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三團駐地。
高門挺括的中式庭院門廳正對著的影壁上,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熠熠生輝。
這是李學武當初所提的設計意見,從治安大隊,一直到衛三團正式入駐這里,整座大院的辦公格局傳承了下來。
正門是全天候開放的,漆紅色包著黃色門釘的大門永遠敞開著,象征著衛三團時刻準備著。
門口的石獅子已經做過維修處理,顯得很是莊嚴肅穆。
同站崗的衛兵一同守護著這座大門。
在衛三團工作的干部一般不會走正門,都是從停車場角門,或者正門的角門進出。
正門一般是來訪的客人,或者有正式會議場合才會有人進出。
李學武的吉普車很有識別性,車上偽裝的U型天線在停車場門崗的眼里就是李副團長的標識。
停車場不算是很大,衛三團成立后,這里的小車多了,大車少了。
因為正是下午,太陽有些火辣,但氣溫已經變得很涼爽了。
李學武穿著半袖襯衫,一副常服裝束,拎著手里的公文包,邁步往院里走去。
沙器之提了辦公室副主任以后,李學武再來這邊工作就沒再帶著他。
這邊也給他安排了專門的辦事員高光。
跟治安大隊的業務對外不同,衛三團是保密單位,還涉及到了衛戍管理的內容。
沙器之不適合再繼續幫助他管理這邊的秘書工作,也不適合再進出這個大院了。
李學武的辦公室還是那間,他也協調過辦公室,在這邊工作的時間漸少了,可以跟有需要的領導調換一下。
在辦公環境上,李學武其實沒什么挑的,這邊的辦公室一個月才來幾次。
可辦公室那邊回復說別的領導都不愿意調換,所以他的辦公室還在用著。
倒是原先在正房廳堂內辦公的大辦公室挪走了,現在作為會客室,以及他和齊耀武兩人秘書辦公室在使用。
高光見著李學武進院,很是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隨即跳了起來,跑出來打招呼迎接他。
李學武笑著問道:“很驚喜是吧?”
“瞧您說的”
高光嘿嘿一笑,接了李學武手里的公文包,回答道:“我這也是高興不是!”
說完示意了辦公室內解釋道:“我剛才還跟小馬同志說呢,領導這幾天準來!”
“那你是能掐會算啊!”
李學武一邊說笑著,一邊邁步上了臺階,進了廳堂。
高光一邊開了他辦公室的門,一邊說道:“我就是覺得您出差回來,一定會來處理這邊的工作,猜的!”
“那你猜對了”
李學武點點頭,跟給自己打招呼的齊耀武的秘書小馬示意了一下。
“齊團在家嘛?”
“嗯,聽見你動靜了”
齊耀武的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大嗓門是要比王小琴的大。
“我們還正說起你呢,走了這么多天,別是丟在外面了吧!”
他辦公室的門開著,里面應該還有別人在。
齊耀武走到門口對著他招了招手,道:“快來,讓我們看看消失了快一個月的李副團長給我們帶啥禮物了”
“哈哈哈哈”
屋里傳出來的笑聲還不是一個人的,這是在開小會了。
李學武走進屋這才發現,趙振華、楚南方,以及沈放在這。
“禮物確實有,不過還在路上”
李學武笑著同齊耀武握了握手,隨后又同站起身迎接自己的幾人握了握手。
趙振華開玩笑道:“我就知道李副團長是個講究人,絕對不會忘了咱們的!”
“哎!老趙,前幾天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楚南方笑著點了點他,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李副團長把咱們都忘了,自己逍遙快活去了嘛!”
“哈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給他們發了煙,自己也點了,這才說道:“還逍遙快活呢,都要把腿跑細了”。
他坐在了沙發上,給眾人解釋著最近兩周的行程:“先去的津門,又去的鋼城,在鋼城期間又去吉城打了個來回兒!”
“嚯!”
沈放笑著說道:“也就是說,給我們帶了三個地方的土特產回來?”
“哈哈哈”
“還別說!這一趟還真是收獲滿滿!”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笑著解釋道:“在津門,同津門海產總公司談妥了海鮮產品的置換與合作項目”。
“也就是說,以后咱們食堂不缺海鮮了!”
“這是好事,這是好事!”
趙振華在煙灰缸里點了點煙灰,笑著對李學武說道:“豐富了戰士們的飲食品類,也能提高營養攝入,這一趟津門不虧!”
軋鋼廠同八一六團在山上有合作,衛三團成立,繼承了這份合作。
所以軋鋼廠有了海鮮供應,那么山上的訓練場就有了,訓練場有了,就代表衛三團有了。
這就是為什么,齊耀武在衛三團的成立過程中,死死地抓著李學武不放。
當時衛戍區的領導是想把治安大隊的干部甩下去不接收的。
分局那邊的意思也是不想放李學武走,畢竟他是在部里掛了號的案件偵破專家。
可這邊的合改編工作還是要尊重齊耀武等人的意見,他們都說要留李學武和王小琴,衛戍區也沒辦法。
齊耀武很清楚李學武的能力和作用,不用他管理部隊,更不用他天天來坐班。
只需要他給團里解決好后勤保障工作就行。
山上的駐地和訓練場地,以及同紅星村的合作基礎,都是李學武協調下來的。
訓練駐地旁新建成立的聯絡中心、醫療服務站、食品廠,以及衛三團最為倚重的農墾區,也是李學武協調下來的。
現在李學武又給他們帶來了新的“禮物”。
山上的河魚吃厭了,可以嘗嘗海魚和海鮮的味道了。
這些部隊里,哪個單位能像他們這樣搞得到豐富食材的。
況且他更能看得到軋鋼廠在成立食品廠后,源源不斷發展和生產出來的罐頭產品,必將成為一種重要的物資保障。
這個年代,吃飽飯,是一項很重要的管理手段。
團里的伙食怎么樣,直接反映出管理干部的優秀程度。
海產品是一個大類,軋鋼廠有自己的進貨渠道,有自己的運輸手段,他們算是吃了李學武身份的紅利。
所以別說李學武一個月不來上班,就是一年不來上班都沒問題。
“在鋼城我轉了轉,也沒啥土特產”
李學武繼續說道:“就是鐵多呀,我就想著給咱們帶點鐵特產吧!”
“啥玩意?”
沈放見李學武在這賣關子,笑著打趣道:“不會給我們一人一個你桌上那種永久牌煙灰缸吧?”
“呵呵呵”
他笑著給幾人比劃著解釋道:“軋鋼廠的人就是豪橫,他那煙灰缸?這么大個!”
雙手圈了籃球那么大的樣子,沈放對著幾人說道:“他擺在辦公桌上跟鐵餅似的”。
“煙灰缸可舍不得送給你們”
李學武笑著說道:“那是我們廠的鎮廠之寶,就指著它給我鎮壓氣運呢”。
一邊說著,一邊招手,叫了高光把公文包里的信封拿過來。
等從高光手里接過信封,李學武將里面的照片掏了出來,遞給幾人看。
“這是……”
齊耀武眼睛可不瞎,一眼就看出這槍的來頭了。
“德拉貢諾夫SVD狙擊步槍?”
“什么步槍?”
沈放沒見過這玩意兒,拿著照片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看了起來。
“這槍怎么怪怪的?”
“是北方毛子剛剛列裝的新式武器,安南戰場已經在使用了”
楚南方倒是有見識,給他解釋道:“這是一種精確射手專用的精確射擊步槍”
“其具有射擊距離遠,精度高,最遠距離可以射擊一千米以外的目標”
“很先進,也很實用”
楚南方仔細看了看手上的照片,發現上面的拍攝場景不是戰場上。
再想起李學武剛才說的話,驚詫地抬起頭,問道:“這是在鋼城?!”
“真的?!”
齊耀武也發現了這一點,拿著照片看向李學武,問道:“你搞到槍了?”
“不對不對!”
趙振華開口說道:“照片上這把跟資料上那把不太一樣,你看!”
他用手指點著照片上的槍械示意給幾人看。
“確實,瞄準器的位置好像不太一樣”
齊耀武也是仔細看著,嘴里問道:“那這槍是?”
“666式狙擊步槍”
李學武是真敢說啊,大言不慚地就把SVD的槍名給改了。
“也可以說是德拉貢諾夫SVD狙擊步槍,但關系已經不是很大了”
“你們所看到的瞄準器位置發生了改變,那是因為原版的步槍在射擊時,瞄準器會發生振動,甚至出現松動的現象,影響射擊精度”
李學武先是對不同點做出了解釋,隨后又抖了抖手里的信封道:“輕兵所已經將瞄準器的燕尾槽和突筍結構改成了導軌的形式”。
“也就是說,咱們已經完成了仿制工作?”
齊耀武有些詫異地說道:“可是這槍在南邊戰場剛剛打出點名聲來啊,速度這么快?”
“不,不是咱們”
李學武笑著強調道:“是我們”。
說著話,他將手里的信封扔在了茶幾上,看著幾人解釋道:“軋鋼廠聯合輕兵所,通過研究和仿制,重新設計出了這款新槍,名字就叫666式狙擊步槍”。
“好么”
趙振華笑了出來,大聲說道:“你們是真能欺負人啊,這算不算挖社會主義墻角?”
“哈哈哈!”
眾人笑的很大聲,因為軋鋼廠有的,衛三團就有!
不然李學武拿這玩意兒顯擺什么!
李學武也沒再繼續兜圈子,詳細講了一下這把槍的來歷和制造過程。
齊耀武瞅著煙,坐在椅子上,等李學武說完后問道:“你的意思是,咱們搞個實驗隊伍?”
“其實是一種進步”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抽了最后一口,一邊將煙頭按滅了,一邊說道:“外面已經走在咱們的前頭了,就連安南都開始列裝這種遠距離狙擊步槍了,咱們可是還沒有呢”。
“六三式不算,跟這個沒法比”
李學武知道齊耀武想說什么,擺了擺手,道:“我在南邊試過那把槍,好壞沒法說,但放在這把槍面前就比不得了”。
“輕兵所出了兩個方案”
他把兩張照片放在了一起作對比,先指了一個道:“一種是特高精度,很多材料都換成了最好的,槍械性能超過了原版步槍,缺點是產量低”。
又指了另外一張,道:“一種是普通精度,原材料使用,槍械性能同原版槍械別無二致,缺點還是產量低”。
“艸!”
趙振華差點讓李學武的話閃了腰,無語地看著李學武,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李學武笑了笑,點了點后一張,道:“產量低也是相對的,至少這把槍現在還沒被上面看中”。
“即便是看中了,列裝的速度和數量也不會太高”
說完這句,李學武把照片收拾了起來,口中說道:“雖然在南方戰場這把槍的性能已經得到了驗證,但畢竟是重新設計過的”。
“明白了”
趙振華看了一眼一直在沉思中的齊耀武,說道:“李副團長的意思是咱們作為實驗隊伍,可以先使用到這種裝備,搞出成績來”。
“對”
李學武也是看向了齊耀武,說道:“輕兵所和軋鋼廠同意送給咱們五十條槍,用作實驗性質的訓練”。
“衛三團有責任和義務配合輕兵所在宣傳和驗證槍械性能時做出優秀表現”
“軋鋼廠是企業,輕兵所搞這把槍也是為了拓展業務,所以造出來,還得賣的出去才行”。
“當然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輕兵所要合作的也不僅僅是步槍,還有全套重新設計的單兵裝備,同樣會以實驗為目的交給咱們使用”。
“怎么樣?”
看見齊耀武不說話,楚南方也端詳著照片皺眉頭,而沈放不懂這個,趙振華開口問道:“咱們接這個活兒嘛?”
“接啊!為什么不接!”
齊耀武抖了抖手上的煙灰,聽見趙振華的話收回了思緒,想要抽最后一口的時候,發現煙屁已經快要燒到手了。
將煙頭按滅在了煙灰缸里,他直了直身子笑道:“我這輩子窮怕了,只要是白給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哈哈哈”
眾人笑出聲,趙振華也是笑著提醒道:“這個可不是白給的,咱們得拿出實打實的成績來呢”。
“要說別的我可能還得想想”
齊耀武抬起手拍在了那疊照片上,自信地說道:“要論戰斗技能,我誰都不服!”
“這槍我要了!”
他轉頭看向李學武說道:“就從一營組建這支實驗隊伍,以連為單位,先把槍配到班,再組建一支專業的狙擊小隊,咱們也過過實驗武器部隊的癮!”
這話說的實在,很多兵器研究所設計出新式武器的時候都會跟一線部隊合作,搞實驗性質的隊伍。
這些隊伍當然不缺新式武器,能到他們手里,就說明已經完成過幾輪實驗了。
優秀性能自然不必多說,最后就看能否適應復雜的使用環境了。
也要看槍械能否被戰士們所接受。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沒法說,有很多優秀的槍械在設計之處并不被看好。
尤其是在實驗過程中,直接被放棄。
可換個環境,換個隊伍,這槍又能被捧成神一般的存在。
輕兵所有自己的合作隊伍,可李學武不是“設計師”嘛,他當然有權利建議由誰來實驗。
趙振華也看出這一點了,笑著說道:“這禮物好,我現在都有些等不及想要看看這槍到底好在哪了!”
“不僅僅是槍,還有其他輔助裝備”
李學武認真地解釋道:“士兵就是為了戰爭而生,應該有隨時準備上戰場的覺悟”。
“而作為指揮員,咱們的任務就是盡最大可能保證一線作戰隊伍的優秀性和先進性”
“包括戰術指揮,包括武器裝備,包括后勤補給”
李學武解釋道:“現在外面部隊正在接受時代進步的考驗,有的甚至在接受戰爭的考驗”。
“戰爭到底應該怎么打,這是咱們作為指揮員應該考慮的重點問題”
“尤其是在武器裝備和后勤補給上,最大程度提升戰斗能力,也是最能拉開戰斗層級的部分”
“在這幾項選擇中,優先使用科學技術來作為支撐的,就是先進的”
李學武看向眾人認真地說道:“單兵最強干不過搗蛋,這是客觀事實!”
“而使用科學技術來武裝單兵裝備的,就具有天然的戰略優勢!”
“嗯,這一點我同意”
齊耀武點頭說道:“五幾年在跟老丑打的那場戰爭,我們損失巨大,就是因為武器落后,補給跟不上”。
“哪怕是補給能跟的上呢,也不至于犧牲了那么多人”
一提到這個,他便有些嘆氣:“都是好同志啊!”
“所以我們進步”
趙振華嚴肅地說道:“落后就要挨打!教訓吃過一次就夠了!”
說完這句,他看向齊耀武和李學武,開口道:“我支持團長,可以在一營搞這個實驗隊伍”。
“嗯,那就打報告”
齊耀武點頭說道:“正好現在隊伍還在磨合期,上新裝備也有助于提升士氣”。
“政委打報告,衛戍區有很多隊伍都有這樣的任務,咱們也不差啥”
他很干脆地說道:“接下來好好操練一下實驗隊伍,盡快形成戰斗力”。
齊耀武交代完,又看向李學武問道:“你們那邊什么時候需要咱們的支持?”
“還要等待時機”
李學武解釋道:“明天約了總裝的人,還不知道怎么樣呢,我是想兩條腿走路”。
“明白了”
齊耀武點點頭,說道:“你把咱們當成最后的押寶了,自己人,我保證咱們的隊伍不拉跨,一定能一鳴驚人!”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槍械還在路上,應該最近幾天就到,我先跟總裝那邊見過面再說”。
“沒問題,我們這邊準備著”
齊耀武滿口答應了下來,又點了點李學武,笑著問道:“鋼城都能找到這么好的禮物,吉城呢?”
“吉城嘛……別提了”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去吉城那趟不是很愉快,當地人也不是很熱情”。
“不過山上的干貨倒是不少,已經納入到了軋鋼廠的貿易項目中了”。
“至少沒有入山林而空手歸”
趙振華知道,李學武去吉城絕對不會是說的這么簡單。
既然吉城人都不熱情了,就說明他干了什么讓人家熱情不起來的事了。
李學武身份特殊,身兼兩職,他們跟李學武溝通也僅僅就說衛三團的工作,其他的不好說。
幾人坐在齊耀武的辦公室里又聊了一會兒。
主要說了說現在部隊合改編完成后的訓練和建設情況。
從上個月開始,隊伍便開始進入到了大訓練和大學習階段。
真要想恢復到以前的戰斗力,怎么說也得小半年。
即便是隊伍里有一半的老兵,可那新招的另一半都是城市兵。
在文化、思想、能力等方面,雙方都需要磨合進步。
齊耀武現在的壓力很大,治安大隊這塊兒肉很香,吃進去有點噎的慌,消化不掉就是個問題了。
他也是剛剛從山上被換下來休息幾天,跟政委一起處理一下家屬到駐地的問題。
正好李學武在這,他們也問了問李學武的意見。
李學武能給出什么意見來,現在城里是安排不下了,大院就這么大,可沒地方建家屬院。
周邊也沒有合適的位置,城外現在是地方大,可沒有駐地啊生活還是個麻煩。
聽了兩人的解釋他也知道城里生活方便,可還是支持去山上建設家屬區合適一些。
尤其是現階段,這個形勢下,后院的穩定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落在了京城,以后慢慢發展嘛,早晚都有進城的一天。
趙振華是政委,跟李學武簡單說了一下今年農墾區的收成和收獲。
因為開春時有目的地畜養牲口,經過幾個月的發展,牲口數增加了一倍。
魚塘里放的魚苗也長大了,三年內一定能形成規模。
發展最好的就是養豬場了,這一夏天的喂養和照顧,圈內生豬數量成倍增長。
一窩豬仔能下十幾個,一年一窩,衛三團實現豬肉自由的日子可就要快快到來了。
趙振華很有斗志,覺得這種飼養模式還能改進,他準備把生豬處理一批。
一部分作為肉食儲備,供給隊伍一冬天的食用。
另一部分銷售出去,換成建筑材料,他準備在山里再建設幾個完備的養豬設施。
今年山上的地瓜大豐收,糧食大豐收,很多植物根莖被保留了下來,儲存作為了飼料,供給冬天喂豬用。
適當的減少生豬數量,保證肉食儲存標準,又能減少飼料的使用。
待到了明年,新的一窩豬仔長大,又是一批肉食供應。
農墾最大的優勢就在于自給自足,如果能把肉食供應解決掉,甚至是提升隊伍的肉食供給標準,那隊伍的整體戰斗力也會有所提升。
幾人邊喝茶邊說工作,也是看李學武回來了,主要談的還是后勤相關的。
李學武一下午都沒再回軋鋼廠,在齊耀武那邊回來就開始處理自己的工作。
等到了晚上下班點,他提前在食堂吃了一口,這才讓韓建昆開車帶著他回了軋鋼廠。
國慶中秋晚會。
所有領導都會出席,李學武自然也走不掉。
這是全廠的節日,很多工人家屬都來廠里湊熱鬧,從下午開始,廠區大門便不再設防。
而在廠區內部,保衛處加強了保衛力度,只有廠區大門到露天體育場這段路是開放的。
家屬們在下午這段時間,不斷地涌入廠區,在保衛處和公會專人引導下,前往露天體育場等候。
這個時候可沒有專門的組織管理這種演出,都是誰先到,誰站前面。
可也不能一點秩序都沒有,相比于放電影的那種松散程度,這種演出還是準備了座位的。
主要還是優秀干部、先進個人和優秀工人才有這個待遇。
座位在舞臺正前方,最好的位置排列整齊。
辦公室在每個座位上標注了人名,能坐在這邊的,都是提前收到通知了的。
而就在入場的時候,這些人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關注。
這是一種光榮和榮耀,這些人自然是驕傲而又自豪的。
他們的家人和同事就站在座位區的兩邊,或者自帶著板凳坐在后面。
被外面的親戚朋友指點著,夸贊著,那份與有榮焉讓他們的內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座位區最前面一排中間位置是空著的,這里是廠領導的座位區,能坐在這里的都是副廠級以上的干部。
而領導座位區兩邊則是勞模的位置,他們更有榮幸跟領導們坐在一齊的位置上。
舞臺是現成的,就是運動場上的主蓆臺,長方形的水泥臺面,多功能使用。
為了襯托舞臺效果,臺面周圍布置了圍布,后面用卡車開斗拼接了個候場的位置。
后面還搭起了帳篷,作為后臺使用。
軋鋼廠雖然是大工廠可還沒有自己的室內體育館,更沒有能容納三四萬人的大型舞臺劇場。
所以要滿足所有工人和家屬的觀看需要,只能選擇這個位置。
舞臺是簡陋了一些,但現場的氛圍很是熱烈。
從今天一早上開始,軋鋼廠中秋國慶聯歡會籌備組就開始了布置工作。
整整忙活了一天沒歇腳,觀眾們到達的這會還在忙活著呢。
王亞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表演舞臺了,可以往她都是作為演員的角色登臺演出,作為舞臺組織者還是第一次。
所以在前臺和后臺總能聽到她的喊聲。
她很緊張,這種規模的表演沒人不緊張,有一點點小問題,在三萬人以上的觀眾面前都會被無限放大。
周苗苗從帳篷里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真嚇人”
這個帳篷是她們舞蹈隊專用的,一會開場第一支歌舞就是由她們和保衛處合作演出。
剛才還沒什么,這會兒會場的人多了,喧嘩聲也大了起來。
歌舞團的姑娘們在軋鋼廠的第一場舞臺顯得尤為熱烈緊張。
以前在鐵路文工團可沒有這么多人的現場,現在感受著帳篷外的氛圍,身上的壓力也大了起來。
尤其是她們對自己的未來,對歌舞團的未來所寄托的希望。
一時之間,帳篷里的說話聲都小了很多,以往輕松的玩笑聲更是消失不見。
姑娘們都在整理著情緒,要把最好的一面奉獻給現場觀眾。
“領導們都到場了?”
看見周苗苗回來,坐在凳子上梳頭發的韓露輕聲問了一嘴。
“沒看見,好多人啊”
周苗苗壓低著聲音湊到了她身邊坐下,看了一眼帳篷里的其他人,又開口說道:“應該還沒到,聽外面的聲音就知道了”。
“你聽”
她給韓露示意道:“這么大的聲音,怕不是得有上萬人”。
“怎么可能!”
韓露看了她一眼,道:“光是軋鋼廠的工人都快兩萬了,還有家屬呢”。
“嚇”
周苗苗吐了吐舌頭,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場面呢”。
“那是鐵路才多少人啊”
韓露笑了笑說道:“遇著大的現場也才千八百的,工廠更集中嘛”。
“不過這種表演舞臺還真是讓人期待呢”
她看著周苗苗低聲說道:“過兩天晚上還有一場,見過今天的你就不緊張后面那場了”。
周苗苗抿了抿嘴道:“今天這場表演不好,后天那場就沒有了!”
說著話搶了她手里的木梳,幫著對方豎起了頭發。
她們這邊正說著話呢,帳篷外面傳來了王亞娟的喊話聲:“都注意了!領導入場了,開場時間馬上就到,按順序做好準備!”
周苗苗這邊幾人聽到提示聲,有好奇的都擠到了帳篷門口來看。
舞臺的燈光向內、向下,后臺帳篷的位置在舞臺的右后方,正對著觀眾席,正好能看見扇面而坐的觀眾。
九月末的晚上已經很是涼爽了,可軋鋼廠露天體育場卻是熱烈非常。
尤其是當廠領導們在辦公室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進體育場,奔著座位前方邁進的時候,現場響起了陣陣掌聲。
臨時讜小組成員走在最前面,書記楊元松和副書記李懷德并列。
兩人都在同現場的職工微笑著揮手致意,同時跟甬路兩側的優秀干部職工握手招呼。
座位上的職工們一邊鼓著掌,一邊向廠領導隊伍行注目禮。
兩人身后隔著一米遠的距離是并行而走的讜委副書記谷維潔和紀監書記薛直夫。
再其后半米遠的距離是程開元和景玉農、聶成林和熊本成。
很讓在場職工和家屬們意外的是,李學武也走在廠領導的隊伍里。
雖然走在最后方,可這種正式場合的亮相,代表著他被正式確認了廠領導的身份。
只要是機關單位,就不會搞錯這種形式上的安排,更不會在這種工作上引起全廠職工錯誤的認識。
李學武本來是打算先入場去找自己座位的,沒想到剛到軋鋼廠,沙器之便匯報說辦公室來人通知,他要跟著領導一起入場。
這個安排是誰定的李學武不得而知,沙器之問了辦公室來傳達消息的秘書,對方也不清楚。
今天的晚會很繁忙,辦公室的秘書工作也很多,所以沙器之一時也找不到頭緒。
李學武當然是聽安排,等領導們從小食堂里出來,在大廳集合后一起往體育場去的。
他走在聶成林和熊本成的后面,本是單人一行,可不知怎么的,聶成林走慢了些,倒是照顧了他一下。
領導們被工作人員引導著走到了觀眾席的最前面,李學武站在最后面。
先是同幾位領導一起,面向觀眾微笑著鼓了鼓掌,這才一同坐下。
能同優秀職工握手致意的,只有楊元松和李懷德有資格,在這種場合,李學武等人只需要鼓掌就好了。
帳篷這邊好多人都在看著,舞蹈隊帳篷這邊韓露的腦袋上是周苗苗的腦袋。
韓露聳了聳肩膀,懟了周苗苗一下,輕聲逗笑道:“你相中哪個了?”
“去你的”
周苗苗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后面拍了她屁股一下,嗔道:“再亂說,讓人聽見我還活不活!”
“怯”
韓露抿了抿嘴,一副你敢想敢做不敢說的模樣,擰了擰身子回到了帳篷里面。
周苗苗也是再次往領導坐席上望了一眼,雖然她看的是老的,可那一道年輕耀眼的身影卻是怎么都繞不過去。
“第一個節目出來準備了!”
舞臺那邊傳來了王亞娟有些嘶啞的提示聲,讓帳篷里一陣慌亂,各自按順序涌了出來。
李學武倒是沒注意后臺那邊的情況,他所坐的位置因為舞臺燈光的原因,后臺屬于燈下黑的方向。
不過坐席兩邊他倒是能看得清,位置同聶成林挨著,跟這位也沒什么交情,他的目光便游離著掃向兩邊。
很好笑的是,當他看向場邊的時候,正見著棒梗跟這邊揮手,還咧著嘴傻笑呢。
李學武見他又跟別處揮手,轉頭往身后望了一眼,不遠處是秦淮茹的位置。
她今年年中會議的時候被評為了優秀干部,當然有個座位,棒梗傻笑的原因應該是自豪吧。
見李學武看過來,秦淮茹也是笑了笑,隨即瞪了遠處的兒子一眼,警告他不要太囂張。
李學武因為是望向身后,所以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
他看到李雪了,就坐在景玉農的身后。
也不僅僅是李雪,所有領導的秘書都坐在第二排,正對應著領導的位置。
李學武再轉回身去看傻小子棒梗打發時間,這才發現,他所在的那塊兒區域都是院里的人。
好么,真是大聯歡,不管家里有沒有廠里的職工,這是刮著鄰居的邊都算了。
院里只要是能自己走來的,全來了。
而家里有廠職工的,更是得來了。
比如一大媽,一大爺坐在座位上,她的臉上也與有榮焉,正在同賈張氏聊著什么。
賈張氏身邊站著秦京茹,圈著棒梗和小當。
槐花小,秦淮茹帶去了座位那邊,很是享受了一把干部家屬待遇。
一大爺家里都來了,二大爺家里也全都來了。
如果是往年,那二大爺也一定是能坐在座席里的,可誰讓他自己犯了錯誤呢。
全家老小都在邊上擠著,眼巴巴地望著舞臺,根本不敢往座位席上瞅,怕心臟受不了。
三大爺一家只來了幾個小的,閆解成領著他們。
三大媽要照顧葛淑琴,三大爺去下鄉掛點交流,這還是昨天在院里聽他們提起的。
李學武沒注意這個,今天見著閆解成了才想起來。
閆解成知道今天有晚會,請了假下山特意帶著弟弟妹妹們來看演出,算是借這個機會,表現一下當大哥的優越感吧。
不過在看見李學武的時候,他又有些尷尬了,干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李學武只是瞅了他一眼沒再看他,可能是他回家聽說了自己跟三大爺之間那次談話的不歡而散。
曾經他也想給對方個機會,可是于麗抓住了,他沒抓著,最后急于求成,落得今天這個安排,李學武沒什么好愧疚的。
不過他也在想,這小子難得回來一次,媳婦兒又在預產期,不在家好好待著,還有心思來看節目?
“今天是中秋佳節,今天是祖國的生日,今天是全廠職工歡度中秋國慶的日子”
節目主持人是讜委辦主任汪宗麗,站在臺上,前面擺著話筒,語氣嚴肅而又正式地講著開幕詞。
這個時代的特色就是如此,聯歡晚會因為大學習的緣故,變革色彩特別的濃厚。
舞臺布置嚴肅就不說了,臺上站著的人也怕出現什么錯誤,態度刻板極了。
汪宗麗先是講了幾句祝詞,隨后介紹了在場的領導,最后宣布第一場節目的開始。
沒有任何氣氛的調動和烘托,就很直白地講出來,李學武覺得這樣的舞臺放在后世給錢都沒人看。
可結果恰恰相反,現場觀眾們的熱情他坐在這里感受最清楚。
“走向打靶場”
“高唱打靶歌”
“豪情壯志鎮山河”
“子彈是戰士的鐵拳頭”
“鋼槍是戰士的粗胳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