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扯閑蛋沒扯出什么名堂來,大家互相試探著,都裝深沉呢。
李學武不著急,這水里的蛤蟆是有數的,誰能叫,誰不能叫,到時候就知道了。
回到辦公室,李學武接到了書庫那邊的電話,也不知道這位張主任怎么找到的他電話,電話里說要談談。
李學武沒接這茬兒,說自己這邊忙,沒時間過去,請王小琴政委跟他談,都是一樣的。
張主任也是難過,李學武油鹽不進,王小琴寸土不讓,這工作是沒法做了。
今早上班便發現有的同志從窗子里進出呢,因為樓門口整個都被砂堆堵住了。
更可氣的是,昨天叫保衛用鐵锨鏟出來的過道都被恢復了,且這沙土堆的老高。
再這么下去,不用走窗子了,直接爬沙堆,從二樓的雨搭上去,直接當臺階了。
好么,一樓變地下室,只有山城能這么算了。
他倒是找了上面,但上面現在也為難,根本沒時間處理這個事情,大學習、大討論他們搞的不夠好,還要再搞搞。
好么,新成立的工作組把他們豁出去了,重點就放在了文化和藝術相關的領域。
書庫也是一樣,這種單位有很多分支機構,其中人浮于事,人員臃腫,且掌握著話語喉舌。
光是李學武知道的,那邊的樓里辦公的就有三家報社。
這個時候對報刊的管理力度也很模糊,是個單位都有自己的報社機構。
當社會上各階層文化程度呈現頂尖優勢的時候,難免的會出現輿論把控等情況。
對于這一點,李學武是很不希望看到的,別的地方他不管,也沒有能力管。
但在他的管理范圍內,是不能出現這種危險苗頭的。
在這個時候,李學武堅持清退東邊院大樓也就有了別人不知道的理由。
也就是說,無論張主任找了誰來,李學武的態度都不會改變的。
宿舍樓是著急,但也不是這么的著急,因為新選招的治安大隊隊員都是要送到山上去統一集訓的。
沒有三個月還能成型?
別說三個月了,這第一場風不停,他都不會讓這些人下山。
作為未來的種子,老實兒在山上練著吧。
這邊的大樓主要還是收回來給現有的這些隊員們住宿,同時解決一部分八一六團在這邊的居住壓力。
兩個單位現在相處的很融洽,吃飯在一起,訓練在一起,辦公在一個大院,安全統一管理。
如果住宿都在一起的話,相互之間的關系必定更加的融洽。
也不知道八一六團的人看沒看出李學武的用意,但上次齊耀武找李學武談話的意思就有那么一點意思。
李學武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主兒,輕易不會落子,落子必定是有目的的。
拒絕了張主任的電話,李學武忙到下午五點多,定好了時間提前下了班。
今天的時間趕的真是亂,事情也多,李學武很是不想晚上出去應酬,但婁父相約,推不掉的。
指揮車到家的時候大門正半開著,秦京茹抱著一捆樹條正要進院。
見著李學武下車,秦京茹有些驚慌地看了一眼院里。
“老太太,已經六點多了嘛?”
“沒有啊”
老太太也是見著李學武下車了,開口道:“才跟屋里出來,這不才五點多嘛,你咋這么早下班了?”
“今晚有點事兒,提前下班了”
李學武跟沙器之打了招呼,拎著包就進了院。
這會兒顧寧也從屋里走了出來,挑眉看了看李學武,剛才她好像聽見李學武要出門。
“呀,這小花貓是誰啊?”
看見李姝的臉上衣服上都是土,李學武笑著逗了逗閨女。
見著李姝露出了小牙笑著,抬起頭對著老太太幾人說道:“晚上甭帶我的伙食了,俱樂部那邊有個局”。
說完站起身跟顧寧笑了一下便進屋去了。
顧寧回頭看了看李學武,不知道這又是啥局。
老太太示意了樓上,對著顧寧道:“找件衣服吧,穿了一天了”。
“哦”
顧寧也知道老太太給自己臺階,讓自己上樓去,應了一聲也進了屋。
樓上,李學武拎著手包就要去書房找上次跟婁父談的方案,關于港城的事他自己也寫了一個意見,這一次正好拿給婁父看。
可剛要進書房,卻是看見了書架上擺著一個首飾盒,這盒子跟上午從車上拿下來的那個有點像啊。
不對!有詐!
李學武的步子一轉,手包放在小客廳的茶桌上,人進了主臥。
等顧寧上樓后,看了看茶桌上的手包,再往書房看了一眼,卻是聽見主臥有動靜。
“小寧?”
“嗯”
顧寧聽見李學武的聲音從里屋傳了出來,邁步走進了臥室。
李學武這個時候光著膀子從衣帽間探了半個身子出來看了看,見只有顧寧,便走出來。
“正好,幫我找一套比較正式的衣服吧,或者上班的衣服就行”
說完也不等顧寧說話,人已經去了衛生間。
顧寧撇了撇嘴,從衣帽間里給李學武找了一套白加黑。
再出來的時候卻是聽到李學武從衛生間里對著她說道:“書桌下面的抽屜里有份標注A計劃的文件幫我找一下,等下要用”。
“知道了”
顧寧答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李學武聽不聽的見,反正他剛才說話的聲音就斷斷續續的。
花灑的嘩嘩水聲,以及衛生間里隔音,顧寧勉強才聽清楚。
走出主臥,來到書房,從書桌的抽屜里找了找,看見《A計劃》的標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什么破名字
她是沒有打開來看的興趣,有的時候晚飯過后,他就神神叨叨的坐在書房寫這玩意。
李學武是保衛干部,也是工安干部,家里還跟發小他們搞了個回收站,這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弄了個俱樂部。
顧寧對李學武的事知道一些,但也僅僅是一些很表面的東西。
回收站就在四合院,可顧寧一次都沒有主動問過,關心都沒有。
只是從四合院那些人的態度上,以及李學武經常去那邊說事才猜得出回收站應該也有李學武的份。
至于其他的,所知甚少,甚至有點漠不關心的意思。
她是醫生,只關心工作上的,回了家只想著跟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李學武是不是有很多朋友,是不是有很多錢,這在顧寧這里沒什么概念。
顧寧的工資都在書房的抽屜里放著,李學武的沒有,她也不問錢去哪了。
日常的買菜、電費、水費等等,都是李學武來處理,到日子了李學武往回帶米帶面,跟她也沒什么關系。
兩人雖然才結婚一個月,在錢財上面好像有了幾十年的默契一般。
看了看手里的《A計劃》,顧寧又不自覺地看向了書架上的紅色盒子。
剛才她順路瞟了一眼,盒子沒有被動過,而李學武也沒有時間來書房。
顧寧想了想,又把文件塞了回去,隨手推上了抽屜。
衛生間的水聲依舊,顧寧站在門口敲了敲,提高了音量,道:“文件沒找著,樓下叫我了,你自己找一下吧”
“啊?知道了”
李學武洗澡的動作很快,只是沖個涼,再出來的時候床上已經準備好了衣服。
往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人,探著身子往門外望了望,也沒人。
隱約聽見樓下有顧寧的說話聲,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眼睛瞇的像個小狐貍。
擦干了身子,換了干凈衣服,李學武舔著嘴唇,面帶壞笑地進了書房。
眼睛瞥了一下書架上的首飾盒子,邁步去了書桌那邊。
打開抽屜,李學武翻找了一下,文件就在這里。
原來你喜歡玩這個啊
李學武壞笑著從手里翻找了一下,當初鋼城收繳的好東西不少,挑了一支鳳釵找個禮盒裝上了。
走到書架前面嘿嘿嘿地壞笑著,將手里的禮盒放在了那個首飾盒的旁邊。
位置嘛,木質紋路找了個角,斜對角又偏了一下。
這樣動過之后,再放回去的時候,一般都是對前面的角,后面的就忽略了。
放好后,李學武往后退了一步,相看了一下,笑著轉身出了書房。
樓下,顧寧正同老太太一起坐在沙發上閑聊著,好像故意在等李學武似的。
見著李學武下樓,罕見的站起身主動招呼道:“文件找到了?”
“嗯,壓在下面了”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隨后笑著對閨女做了個鬼臉。
顧寧看著李學武走去門廳換鞋子,挑了挑眉頭,眼神不由得看了樓上一眼。
老太太也是覺得今天的顧寧有些反常,剛才難得的跟她聊天,還說了很多。
難道是因為顧寧的母親剛離開,而有些不適應?
這種反常還在繼續,當李學武去車庫開了車離開口,聽見車的聲音漸遠,剛才還跟自己閑聊的顧寧卻又說要去樓上看看。
“他換下來的衣服還在樓上呢,衛生間也一定沒有收拾”
顧寧也是發現了老太太詫異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句。
見到老太太點頭后,放慢了腳步,盡量像是往常一樣地上了樓梯。
當走過轉角后,這才快步上了樓。
她算到了李學武會動那個盒子,并且試戴那塊手表,也許就換掉了他們一起買的這對,畢竟盒子里的更好看。
或者是李學武看到了,沒有動,但這種概率很小。
沒有動的原因有可能是他沒看見,或者著急離開忽略掉了。
顧寧在看到剛才李學武上樓后沒有碰那個盒子時,就在心里計算了多種可能。
懷著忐忑的心走上二樓,相比于剛才的著急,這會兒的腳步卻是慢了下來。
一步,兩步……
當顧寧走進小客廳,轉過月亮門,往書架看過去的時候……
“唔”
顧寧驚訝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看見了什么!
明明就放了一個盒子在那兒,怎么又多出來一個!
下崽了?
當然不是,一定是李學武放的。
可是他為什么又放了一個,明明都看見了這個盒子的。
顧寧邁步走進書房,到了書架前面,仔細看了她放的那個首飾盒子,沒有動過的痕跡。
再去看李學武放的這個,好像就是隨意放的,跟她的小心不一樣,盒子的邊也沒有貼著木紋。
顧寧微微蹙眉,看著這個盒子糾結了起來。
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他放的這個是送給自己的?
如果盒子里有機關或者別的怎么辦?
如果我動了盒子會不會……
“管他呢”
顧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伸手就要去抓那個盒子。
但就在她的手都要碰到盒子的時候卻又停住了,因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扭著頭,微微側著臉,看著盒子的角好像跟一條木紋的折角對上了。
“呵呵幼稚”
顧寧嘴角微翹,眼睛不自覺的學著李學武的樣子瞇了瞇,好像抓住了李學武一般。
站在書架前暗自得意的笑了笑,想到李學武既然做了一個,那依著他的性格就絕對不止這一個。
顧寧回身搬了書桌前的圈椅過來,放在了書架前面,隨后手扶著書架站在了圈椅上,探著腦袋繞著盒子觀察了一圈。
“好啊,這心眼子真多啊”
顧寧輕聲嘀咕著,話里雖然都是嗔怪,但嘴角的得意還是洋溢了出來。
看準了對角的位置,顧寧伸手便將禮盒拿了起來。
下了圈椅,走回到書桌旁,輕輕打開了禮盒的盒蓋,一眼便盯上了盒子里的鳳釵。
二樓書房的采光很好,不然也不能作為書房。
夕陽照射進來,灑在禮盒上,里面金燦燦的釵子更加的光彩奪目。
“這……這人怎么送這種東西啊”
顧寧不是愛慕錢財的人,也不是虛榮攀比的人,她只是喜歡這只鳳釵的造型別致,典雅秀麗,釵頭鳳眼像是寶石點綴的。
夕陽下,紅色的光線照進來,這只釵頭鳳凰好像活了一般。
顧寧抿著嘴,眼神欣喜,但不迷離,這人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她有一頭秀發,這釵子戴在頭上一定很漂亮,但卻是有些太過于顯眼了。
這個時候誰會帶著金銀首飾明晃晃的上街,別說她是醫生了,就是正常的家庭婦女,最多也就是個金戒指、銀手鐲而已。
顧寧的心里既欣喜李學武知她懂她,又埋怨他亂花錢,買這么貴重的東西。
更埋怨他故意逗自己,還弄了個盒子擺在那個盒子旁邊,什么意思嘛
顧寧撅了撅嘴,哼了一聲,又將鳳釵裝了回去,準備把盒子放回書架上去。
可想了想,嘴角壞笑著又將釵子拿了出來,將空盒封好,站上圈椅,將盒子的位置原位復原。
放好后,顧寧抿著嘴角偷笑著,再看了一眼,哼著搬了圈椅回了書桌前面。
可當她去拿那個釵子的時候,卻是發現書桌上,剛才她看禮盒的位置有根頭發。
這里怎么會有頭發呢?
而且明顯不是她的,看長短就是李學武的。
這書房平日里秦京茹是要收拾衛生的,書桌每天都會擦的,絕對不會留下頭發在這。
而李學武回來后還沒有在這看書,只是經過了,去對面的抽屜找文件,哪里會將頭發落在這。
他可是剛洗完澡啊!
一定是在禮盒里的,可她剛才光顧著看釵子了,頭發是放在哪兒的?
顧寧看著桌上的頭發傻眼了,隨即便有些羞惱,伸手將那根頭發掃到了地上,就好像對待李學武似的。
使勁瞪了瞪地上的頭發,顧寧拿著那釵子,氣呼呼地往書架走去。
“哼不玩兒了!”
這也太欺負人了
自己只設置了一道機關,他前面一個、后面一個還不算,還在盒子里弄根頭發!
防誰呢!欺負誰呢!
這人心眼怎么這么多啊!
顧寧將書架上的兩個盒子都拿了下來,一股腦地塞進了書架下面的柜子里。
再看了看手里的釵子,還是沒舍得一起收進去,轉身往主臥走,路過那根頭發的時候還使勁跺了一下腳。
“嘶”
李學武聽著婁父的話也是不由得驚訝了一下。
“我并沒有什么確切的消息,不過,你確定他們這么干了?”
婁父看了看李學武,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低頭又喝了一杯酒。
李學武攤了攤右手,頓了一下,看見婁姐埋怨眼神,解釋道:“我只是有些詫異,沒有懷疑的意思”。
“我懂,我聽了也是有些無奈”
婁父拿著酒瓶要給自己倒酒,卻是被婁姐搶了過去,還瞪了父親一眼。
“您要喝也得等把事情談完了再喝啊”
婁姐將酒瓶放了,勸道:“各人家有各人家的選擇,又跟您不相干,何必呢”。
“唉”
婁父看著空酒杯嘆了一口氣,隨后說道:“都是多年的老友了,哪里說沒干系就沒干系的”。
“啊,他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船翻了還得埋怨您不是?”
婁姐氣呼呼地拿了酒瓶,給她父親倒了半杯,見李學武看著她,也給李學武滿了一杯。
“這是哪兒的道理,先前來找您,您不是也勸過說過的嘛,他們不聽,您還能拿繩子綁了他們啊?”
說完又瞪了李學武一眼,道:“少喝點吧,一會還得開車回家呢”。
“嗯”
李學武倒是聽話,婁姐說了不讓喝,將已經倒了酒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即便放在了一旁,表示不喝了。
婁父這會兒也是飲了杯中酒,吃了閨女夾給他的菜,點頭道:“都是命啊,強求不得啊”。
“一家老小都上船了?”
李學武吊著眼睛問了一嘴,見婁父點頭,便也沒有再說什么。
內河都不敢說風平浪靜,這海上還能說什么平安無事。
也不知道跟哪兒雇的二把刀,弄了條漁船就敢出海,帶了那么多家財,不翻船才怪了。
即便是船不翻,他們也活不成了,敢去港城的又哪里是老實人啊。
婁父今晚跟李學武說的頭一件事便是這個,老友決定全家轉移,目的就是港城。
這么長的鐵路線他們不敢走,東西也帶不動,便選擇了從津門出發,沿著近海往港城去。
這一路快的話,不到一個月便能到,去了港城總比在京城終日惶惶的強。
李學武聽著,這一位也是個敢打敢拼的主,真是拿了全家老小的命去拼一個富貴。
活下來,在港城立足,榮華富貴,活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這形勢他也許看的明白,他沒了,家里老小也活不成,興許要遭罪。
一家人真正的做到了整整齊齊。
這第一個話題說的就不順,所以這酒其實也沒喝多少,只是婁父有些感慨和悲傷,所以便顯得多喝了些。
三人都有些沉默,吃了幾口菜,婁姐這才開口解釋道:“也是因為這件事,馬叔叔他們有些慌,來找我爸提起了錢的事”。
“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沒有說什么,用筷子夾著菜,眼神卻是看向了婁父。
婁父接過話茬道:“驚弓之鳥罷了,想著轉移財物,來找我商量,怎么才能消除影響,又能保全自身”。
“呵呵”
說完這個,婁父自己都是苦笑出來,微微搖頭,道:“這不算是問道于盲,但也是高估于我了”。
婁姐看了看父親,開口道:“馬叔叔他們不甚誠心,這事您可心軟不得,由著他們鬧去吧”。
說完又對著李學武解釋道:“先前我爸就跟他們說過,如果資金方便的話,想要合計合計,他們卻是躲著藏著的,很怕我爸坑了他們”。
“還故交呢”
跟李學武說完,又對著父親嗔了一句,這才跟李學武繼續解釋道:“反倒是以前的生意伙伴,趙家,祁家,金家,胡家,這幾家坐下來談了談便同意了”。
李學武了然地仰了仰頭,他知道了,婁姐說的卻是上次集資的事。
集資籌建銀行的那幾家里,是沒有婁姐跟著學習經商的那幾家故交的。
這些事情都是婁父在操作,李學武并沒有出面,也沒有問過婁父。
今天聽這個話,看來先前婁父是問過這些人的意見的,但他們沒有同意罷了。
今日再提這個事,不怪婁姐要埋怨,李學武也是懂了婁父的顧忌。
“這件事你知道”
婁父沒理會閨女的話,而是看向李學武,說道:“他們現在就像是沒頭蒼蠅一般的亂轉,還找不著頭腦呢,但形勢變的太快了”。
李學武也是理解地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應下什么。
婁父知道李學武的意思,開口道:“集資自然是錢越多越好,穩定更是重中之重,雞蛋可以跳舞,但不能砸了啊”。
“砸不了”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說道:“這件事還得再看看,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那就沒有守得云開見月明的信心,這件事不能急”。
說完了,示意了一下婁姐的方向,道:“別耽誤了學習,這件事跟學習沒有關系”。
“知道”
婁姐抿了抿嘴角,就知道他在意這個,怕自己出去了不懂業務。
婁父沒有得到李學武的答復,知道這件事只能是被動的等他們自己找上門,他連開口提醒都做不到,因為李學武不會讓人亂上船的。
為什么要把船翻了的事說在前面,就是想獲得李學武的一些同情心。
他也不是婦人之仁,只是覺得在能力范圍內,能幫一把是一把。
李學武比他表現的更加理智一些,在桌上雖然沒有直接的否定了,但也沒給他面子。
這不是面子的問題,錢多就辦錢多的事,錢少就辦錢少的事。
這件事本身就是跟信任有很大的關系,這么多錢交到他的手里,再轉去港城,由婁家的閨女掌管。
雖說京城這邊也能出謀劃策,可終究隔著萬水千山呢。
賺不賺錢的都不說,未來真的能收回這些錢?
這件事是單向的,婁父只跟他能確定的人談,就連馬家都是只了解他幫別人管理俱樂部。
而資金的事,也是婁父含糊著說的,生意場上的人,懂的都懂。
要說年輕的時候,婁父也是位殺伐果斷之人,生意場上無父子,被他競爭破產的比比皆是。
現在年歲大了,身邊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就連他的家都散了一半。
老友幾個的情況也同他差不多,都是公私合營后,賦閑在家十幾年,斗志早都磨沒了。
土埋半截的人了,能有跟李學武折騰這一場的心氣,都是源自于他對自己這后半輩子的意難平了。
飯吃到最后,婁父基本上不再說話,而是由著婁姐跟李學武介紹了一下這幾家的情況。
李學武也只是聽著,不說,最后的時候由著婁姐把話題轉向了俱樂部,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么。
對于這些人,李學武寧可不要這些錢,也不能讓他們壞了自己的事。
即便這些人跟婁父有交情,關于港城的事,李學武跟婁父早有約定,主事的是他。
飯后李學武同婁姐送了婁父上車離開,隨后又開車送了婁姐回家。
只是送到了巷子口,婁姐沒讓他多留,因為喝了酒,叮囑李學武開車慢些。
李學武是看著婁姐進院后,亮了屋里的燈,這才開車離開的。
因為酒喝的不多,事情談的也快,所以到家的時候才九點。
李學武把車停好,從車庫門進了院,跟站在門廳的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往屋里走去。
每次回來晚了,都是秦京茹等著開門。
就像是防賊似的,把門廳的燈打開了,手扶著門,站在門口往外看。
李學武說過她一次,有事兒了就開燈,該出來看就出來看,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這丫頭好像天生的膽小,怕黑,李學武說了也沒管用。
門口立著的棒子應該就是秦京茹最后的底氣了,李學武也怕什么時候自己回來沒言聲,再叫她給自己一棒子。
所以,每次從車庫這邊出來,或者從大門口進來,都是咳嗽一聲,或者跟站在門口的她招呼一聲。
別說,要真是不說話就進屋,這毛兔子真敢給你一下子。
“您吃飯了嘛?”
秦京茹背著手,將手里的棍子放在了墻根,嘴里跟李學武說道:“要是沒吃我就去給你熱菜”。
“甭麻煩了,吃過了”
李學武換了鞋,趿拉著拖鞋往老太太的屋里看了一眼,見閨女和老太太都睡著了,便沒進去打擾。
秦京茹等著李學武上樓好關燈回屋,卻是見著李學武轉身看向了她。
“明天周六了”
“啊?”
秦京茹有些愣神,是周六啊,咋了?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著這個二迷糊,問道:“你還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額……用我跟著嘛?”
秦京茹臉上的肌肉動了動,這話里的意思好像是不咋愿意回去。
李學武卻是歪了歪頭,道:“可兩周了,你姐上周還問我,是不是把你賣了”。
“那不能”
秦京茹燦然一笑,擺手道:“您不是那人……”
她這話是當玩笑說的,但看著李學武是一點兒都沒笑啊,還瞇著眼睛看著自己。
“月底了,回去看看”
李學武看了秦京茹一眼,打開了自己的手包,拿出三張五元大票遞給了秦京茹。
秦京茹瞪了瞪眼睛,看著李學武,滿眼的不解。
這咋給這么多,零花錢不都是幾毛一塊的給嘛?
“工資”
“哦哦!”
秦京茹見著李學武不耐煩的瞪了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這干活還有工資來著。
忙伸手接過了李學武遞過來的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是她憑借自己的努力賺來的錢啊!
瞧瞧!
五元大票!
她們家就很少接觸這種面額的紙幣,這也是她頭一次擁有自己的錢。
李學武看著欣喜的秦京茹,從包里又拿了一塊錢遞過去說道:“明天記得抱雞”。
“不用你給,那雞就是我給棒梗的”
秦京茹見著李學武又給她錢,擺手道:“我要兩只還不是應該的”。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將錢放在了她的手里,道:“是你給他的,但這一個月他也把雞喂大了”。
說完示意了她手里的一塊錢,道:“明天白天去給你姐家買點東西,糖也好,吃的也好,總之不要白拿人家的”。
“我……我自己也有錢呢”
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剛才李學武給她的錢,道:“買禮物的事就用我自己的吧”。
李學武卻是沒跟她爭這個,見她說了自己的錢,挑了挑眉毛,道:“別忘了還給你姐的那份,還有你姐借給你爸的那份”。
秦京茹收獲第一份工資的欣喜蕩然無存,這錢剛到她手里,還沒捂熱乎呢,就要成別人的了。
她也知道當初她爸和她哥來找她的時候,她姐拿了錢給她爸。
她姐家是個啥日子她最清楚,當初收留她,還幫她留在城里,她又在城里鬧了那個不好。
秦京茹都知道,知道自己欠堂姐的,她爸欠,她們家也欠,這個錢是應該她來還的。
李學武看著她表情失落,點了點她手上的錢,說道:“要想輕松自在的活著,就應該真正的把包袱放下,不欠任何人的往前走”。
“我……”
秦京茹剛想抬起頭說什么,卻是見著李學武已經邁步往樓上去了。
這十幾塊錢對于李學武來說不算什么,秦京茹知道李學武和顧寧都是賺錢的。
但她從沒有過對這份錢的覬覦之心,即便是在收拾衛生的時候知道顧寧習慣把錢放在書桌的抽屜里,可她卻從未動過。
秦京茹倒是知道,這不是顧寧在試探自己,而是顧寧根本就沒有防備自己。
李學武也沒有,安排做什么好吃的,也都沒說躲著她吃。
桌上有什么菜,大家就都一起吃什么,沒有讓,也沒有不讓。
尤其是每周六出門前,李學武都會給她零花錢,今天發工資,這錢卻不是算在里面的。
秦京茹是怕李學武的,但這一刻,當李學武跟她說了這些話的時候,她是敬李學武的。
活了這么多年,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收到工資,也是第一次感到責任與負擔。
沒有責任和負擔就不會有成長,更不會有理想和未來。
站在客廳里的秦京茹從未有過的清醒和激動,這一刻她感覺自己成長了好多。
今天她才突然覺得,她正在融入到這個家庭當中,她也正在被關心,被關注。
李學武雖然看著依舊可怕,但從未罵過她,嚴厲訓斥她,更沒有虧待過她。
一如當初姐姐所說,想要留在城里,又不想嫁人,唯獨能求到的就是李學武。
這個人看著兇狠,卻是心地最為善良,跟他相處,不要耍滑頭,更不能亂說話。
不知不覺來這邊一個月了,秦京茹看向窗外的月光,只覺得時間過的真快,卻又充實。
二樓,李學武輕手輕腳地進了小客廳,卻是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
本以為顧寧在里面,卻是發現只有燈亮著,沒有人。
跟上次一樣,為了等自己,怕天黑,便開了書房的燈。
李學武抿著嘴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主臥,床上似乎是顧寧在睡覺。
再轉頭看向書架,卻是發現兩個盒子都沒了,只覺得好笑。
有個小孩兒玩不起了
李學武壞笑著放了手包,在小客廳里脫了衣服,關了書房的燈,躡手躡腳地進了主臥。
看了一眼床上的顧寧,李學武摸黑上了床,仔細聽了聽顧寧的呼吸,壞笑著撲了過去。
“呀!唔”
“嘿嘿,還跟我裝睡”
李學武壞笑著抱住了顧寧,在黑夜里看著顧寧黑色的眼睛。
顧寧則是抿著嘴,瞪著他不說話,手上卻是緊緊地抓著被子,不讓李學武動手。
李學武哪里會讓她如意,笑著湊了上去,低頭看著顧寧,問道:“是不是學壞了?”
“你”
顧寧瞪著眼睛看著李學武說道:“是你學壞了”。
“扯!”
李學武挑著眉毛道:“我還用學?”
“你!”
顧寧使勁兒推了推李學武,嗔道:“你欺負我!”
“這可就冤枉了”
李學武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顧寧問道:“你說說,我都怎么欺負你了”。
“你就是欺負我了”
因為是在黑夜里,又是在臥室,顧寧好像也有了反抗的膽子。
李學武的車進了街道她便聽見了,急忙放好了書,跑到床上躺了下來。
可是萬萬沒想到,李學武竟然偷聽她的呼吸頻率,這不是玩賴嘛!
“我要告訴媽”
顧寧瞪著李學武說道:“說你欺負我了”。
“可以,我丈母娘到地方了?”
李學武將顧寧的手抓開,一把抱住了她,翻著身子躺在了床上。
這一次變成了顧寧在上,李學武在下。
顧寧就知道自己抵抗不過,也就放棄了抵抗,看著李學武說道:“我說的是婆婆”。
強調完這個,又想到了什么,抿著嘴笑道:“媽打來電話,說爸看見了咱們寫的信,還有李姝的畫”。
“哦?”
李學武驚訝地看了看顧寧,問道:“咱爸還有這藝術天賦呢?還能看的懂咱們閨女的畫作?”
“哼”
顧寧哼了一聲,隨后笑著說道:“爸說畫的很好,很漂亮,讓秘書找了相框裝了,放在了書桌上”。
“嘿嘿,那咱爸還是懂藝術的”
李學武嘿笑道:“我早就看出來了,咱們閨女絕對有畢加索的天賦,未來一定是抽象派的代表人物”。
顧寧沖著李學武皺了皺鼻子,道:“不能學那個瘋子,畫家還沒有醫生好呢,治死扶傷……”
“停!”
李學武聽見媳婦兒竟然希望李姝學醫,忍不住叫停道:“醫生的話,我還是不建議咱們閨女學的,救死扶傷嘛……有沒有可能,這些都是她給人家造成的……”
顧寧也是想起了李姝摔東西,喜歡喊“打”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打了李學武一下。
“她還小嘛,會長大的”
“小的時候都這樣,大了還不得更狠?”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看著媳婦兒,道:“要不讓她學骨科吧,聽說你們骨科都是錛鑿斧鋸掄大錘啥的”。
“沒有”
顧寧聽見李學武說的這么殘忍,也是忍不住為骨科醫生解釋道:“哪有大錘啊!”
“那就是小錘!還有錛鑿斧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