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箏的話實在是嚇人。
李學武剛想說弄個飯店的,她這就給你來了個滿漢全席,還要去宮里吃。
“王箏的理解很夸張了,但意思對”
李學武笑著回了王箏一句,又跟王小琴兩人解釋道:“俱樂部就像是人一樣,沒有文化就沒有靈魂,就是空殼,何來團結啊?”
“俱樂部的文化建設因為有著這座大院的前置條件,有著咱們這些創建者的政治意愿和訴求,又結合當前會員的文化教育經歷和發展方向”
李學武將手邊的方案翻了翻,示意兩人說道:“比如面向會員以外人員經營的飯店,應該如何實現營收”。
周政全點點頭,看向李學武說道:“剛才我們就是在討論了這個,但預算的結果不是很理想,尤其是你在方案中所說的這個飯店,還是相對限制經營的,我們沒搞懂”。
“是啊,限制元素太多了”
王小琴點了點桌子,看著李學武說道:“咱們的地理位置不臨大街,也不是人流富足的商業區,周邊也沒有大型的工廠,你還要半開放式經營,這……”
“伱們說的都對,但這也是我制定兩種經營模式的原因”
李學武點了點頭,表示清楚他們所說的這些問題,解釋道:“咱們這個俱樂部終究是為了會員服務的,提供訓練、鍛煉和休閑娛樂等服務,經營只是維持俱樂部運營的一種手段,也是俱樂部文化和發展的一種延伸”。
“對外也好,對內也罷,所有的經營項目必須從會員的利益角度出發,從服務俱樂部的目的出發”
“咱們的俱樂部從一開始就是高起點,會員的身份都是你我之同學,未來大家引進的會員也是各自的朋友”
李學武最后解釋道:“打造以會員為核心的價值體系,必然會在一定的團體和范圍內引起注意”。
“開放式的經營必不可取,泛大眾化也不是俱樂部當前體量可以支撐的”。
“只有走精英核心路線,引領一部分人在俱樂部實現精確消費才是咱們未來的經營之路”
王小琴和周政全被李學武的話驚訝了一下,李學武身邊的王箏皺眉道:“這是不是有悖于當前的價值觀啊?”
“不,是會員優先,俱樂部從未決定對外服務”
李學武轉頭看向王箏,道:“飯店的經營絕不是客人越多越好,而是注重客人品質,以及服務處的服務和質量”。
“如果你聽說有個比較神秘的地方,里面的飯食和服務很好,不僅能就餐,還能方便交談,更能欣賞藝術、鍛煉身體、住宿和玩,這樣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王箏燦然一笑道:“當然想了!”
“但你只能想,來不了”
李學武悠然地笑道:“因為這地方只能是會員帶著你進來,且服務功能有限制,不能享受到所有的服務,你眼饞不眼饞?”
“這……這不是欺負人嘛!”
王箏氣笑道:“合著來花錢吃飯還得有會員身份了?”
“對,就是這樣”
李學武笑了笑,轉頭看向了王小琴和周政全,道:“咱們沒有對外經營,只是會員帶人來吃飯,飯店也只是咱們的服務項目”。
“所以”
周政全目光灼灼地看著李學武問道:“會員帶來的人也可以買這種包,訂制衣服和鞋子等等?”
“呵呵呵,有限制的買”
李學武輕聲笑道:“且不帶會員編號,只有咱們俱樂部的標志,價格翻倍”。
“好家伙!你這腦子可真是……”
王小琴有些呆呆地望著李學武,嘴里組織了幾次語言都沒有說出話來。
高宅大院,環境優美,服務優秀,設施齊全,最重要的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吃飯得會員預定,桌位還有限,所有會員的衣著都透露著獨特的氣質,帶來的都是朋友。
那這飯店和服裝等物品的訂制還不得打破了腦袋來搶啊。
“藝術品”
李學武對著周政全強調道:“俱樂部里的包、鞋等都還只是基礎服務,是為了打造獨有文化設置的”。
“而琴棋書畫、雕塑雕刻、青銅金器、織繡印染、服裝首飾、民間藝術等等各種技巧藝術造就的藝術品才是經營的核心”
李學武笑著道:“俱樂部說白了就是一種文化,俱樂部經營也是宣傳和推廣這種文化”。
“東風俱樂部的文化是積極向上的,是團結一心的,是富有探索和求知的,是和諧共進的”
“當然了”
李學武最后總結道:“也是適合當前發展需要的,適合推廣的核心價值”。
周政全看了看那份方案,現在才算明白,這方案為啥李學武說就是個呆板的文字,因為核心思想李學武現在才說明白。
要是掌握了李學武的核心思想,那俱樂部就是擺條狗在這都有人買。
王箏目光流轉,將三人的面部表情看了個遍,這才對著李學武問道:“所以,你說的這些能賺多少錢?”
“噗嗬呵呵呵”
“哈哈哈”
聽見王箏的話,剛才還在討論思想和價值觀的三人相視一眼,不由得笑出了聲。
思想啥的,藝術啥的,也沒啥高級的,到最后就是一如王箏所問:你說的藝術到底值幾個錢啊?
“放心吧,反正是夠用的”
王小琴不由的笑著說了一句,隨后看向周政全道:“現在咱們應該放心了,不用擔心俱樂部有一天因為資金的問題開不下去的問題了”。
“呵呵,要早知道學武胸有成竹,咱們何必在這瞎耽誤工夫呢”
周政全對著李學武笑道:“這些東西還是你看著辦吧,我們的思路還是有些僵化,只要大方向對就沒問題”。
這話好像說的是俱樂部商業經營的事兒,其實說的是婁家的事。
俱樂部不是李學武一個人的,周政全和王小琴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
李學武今天來參加會議與其說是參與,倒不如說是咨詢會,應對會員的質疑做出合理的解釋。
不過因為他是會長,更是俱樂部的創始人,場地的提供者,創業資金的投資人,身份更加的特殊,所以才這么委婉的。
李學武當然理解他們的質疑,婁家不是李學武創建俱樂部的目的,而是創建過程中的一個手段。
無論是婁姐,或者是婁父,其管理價值都不會體現在這個小小的俱樂部上面。
其實李學武不想現在就開始商業運營不僅僅是為了增加婁家在俱樂部的介入程度,給婁父增加安全感和授信度,也不僅僅是因為大院的房屋改建進度沒有完成,沒有經營空間。
而是當前的社會環境還不是俱樂部開展商業運營的最好時機,最起碼也得上秋了以后才行。
會議結束的很快,四人從商業經營的話題談完,便開始說起了各自最近的狀況。
最近一段時間,尤其是近一周,京城的風向太亂了,各自的心里都有些迷茫。
倒是王小琴,因為跟李學武是搭檔的原因,在工作上兩人配合默契,又有著李學武給定調子,跟周政全他們相比要輕松的多。
說了一會,樓上的人就多了起來,都是剛才從訓練場那邊過來的。
衛青他們估摸著樓上的會也開的差不多了,就三三兩兩地上樓來打聽情況來了。
李學武見人多了,便笑著借口去看看場地離開了會議室。
婁姐早在一樓等著他了,見著李學武下來,便打開了她辦公室的房門。
“談完了?”
“呵呵,隨便聊聊”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示意了門口的方向道:“我去找周常利有點事”。
“我還找你有點兒事兒呢”
婁姐見李學武又要走,便翻了個白眼躲開了門口示意李學武進去。
“先跟我談,快點,別磨蹭,正經事兒”
“啥正經事?”
李學武疑惑著進了辦公室,可還沒等他問明白了,就聽見身后傳來了劃門插銷的聲音。
“婁姐……唔”
一開始李學武是拒絕的,因為他這個人很有原則的。
公事是公事,必須在辦公室里談,私事是私事,必須在私下里談。
李學武的這個原則讓他在兩個單位里都處于獨立的位置,不受別人管控。
他更不能接受辦公室戀情關系的,保衛處同一個部門也是不允許有夫妻檔的。
就連樊華和任安都是分開任職的,其現在沒結婚,要是確定結婚關系,那也是要調走一個的,至少一線和機關不允許同時存在。
辦公室戀情關系對于管理的危害很大,包括辦公室曖昧關系等行為,都是一種不正常的管理弊端。
可現在……!
天亮著呢!
這可是在辦公室啊!
樓上和左右還有人辦公呢!
婁父……
婁父也在這邊辦公吧……
可……可李學武怎么能拒絕一身職業裝的婁姐呢!
尤其是……
這可是在辦公室啊!
李學武反對辦公室戀情,反對辦公室曖昧,但他不反對在辦公室里……
“咳咳”
事了扶衣趣,身長深與鳴
李學武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打量了一眼辦公室的環境。
“這辦公室很簡陋嘛”
“嫌棄啊?這還是花我的錢呢!”
婁姐從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才是事了拂衣去呢。
走到門口的洗臉盆架子前洗了洗,溫水熱了毛巾又走了回來。
李學武就像是個大爺似的,見著婁姐過來,抬起手扶在桌子上準備站起來。
可剛一搭手,卻是感覺辦公桌上不大對,再見婁姐的眼神,尷尬地甩了甩手。
“別甩了,甩哪兒都是!”
婁姐瞪著眼睛嗔了李學武一句,用毛巾幫李學武擦了手,又擦了擦腿。
“我不叫你,你是不是就躲著我了?”
“沒有的事兒,我找周常利他們真的有事兒,是調人的事”
李學武強力解釋著,可看樣子婁姐不大相信的樣子。
婁曉娥撇了撇嘴,這種事還得劫道,還得來硬的,真是生氣!
可就這么個冤家,她有啥招兒。
走回到門口在洗臉盆里投洗了毛巾,聲音有些幽怨地說道:“是不是結了婚你就變了?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
“變啥了?”
李學武扭了扭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褲子,也不知道是提上對,還是不提的對。
最后斜靠在了椅子上,點了煙說道:“變俊了?”
“要點臉吧!”
搭好了毛巾,婁姐看了外面一眼,伸開了辦公室門上的插銷。
一邊走過來一邊嗔道:“變的冷漠了,疏遠了,對我愛搭不理的了”。
“呵呵,沒變的無理取鬧啊?”
李學武輕笑著點了點煙灰,示意了訓練場的方向道:“我一進來就去了訓練場,然后就是上樓開會,你總得給我搭理你的時間和機會啊”。
“我說的又不是現在,你才無理取鬧呢!”
婁姐剛說了一句,這才反應過來李學武是在說自己呢。
兩人正說著話,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等婁姐去開了門,這才見著是黃干。
“黃處,來找學武的啊?”
婁曉娥自然不會認為黃干是來找自己的,管理處這邊跟管理層沒有直接的工作關系。
“啊,哈哈”
黃干笑著打了個招呼,隨后跟著婁姐進了辦公室笑道:“我去樓上轉了一圈,他們說你下樓了”。
“咳咳,剛下來”
李學武抽的有點兒猛,咳嗽了兩聲,點頭承認他是剛下婁。
“我就說嘛,找你一圈都沒找著”
黃干擦了腦門上的汗,轉頭看向了門口的洗臉盆,說到:“剛打完乒乓球,洗把臉啊,一會兒聊”。
一邊說著,一邊去了門口把臉盆里的水倒在了下水口里,自己換了涼水。
婁曉娥見著黃干要洗臉,便起身往辦公桌里面走,一邊翻找著抽屜一邊說道:“臉盆架上的毛巾是他的,我再給你找一條”。
“不用了,我們都是哥們”
婁曉娥這邊還沒翻找幾個抽屜呢,那邊的黃干已經拿著臉盆架上的毛巾擦著臉走了回來。
“你這……你這臉洗的也忒快了!”
“咋了?”
黃干看著站在辦公桌旁驚呆了的婁曉娥和抿著嘴低頭的李學武,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不就是一條毛巾嘛,咋,有潔癖啊?”
黃干滿不在乎地瞅了李學武一眼道:“我都沒嫌呼你,你倒嫌呼起我來了”。
“不嫌棄、不嫌棄”
李學武擺了擺手,連忙制止了要解釋的婁姐,示意了沙發那邊,道:“坐,婁姐是怕你嫌棄我,想著給你找新毛巾來著”。
“沒那么多說道兒”
黃干笑了笑,跟婁姐道了謝,隨后道:“剛鍛煉完,一身臭汗,洗洗臉清爽清爽”。
“嗯,確實!”
李學武將自己的煙盒扔給了黃干,道:“鍛煉過后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那是!”
黃干將用過的毛巾遞給了走過來接的婁姐,道:“你也應該去鍛煉鍛煉,總不好天天坐辦公室,人都要廢了”。
“嗯,確實,在單位也沒時間”
李學武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婁姐,繼續著嘴里的廢話。
婁姐也是悄悄瞪了李學武一眼,那毛巾剛才擦了啥他不知道嗎?
損不損啊!
李學武也是冤枉,這特么一晃神的工夫,這小子就把毛巾糊臉上了,我特么倒是想說不借了,可也得來得及啊。
現在怎么解釋?
還不如不解釋,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是得有點兒善意的謊言。
“樓上正說著下周要聚餐呢,你沒提提意見去?”
黃干抽了一口煙,瞥了走路姿勢有些異樣的婁曉娥,但因為正跟李學武說著話,也沒有在意。
“我沒意見,不挑食”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這邊的食堂還沒有弄起來,在哪兒吃啊?”
“是要弄了”
婁曉娥走回來坐在了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解釋道:“這院里本來就有個大廚房,暫時先用著,我跟竇師傅說了,先把西邊院的倒座房收拾出來”。
“嗯,倒可以”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都是現成的,墻壁打通和重新裝修也用不了多少時間,盯著點吧”。
說起這個,李學武就想到了西邊院里住著的那兩位了。
收上來的院子收拾完了,這邊的院子也逐漸開始整修,她們又得搬家了。
掐算著手里的房子,距離這里沒多遠就有一處,同樣是東四六條胡同,走著都能到了。
以后難免的會有離家遠的,或者住宿不方便的,那邊作為宿舍倒是方便的多。
現在李學武還沒有用到那邊的計劃,五處院子的其中三處是給老彪子他們準備的,剩下的兩處都是一起買的。
簡單說了兩句,李學武看向黃干問道:“書的事兒怎么樣了?”
“還說呢,你是當慣了撒手掌柜的了”
黃干撇嘴道:“李文彪從這邊已經拉走幾車了,啥反饋還沒有呢,你也不問問”。
“書不是在書店里賣的,而是在供銷社里擺賣的,有個屁的反饋”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道:“只要他繼續取貨,你就看頻率,猜也能猜的到”。
“暫時看不出來”
黃干微微搖了搖頭,道:“幾千本書撒下去連個小水花都還沒有呢,看個屁”。
“慢慢就有了”
李學武被煙熏的瞇起了眼睛,目光有些迷離,語氣深沉地說道:“人手一本,全國就是七個多億,就算打個半折,你這點兒貨濺不起水花才是正常的”。
“我可不求著全國都買咱們的書,京城能買上一半就成了,呵呵”
聽見李學武的安慰,黃干也是輕笑出聲,感慨地喝了一口茶。
“京城”
李學武的目光看向了窗外,藍天依舊,晴空萬里。
京城的人口現在有多少來著?
前段時間報紙上說有兩千八百多萬吧,城市人口一千零幾十萬,城鎮人口一千六百多萬,農村的人口反而是最少的,僅有一百多萬。
不算農村,不算城鎮,但就城市內人口都夠看得了,還打算全京城的一半呢,不怕撐死。
“加大生產力度,保證產品質量”
李學武看向黃干叮囑道:“書的印刷數量不要停,要逐漸增產,小人書和筆記本的市場還沒有完全的凸顯出來,不要盲目加印,暫時求穩,全力保障書籍的印刷進度”。
人手一本說的也是前期,這玩意兒又不是消耗品,買一本夠用幾年的。
更何況以后這就是個古董了,趁著現在倒不如在第一陣邪風過后搶喝第一口湯。
李學武把所有的資金都準備在了港城,就是對這本書有信心。
只要資金回籠,國內的各個項目就都不是問題了。
按照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豪賭了,只不過李學武知道底牌是什么。
“你說到小人書我想起來”
黃干用夾著煙頭的手點了點李學武,搖頭笑道:“你這人可真是會整活兒的,那一套戰斗英雄小人書連我兒子都開始看了,我這買賣做的”
“這叫好東西看得見”
李學武笑著逗了一句,不過那幾套小人書確實是他給華清美術組和編輯組提的意見。
幾套小人書分別講述了我讜在戰斗中的經典案例,以及蕩氣回腸的經典故事。
主要是按照主旋律宣傳當下時代的楷模和精神,很正能量。
李學武敢保證,這些叢書一定不會被針對,因為大多數宣傳的人物都已經犧牲了。
但他可不單單只為了用小人書賺錢,暗藏私貨才是根本。
幾場經典案例偏偏就有他丈人的身影,較為正面地突出了丈人在作戰指揮上的才能,以及服從指揮的品質。
更將丈人的幾次負傷和經典案例做了個暗線埋藏在了其中。
就老彪子說,供銷社那邊一直都在要貨,其他供銷社也都來串貨了。
因為故事很新穎,又是新出的書,家長帶著孩子來買東西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挑選幾本。
更因為李學武的要求,在紙張和印刷上高標準要求,所以這些小人書就連十七八的孩子們都喜歡看。
更有成年的家長,借著給孩子買小人書,自己也跟著看。
《路標》、《向我開炮》、《奇襲》、《上甘嶺》等等,故事吸引人,插畫更是美觀。
除了戰斗英雄題材的,還有優秀育人品質讀本,《成語圖解》、《民間故事》等等。
其他的就比較傳統了,像是《三國》這樣的名著,或者是《三家分晉》這樣的歷史典故。
這個年代精神享受太匱乏了,又是即將進入文化的寒冬,人們對于文化的需要更加的緊迫。
如果是出版正規的書籍,是要承擔很大的風險的,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用連環畫和小人書打開一個缺口。
“紙張的存貨還有嗎?”
李學武掐滅了煙頭,瞇著眼睛道:“王箏要的那些紙怎么沒消息了?”
“呵呵,她爸說不敢要,怕你獅子大開口”
黃干輕笑道:“再說咱們倉庫里的紙也不多了,現在造的紙趕著出就趕著印刷了,以前的庫存也在慢慢消耗”。
“再等一個月吧,等一個月事情就明朗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老彪子的回款上來,趕緊改善你們單位里的福利,也要逐步提升監所里羈押人員的生活條件”。
“知道,這個我懂”
黃干點了點頭,道:“回頭兒你去我那兒一趟,給你看點兒好玩兒的,研究研究,可以的話又是一筆收入”。
“你掉錢眼兒里了,整天想著賺錢”
李學武笑著斥責了一句,隨后擺了擺手,站起身說道:“得了,回頭再說吧,我轉一圈就回了,家里還有些事兒要忙”。
黃干見李學武要走,便也跟著站起了身,一同出了辦公室。
這邊是婁曉娥的辦公室,他是奔著李學武來的,咋可能自己留在這邊。
婁曉娥見著李學武看了時間走了,便瞪了一眼黃干的背影。
這人真煩人,剛說會兒話就來搗亂。
黃干也不知道饒了人家的好事,跟在李學武后面喋喋不休地說道:“你可想著點啊,我這邊可琢磨著呢”。
“行了,你這嘴是租來的嘛!?”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便往西邊院兒去了。
今天婁姐這看樣子是順著黃干的話把西邊院的改建計劃給說出來了,要是沒有黃干,說不定也得說。
雖然不知道李學武跟這兩個小姑娘有沒有瓜葛,但婁曉娥可是一直都沒有接觸過她們。
李學武也明白婁姐的意思,攆倒是不至于,但她們兩個在這邊住著確實不大合適。
要是上班還好些,可這些俱樂部的成員都看著,話好說不好聽啊。
西邊院的院門半開著,李學武也沒使動靜,跨過了門檻子就進了大院。
只是走路下腳重了些,算是提醒了屋里的兩人。
金姣姣正在壓腿,見著李學武進來,“呀!”了一聲,隨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放下了腿,叫了佟慧美一聲。
佟慧美跟金姣姣一樣,同樣穿著一套的傳統右襟綢緞練功衣。
從上房走下臺階,見著李學武后面沒人,這才笑了出來。
“您來了”
招呼一聲,示意了正房道:“您快請屋里進”。
“甭麻煩了,說幾句就走”
李學武四下看了幾眼,院里收拾的很干凈,花草都種上了,全沒了以前的破敗感。
佟慧美見李學武不進屋,臉上的驚喜和笑意便有些僵硬住了,就連站在練功房門口的金姣姣都有些沉默了下來。
兩人表情的變化李學武全看在了眼里,不忍心這兩個姑娘挫敗,李學武又笑著道:“主要是怕打擾了你們練功,我倒是沒什么”。
“不打擾的!”
見李學武這么說,金姣姣的表情好像又活過來了似的,也不顧練功服已經被汗浸濕后若隱若現的顯露了身材,跳著下了臺階,往正房這邊請了李學武。
站在臺階下的佟慧美臉上的笑容也是重新燦爛了起來。
“我們倆個時間多的是,什么時候練不成,倒是您最近少來,現在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李學武見兩人這么熱情,就有些苦笑,今天不是掉在盤絲洞里了吧。
剛出了一個洞,這又來了倆。
“盛情難卻,我可就打擾了”
李學武笑著跟在金姣姣的身后進了正房,而佟慧美則是就在門口站定,倒了一杯熱水端了過來。
李學武正打量著客廳的擺設,跟上次自己來看房子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最大的改變莫過于有了人氣兒,有了生活氣息。
“您請坐吧”
佟慧美見李學武還站著,便走過來笑著又讓了一句,李學武這才坐下。
“這幾天怎么樣?沒什么事吧?”
上次來這邊還是一周前了,是遇見丁萬秋的那次。
李學武也是順口關心了一句,這邊的安全他是沒覺得有啥問題的。
白天一直都有人,晚上門房也有小子們看護著。
“我們倆能有個啥事兒,練功、休息,休息、練功,天天如此”
佟慧美的聲音、語氣永遠都是像在唱戲一般,含蓄著,矜持著,一如她裊裊婷婷的身段一般。
金姣姣的聲音倒是有些童音,神態和語氣都帶著孩子的頑皮。
可兩人都不是姑娘了,李學武沒想到兩人的聲音卻一直能保持如此。
即便是在那天夜里,李學武也沒聽見她們破音。
這可真真是床上一分鐘,床下十年功啊。
“如果無聊的話也可以出去轉轉”
李學武手撐在圈椅扶手上,看著坐在下首邊的兩人道:“咱們這邊出了胡同也有公交車,能直接到王府井、大柵欄的,那邊熱鬧”。
佟慧美看了一眼金姣姣,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們不愛熱鬧,在這挺好的”。
金姣姣倒是想說話來著,可被佟慧美搶著說了,也只好偃旗息鼓。
李學武看了兩人幾眼,輕笑道:“是怕什么嗎?
還是沒有安全感,外面又沒有老虎”。
“不是,就是怕耽誤了練功”
佟慧美理了理耳邊的青絲,低了低頭道:“再說外面也有點亂,我們也擔心安全”。
“嗯確實”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其實說起來,這邊住著也是不大方便的”。
聽到這句話,佟慧美倏地抬起頭看向了李學武,而金姣姣見著她如此也是把目光看了過來。
只是不懂李學武為什么這么說,姐姐好似又懂的樣子,她的目光便在兩人身上逡巡著。
“這座大宅將會整體改造成為俱樂部的場所,包括所有的院子”
李學武看見佟慧美的臉色變了,但還是繼續說道:“這座院子將會改造成餐飲和文化區域,也是俱樂部的一個核心區”。
說到這,李學武頓了頓,又繼續道:“再一個,院里逐漸人多了,后面工人也多了,你們住著難免的不方便了”。
“您……您是要攆我們走嗎?”
佟慧美眼含淚光地看著李學武,聲音有些顫抖,李學武的話讓她想起了以前聽師傅說過的不好的事。
上次他過來,兩人便知道他已經結婚了的事,可一想到自己兩人把能給的都給了,身無分文,再沒有了可以報答的條件。
她們是什么身份,戲子而已,哪里能配得上李學武這樣的。
早先大戶人家也有養戲子的,但婚喪嫁娶都是要攆了的。
她們沒想到都住在這邊來了,更是才這么幾天她們就要被拋棄嗎?
誰言道戲子無情,實屬良人難遇啊。
“呵呵,這是怎么話兒說的”
李學武瞧見佟慧美開始哭,那邊的金姣姣也苦了臉開始掉眼淚。
“快別哭了,要水漫金山了!”
“噗”
見著李學武開玩笑的樣子也不似是攆了她們,兩人都反應過來,是自己多心了。
再一想到李學武剛才的話,兩人不由得破涕為笑。
可目光卻還是放在李學武身上,等著李學武的后續。
看著用手絹遮臉的兩人,李學武也是不由得笑了出來,笑容的背后也是無奈和同情。
梨園的身子飄零的命,兩人打小就沒有家的概念,師父和師娘可不是父親和母親,師父家也不是家。
做藝的有多苦,只看臺上有多紅就知道了,越紅越苦。
“離這邊不遠,都在一個胡同,我在那邊還有個二進的院子,你們搬那邊去住吧,幽靜,也方便”
李學武喝了一口熱水,提議道:“練功的東西你們少拿,俱樂部以后是要組建個文藝工作隊的,也會有專門的演出場所和練功的場地”。
見著兩人眼睛亮了起來,便笑道:“以后這邊就是你們上班的地方,領工作隊的工資”。
“真的?!不是……我是說……”
佟慧美有些驚訝,但話出口又覺得懷疑李學武不合適,又想解釋。
金姣姣的眼睛也是亮亮的,顯然這個消息對于她來說也是驚訝的。
“呵呵,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
李學武笑了笑,解釋道:“文藝工作隊不僅僅是要有京劇,還要有其他形式的藝術表演”。
“當然了”
說到這李學武又強調道:“剛開始條件是一定艱苦一些的,畢竟我沒辦法給你們配齊一個戲班子,還得兼顧其他的藝術形式不是”。
“可以的,我們……我們已經很滿意了”
佟慧美激動的站起身走到了李學武的身邊,雙手扶著李學武搭在圈椅扶手的胳膊上說道:“我們都沒想著還能登臺唱戲的,還在堅持無非是怕沒了活著的指望”。
“呵呵,寬心,還要繼續保持這種狀態的”
李學武見著金姣姣也走了過來,伸手輕輕拍了拍佟慧美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道:“你們還年輕,未來還有幾十年的藝術生涯要走呢,哪里能就沒指望了”。
“是”
佟慧美見著金姣姣也是一副興奮的樣子,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了異樣的情緒。
嬌聲跟李學武談著戲班子最少應有什么,又說她們可以唱什么,表演什么。
李學武點著頭,微笑著一一應了,樂得小姑娘都要跳起來。
佟慧美的臉上也是笑容愈加甜美,生活總是要有希望才能走的更遠,陽光灑進生活,讓兩人覺得未來真的可以繼續登臺。
相依為命是兩人現在最真實的寫照,更是兩人困頓于此的現實情況。
李學武提出了可以安排他們去別的宅院住時,兩人的擔心差點斷了她們生的指望。
現在卻是雨過天晴,笑容像花一樣。
這邊的宅院確實不適合久住的,她們住進來以后便來了工人,且隨后便是俱樂部運營了起來。
隨著房屋改建的進度,和院子里人數的日益增加,她們也知道距離搬離這里的時間不多了。
就像等著宣判的犯人一般,她們小心翼翼終于得到了釋放,這一刻好像李學武變得特別的高大和完美。
尤其是那處宅院的安排,代表著李學武不會再攆她們離開了,她們也不想離開李學武。
傳統的藝人思想刻在了她們的骨子里,即便是現在新社會了,但她們卻是沒有新社會生存的條件。
李學武的出現不僅僅是解決了她們衣食住行的問題,更是給了她們內心深處的安全感。
依存于李學武,就是她們給自己定的未來,即便是沒有戲唱了。
說起來很可悲可憐,但命即如此,人生的軌跡如此,又有誰能主宰自己的人生呢。
“您……您今晚還來嗎?”
話題告一段落,佟慧美怯生生地問了一句,隨后耳朵紅著低下了頭。
李學武瞧見金姣姣也是這幅模樣,不由得有些苦笑。
剛才不還是在探討藝術嘛,文藝圈都這么不含蓄的嘛?
“晚上是有事情的”
李學武微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后道:“我叫周常利他們幫你們搬家,鑰匙給你們,要是想的話,今晚就可以過去住了”。
佟慧美看了看李學武手里的鑰匙,眉間的遺憾還是隱藏不住。
李學武見她接了鑰匙,輕笑道:“家里事情多,單位的事情也多,等我有空的,就去看你們”。
說著話看了看金姣姣,又看了看佟慧美,道:“到時候再給我講講京劇的事,我都還分不清生旦凈末丑代表啥呢”。
“您哪里用了解這些”
佟慧美兩人見李學武這么說,便知道他真的有事,便也都笑了。
金姣姣更是捂著嘴笑道:“您是做大事的人,才不用學這個呢!”
“藝多不壓身嘛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