想到了什么,笑容愈加的綻放開來,緊張的神經也放松了下來,眼淚不由得也落了下來。
說是喜歡李學武的權,喜歡李學武的錢,到目前為止,她卻只為李學武辦事了,更是給李學武花錢來著。
李學武的衣服掛滿了衣柜,好像這樣能給她帶來滿足感和安全感似的。
于麗現在接觸不到李學武了,她倒是開始給李學武準備起了換季衣服。
說是有了事找李學武要錢,沒錢養老也不為難李學武,可卻是沒得李學武明顯拒絕的話,她就好像吃了糖一般的甜。
戀愛中的少女是盲目的,戀愛中的張松英可不盲目,她愛的很真摯,也很清醒。
上次來食堂的那個女人,她就覺得不是一般人,但見李學武輕易的把人打發走,沒有為難她們,就知道李學武是在乎她的。
至少不是隨意拋棄的那種。
所以從那一陣開始,她便有了底氣一般,再見著李學武,或者跟李學武在一起的時候也變得主動了起來。
收拾好了房間,也收拾好了自己,張松英邁著自信的步伐出了房間,整個人都像是充滿了電似的,精神飽滿,楚楚動人。
保衛樓,三樓,辦公室。
服務別人,奉獻自己的李學武迎來了自己大學生涯第二次期末考試的成績單。
“處長,這成績很不錯了”
沙器之見處長盯著那張成績單看了許久,上前瞟了一眼,出言安慰了李學武一句。
而李學武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就這個成績還叫不錯呢?許是都墊底兒了”。
學有所成,不學能有啥成績
李學武看書和學習的時間很少,在成績單上就反饋了出來。
雖然他的主觀題成績很好,但客觀題的成績實在是一般般,在現在這么優秀的時代,這個成績一定是墊底兒的。
沙器之笑了笑,說道:“我是沒上過大學的,也不知道大學是咋個看成績的,不過這分數看著還是可以的”。
李學武笑了笑,將成績單放在了一邊,說道:“行了,不用安慰我,往日不可追,下一學期什么時候開學還不知道呢”。
沙器之家里也是有孩子在上學的,自然是知道現在學校啥政策、啥情況,李學武一說完,便接茬道:“這您可有的等,先研究研究您的稿費怎么花吧”。
說著話又將兩份書信放在了李學武的面前,一份是雙預案成書出版,第一版發行后定的稿費,四千多元。
比多出這么多的原因是雙預案是上面主推的政策,訂購的也都是全國各個單位和部門,所以銷量還是有保證的。
首印三十萬本,倒是真的讓李學武成名了。
這個名聲還是要得的,保護工人安全,保護工廠安全,保衛集體利益,保護大家的利益,做好事嘛。
另一份是加印稿費,一千五百多,算是比首版多印了一倍。
李學武看了看手里的兩張稿費單據,有些愁得慌,這錢該怎么花啊。
沙器之也是看出了李學武還要捐了的意思,苦笑道:“您可悠著點,上次惹了好一陣宣傳了,這次再這么捐,怕不是要惹來更多的記者”。
李學武抬了抬眼眉,眼睛看著手里的五千多塊錢,嘆了一口氣,道:“我還真是頭一次為了花錢愁得慌”。
“我也是頭一次見著”
沙器之苦笑了一陣,隨后便開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李學武下午上班的晚,這邊已經處理了一些,需要歸檔,并且做記錄。
見李學武將稿費單據放下后,拿著待審批的文件一一交給了李學武。
“幫我聯系一下華新書店和交道口供銷社”
李學武接過沙器之擰開的鋼筆,一邊看著文件一邊說道:“我要訂一批小學生讀物,英雄模范讀本,以及鉛筆、作業本等文具”。
“是”
沙器之聽見李學武的吩咐,便知道領導是已經選擇好了這兩筆稿費的使用方向了。
他真的很佩服李學武,面對這么多的稿費說捐出去就捐出去。
這么多錢,可以讓一個人在四九城里活的逍遙自在了,一輩子衣食無憂。
第一次的稿費李學武就毫不猶豫的捐了,捐給了發行第一本書的鋼鐵學院圖書館。
上次的稿費不算很多,能忍下心捐出去,捐給自己的大學,這都說的通。
可現在呢?
處長這是要捐給小學啊,處長又不會去上小學,處長家里的孩子一歲都沒到呢,跟小學還遠著呢。
五千多塊錢啊,得買多少文具和書本啊!
“處長”
沙器之忍著內心的激動和敬仰,低聲問道:“訂購比例呢?書是方便的,文具恐怕是有些困難”。
華新書店里的書不要票,供銷社里的書也不要票,但供銷社里的文具要票。
“就按每人一套的比例訂吧”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著手里的文件,提筆在文件上簽署了自己的意見。
這邊手里忙活著,嘴上還跟沙器之叮囑道:“去跟交道口供銷社說吧,那邊的馬主任跟我有些交情,好說一些”。
“是,我這就去辦”
沙器之應了一聲,同時將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李學武的右手邊,方便李學武一會拿取。
圖書和文具的訂購是件麻煩事,尤其是圖書,需要選擇書目,還要計算價格和文具之間的比例。
沙器之給華新書店打電話的時候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李學武的身份和要做的事。
書店那邊聽說這件事也是覺得稀奇,問明白了單位和地址,同沙器之約了下周一會來軋鋼廠商談此事。
供銷社這邊倒是方便些,一聽說是軋鋼廠的電話,尤其是李處長的事,電話便轉到了馬主任那邊。
馬主任聽了沙器之解釋的李學武要做的事,也是很驚訝,不過更多的是敬佩和嘆服。
在聽到沙器之報的購買錢數,更是直言會同供銷總社溝通,一定盡量滿足這邊的購買需要。
這個時候的文具生產其實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水平,要票還就是因為計劃經濟的慣性,缺貨其實也是不存在的。
就連交道口街道都有自己的文具廠,手工業還是很多的。
協調過后,沙器之發現大辦公室里的人都盯著他看,覺得他是瘋了,買這么多書本和文具。
“沙主任,這是……?”
“嗨是處長”
沙器之就知道他們誤會了,笑著解釋道:“這不是出版社來信嘛,說處長的兩本書都出版和加印了,有五千多塊錢的稿費,處長想跟上次一樣捐了”。
“嚯!”
大辦公室里的人聽見沙器之“隨口”說出的數字都是驚呆了,有的人以為聽錯了,還跟周邊人確認呢,到底是不是五千多。
沙器之見著屋里眾人的驚嘆和敬佩的目光,也是與有榮焉。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就給圖書館捐的書”
沙器之繼續解釋道:“這一次處長是想要給小學生們捐一些讀本和文具,這不讓我正聯系著呢嘛”。
“處長真是……真的是讓人佩服啊!”
“確實,這么多錢都捐了”
沙器之聽著眾人議論都有心疼的感覺,任是誰獲得這么多錢一股腦的捐出去都覺得心疼啊。
機關單位里就沒有秘密,李學武這邊剛做出決定,下午下班的時候,機關里便都傳遍了保衛處李副處長稿費五千多,都捐了的消息。
消息的真實度沒人來親自問李學武,畢竟李學武是真的出書了,上一筆的稿費也真的捐了。
這一次還沒見著報紙報道,也沒見著李學武親自承認,所以大家也都是當樂呵看著。
他們樂呵,李學武卻是沒注意這個,因為沙器之正跟他說著下午機關里的事。
就在他忙著的時候,軋鋼廠廠辦這邊幾個處室一把手都去楊鳳山和楊元松那里匯報了工作。
機關里明顯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這些處長都是神情嚴肅,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
直到下午要下班的時候,廠長和書記的辦公室都沒斷了人。
李學武是不會拖延下班時間的,更不會加班。
所以任由廠機關好多部門加班,或者個別領導還在談話的時候,他已經下了樓,帶著沙器之上車走人了。
今天是周六了,他還得帶著家人回四合院呢,還不得早點準備著。
李雪是不用他帶著的,今天就是自己騎著車子來的,十多分鐘的路程,來回也是方便的很。
跟著他回家倒是繞遠了,所以除了第一天是坐著李學武的車回的家以外,李雪便沒有想著再坐二哥的車。
李學武也是贊成妹妹的這個決定,這車是軋鋼廠的,他坐行,要是李雪跟著坐,怕不是要讓人家說閑話的。
上班就要有個上班的樣子,雖然不避諱這種親屬關系,但也是要注意這種行為影響的。
當李學武開著車,帶著一家人回到四合院的時候,李雪都已經在家歇一氣兒,幫著母親準備晚飯了。
“呦!爺們兒,這是剛回來啊”
“哎,三大爺,您這是?”
李學武由著老太太同顧寧她們先進了院,自己則是應了站在外院三大爺閆富貴的招呼。
周四晚上回來的那場鬧劇后李學武便沒再問起四合院這邊,今天見著三大爺跟外院大門口這兒站著,跟沒事人兒似的。
李學武說看著跟沒事人兒似的,這意思有兩層,一個是周四眼瞅著他咣當一下倒地上的,還有著血管病,沒想著他這么快的好。
雖然看著他腦袋后邊還包著紗布,但現在瞅著人的精神狀態還行,臉上還有笑呢。
這也是李學武的第二層意思,不說丟多大的臉吧,終究是不受看的。
可現在看著三大爺的精神狀態,好像沒把周四的事當回事,不知道是心大了,還是想開了。
閆富貴手里拿著蒲扇,笑呵呵地示意了大門口的方向,道:“我等我兒子呢,大兒子”。
跟李學武說著,還解釋道:“說是今兒回來,這不等著他呢嘛”。
“哦那您忙著!”
李學武見三大爺這么說,挑了挑眉毛,示意了垂花門里道:“我回家看看”。
“去吧去吧”
閆富貴倒是好心情似的,拿著蒲扇擺了擺,笑呵呵地又看向了大門口。
正當李學武邁步進垂花門,覺得今天的三大爺有些怪異,并且回頭看得時候,卻是瞧見秦淮茹打門廳進來了。
“淮茹回來了”
“哎,三大爺您涼快呢”
閆富貴笑呵呵地同秦淮茹打招呼,秦淮茹也是笑著同他回了一句。
李學武瞇了瞇眼睛,瞅著秦淮茹也不大對勁兒了,這特么咋回事?
難道是自己精神錯亂了?
周四那天晚上的記憶是幻覺?做夢的?
正當李學武犯嘀咕的時候,秦淮茹手里拎著一筐菜,邁步進了垂花門,見著李學武站在這邊,使勁嘰咕嘰咕眼睛。
李學武見著她嘰咕眼睛,這才確定周四的記憶沒有錯亂,是特么三大爺錯亂了。
秦淮茹也沒跟李學武在門口著說什么,招呼了一聲,眼神示意了閆家,嘴里笑著說了晚上去倒座房坐坐,便挎著菜籃子往院里走了。
李學武也是看了閆家一眼,皺著眉頭回了家里。
一進屋,卻是聽見母親正跟老太太說著閆家的事,同時也在叮囑李雪和顧寧幾個不要搭理對門的事。
“看著精神是不大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