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世故,先有人情,后有世故。
以前秦京茹來大院,那是奔著她姐的人情來的,沒處好,可不就出事故了嘛。
這一次再回大院不一樣了,還是奔著她姐的人情去的
可兩手不空,里子、面子都有了,當然就是世故了,世代故交嘛。
你行了,有能力了,那下一代也是要繼續來往的。
你要是不行?
《我的叔叔于勒》就有可能是《我的小姨秦京茹》了。
秦京茹不想再出“事故”了,她現在可不是毫無牽掛,孑然一身,說不對了就甩劑子回家的情況了。
在城里有了根,落了地,心中有了希望,就像給驢子前面掛個胡蘿卜,她也不覺得城里的生活拘束多了。
尤其是在跟她姐的關系上,雖然賈家依舊是寡婦門戶,可她姐現在的條件好了啊。
她家里不是城市戶口,在城里就這么一個親人,結了婚也是要有個依靠的。
所以李學武提了一嘴,讓她先帶著韓建昆去賈家,再由著她姐去村里給她說定親的事,要給她姐面子,也算是在村里不留閑話。
秦京茹是很感激李學武的,雖然以前對方嚇唬過她,嫌棄她,也不愿意搭理她。
可在她同李學武接觸的這段時間來看,對方是個很講究的人,當然也是那個不適合她的人。
最初對城市生活的向往都寄于對李家富余生活與姐姐家困頓做對比,她是有站在這山望那山高的念頭,可卻是被打擊的落花流水。
她倒不后悔同傻柱之間的那段荒謬,同韓建昆的相處,她很明白在選擇生活的同時能選擇心儀是一種多么可貴的幸福。
即便是韓建昆有那么一種比她還要能說的“毛病”,她也覺得是一種生活。
所以,面對老太太,面對李學武的關心,她有害羞的情緒也會表達自己的想法。
“您是要培訓一個月嗎?”
“是”
李學武聽見她問,微笑著點了點頭,解釋道:“從下周一開始,只有周日才會回來”。
“所以家里也要請你多照顧了”
李學武撿了李姝扔過來的筷子放在一邊,又對著秦京茹說道:“這一個月建昆都沒什么事,伱們可以多出去轉轉,或者回公社也可以,開家里的車”。
“謝謝武哥”
秦京茹有些臉紅地點了點頭,站起身去廚房拿了干凈的筷子。
剛才李姝扔的是老太太的筷子,這大魔頭覺得飯桌上的人都在說話,都不理她,要搗亂。
小孩子就是這樣,笑容吸引不到大家的目光就用搗亂的方式。
顧寧最近也在忙,醫院的事,她自己的事,照顧自己和工作都很心累了,有老太太和秦京茹在,她也放心。
這一沒有了麻麻的眼神威脅,李姝大魔王算是孫猴子掀翻五指山了。
尤其是小舅舅來了家里,真是逗著她、哄著她玩,以前要做的危險動作太太不讓做,麻麻不讓做,現在全都讓小舅舅幫忙實現了。
有時候天氣熱了,小舅舅還帶著她騎摩托車出去兜風,可歡樂了。
就是有一樣,小舅舅和小姑姑一樣,有的時候都喜歡過分的稀罕。
晚飯后大家正喝茶聊天,顧延把老彪子還回來的照相機翻了出來,說是明天出去玩要用。
看他擺弄新玩具,李姝忍不住也想要,結果就是大魔王成了小舅舅的模特。
顧延從地下室還發現了李學武買回來的膠卷,崽賣爺田心不疼,拿著李姝練技術。
給全家人都照了,李姝的最多,有坐在鋼琴邊上的,有站在壁爐邊上的,還有開車的,騎摩托車的,好像知道是好玩的,李姝也配合,讓咋地就咋地。
全家人熱鬧了一個多小時,李學武開著車送李雪回家,同時也要去接老彪子。
在路上,李雪感受著夜晚的涼風,攏了耳邊的長發,看著萬家燈火與星空,只覺得生活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白日的喧鬧與爭吵都隨著夜幕降臨而偃旗息鼓,第一次,她同二哥說出了自己的辛苦。
“如果,沒有那些爭斗該多好啊”
“不可能的”
李學武手扶著方向盤,轉頭看了多愁善感的妹子一眼,隨后解釋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紛爭和利益糾纏,這是個網,你進來了就逃不掉”。
李雪用手揉了揉額頭,無奈地說道:“我已經能感受到了,誰都逃不掉”。
隨著二哥感慨了一句,李雪又看向二哥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受到了大學習的沖擊威脅,應該怎么辦?”
“呵呵,你這個如果用的真是好啊”
李學武輕笑一聲,問道:“你不會想跟你二哥耍心眼子吧?有話可以直接說”。
李雪撇了撇嘴道:“我就是隨口一問,你說說唄”
“不說”
李學武直接拒絕道:“你是隨口一問了,我可損失大了”。
“啥呀”
李雪推了推二哥嗔道:“我又沒要你錢,有啥可損失的”
“嗯,這損失比丟錢還嚴重呢”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妹子道:“你學壞了啊,我讜對待叛徒的態度你可是知道的,想好了再對我用手段啊”
“啊呀”
李雪有些理屈詞窮,隨后便是張牙舞爪的不依和嬌嗔,埋怨二哥冤枉她了。
李學武卻是好笑地說道:“回來的時候就跟我打馬虎眼,這會兒又要套我的話,你們領導也太看不起我了,就派這樣一個菜鳥來?”
“二哥!”
李雪擰著身子看著李學武,義正嚴詞地說道:“你冤枉我了我真就是隨口一問的”。
“好好好”
李學武點頭道:“那我拒絕回答行了吧”
“不行!”
兄妹兩個的吵鬧聲撒了一路,給這盛夏夜增添了一份活潑和樂趣。
四合院,西院。
李學武停好了汽車,看著還賴在自己身邊磨人的妹子無奈地說道:“讓你們領導拿出點誠意來,想用個人關系辦事還不大方點,誰認她”。
說完伸出大手按在了李雪的腦袋上,強行扭了個方向,隨后推著妹妹的肩膀進了西院。
給他們開大門的于麗跟在后面笑看著,直到李學武推了李雪過了屏門進了垂花門才回了倒座房。
下午李學武來過電話,讓她通知家里晚上就不過來了,等下班的時候傻柱帶回來的消息,李雪去了她二哥家。
知道李學武晚上一定會來,所以倒座房這邊的人都在等著他。
李學武先是到家跟母親解釋了一下,未來一個月他都沒法帶著一家人按時回來陪她了。
劉茵倒是沒在意這個,兒子又不是去外地,婆婆和兒媳那邊離的也不遠,坐公交車就能去看,誰看誰不是一樣的。
只是同老太太一樣,劉茵也有些擔心兒子的工作變動會不會給他帶來危險。
李學武把同老太太說的話又給母親講了一遍,有大嫂趙雅芳和姬毓秀在一旁幫著解釋,劉茵倒也很快就明白了這里的關系。
姬毓秀給婆婆說完又給李學武道了恭喜,可隨后又很無奈地表達了不能同二哥一起工作的遺憾。
李學武卻是沒說以后的事情,只是笑著鼓勵她把工作做好,做踏實,兩個單位離得近,該照顧的也能照顧到。
姬毓秀倒是知道李學武負責協調地方工作的職能代表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影響力能有多大。
說白了,她當這個所長,還是靠了二哥的庇護和關系,在分局誰不知道她是李學武的弟妹。
反倒是她家里的關系少有人知道,都覺得是李學武在照顧她。
李學武可也真不怕別人這么猜想,一個是她和老三還沒結婚,二一個兩人不是一個分支單位,用不著避諱。
跟她聊了聊所里的工作,街道的形勢,又同大嫂說了說工作的事。
劉茵也鬧不清大兒媳在幫著老二做什么工作,兩人說的話她大多也聽不懂,只以為是在幫西院管著賬。
因為趙雅芳輕易也不離開大院,只是日常的寫寫算算,倒也不耽誤養胎,她也沒說什么。
炕上還擺著衣服樣子,是她給即將出生的兩個孫子準備的,都是冬天的月份,總得準備著。
這小孩子長得忒快,一個月就得換一身衣服,大了不合適,小了更不合適。
李學武說了一會兒話,便往外院去了,跟屋里打了聲招呼,知道是老四陪著老彪子上的山,逗笑幾句便出了門。
等他同老彪子在城外匯合的時候,卻是見著老彪子臉色不對,老四也晃蕩著眼神,沒敢瞅彪子的樣子。
“咋地了?”
李學武彈飛了手里的煙頭,看著車燈下滿臉苦悶的大胸弟,挑眉問道:“撞見不干凈的東西了?”
說著話還看了老四一眼,見他沒啥反應,應該不是這樣的。
老彪子沒像往常一樣拉著他去看車斗,而是往一邊站了站,支支吾吾的把自己問題說了。
“所以,你特么真有對象?”
李學武聽完老彪子的敘述,先沒管他話里說的那些事,而是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大胸弟幾眼,問出了這個問了許多遍的問題。
老彪子卻是無奈地搓了搓大肥臉,嘴里說著不要逗他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拍了拍大胸弟的肩膀,道:“這件事我幫你辦,但是前提得有一樣”。
“你說你說”
老彪子見武哥愿意幫忙,趕緊放下捂著臉的手,瞪著大眼睛連連點頭。
李學武看著老彪子認真地說道:“前提是你得保證你真的有對象”。
老彪子:“……”
李學武看著他僵在哪也知道他著急上火的,便沒再逗他,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放心,這不算啥大事”。
說完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皺眉問道:“可我聽你說過,你不是有倆對象嘛,這個要是真的,那另外一個……?”
老彪子知道武哥一直不信自己說的這個話,無奈地說道:“你明天要是不忙,我帶你去見見?”
“算了”
李學武實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特意去見大胸弟嘴里的對象,真有也好,假有也好,他說啥就是啥吧。
“不過你到底是要這個,還是要那個?”
李學武看著大胸弟的模樣,確實像早先的地主老財,是有齊人之福的胖德行,可時代變了啊。
老彪子這會兒卻是又開始支支吾吾的了,一副哪個都舍不下的模樣。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點著大胸弟叮囑道:“你要是想正經過日子,那就選一個,你要是覺得自己有能力養兩個,就別特么跟個雛似的,到時候那兩人還不把你給撕了!”
說完懟了他一杵子,邁步檢查車上的貨去了。
老彪子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李學武檢查完以后,嘆了一口氣,帶著下車的老四往吉普車上走。
李學武打著了火,開著車到了吉普車邊上,從車窗里往下喊道:“明天上午九點,我來大院接你”。
說完一腳油門踩到底,轟著車就跑遠了,留下多請浪子老彪子還在考慮他說的二選一還是一斗二的問題。
老四好像是聽出個數來了,爬上吉普車副駕駛,笑著逗道:“彪哥,你要是覺得心累,我可以幫忙的”。
“嗯?幫什么忙?”
老彪子耷拉著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子們長大了,相處的日子長了,都敢跟他開玩笑了。
以前都是他逗這些小子,最近他老不在家,這幫癟犢子要翻天啊。
老彪子一邊說著話,一邊擰了方向盤旁邊的點火旋鈕,可他故意只擰一半,發動機打突突,叫喚兩聲就停了。
“咋回事?”
剛才還開玩笑的老四這會兒卻是緊張了,車要是著不了火,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難道要推車回去?
大黑天的,路上都沒車,叫人都叫不來,尤其是這條偏僻路,黑的嚇人。
老彪子也是故作擔憂地說道:“別不是沒油了吧?難道武哥忘了加油?”
說完示意副駕駛的老四道:“你下車去后面推一下,試試能不能著”。
老四看了一眼漆黑的路,這會兒天上的星星能看得見,但月光實在是不咋亮,畢竟才八點多鐘。
“那個……彪哥”
老四知道彪哥是個好鬧的,他也怕這壞蛋故意逗他,可這會兒看不見對方的臉色,也沒法懷疑和判斷。
他只能一邊挪著下車,一邊叮囑道:“彪哥,你可別逗我啊,我最怕黑了”。
“逗你干啥!我還有心逗你?!”
老彪子不滿地嚷了一句,同時氣急地又擰了一下點火旋鈕,機器還是吭哧兩聲就熄火,像是有毛病的樣子。
老四沒辦法,只能下車去了后面,使勁兒地推著車,嘴里還一個勁兒地叮囑著:“彪哥,一會車著了,你可別扔……”
“吭哧嗤轟!”
他的話還沒說完呢,手里正推著的汽車打著火了,可卻是轟鳴著往前面躥了出去。
眼瞅著汽車要跑遠,老四哭喊著揮舞著雙手喊道:“彪哥!我還沒上車啊!”
“別哭了,一個大小伙子”
“哎呀你有完沒完啊不是逗你玩呢嘛”
“好好好!我特么錯了行不行!”
“你再這樣下次我可不帶你出來了啊!!”
“好的彪哥,一言為定!”
李學武把車停進車庫的時候,正趕上姥爺跟西院喂馬,幫著他拎了一桶溫水,又聊了聊自己的事,同時也問了回收站的事。
姥爺還那樣,有的說,沒有的不說,嘴里念叨的多是快上秋了,得準備大青馬的冬草了。
或者說家里的木頭不夠用了,得跟山上多伐一些晾曬著,卻又怕山上秋季雨水多,再陰壞了。
自打外孫子搬走,大姥跟他說話的時間就少了,即便是李學武每周都會回來,可屬于爺孫兩個的時間也不多。
大姥看李學武的眼神里充滿了關心和自豪,當初說好的要李學武給養老,更多的是一種稀罕。
幼時頑皮,大而成材,老人多喜歡這樣浪子回頭的好小子。
大姥對李學武的支持也是一如既往的,聽了外孫要忙一個月,也是點頭應了會照看家里,讓他沒了后顧之憂。
無論是大院,還是西院,家里有母親在忙活,西院這邊有二爺和彪子幾人主持工作,可姥爺能看在眼里的,就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至少能保證李學武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大家不會出現矛盾和問題。
爺倆進了倒座房,屋里人都在等著,就連小燕和國棟倆人都在。
不過王亞梅和傻柱一家沒在,于麗說都回去了,王亞梅現在都是由她姐接送著,順路。
李學武盤腿在炕上,先是聽了幾個負責人的匯報,又說了自己的工作變動,沒太像家里一樣仔細解釋,倒是說了軋鋼廠里的變動。
其后又同幾人說了說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主要還是老彪子這邊的貿易活動,以及鋼城那邊的準備工作。
馬上就要上秋,貿易列車已經在做計劃了,京城和鋼城的貨物都是由回收站來統銷的,訂算是借著貨運列車做貿易呢。
這項工作很重要,容不得閃失,尤其是鋼城那邊要籌備的五金廠和其他生產單位,一定會對回收站的業務產生影響。
現在回收站接觸貿易業務和管理的人就老彪子、婁姐和聞三,他們聯系的不少,可李學武還是得掌握大方向。
尤其是面對接下來一個月的風暴襲擊,他要做好完全的準備。
首先就是破爛和廢舊品回收,以前一個人一組,現在改為兩個人一組,寧可舍棄效率也要提升安全保障。
其次就是相關人員的安全問題,對于西院這邊他還是很放心的,敢沖進胡同里來搞事情的,多半是有目的的。
而有目的的無非就那么幾方面,這全在李學武的考慮范圍內。
重點是鋼城,以及吉城。
這個月他是打算利用幾天時間去一趟那邊,查看一下這幾個月的發展,同時也做一下秋季項目的籌備安排。
可天不遂人愿,鋼城和吉城去不得了,即便是去,也得到九月份了,恐怕會有延誤。
所以一邊給老彪子說,讓他給鋼城和吉城下通知,縮緊業務,保存力量,一邊安排老彪子會同婁姐,近期往鋼城和吉城去一趟。
事情有些麻煩,也有些繁瑣了,他前期因為要等治安大隊的消息不能動身,現在又被培訓絆住了腳,行動更是不便。
老彪子自然愿意往東北去一趟,可也提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他離開期間,家里的活兒誰來做。
李學武沉吟片刻,目光掃向屋里眾人,姥爺、二爺、沈國棟、小燕、于麗,以及二孩。
“國棟,你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了,你得承擔家務了”
“謝謝武哥,今年我十九”
沈國棟看著武哥手指點了自己,知道是安排自己接手彪哥的業務呢。
其實他最近已經在接手這方面的工作了,不過多是執行層面的,跟相關單位人員沒什么往來,但都認識。
李學武笑了笑,手指又點向老彪子,叮囑道:“從明天開始,二孩兒接手廢品回收業務,你帶國棟熟悉業務”。
看著老彪子點頭,從煙盒里抽出兩支香煙,分給眾人。
等點著了,李學武又用夾著香煙的手指點了點于麗道:“明天我帶你去俱樂部,以后那邊的業務你負責”。
于麗面上一喜,知道他終于安排自己了,可一想到西院這邊,她又有些為難。
“這邊人手不足呢,平時都好說了,可人多的時候……”
“人多也就那幾個時間段”
李學武解釋道:“姥爺還是負責家具的事,不過不要做那么多了,都交給西城三監所去代工”。
大姥點了點頭,這項業務也是早就開始謀劃的了,那邊他沒少去,算是指導老師,也算甲方姥爺。
“店里日常人手包括姥爺、二爺、國棟、小燕、迪麗雅和王亞梅”
李學武對于麗點了點頭說道:“好好培養一下王亞梅,那丫頭鬼精的很”。
于麗抿了抿嘴唇道:“我聽你的”。
李學武見她這邊沒問題,又看向沈國棟叮囑道:“貿易業務最重要的不是你賣了多少,也不是你賺了多少,而是彪子交給你的人情關系你能維持住多少”。
沈國棟知道武哥在說正經的,坐的很直溜兒,面色嚴肅地認真聽著。
“該花的花還用的用,不要心疼錢”
李學武給了老彪子一個眼神,老彪子點了點頭道:“我會教給他的”。
“小燕兒”
都安排到了,李學武又看向了這個小妹妹,微微一笑道:“后勤工作就交給你了,照顧好大家的飲食,多跟迪麗雅和王亞梅溝通”。
小燕笑著點了點頭道:“哥你放心,家里的事我一定給你照顧好”。
李學武伸出手點了點她,笑著提醒道:“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
小燕笑著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給了李學武明確的回復。
她當然懂什么意思,武哥都點了王亞梅和迪麗雅的名字,這還用猜?
王亞梅有個姐姐,迪麗雅有傻柱和何雨水,這都是擺在眼巴前的免費人力,不用白不用嘛。
家里的事安排完,李學武又敲了敲桌子,提醒老彪子在去鋼城的時候帶一批紅皮書和相關的物品去,現在這玩意是緊俏貨。
在下一批次的貿易貨單里,已經把東城一監所和西城三監所生產的所有物資包含在內了。
包括山上正在做著的水果罐頭,以及快要發酵完成的灌裝咸菜。
工業產品換原材料,制造成商品再銷售回去,賺的就是一個技術錢。
回收站什么都沒有,沒有成熟的工人,沒有加工生產的機器,沒有專門的采購和銷售部門。
但是,回收站有各種關系,穿針引線,就能把各個單位和部門聯系在一起。
其他城市的商品進入到京城,會被散給京城火車站、軋鋼廠、供銷社、衛三團、監所、檢院、保密部、調查部、紅星訓練場聯合企業、軋鋼廠工業生產聯合企業等各行各業。
這是一種貿易,也是一種福利,回收站牽引的這條線上所有的單位都會對這條貿易線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和支持。
相應的,誰敢針對這條線,那就是在砸這條線上所有單位的飯碗。
你影響各單位的工作都無所謂,但你要是影響了能具體到個人的福利待遇,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沒人說得清來各單位找負責人串門的矮粗胖子到底是哪個單位的,是個什么身份。
但他們都很清楚,只要這個胖子來了,那單位的福利品就又要發放了。
所有人都很尊敬這個胖子,至少是歡迎的態度。
別人進不去的地方他能進得去,比如檢院、監所,以及各種強力部門,別人見不到的人他能見著,包括各個單位的大佬。
沒人會拒絕一個給自己單位豐富福利品的胖子,即便是他長得實在是寒磣。
李學武出門的時候老彪子要一起走,他回自己的房子住,還得守著他的姑娘呢。
看了一眼東屋,見老四的眼珠子還紅著,李學武轉頭點了點老彪子。
晚上的事他回來后就聽說了,笑罵了他一頓,這會兒也懶得再說他。
只是出了門以后提醒老彪子道:“這么壞,家里人都行了,你就不怕外面有人講究你?”
“怕什么?”
老彪子仰臉朝天地出了門,對著李學武聳了聳肩膀道:“一個人說我的壞話,那是他的問題,一群人說我的壞話,那說明……他們認識”。
“如果這群人合起伙來說我的壞話,你說是我壞,還是他們壞?”
老彪子摸了摸下巴,恬不知恥地還問李學武呢。
李學武卻是拍了他一巴掌,笑著推了他出門。
目送了老彪子騎著車子出門,李學武則是去了西院開始去地下倉庫倒騰二爺給準備的古董。
晚上回來的時候大卡車就已經擺放好了位置,只要把下面的東西搬上來裝車運出去就行。
剛打開北倉庫的大門,身后便傳來了于麗的聲音:“每次都神神秘秘的,為啥不叫大家幫忙?”
“你沒去睡覺啊?”
李學武轉頭看了于麗一眼,發現就她自己,便繼續手里的活兒。
于麗戴好了手套,扯了扯嘴角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歡辛苦,非要一個人干這玩意”。
“一個是保密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不想你們跟著辛苦”
李學武解釋道:“名義上這些東西是要去銷毀的,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了,不方便管理”。
“即便是自己人,也有說漏嘴的時候”
“可他們都知道你在運這個啊”
于麗跟著李學武下了倉庫,嘴里問道:“都這樣了還怎么保密?”
“當然能保密”
李學武站在梯子下面回頭抬眼看著于麗說道:“你知道我送哪兒去了嘛?你知道我送了什么嘛?”
于麗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收的時候是一件一件,一車一車收來的,可你要說具體都是什么東西,這賬目可都在二爺手里啊。
送走的呢?
沒人知道李學武拉走了什么,有多少車,都是什么東西。
保密嗎?
你即便是知道了,可說不出來,這就叫保密。
就是西院的人說了,李學武也能用回收的名義搪塞過去,可要是有人插手了這個,那就說不清楚了。
畢竟參與了,他說什么都是證據。
哪個城市沒有那種保密單位,他們就不跟外界溝通了?
怎么可能,可你看見有誰說起這個了嘛?
只有那些盯著這些東西的人才會好奇,你抓住他就是了。
保密都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這就是保密工作。
于麗尷尬地指了指上面,猶豫著問道:“那我要不要回去睡覺?”
“下來吧,我相信你”
李學武張開手,要接于麗的樣子。
于麗抿著嘴一笑,張開手就跳了下去,穩穩地被李學武接在了懷里。
捧著李學武的臉,于麗溫柔地說道:“我想你了”
“你選擇先干活,還是先干……”
“你!唔”
“是先搬金屬的嘛?”
于麗用手拍了拍剛才扶著的青銅鼎,那兩個扶手似的鼎耳還挺合適的,不知道古人是不是這么用的。
李學武將剛才于麗壓扁的幾幅畫收了起來,其中一副已經散開了里面的字也露了出來。
于麗走過來幫著他收拾,看了那份畫上的字不太認識,指給李學武問道:“這是署名吧,誰啊?”
李學武側著臉看了看,說道:“范寬?好像是”。
“你也不是認識?”
于麗的眼神好像李學武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似的。
“那這幅畫……”
于麗又抖了抖畫面,相中了一下,畫的是山水,沒看出名堂了愛。
“你要是不認識,那就是不值錢的嘍”
“快拉倒吧!”
李學武好笑地從她手里接過那幅畫,一邊整理著,一邊說道:“我不認識的多了,能在這的哪有次品啊,次品都在上面放著呢”。
地下倉庫放不下,可不就都放在了北倉房里嘛,大姥現在不做木工,這里真成了倉庫了。
于麗扯了扯嘴角,問道:“你收拾這些破爛是準備以后賣高價?”
“不一定”
李學武將收好的畫攏在一個大包里,拎著便往上走,邊走邊說道:“如果我沒錢了,或許會動他們,不過這個假設不可能了”。
說完走到樓梯頂端,對著下面的于麗笑了笑,說道:“你會幫我賺很多錢的對吧?”
于麗抿著嘴角嗔道:“合著我跟你就是來幫你賺錢的?”
“當然不”
李學武上去后放好了畫包,又走下來說道:“還能幫我管家”。
“那你這工資是不是低了點?”
于麗揣著手笑問道:“一次就想讓我做這么多事?”
“那就再來一次”
李學武指了指那邊的圈椅道:“走,試試那椅子結不結實”。
收拾古董真的很累,這是精細活兒,來回幾趟才算是清空了倉庫里所有的物件。
于麗也累了個夠嗆,白天上了一天班了,又是辛苦又是“辛苦”的,雖然大件東西李學武沒用她,可上上下下的,也不輕松。
看著李學武開車離開,鎖上西院大門的于麗抿著嘴滿足地笑道:“真夠累的”。
“真夠特么累的!”
王敬章甩了甩胳膊,晃晃悠悠的從招待所里出來,跟前臺的服務員逗了一句,卻是惹得對方一記白眼。
他也是剛跟包間里喝完酒,送走了幾個機關里的干部,回頭又瞥了一眼前臺那個服務員,吐了一口唾沫,嘟囔道:“早晚讓你把白眼用在床上”。
轉頭邁步往出走,他是喜歡這里的服務員,這里的服務員的身材和樣貌代表了全廠女工優秀標準。
可這里不是他的底盤,敢來這邊喝酒吃飯都是因為最近他很膨脹。
手里的勢力膨脹,腰桿子膨脹,畏懼的心也有所膨脹。
要說請客吃飯,尋遍周邊廠區,沒有比招待所更好的地方了。
當然了,這得分怎么比,前提條件可以設置成王敬章能去的地方。
可就是依著他現在的能力能去的地方,也就屬軋鋼廠招待所的飯菜味道絕。
錢師傅的手藝只要你舍得錢,掉錢眼里的秦淮茹就敢收。
劉嵐說秦淮茹這是賣解的吞寶劍——要錢不要命。
秦淮茹卻是不管那事兒,王敬章又不來這邊鬧事,只要他給錢,點啥菜,請啥人,一概不管。
當然了,借王敬章倆膽子他也不敢跟秦淮茹耍橫,敢跟這邊鬧,在這邊的保衛真敢打人的。
可能也是在李學武的底盤上吃飯香,有踐踏李學武忍受邊緣的刺激,這些天他都在這邊請客來著。
跟李懷德撞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兩人倒是相安無事,真如沒有糾葛一般。
秦淮茹不管王敬章請誰談什么,可也不管劉嵐去聽這些,所以李懷德也默許了她的做法。
王敬章不知道這些個,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因為他期盼已久的答案就要揭曉了。
有消息傳來,上面已經在準備了,可能下周就要通知,一個通過大學習活動來掌控軋鋼廠的組織就要成立。
就算是他爭不過李懷德,當不了一把手,可他手里攥著紅旗社,二把手總能撈著吧。
別說二把手了,就是成功上岸,在決策層里撈著一把椅子他都算沒白忙活。
至于他給紅旗社其他人允諾的什么位置,這就不好說了,到時候個人顧個人,分蛋糕總有大小多少嘛。
現在是關鍵時期,他當然關心和注重手里的干將,因為他想要獲得那個位置,他就得顯示出自己的影響。
不表現出自己的影響力,怎么去爭位置,人家會在乎你?
拉下楊鳳山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對準李懷德,逼迫他跟自己談判,東風和紅旗只有走到一起,才能全面掌控軋鋼廠。
這是王敬章考慮所有條件后做出的妥協選擇,讓他妥協的是東風的快速擴張,以及已經組建完成的工糾隊和文宣隊。
他深知自己弄的那些個突擊隊抵擋不住這些人的攻擊,最合適的辦法就是像對付楊鳳山那樣,直接瞄準了李懷德沖。
只要李懷德挨不住,到時候就能坐下來慢慢談了,他要的不多,李懷德是個聰明人,兩個人聯起手來跟楊元松談,更輕松的多。
說道關心手下干將,王敬章已經拐到車間這邊來了,在門口當然遇到了保衛處盯梢的人,不過他沒在意。
笑著跟兩個不茍言笑,不拿正眼看他的保衛打了個招呼,心里嘀咕著這兩人跟特么李學武一樣,狗眼看人低。
從認識李學武以來,丫的就從來沒瞧得起過他,王敬章心里憋著火,想著早晚得還回去。
看見車間的門關著,里面有亮光,嘴里嘀咕著:“大夏天的關什么……”
話還沒說完,耳朵卻是動了動,聽著里面的動靜,臉上浮現起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等輕輕推開車間的小門,探身往里看了一眼,見是平日里用作宣傳工作的大會議室,心里的猜想更確定了一些。
待那邊窗子里閃現出房立寧和傅林芳的身影,王敬章卻是慢慢的退了回去,同時也輕輕的拉上了車間的小門。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在這個時間,王敬章需要他們付出努力來支撐自己上位。
尤其是剛才看見的,在王敬章看來,并不是一件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