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什么呀我想!”
張國祁瞪著眼睛抱委屈道:“傅林芳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們不會懷疑她是我殺的吧?!”
老王冷笑著點了點頭,同屋里其他人的表情一樣,都是“請開始你的表演!”
張國祁掃了屋里眾人一眼,都像是在看渣子一樣的眼神。
“你們看什么!”
“人不是我殺的!”
“你們瘋了吧!”
張國祁使勁兒喊道:“那特么人掛樹上了!我有這個能耐嘛我!”
“人確實不是你殺的”
老王冷笑道:“人若是你殺的,你也不可能躺在這跟我們喊了”。
“但是”
在張國祁瞪大的目光中,老王說道:“黃詩雯交代,你威脅和侮辱了傅林芳”。
“什么?!”
“她放屁!”
“你們是不是給我潑臟水!”
張國祁瞪大了眼珠子左右看著屋里的人,很是懷疑是不是李懷德出手了。
可屋里有三方面的人,就算是某些人立場不堅定,但三股勢力的人總不能都被李懷德收買了。
那么,這件事還真有可能哪里不對頭!
“我沒碰過傅林芳!”
張國祁認真地說道:“我對天發誓,我真沒碰過他!”
“那你說說,傅林芳死前一天,你跟她在招待所食堂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吧”
老王敲了敲手邊的筆記本,道:“正好保衛處的同志也在,晚點他們還要問你這個”。
張國祁愣了愣,看了保衛干事一眼,皺眉道:“我說了什么?我說讓她以后來東風做事啊,別的沒說什么了!”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老王瞥了他一眼,從小劉手里接過一份材料,邊看邊說道:“黃詩雯供述,你坐到了傅林芳的身邊,攬著她的肩膀,摸了她的手和胳膊”。
“有這事吧?!”
“還有!”
不等張國祁回答,老王又說到:“招待所當天值班的幾個服務員都有記得,你做過這件事,還跟傅林芳說了曖昧和威脅的話”。
“有這事吧?!”
老王把材料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喝問道:“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的!”
“我……”
張國祁愣在那里,使勁喘了口氣,又委屈著聲音道:“可我真沒怎么著她啊!”
“就關心她,就……”
“就算是我不對,可她還至于上吊自殺啊!”
張國祁不忿地說道:“她不愿意當時為啥不說,就摸了兩下去上吊?”
“我不信!”
“你是不信!”
老王說道:“你威脅她父母,她敢反抗你嘛?!”
“不是我!”
張國祁回想了一下,大聲喊道:“是黃詩雯,當天是黃詩雯貼了她的大字告,寫了她的很多事,這才讓她羞愧難當自殺的!”
“不是我!”
好像怕傅林芳跟他索命似的,張國祁大聲喊道:“你們去問黃詩雯!”
“不用問了”
老王敲了敲手邊的材料道:“我們是問清楚了才過來的,你不是想知道他們為啥要給你下毒嘛,我來告訴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翻看了材料解釋道:“黃詩雯的所作所為是造成傅林芳死亡的第一責任人,而她則認為你們都要對傅林芳的死負責”。
“還有誰?!”
張國祁這會的腦子倒是清醒的很,抓住了老王嘴里的關鍵點。
“是誰?一定還有別人,我……我又沒做什么!”
老王從材料上抬起頭看了窗邊站著的保衛干事一眼,這才說道:“黃詩雯認為你的侮辱和威脅有對傅林芳的死造成影響”。
“她從房立寧口中得知,傅林芳有尋求過保衛處李副處長的幫助,但李副處長出差不在”
“所以”
老王看向張國祁說道:“黃詩雯同樣認為李副處長見死不救,對她們當初離開保衛處不管,也有責任”。
“那她為什么不特么去找李學武!”
張國祁氣的捶了床板道:“找我干什么!”
“他們確實想找李副處長了”
老王的聲音很平淡,平淡中又帶著唏噓:“王敬章失蹤,唯獨保衛處在追查他的下落,也造成了房立寧兩人遲遲不能回廠”。
“還有,在報復王敬章以后,房立寧準備在這段時間清理了他的尸體的,可被保衛科發現了”
“所以,房立寧和黃詩雯最先想除掉的其實是李副處長,他們怕了”
老王喝了一口茶水,道:“房立寧供述,他們查了李副處長的習慣,不亂吃別人的東西,更不喝外面的水”。
“他辦公室里的暖瓶都是秘書打的水,茶葉自己帶,出門就鎖門,鑰匙只有三個人有”
“很遺憾,他們在短時間內無法找到下毒的機會”
“況且這周李副處長出差不在家,更讓他們用上力氣”
“就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
老王看著張國祁說道:“房立寧供述,你也是他們要除掉的目標,你被紀監留置了,他們怕以后沒機會了”。
“還有,房立寧說,你跟李學武是好兄弟,給你下毒也是一樣的,對李學武也是一種傷害……”
好兄弟?
在你輝煌的時刻
讓我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我怎么說!
“誰跟他是好兄弟!”
“什么特么毒我是一樣的!”
“我特么冤枉啊!”
“我特么咳咳……”
老王看著張國祁的模樣不太對,趕緊站起身過去看他。
“快去叫醫生!快去!”
張國祁臉色都發青了,比特么昨天中毒都可怕。
老王是真慌了,別特么耗子藥沒毒死他,再特么讓自己給氣死!
好在是這間病房關注度高,醫生來的及時。
在一番檢查過后,醫生立馬給張國祁做了胸腔穿刺。
老王幾人站在病房門口焦急地等待著,直到醫生從里面走出來。
眾人上前問道:“人怎樣?”
醫生有些無語地看著廠里紀監的干部,道:“病人已經恢復了正常,但暫時不適合接受審訊”。
“他怎么了?”
一直沒說話的汪宗麗開口問了一句,這里她的級別高,也得對案子負監督責任。
醫生無奈地說道:“氣炸肺了,讓他多休息吧,得吸氧了”。
說完不理會眾人的目瞪口呆,轉身離去。
要說體育鍛煉炸了肺還常見,說話氣炸肺的還真就不多見。
就真離譜!
尤其是張國祁這次,還很嚴重,不放氣能憋死他。
站在門口的眾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啥是好了。
要不……通知李副處長來看看他的好兄弟?
“腳得站穩了,手上才有勁”
“對,身子微微蹲下,但是要放松,不要繃著,腰部用力”
“雙手端槍,對”
“手上不要用力……”
李學武一邊糾正著周小白的握槍姿勢,一邊調整著她的射擊動作。
他們并沒有在射擊區,而是在休息區,周小白手里的是李學武的槍。
真槍,不是你們想的那種槍!
槍里沒有子彈,正對著的是一堵墻,黃干他們沒李學武的耐心煩,在射擊區教了幾下就讓姑娘們自己玩了。
周小白其實去過靶場,但她打的是長槍,短槍其實就這兩次。
上次是李學武帶著她在射擊區玩的,這一次李學武先帶著她在休息區練姿勢,順便等排隊。
射擊區的安全墻里傳出來“砰砰”射擊聲,很是吵鬧。
而在這邊,周小白還是聽話地握著李學武的手槍適應著標準姿勢。
跟射擊場里的五四式手槍不同,李學武的這把M1911更大,還長,顯得有些沉重。
看著她抿著小嘴堅持著動作,李學武笑著問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
她其實真的累了,咬牙堅持著,嘴都跟著辛苦。
把手槍交還給李學武,隨著他一起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周小白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耳邊的頭發。
再不經意間抬頭看向李學武,卻是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她登時有種被抓了現行的感覺,臉上瞬間起了紅云,直燒到了耳根旁。
周小白只覺得自己的臉上像著了火似的,熱的厲害。
地下射擊訓練場里的嘈雜聲一下子便從她的耳邊消失了,只剩下腦子里的嗡嗡聲。
“喝點水吧”
“啊?喔”
周小白腦子聽明白了李學武的話,可手還沒明白,胡亂地抓了一盞茶杯就往自己嘴里灌。
等要放下茶杯的時候卻發現李學武面前的茶幾上是空的。
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和手里的……
要不放棄用水滅火吧,直接上滅火器吧,她要不行了。
是他在自己心頭點了一把火!
芳心縱火犯李學武還沒覺察出自己犯了多大的錯,笑著從她手里接過茶杯放在了茶幾上。
周小白的身子都有些僵了,現在地上如果有個耗子洞,她很愿意鉆進去。
實在不行脫了鞋,她都能給這間訓練場再摳出一層地下室出來。
好在是休息區只有他們兩個,安全墻又擋著,不用面對其他人的目光,否則羞也要羞死了。
李學武卻是沒在意她的慌亂,疊著腿,聽著安全墻外的射擊聲。
這也是一種鍛煉,耳力的鍛煉,要聽得出是什么槍,什么子彈,射擊了幾次。
他的這種隨意和不在乎倒是給了周小白恢復的空間。
過了一會兒羅蕓咋咋呼呼地跑了回來,跟她學著剛才她打了幾環,手槍射擊有多帶勁等等。
鐘景學笑呵呵地看著她咋呼,似是他這般年齡的男人好像都喜歡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不是為了她們的身體,而是這份青春的回憶和活力。
擺手示意李學武他們接班,自己則是坐在了沙發上。
李學武給周小白招了招手,帶著她進了射擊室。
依舊是剛才的身位,李學武站在了周小白的側后方,示意她據槍,然后上手糾正她的姿勢。
“打!”
“砰!”
“打!”
“砰”
讓她開了兩槍,李學武手指點了靶位方向,糾正了她剛才犯的錯誤,然后又讓她開槍。
“打!”
“砰!”
“好,找準感覺,打!”
“砰!”
“很好,已經上靶了,打!”
周小白感受著身后李學武的環繞,耳邊聽著他的聲音,逐漸找到了自信。
“砰!砰!砰!”
手槍射擊就是看節奏掌控的好不好,包括身體、呼吸、手部力度,以及每次射擊的調整。
五四式手槍的后坐力不小,小姑娘玩不了幾次就會手疼。
李學武只給她打了兩個彈夾便沒叫她玩了。
這東西得慢慢來,要找到節奏,還要找到自信。
一次打多了并不是好事,記住了節奏,下次再熟悉就簡單多了。
周小白拿著望遠鏡看了遠處的靶紙,雖然上靶不多,可還是有一發蒙中了靶心。
這屬于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可死耗子也是耗子啊!
周小白很是興奮,這是她努力學習的結果,還是跟李學武一起學習的。
所以在半封閉的射擊室里,她做了一個大膽的動作。
“喔!”
正趴在觀察孔里隔著厚玻璃看著他們的羅蕓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都看見了什么!
雖然她知道非禮勿視,雖然她知道偷看人家打喯兒是不道德的行為,可她依舊是沒挪開眼睛。
這太刺激了!
還是周小白主動進攻的!
這還是那個會靦腆會害羞的姑娘嘛!
“你看啥呢?”
敖衷亮從隔壁射擊室里出來,看見羅蕓趴在那看著,便隨口問了一句。
“哦,沒什么,射擊嘛”
羅蕓干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玻璃,隨著敖衷亮回了休息區。
她剛坐下,周小白就同李學武從射擊室里走了出來。
看著周小白的模樣,羅蕓的目光里帶著調侃,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翹。
可真有你的啊!
周小白也發現了羅蕓的異樣,再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安全墻,這才想起來,那里有個觀察孔。
她的腦子直接炸了,人都麻了,她剛才做的那件事被羅蕓看見了!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兩個小姑娘之間的眼神交流,接了黃干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同幾人說起了閑話。
射擊室里的故事就留在射擊室吧,一個小姑娘慶祝的喜悅和沖動而已,沒必要小題大做。
不過真的很軟!
李學武說的是沙發,不知道你們信不信。
棒梗其實也想下來玩的,李學武沒讓,深水炸彈的事還沒找他呢,還想玩槍?!
想得美吧!
讓于麗給找了個體校的摔跤手教他練摔跤去了,或者叫當沙袋。
半大小子的精力是無限的,尤其是吃完了飯,不宣泄掉就要淘氣。
眾人又玩了一會兒,周小白也沒再敢跟李學武亂來,中規中矩地坐在那裝鵪鶉。
下午三點多,李學武帶著幾人去花廳坐了坐,同俱樂部其他人一起喝了茶,說了說工作上的事。
棒梗玩累了,鬧了一身的汗,去澡堂子洗過之后就又跟小牛犢子似的,瞪著大眼睛跟在了李學武身旁。
晚上的聚會李學武沒參加,雖然于麗說了有大餐,可他真有事。
倒是留了馬俊他們,晚上這邊的人多,也好交流感情。
也交代了周小白她們幾個姑娘,晚上吃過飯后看場電影,好好放松放松。
在周小白不舍的目光中,李學武灑脫地帶著棒梗上了吉普車,說笑著開車離開。
曾因醉酒鞭名馬,不想多情累美人。
李學武沒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更不值得少女托付青春。
重要的是,他惹不起任何姑娘。
她們有無限的青春可以肆意揮霍,可李學武不行,他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十八九歲的孩子了。
他能確定,周小白只是一時沖動,或者說戀愛上腦。
接觸才三次,能有什么緣分可言,他最不信什么一見鐘情了,那只不過是一夜鐘情的借口罷了。
對方年歲小,剛從象牙塔里走出來,看見什么都覺得新鮮。
冷不丁的遇見這么一個年輕有為的大哥哥就覺得驚為天人了,實際上她喜歡的是自己編織的夢。
李學武深知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同青春少女心中通過一些材料或者其他人的話,虛構出來的那個形象絕對有著很大的區別。
就事論事,能拿得出手的、能放在明面上讓人看的,一定是他的高光時刻,或者說正面形象。
但不能把這些高光時刻和正面形象獨立地剝離出來,單一地塑造成一個完美先生來崇拜了。
他是人,是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活人,他也會犯錯誤,也會做錯事,他也不想當完人。
真要是被人家當完人崇拜,那基本上就要完了。
他可知道人設崩塌的后果,當初她們有多么的崇拜你,回頭就有多么想弄死你。
現在絕情點好,彼此都有個度,不至于覆水難收了。
這么對比一下,你還是覺得結了婚的大姐姐更好,安全又懂事。
對吧?!
什么?已婚?
那不是加分項嘛……
“這倒霉孩子,怎么又給你武叔搗亂!”
秦淮茹見著兒子仰臉朝天坐在吉普車的副駕駛上,比電影里的丑國鬼子還會出洋相,又氣又笑地嗔了他一句。
棒梗不待李學武把車停好便拉著扶手站了起來,沖著他媽揮手道:“媽!我跟武叔出去玩了!可好玩了!”
秦淮茹笑著看了兒子,不滿和欣慰同時掛在了臉上。
你武叔好不好玩我還不知道嘛!用得著你說?!
“再摔了!”
瞧著棒梗的危險動作,秦淮茹厲害著嚇唬了一句,擺手讓他趕緊老實兒的。
棒梗就跟毛兔子似的,等吉普車進了西院,跳下來便往院里跑,逢人便炫耀自己今天玩的有多高興。
秦淮茹也沒走大門,就順著西院門跟了進來,見著兒子已經跑進院里了,這又氣著叫了一句。
她不知道李學武帶著兒子去哪兒了,但看著屬實是高興的。
李學武跳下吉普車,將車鑰匙扔在了座椅上,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頭發,對著秦淮茹問道:“親家會的怎么樣?”
“還說呢”
秦淮茹就是想跟李學武說說話,這會兒兒子不在正好。
站在西院里等了李學武過來,便繼續說道:“費勁巴力的總算是落了地”。
“好一陣忙活哦”
秦淮茹無奈地笑道:“人家都說好事多磨,也就只能這么想了”。
“不是都好好的嘛,出岔子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不會是你三叔吧?”
“還能是誰!”
秦淮茹不滿地嗔了一句,道:“不喝酒的時候還是他,等喝上了酒,這腦子就跟漿糊似的,啥話都往外說”。
想起中午的亂叨,她也是心里憔悴,看著李學武說道:“人家也就是沖著京茹能干活,樣貌好,還沒挑的”。
“不然啊”
秦淮茹點了點頭,道:“又得讓她爹給毀了”
“啥人啥命”
李學武沒在意地說道:“就攤上那個爹了,你總不能把他給圈起來,或者打死吧?”
“回頭我跟小韓說說”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屏門里,邊走邊說道:“等結了婚,找個時間收拾一下他丈人,給他規矩規矩”
“去你的!”
秦淮茹知道李學武在開玩笑,可還是不滿地嗔道:“你對你丈人也敢這樣啊?!”
“不敢”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我丈人規矩我還差不多,我有幾個膽子規矩我丈人去”
“不過啊”
李學武走到窗臺下面的桌子旁坐了,提醒了秦淮茹道:“你是當大姐的,又跟小韓也認識,兩邊多溝通,多走動,協調一下”。
這語氣倒像是布置工作了,可實際上也是如此。
“城里人和農村人的生活習慣和觀念終究有些差距,甭說啥看起看不起的,日子磨合起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你啊,受累的日子也給后頭呢!”
“瞧不起能咋地?”
秦淮茹挨著桌邊坐了,看見雨水從屋里走了出來點了點頭也沒在意,繼續說道:“這都要結婚了,我總不能現在城里給秦京茹找個爹吧!”
“你說到這個,我倒是給感謝你呢”
秦淮茹看著李學武說道:“你給京茹的兩瓶酒倒是借上勁了,韓建昆他老嬸兒可不讓份了,見著那酒一問才不再說話的”。
“呵沒用”
李學武沒在乎地說道:“今天沒說話,并不代表以后沒話說,她是嫁過去,跟人家是一家子,早晚得經歷這個”。
說著話點了點秦淮茹,問道:“你能給她當一輩子家,做一輩子主啊?”
“笑談”
李學武看了一眼何雨水,輕笑道:“結婚過日子,總得自己爭氣,你要是不爭氣,別人只能看著你嘆氣、生氣、沒脾氣”
“看我干嘛?!”
雨水見著李學武對自己說這個,好像是在說自己似的,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秦淮茹也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對李學武說道:“京茹那個脾氣你還不知道的嘛,愣橫,沒啥能水,一嚇唬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不是還有秦姐你呢嘛”
何雨水笑著對秦淮茹說道:“韓建昆再有能耐,不還是個工人嘛,秦京茹有你這姐姐當靠山,總得有點底氣吧”
“沒聽李副書記說嘛”
秦淮茹給了何雨水一個眼神,笑著道:“靠誰都靠不住,得靠自己”
李學武的眉毛抬了抬,怎么感覺這話有點兒一語雙關了呢
這女人在一起就不能說說工作,說說事業和理想嗎?
“你們坐著吧,我回后院打個電話”
李學武坐不住了,別一會兒再說出點啥來,怪不好意思的。
看著李學武起身離開,何雨水翻了個白眼,又對著秦淮茹問道:“日子定下來了嗎?”
“今天商量來著”
秦淮茹從桌上取了茶杯,拿了暖瓶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這張桌子擺在外面,就是方便西院干活的人喝水的。
現在有愿意攢破爛兒來一起售賣的,這樣價格高一點。
在院里收破爛的時候太熱,曬的慌,進屋喝水錄賬啥的不方便,就趁著天涼快了,在這擺了張桌子。
秦淮茹端著茶杯,絮絮叨叨地說著今天秦京茹會親的事,何雨水倒是愛聽。
女人可能到了一定的歲數就會打開某種思路,八卦的心火就能燒起來。
李學武聽不得這個,到了后院給軋鋼廠保衛處值班室打了個電話,他心里還惦記著案子的事。
許是韓雅婷交代過了,有處長的電話就去叫她,李學武聽見值班員報告了一聲領導請稍等,沒一會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處長,房立寧交代了”
“說說”
李學武沒想到周瑤的動作這么利索,人還真叫她給帶回來了。
韓雅婷給他解釋了,周瑤去的及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房立寧的腿腳不大利索。
傷才養了兩個月,腿折的那兒還沒好呢,走路得拄著拐。
“房立寧聽說張國祁沒死,黃詩雯又被抓了,便全都交代了”
韓雅婷介紹道:“據他供述,王敬章是他指使傅林芳殺的”。
“哦?!”
李學武倒是有過這種猜測,可沒敢往深了想,更沒跟周瑤說,怕影響了她的判斷思路。
這會兒聽韓雅婷說了,他大概有了個清晰的判斷。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馬華的自首,給王敬章毒殺案補足了最后的拼圖。
張國祁接到傅林芳的報告后,帶著人去了七車間。
而傅林芳再次見到房立寧的時候,對方告訴她,王敬章狡兔三窟,在七號宿舍樓有間宿舍。
特別的是,房立寧猜測,傅林芳在王敬章手里的把柄可能就在那處宿舍里。
這會兒正亂著,傅林芳有機會擺脫王敬章了!
就算是不為了進東風,可也得防著王敬章再威脅她。
而正因為房立寧是外地的,他被分配到了宿舍區居住。
先前受王敬章指使,由他去聯系了大食堂的馬華,每天給那間宿舍送飯。
王敬章當時已經感受到了紅旗社的危險處境,就怕來不及跑出軋鋼廠,所以準備了一處安全屋。
而這處安全屋傅林芳來過,還在這邊睡過。
她一聽房立寧說到這處地點,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當時整個軋鋼廠都是亂哄哄的,有東風的人還在抓她。
她當時的心情和思緒是怎么樣的現在韓雅婷和李學武只能通過房立寧的供述來猜測。
有可能是她真著急了,也有可能是她恨王敬章恨極了,或者說是對生活已經沒了希望。
毒鼠藥是宿舍管理員的,就在陽臺上放著,知道王敬章可能會回到這間宿舍躲藏,又知道了馬華的送飯時間,下毒也就成了順理成章。
李學武特意問了幾個疑點,包括那間宿舍誰進去過,證據是否被毀滅過。
韓雅婷介紹的很詳細,房立寧說他在醫院什么都不知道,這些情況都是他清醒過來后才知道的。
傅林芳下了毒,看著飯盒被王敬章拉上樓去才離開的。
可能是怕了,也可能是后悔了,傅林芳并沒有再進那間宿舍,這從黃詩雯的口供中可以得到證明。
因為那間宿舍里的關鍵性證據是被黃詩雯收走的。
傅林芳下毒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下大雨那天,她遇到了張國祁,也被黃詩雯誤會了。
黃詩雯覺得是傅林芳自甘墮落,毀了房立寧,也毀了她的人生。
在當時的氛圍下,做出了對傅林芳最大傷害的舉動。
黃詩雯并不否認,傅林芳是遭受了朋友背叛、下毒后恐慌、人生的迷茫,以及被張國祁威脅的種種原因,這才走上絕路的。
而那天早上,在看到傅林芳吊死在了房立寧的病房前,黃詩雯就崩潰了。
她后悔了,在懺悔和自責中渾渾噩噩,她是真的有去到河邊想要自殺。
但一想到傅林芳最后死在了房立寧身邊,她也去醫院同房立寧做訣別。
夜里正巧房立寧蘇醒了過來,兩人抱頭痛哭。
世道的不公,同學之間的情誼,大難過后的悲傷,一起涌了出來。
聽了傅林芳的選擇,又不見王敬章出現,房立寧猜測可能出事了。
連夜讓黃詩雯去的宿舍區查看,帶回來的消息徹底讓兩人麻了爪。
解釋不清的,房立寧知道自己逃不掉王敬章死亡的干系,因為有馬華的存在。
只要馬華暴露了,他就完蛋了,所以他得走,不能再跟醫院里等著保衛科上門了。
房立寧的父母根本就沒來,是他自己簽的字,黃詩雯托人來接走的他。
兩人躲在了服務處在軋鋼廠外的廢舊倉庫里。
黃詩雯受房立寧的指使,再次去那間宿舍,忍著惡臭,把證據清除了。
他們也想過處理了王敬章的尸首,但房立寧腿瘸著,黃詩雯一個人做不得力氣活。
所以,隨后的日子里,他們要做的就是等。
要么王敬章的事發,他們遠走高飛,浪跡天涯。
要么王敬章被遺忘,等房立寧的身體能用上力氣了,兩人再去處理了他的尸首。
到時候真就是風平浪靜,再無波折,他們也能回歸正常的生活。
可是,天不遂人愿。
王敬章這種狗人竟然還有人惦記他,想著找出他來。
房立寧兩人在軋鋼廠周邊活動,探聽到的消息是,保衛科一直沒有放棄調查王敬章的失蹤。
這讓他們怎么敢回軋鋼廠休養和銷假啊!
所以,兩人在那間倉庫里喂了好長時間的蚊子,最后看沒啥事了,才讓黃詩雯出現在了周瑤的視野中。
這是房立寧故意安排的,他們再不行動,不餓死也要讓蚊子咬死了。
由黃詩雯主動暴露,引導著周瑤往別處查,同時也處理軋鋼廠的人事問題,并且是從周瑤這邊收集第一手資料。
周瑤成了兩人的算計對象和突破口。
人算不如天算,他們的算盤剛打開,王敬章現身了。
就在黃詩雯回來的第二周,更詭異的,王敬章被那間宿舍旁邊的幾個懶漢發現了。
房立寧也是氣,臭了那么多天都忍了,就差這幾天了?!
可能是王敬章也忍受不了自己的惡臭,主動現身說法了。
這一下可是驚到了房立寧,他更不敢出現了,還給老家的父母去消息躲遠了。
保衛科的追查愈發的緊張,他們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著下一秒周瑤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而已經暴露了的黃詩雯更是無奈,早知道就一直躲著了,現在怎么辦?
沒辦法了,軋鋼廠的調查下了大力氣,好多領導都發了話,李學武又給保衛科下了要求。
房立寧成了重點嫌疑人,現在想跑都不成了。
正是因為這種困獸猶斗的思想,讓兩人的心態徹底失衡了。
黃詩雯回想了她來軋鋼廠的這一遭,磨難受盡,似是永遠都走不出這座圍城了。
李學武最終還是成為了壓倒這兩只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個接觸的領導是李學武,最后一個也有可能是李學武,他們兩個都說這是命運的安排。
該管的事不管,不該管的事死盯著不放,讓他們對李學武有了怨恨之心。
更是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讓兩人做出了最瘋狂的決定——毒殺李學武。
一是李學武死了,保衛處必然大亂,再沒心思對待這個案子。
二是給傅林芳報仇,給他們自己報仇,三人命運相連,如若有人拉扯其中一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三是造成混亂,趁機逃跑,兩人手里還有些錢,準備去津門乘坐輪船離開,去哪都好,只要離開這處傷心地。
想法是好的,可現實是李學武的警覺性太高了,除了下毒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干掉李學武。
恰恰是選擇了下毒,更讓他們棘手了。
零食不吃,小灶不吃,外面的飯不吃,外面的水不喝,別人給的東西更是要都不會要。
這特么怎么接近?!
總不能讓黃詩雯去誘惑他吧!
還沒等他們耐心消失呢,李學武先消失了。
黃詩雯跟周瑤打聽的,李學武去了津門,湊巧當天張國祁被紀監帶走了。
這倒是成了一個好消息,李學武死,和張國祁死,都是一樣的。
他們最先要的是混亂,其次才是報仇。
張國祁被紀監限制了,更方便下毒了,給李學武準備的那些正好對付他。
而在黃詩雯心中,張國祁也是造成傅林芳死亡的一個因素。
所以,兩人商量過后,定下了由黃詩雯找機會下毒,同時拿到去津門通行證的計劃。
沒有什么計劃是天衣無縫的,更沒有誰的計劃是一成不變的。
這個計劃的變化是張國祁沒死,可影響力太大。
李學武回來了,還找到了他們作案的手法,在最短的時間固定了作案人。
把案子介紹完,韓雅婷的聲音有些低沉,道:“我本想讓周瑤休息的,可她不愿意,哭過一場,又去工作了”。
李學武拿著電話坐在窗前默不作聲,他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四個大學生的命運交織在了一起,在時代的洪流中翻滾前進。
有的人上岸了,有的人卻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他不怨黃詩雯和房立寧兩人的偏激和固執,年輕,又走上了歧途,時代也有錯。
但他也不可憐兩人,本來是可以活的,現在倒成了死刑。
一步錯,步步錯,他們自己把自己推進了深淵。
“分局那邊來人了,正在交接和補充審訊,同時也在補充證據”
韓雅婷介紹道:“周瑤在同他們配合,可能要再審一遍,把幾個關鍵點確定一下”。
“那個……處長”
韓雅婷問道:“何雨柱和馬華的問題該如何處理?分局那邊也想問一下咱們的意思”。
“留在廠里處理吧”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道:“該關的關,該批評的批評”。
他只說了這么一個意見,隨后叮囑道:“今晚就要把案情通報搞出來,明早送到宣傳處去”。
“明白了!”
韓雅婷清了清嗓子,應了一聲,隨后接了值班員給的文件。
在看過一眼后又在李學武要掛電話前說道:“領導,醫院那邊出事了”。
“嗯?咋了?!”
李學武皺眉問道:“不是安排保衛科的人過去守著了嘛!”
韓雅婷再次看了一眼報告,懷疑地看了看值班員。
見值班員肯定地點頭,和無奈的眼神,她也只好在電話里講到:“紀監那邊跟張國祁說了案情,想要套他的話,沒想到他聽說……”
韓雅婷看了看報告上的文字,也覺得荒謬。
“氣炸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