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錯過了,李學武從訓練場離開的時候都沒能跟父親見一面。
沙器之知道李學武掛心家里人,用車上的電臺同山上觀測站隨行人員的電臺做了溝通,得了李順的消息。
李順也得知了兒子今天來山上檢查,但他在觀測站還有工作任務,怎么會因為跟兒子見面而耽誤了工作。
最后沙器之只得給李學武傳了個話,請李順保重身體。
而李順則是回了一個很不耐煩的話:“好好工作”。
李學武坐在車上,聽著沙器之的轉述頗為無奈地笑了笑。
父子兩個平時離得遠還好說,這次都離的這么近了還見不上面,頗覺得可惜。
當然了,父親的話他也是要充分理解的。
簡短的四個字是告訴他好好工作,不要擔心山上,照顧好家里,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
不這么理解還能怎么理解,難道真的理解成父親對自己的激勵?
像撕蔥哥出國前王首富給他說的“振興中華”?
爹嘛,跟兒子相處起來脾氣都是很怪的,尤其像是父親李順同他的關系一樣,不太會表達對兒子的關心和愛護。
每次李學武主動關心他,都會被李順拒絕,或者躲開,可能就是不適應這種父子之間的親近關系。
老一輩人是有這個傳統的,不能對兒子太過于溺愛,要保持嚴父的形象。
同兒子說話要簡練直接,每句話都要帶著教訓的意味,好像話里多一點關心都算是他溺愛孩子一樣。
慣子如殺子,這就是傳統父親的逆向關愛。
當兒子的當然不理解了,誰不想跟父親親近啊,誰不想被父親舉高高啊。
在兒子的成長過程中會遇到父親的責罵、責罰,甚至是打在身上。
到了十三四歲、十六七歲的時候,兒子有能力了,能逃脫父親的管束了,就會以為外面的世界海闊天空了。
而當兒子有了兒子以后,卻是發現不會做父親了。
看著自己的兒子,想著自己這些年的荒唐,便也就學著父親對自己的兒子了。
這就是傳統的家教和意義,雖然看著很糟粕,或者說很沒有人情味兒,但卻是幾千年父子傳承教育里能尋找到的最直接和普及的教育方式。
后世的教育也在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總有一個老師是嚴厲的。
要么嚴父慈母,要么嚴母慈父,有的時候可能是男女混合雙打。
這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成長后性格會有缺失的原因。
李學武是很感念父親當年嚴厲教育的,現如今他成為了李姝的父親,在面對閨女的淘氣時,他也在想,自己該如何當好一個父親。
父親李順當年有大哥學文的時候年齡還小,所以跟爺爺學,便有了現在的嚴父。
李學武也是要跟父親學的,但他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是有著更多渠道了解育兒知識和方法的。
所以在面對李姝以及以后的孩子時,李學武很有自信能成為一個好父親。
至少要比自己的父親好!
沙器之是人到而立之年了,對這種父子親情看的更深遠一些,也更實際一些。
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好像這些東西能表達自己對父母的愛一般。
其實他也就只能用這些東西來表達對父母的愛了。
無法承歡膝下,不能身前盡孝,心中有愧,便會在其他地方找補一些,以慰藉內心,實屬無奈之舉。
現在看著處長對親長的孺慕之情,也是在心底里羨慕的。
這也是他主動用電臺跟山上聯系的原因,為子者孝,當大義。
回去的路上依舊同來時一樣,只不過路況反轉過來了。
下山的時候一段好,一段不好,顛簸的人難受。
這山路就是這樣,冬天的路反而比夏天的好走。
沙器之扶著靠背,轉回身看向李學武問道:“處長,您看今天的這次考察會議效果怎么樣?”
“嗯”
李學武想了想,開口說道:“辦培訓,辦訓練場,始終要有包容和開放的態度,聽得進去意見,也要有展示自我的勇氣,我想,今天的考察就是一種態度”。
沙器之點點頭,贊同地說道:“是,從考察團的態度中就能看出是對咱們培訓工作滿意的”
“也是要辯證的來考慮的”
李學武并沒有像是沙器之一樣面露喜色,而是瞇著眼睛思考著,嘴里解釋道:“不是來了,看了,說好的人就都會選擇訓練場的”。
“當前的形勢很嚴峻,很復雜,他們在做出決定和選擇的時候是要比以前還要艱難和慎重的”
“雙預案的推廣和學習工作會是一個長期的,且持續發展的工作,雙預案的培訓也是一個艱巨的,且需要不斷創新的工作”。
李學武同沙器之解釋道:“在相關的培訓和推廣中,咱們是先行者,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的人,那就要容許別人站在岸邊看著咱們多走幾步的”。
“包括現在的應急救援培訓和保衛技能培訓等等,都是一種新興的教育模式”
“咱們只不過是比別人多走了幾步而已,不要驕傲,也不要自滿,保持進取的心,堅持創新發展,打造屬于咱們自己的標準和品牌”。
沙器之一邊聽著,一邊在筆記上記錄著,這些話都是可以參考著寫文稿,或者給李學武寫發言稿的。
什么是領導的核心思想啊,什么是領導的指導意見啊,就是這些平時所說的話,所要求的工作。
沙器之也在李學武說完后,匯報了正在訓練場參訓的保衛處各支隊伍的情況。
保衛處機關連同一線單位,以及其他分廠、分支機構等等保衛部門保衛人員組成的培訓班培訓狀況良好,培訓進度穩步推進,學員們熱情很高,學習的勁頭也很足。
無怪乎他們的勁頭足,從前幾期的培訓班培訓結果來看,很多優秀學員經過系統的培訓后脫穎而出,在培訓結束后,均是在各自的崗位上充分的展現了個人才能。
有能力的人就會進步,有技術的人就會發光發彩,就會被提拔重用。
軋鋼廠保衛處保衛科護衛隊里就涌現出了很多這樣的優秀人員,有的人已經被提拔到了干部的崗位上。
訓練場也正在從一個訓練基地向培訓和教育機構發展和前進。
而這些經過訓練場培訓的人員在崗位上大放異彩后,更多的干部也看到了訓練場的重要性,更加的認同訓練場所帶來培訓的效果。
這些正在參訓的人員都是從基層選拔出來的優秀干事和先進代表,都是有進取心,上進心的,怎么能不認真參與培訓。
沙器之匯報的參訓隊伍里,不止保衛處內部的參訓隊伍,也包括了雙預案參訓人員、治安大隊參訓人員以及俱樂部保衛科的參訓人員。
這是上山前李學武交給他的任務,幫助他去了解這些重點參訓隊伍的情況。
畢竟他這張臉已經被訓練場里的人所熟悉了,有些工作他也是不方便去調查的,還是沙器之去方便一些。
而就沙器之的調查匯報來看,這些參訓隊伍整體水平都有明顯的提升,尤其是參與更加嚴格訓練的特勤骨干培訓班,更是按照最高標準進行訓練和學習的。
訓練總監部請來的這三位作訓專家重點關注的就是這一批特勤骨干培訓班,是要將這次的培訓班當做樣版來進行打造的。
而同樣的,在高標準的訓練基礎上,針對保衛人員的訓練方式也正在革新和探索。
大范圍的治安管理和技能訓練在治安大隊的新隊員身上得到了體現,有區別于先前學習的盾戰和強力打擊,新的治安大隊隊員從一開始就要學習各種治安管理技能,不再進行區分化學習。
要求所有治安大隊隊員掌握治安管理辦法,掌握治安案件處理方式,掌握以前為快速形成戰斗力而進行分開訓練的各種技能。
他們還是一張白紙,需要系統化的進行培訓和訓練,要讓他們成為紀律隊伍,同時也要學習正治和專業技能。
為治安大隊培訓人員不是訓練場第一次接業務了,但這次的業務比較特殊,人數多,人員崗位技能素質低,年齡小,需要慎重對待。
沙器之給李學武匯報的關于治安大隊的訓練方法,作訓科也是斟酌再三,研究再三,最后定下來的是邊訓練邊總結經驗,隨時進行調整的策略。
李學武是有聽魏同和在這邊帶訓的王小琴跟他匯報這些的,只是沒有沙器之找來了資料匯報的這么詳細而已。
同時他也對作訓科這種謹慎小心制定訓練大綱的態度表示滿意的。
搞訓練和培訓工作,絕對不是一訓了之,是真正的要將參訓人員服務好,培訓好的。
李學武也聽見沙器之跟他匯報俱樂部保衛科的訓練情況了,可以說很好,也可以說有瑕疵。
說很好是因為這些受訓人員的身體素質很好,能很快適應保衛戰斗技能的訓練強度,甚至還有富余。
而在訓練教員根據他們的訓練情況加大訓練量以后,這些來自于吉城大山里的小伙子們絲毫不懼,輕松應對。
這種優秀的身體素質以及山地越野戰斗能力得到了很多訓練教員的認同和贊賞。
只是輪到正治課和文化課的時候,這些小伙子們就成了榆木腦袋。
保衛理論課還好一些,這些人對于保衛工作很上心,尤其是一個叫張大勇的參訓人員,被這些教員特意表揚了一下。
李學武聽見這個名字腦子里便不由得想起一個身穿黃皮背著火藥槍嘴里喊著“家父張萬河”的二鬼子形象。
而在沙器之的嘴里,這個名字倒是成了俱樂部保衛科培訓班最刻苦努力學習的優秀個人了。
無論是保衛技能訓練,還是理論知識培訓,這個年輕人都表現出了異于常人的熱情。
就是有一點,參訓的熱情雖然很高,但理論課程的成績不是很好,跟其他隊員的情況基本一樣,文化課基礎太差了。
文化程度直接影響了他們在接受正治教育培訓時候的理解能力,也影響了他們再接受更高等文化教育的進程。
在給這個班進行培訓的時候,無論是文化課老師,還是正治課老師,都需要降低課程難度,盡量讓他們能聽得懂,學得會。
這個時候城市內的文盲被消滅了大部分,但是在鄉下,在農村,在更偏僻的大山深處,文盲依舊是常規現象。
不是不愿意上學,而是沒有學上,教育條件緊張,滿足不了這么遠,這么多孩子的教育需求。
張大勇還是因為張萬河在城里闖蕩開了,有錢了,才被安排去上的學呢。
似是大春這樣的,都是后來跟著張萬河闖江湖時學習的那幾個大字和數字。
不過這些人腦子很夠用,尤其是在底層打拼的,別看大字不認識幾個,事絕對不會辦錯,錢也不會算錯。
這就很奇怪了,你給他一毛錢,讓他把錢上的文字挨個讀給你聽,他準有讀錯的。
可你要是拿一毛錢騙他說是一塊錢,他準能啐你一臉唾沫。
“要說訓練刻苦和積極,咱們處也有個人,巾幗不讓須眉”
沙器之轉回身,笑呵呵地看著李學武,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壞笑。
“呵呵呵”
李學武知道沙器之說的是誰了,這會兒想起來也是覺得可樂。
“中午我跟她一起吃的飯,她跟我說,她感覺現在一頓飯能吃下一頭牛,也能一拳打死一頭牛盒盒盒”
“那不是正合適嘛”
李學武笑著說道:“先一拳打死一頭牛,然后一頓飯吃了,這話沒毛病的”。
“哈哈哈”
沙器之現在想想吃飯時那姑娘的模樣都覺得可樂,形象完全變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這訓練場還真是神奇的地方!
下午到軋鋼廠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送別了今天來參觀的考察團成員,李學武帶著沙器之回了保衛樓。
聚餐是沒有的,酒宴也是沒有的,李學武可沒有李副廠長的胸懷氣度,來人必請客。
關鍵是他舍不得自己單位的經費,也沒那個能耐去招待所掛賬請客。
所以中午那頓工作餐就算是客氣和招待了,下午這頓,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剛一進辦公室,于德才便從身后跟了進來,等李學武在辦公桌后面坐下后,開口匯報道:“處長,有兩方面的事需要您處理”。
“一個是上午工作組下發的學習通知,廠辦那邊轉來的工作,說是需要咱們配合工作組的宣傳,給出一些正面典型的宣傳報道文稿,我這邊定不下來主意,請您看一下”
李學武接過于德才遞給他的文件看了看,問道:“廠辦那邊怎么說?有沒有問過讜委的意見,咱們又不是宣傳部,怎么配合?”
說完,隨手將那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對著于德才說道:“回復廠辦,這件事請楊書記做批示,也轉谷副書記那邊,請示谷副書記的意見,咱們不要定什么意見”。
說完擺了擺手道:“以后工作組轉來的文件要仔細斟酌,不是咱們應該做的不要越權,更不能囫圇吞棗,什么都干”。
于德才當然明白李學武的意思,不過還是遲疑著輕聲問道:“文件是從工作組馮副主任那邊轉過來的,要是轉讜委的話……”
“必須轉!”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面前的桌子,看著于德才說道:“這是程序問題”。
“是”
于德才見李學武這么堅持,便也立即應了下來。
他本是想提醒李學武,這份文件既然是從馮副主任那邊轉過來的,那么便代表了工作組的態度。
工作組是想通過馮副主任直接將這個任務下達給保衛處這邊,也是針對上午那個活動倡議的一個補充。
要是別人也就是隨意的指示下面的人交幾篇稿件,或者提交幾份文案就算了,但李學武不會這么做。
原則和程序問題最要命,李學武在工作中很在意規則,這種規則不是一個馮副主任就能打破的。
工作組給保衛處轉送來的這個補充意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包括上午的那個倡議書。
今天的考察團活動算是歪打正著了,可即便是沒有考察團的活動,李學武也不會坐在辦公室里接這份方案的。
明眼人都知道工作組想干啥了,他還能去給當這個馬前卒?
生拉硬拽也不行!
倒是工作組覬覦保衛處的心還真是堅持,幾次試探都被李學武回絕了,這次又來了個陽謀。
幾次了?說軟硬兼施也不為過了,他們想要的也不過是保衛處的團結和先進性罷了。
如果能把軋鋼廠最后一道紅線掌握在手里,那么對軋鋼廠決策層來說無疑是一種震懾。
其實按照機關的處事方式,最合適的做法應該是兩不得罪。
明面上把上面交代下來的工作按照規矩做好,背地里可以去表達自己的態度和心跡嘛。
李學武面對工作組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一直都是堅持原則,堅持讜委的事請示讜委,廠辦的事請示廠辦,絕不會直接執行工作組的命令。
即便是有特別的,躲不過去的,那也是讓青年突擊隊上。
臨時工最好用了。
工作組的這次安排是有根據的,也是有正當理由的,可李學武就是要這個命令轉讜委轉一圈。
讜委那邊當然不會拒絕工作組的意見,可他們的心里都會明白怎么回事。
而這份要求再回到保衛處的時候就變成了讜委也同意的了,那李學武就可以執行了。
怎么執行也是個問題,李學武點了點于德才交代道:“要讓青年突擊隊發揮一下,選幾個主題,在保衛處內部搞一個征文,優秀作品可以推薦上去嘛”。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學武也是給于德才示意了眼神,隨后補充道:“咱們處室內部也是要摸清一下當前形勢下人員的思想動態嘛”
于德才了然地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一動,他有些話想說卻是不敢說。
處長這么安排頗有點釣魚的意味了,下面的人不知道,但各科室的負責人還是明白處長關于大學習、大討論活動的想法的。
保守又積極,保守的動作和積極的態度,口號喊的響,步子邁的謹慎到了極點。
廠里哪個單位能有保衛處這么積極啊,可保衛處比廠里所有單位的步子邁的都小。
但保衛處在大學習大討論的活動中還受到了表揚,工作扎實,作風優良。
于德才提醒李學武不是他有什么想法,他是怕上面有什么想法。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任務的行動與否都掛著對方的臉面呢。
雖然說上午的倡議算是上次工作組檢查掉坑里的補償,但也是一種姿態,好像是在捧保衛處一樣。
李學武不飄也不怕,該怎么做就得是怎么做。
“我看這件事還得落實在青年突擊隊那邊”
李學武接了沙器之遞過來的茶水,交代道:“突擊隊那邊你多關注一些,在經費和辦公上面要給予一定的支持,不要約束他們”。
“是”
于德才算是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這是要將突擊隊的潛力全部發揮出來了,所有關于大學習大討論的活動都推到突擊隊的身上。
他也曾想過,如果有一天,所有的活動壓力都放在了突擊隊的身上會怎么樣?
而這些壓力伴隨著的權利和能力都放在了突擊隊的身上又會怎么樣。
最后,如果到了某一天,大學習大討論活動結束了,不需要這種意義了,那突擊隊又將會怎樣。
問題很超前,也很現實,突擊隊算是保衛處臨時組織的一個學習小組,小組里面的人沒一個是干部。
這個就很特殊了,沒有干部領導的學習小組卻是頻頻在保衛處大學習大討論活動當中擔當重任。
而現在看處長的意思,是要把這支學習小組打造的更堅實,更完善一些呢,是要他們承擔更多的重任了。
臨時組織,沒有正式干部領導的,全是進步青年組成的學習小組,承擔了所有保衛處接到的,以及李學武要求他們應該做到的任務。
這種情況以前有沒有,于德才沒去想過,但恐怕不會是很多的。
即便是有,也是像李學武這么用的,目的特別的明確。
這個時候于德才便又想起了服務處的處長王敬章,保衛處這邊有個青年突擊隊,他便也在服務處搞了一個突擊隊。
學保衛處這邊也搞青年大學習,也搞各種宣傳活動。
可學的都是表面文章,用這支隊伍做的也都是不著調的事。
邯鄲學步,東施效顰,根本沒把這支隊伍用對地方。
李學武是用突擊隊頂在了前面做事,而他卻是帶著突擊隊做事,可謂是南轅北轍,大相徑庭。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那周一的會議上,馮副主任說他是抄作業還真是冤枉了。
畢竟兩人的目的不一樣,可能是思路撞車了,撞的死死的。
“還有個事”
于德才見李學武端起茶杯喝水了,明白他這是沒有別的交代了,便匯報道:“董處長一行應該是周六到廠,隨同的還有煉鋼廠的一眾干部”。
“知道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將手里的茶杯放了下來,說道:“周六的時候你跟我去車站接一下,記得提醒我”。
“好的”
于德才應了一聲,看了手里的筆記本一眼,說道:“上次您安排的,咱們的人參與了廠里的聯合檢查,檢查結果出來了,您看是……?”
“不用看了,按照既定規矩辦”
李學武擺了擺手,這次的檢查廠辦和人事處、讜組部唱主角,保衛處只是配合而已。
他不想看結果是怕有人來托請,也沒有意義。
正說著話呢,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沙器之出去了,李學武也沒用于德才,自己接了電話。
“喂,我是李學武”
于德才見李學武要講電話,便示意了門外,見李學武點頭后轉身出去了。
該匯報的都匯報完了,領導的電話能不聽還是不要聽的好。
再說他剛才都聽見了,不是軋鋼廠這邊的電話。
“嗯,我知道,給我打了兩次電話了”
李學武拿著電話微微皺眉地說道:“讓我給他安排人進治安大隊,后來又要調動治安大隊配合他們工作”。
“嗯,確實是這樣的,我不太喜歡越級和越權工作,檢查的事沒跟您匯報也是一樣”
李學武對著電話里正式地說道:“不過我還是得說,他的這種做法,或者說是做事的方式挺讓人反感的”。
“呵呵,吃里扒外可不是我說的,我這人您知道,還是很有涵養的”
“正常這都是正常的工作”
李學武的眼睛瞇瞇著,嘴里卻是大度地說道:“真不用,上級檢查出問題應該是要做檢查的”。
“嗯,對,是的”
“嗯,好,您放心吧”
李學武聽著對面掛了電話后也將自己的電話撂了。
電話是分局鄭富華鄭局打來的,問了一下周一上級檢查的事,也說了檢查通報的事。
就在今天上午,市局通報了這一周大學習大討論活動中態度不認真,執行不力的單位,其中就包括治安大隊。
除了要求這些單位立即整改以外,還要求檢查成績最不好的單位負責人去分局做檢討匯報。
沈放已經將賴山川在治安大隊的做法匯報給了鄭富華,現在鄭富華也知道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了。
在電話里鄭富華也問了李學武的意見,是否是由他去市局替李學武做檢討。
這么做并不出格,畢竟鄭富華是治安大隊的主管領導。
但如果真的是鄭富華去做檢查,那對抗的意味就很明顯了。
明明只是一個通報檢討的事,反而會弄成大問題。
上面會說王副主任小題大做,下面的人也會覺得他故意刁難,為難分局這邊。
更會有人針對這件事進行討論,矛頭一定會指向賴山川和王副主任。
別人不說,高震一定會做出反應,至少是要給賴山川一個警告。
可李學武真的想要事情變大嗎?
當然不,如果他真的有心經營分局那邊,這件事該怎么處理還可以有其他辦法。
但李學武和王小琴,以及沈放都有著共同的目標和想法,他們不想將這件事鬧大。
甚至李學武都懷疑賴山川是故意的,看出了治安大隊的某些意向,進而不斷的試探和襲擾。
李學武不能上這個當,更不能拿自己,拿王小琴和沈放等人的正治生命去為所欲為。
工作嘛,哪有不吃虧的,都是你占便宜還了得,天下都容不下你了。
李學武給鄭富華的回復也很明確,服從上級的檢查和要求,積極整改,他本人也會親自去市局正治部做檢查。
這個檢查要做,該整改的也要整改,一定是要做出姿態來配合上級的要求的。
李學武心里算計著時間呢,用不著吃韓信那么多年的苦,一時而已。
而且賴山川針對治安大隊做的這些事在李學武看來,不是對治安大隊的一種威脅,反而是對他本人權威的一種削弱。
李學武不明白為什么賴山川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插手治安大隊的事。
他也是在與賴山川的幾次糾纏中猜測到,有可能跟治安大隊擴編有關系。
現在的治安大隊跟以前的治安大隊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不僅僅是人數問題上,還有編制和成長速度,以及這一次招收人員的整體素質。
這么多的高中生和初中生,經過治安大隊幾年的培養過后,當年齡不適合治安大隊日常執勤時,或者說晉升空間缺失時,一定會被滲透到局里的其他位置。
都不用想的,這么優秀的身體素質,這么優秀的紀律性,再加上李學武和王小琴這么會帶隊伍,還有這么多的專業教員,分局的其他單位一定搶著要人啊。
李學武只比他低半級,卻是比他年輕了二十多歲,不出幾年這分局里可能都是他的門生故舊了。
到那個時候李學武的地位即便是沒什么成績也會提升的,總不能老師比學生還升的慢不是。
一千多號人,能帶出多少干部來?
而這么多干部又能在治安大隊內部留下多少,分流出來多少。
整個分局才多少位置啊,這是在推動著李學武上位呢。
鄭富華和高震比他的年齡高的不多,真正想要接班,那就必須有好的機遇和成績了。
以前他還能等等機遇,努力創造成績,可現在看,李學武是不給他這個時間了。
以前都不覺得,現在一看,李學武頗有蔣光頭的潛質啊,治安大隊弄成黃埔了。
現在資歷不夠,不攙和局里的事,平時只在治安大隊辦公,主要搞培訓和訓練的李學武跟當年的運輸大隊長是多么的相似啊。
嘶這么一想的話,李學武的威脅就真的太大了,居心甚大啊!
他不能不這么想,事實上的情況也逼著他這么想,李學武已經成為了他的競爭對手。
說起來,一個四十歲的人,把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當對手,甚為荒謬,可也是一種悲哀。
賴山川不想進步嘛?
他想啊,總不能過幾年給李學武當屬下吧?
賴山川可沒有沈放的大度。
而且他覺得自己的機會就要來了,一個風口出現了,就是豬上去都能飛起來的風口。
之前他膽子小不敢觸碰,但現在看,整個系統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高震在局里可是一言九鼎的,但現在卻是要慎重了許多,很多命令都是斟酌再三下達的。
尤其是關于大學習、大討論活動,高震更是要尊重上面下來的各種檢查組和工作組的意見。
還有鄭富華,雖然是他的主管領導,但在上一次的事件中差點丟了性命,個人權威更是受到了巨大的削弱。
在局內部,鄭富華的一些權利也在被收縮,高震對他的信任依舊,但支持力度有了很大的減弱。
不僅僅是因為高震自己本身的權利被壓縮,而是從整體局勢上來看,分局這邊不太會出現那種比較激進的管理模式和行為了。
從治安大隊被收縮回來,輕易不會出動的現象上來看,分局的所有領導都在觀望形勢,是要等出現一個明顯的結果才會有所反應的。
那么現在就要比一比誰先做出反應了。
賴山川管理治安工作這么多年,自認為無論是從思想上,正治上,還是在工作能力上,都是不輸于鄭富華的,甚至可以主持一個分局的工作。
那么他就要考慮了,既然這些基本素質都具備了,為什么不比這些人提前反應,響應上級的號召,乘借這股東風做出一番大事業呢?
以他現在的年齡,正是謀求進步的時候,也到了調整工作的時機。
如果不調整,再在治安處干三年,有可能就干到退休了。
臨退休即便是解決了分局副職的待遇那又有啥用,人生能有幾個三年啊。
總不能上面讓等三年就真的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他不想等了。
不想等的結果就是,賴山川要謀求上面的支持,還要有下面的支持。
上面的支持就要從大學習大討論活動入手了,這個是最快的捷徑,也是最簡單的捷徑。
跟王敬章的選擇有些相似,哪個單位都不缺這樣的人。
而賴山川是要比王敬章專業一些的,他只選擇一個人進行合作和投資,這樣能確保自己的想法和目標能精確落地。
而比王敬章專業的另外一點就是,賴山川特別重視下面的支持,特別重視對基層的掌控。
他可不是做服務工作的負責人,他負責和管理的部門是分局正經的重要部門,很有話語權,也很有行動力。
這也是李學武不讓鄭富華直接面對賴山川的原因,一個不好就是對鄭富華的再一次削弱和打擊。
鄭富華對賴山川的威脅正在降低,那么鄭富華僅剩的威力更應該用在對賴山川的最后一擊上,隔靴搔癢只會讓他跳腳。
賴山川對其所管理的派處所是有很強的約束力和掌控力的,對逐漸崛起的治安大隊有了覬覦之心也是很正常的。
李學武也是治安處的副處長,但很少管理治安處這邊的工作,當初分工時也沒有給他安排具體負責的業務。
只是負責行動指揮和統籌保衛部門工作的副處長,治安大隊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東西。
誰能想到李學武搞出來的東西卻在分局這邊大放異彩,僅僅是剛剛亮相,便給領導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雖然后來被收了回去,但各區的分局都看到了治安大隊在治安管理方向的作用和影響。
現在好幾個區都在研究東城治安大隊這邊的資料和情況,等待一個比較成熟的意見后再研究成立他們的治安大隊。
這應該就是一種趨勢了,將日常訓練、特殊安保、聯勤執勤等任務統一交給專業的隊伍來執行,解放一線辦案人員的能力,發揮更大的機動性作用。
其他區的負責人都能看到這種作用,那賴山川再遲鈍也不會放過嘴邊的這塊肥肉了。
以前不敢想,但現在鄭富華出現了問題,上面又有東風存在,他就想借著風把自己的人安排來治安大隊這邊。
只要打開了一個口子,那么他掌控治安大隊也就只剩下時間的問題了。
這是很聰明的行為,也是一種很冒險的行為,要試探鄭富華的態度,也要試探上級對他的支持力度。
這一次請王副主任幫忙,也是對這個計劃的試探性執行。
李學武知道,賴山川可能并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畢竟自己算是兼職,不是所有的精力都在治安大隊上。
還有就是,李學武在工安這邊的系統是沒有什么關系和人脈的,即便是下面的人托著他往上升,也是要撞到天花板的。
與其浪費了這種資源,倒不如讓給他,看著治安大隊這么好的形勢,真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李學武表示,他在想屁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