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土埋半截身子了,倒成了寶了”
老太太等眾人說完,這才笑著嘆了一口氣。
見兒孫們要開口,便點點頭,道:“雅芳要到月份了,可小寧的身子也重了”。
她低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玩玩具的李姝,又道:“孩子又小,就秦京茹一個人,我又哪里放心得下”。
“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身體,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了,我都注意著呢”
“回來,回家來,我做夢都想著在家生活呢”
老太太笑著看向劉茵道:“就算是你們不催我也得回來了,屬實是老了”。
“奶,我們不是這個……”
趙雅芳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老太太擺手制止了,點了點她道:“你心眼子可沒有學武多,能演得過他?”
說完又笑著看向李學武訓道:“什么時候能長大”
“鬧著玩兒唄”
就在大嫂瞪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李學武嘿嘿一笑,抽身躲過大嫂又踢過來的一腳。
“你個損小子!”
趙雅芳也是被他氣笑了,嗔道:“合著你是逗著我們玩唄”
“這可真不是”
李學武保證道:“誰能想到咱們老太太火眼金睛呢,讓我這孫猴子無處遁形了”。
“你可真是!”
劉茵也是嗔著掐了兒子一把,敢情早上這么一會兒,全是他在導演這個。
屋里眾人也是反應了過來,李學武本身就沒想著騙了老太太,要騙也是他自己騙,怎么可能叫了這么多人知道。
哄了劉茵和趙雅芳,就是故意讓兩人做場戲,賣了破綻給老太太,也讓老太太明白他的心意。
這又是哄,又是鬧的,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孫兒都是為了她好,這心里不僅不生氣,還暖呼呼的。
到頭來就把趙雅芳和劉茵擱在里面了,要不怎么被兩人又踢又掐的呢。
“我二哥就壞!”
姬毓秀也像是剛明白過來了似的,捂著嘴笑道:“怨不得我剛開始就覺得糊涂呢,二哥就是故意的!”
“打!”
李姝見著叭叭被大娘和奶奶捶打,也是興奮地站了起來,小臉紅撲撲地喊著打打
“她倒是好熱鬧!”
老太太也是被屋里的熱鬧逗的捂嘴笑了起來。
顧寧嗔怪著瞪了李學武一眼,她也被蒙在了鼓里。
剛才見著李學武在門外跟婆婆和大嫂嘀嘀咕咕的就知道他要干啥。
等吃了早飯,見著大嫂和婆婆開口,她還怕老太太多心,自己也跟著提心吊膽的。
沒想到這全是李學武早就算計好了的,要不姬毓秀怎么說迷糊呢,這人何時做過沒準備的決定。
要說十全十美就絕對了,可這個人做什么事都講究個布局算計,又怎么會把事情的決定權交到別人的手上。
“我回家了,孩子咋整?”
老太太笑話完,又給李學武問道:“秦京茹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那就再找一個……”
李學武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見著母親已經用眼睛瞪他了。
“你有錢燒的啊”
劉茵對于兒子的消費觀念實在是看不過眼。
缺什么,買,用什么,買,沒人干,買……
反正只要他需要的,或者是沒時間做,或者是不愿意做,那就花錢雇人。
對于兒子所謂的時間就是金錢的理論她很是不認同。
咋地?你上班是論時間算工資的啊?!
反了你了,時間多少并不決定工資多少!
她當然不知道她兒子的時間到底有多值錢,就算是知道她也舍不得。
“你們要是想多陪陪孩子,我這給你說一個”
劉茵坐在炕沿邊上,對著李學武和顧寧道:“早上上班你多繞個遠,把孩子送來,晚上下班再接回去”
“要是沒時間,或者來不及,那就讓孩子在這住,不差一宿兩宿的”
“老太太,您覺得呢?”
她說完了兒子、兒媳婦,又看向了老太太,想要征求對方的意見。
李學武倒是想說不用了的話,可母親也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啊。
老太太這會兒已經點頭了:“我要說一塊兒留了李姝,那就不大合適了,這個辦法好,兩全其美了”。
“那就這么著”
劉茵一錘定音,給兒子擺了擺手,道:“回頭兒把老太太的東西收拾收拾一道兒送回來,連著李姝的日常用的也收拾個包”
“小寧啊”
她倒是不用顧忌兒子的感受,可得給兒媳婦兒解釋清楚:“媽這么說,你沒有意見吧?”
顧寧能有什么意見,婆婆和老太太這么說,也是為了給秦京茹留出空來照顧她。
人家主動幫忙帶孩子,她感謝還來不及呢。
“我沒意見,都聽您的”。
“完事!”
劉茵點了點李學武,道:“以后你少跟我整這些哩咯唥,孩子都讓你教壞了!”
“我可真是……冤枉的很”
李學武好笑道:“怕您辛苦我還有錯了?”
“我自己孫女,我愿意辛苦”
劉茵嗔怪著推了他一把,道:“躲我遠點兒,該干啥干啥去!”
“得”
趙雅芳幸災樂禍地說道:“這叫一報還一報”
“嘿嘿我愿意”
李學武跟大嫂鬧了一句,又跟顧寧說了,晚上吃了飯再回家。
顧寧知道他周日有事,不僅僅是出差半個多月,回來得走動關系,還有些她知道但不了解的工作需要他去辦。
家里的錢富裕的很,只靠李學武的兩份工資可擺不平。
就說上了秋以后,這家里陸陸續續被沈國棟送來的吃食和生活用度就得多少了。
那煤都是用貨車拉來的,堆在院墻根底下好大一片,怕不是得有六七噸煤。
反正那一卡車的煤都卸了,塊煤燒著就是比煤球好用。
秦京茹晚上七點多鐘下班,走之前填滿一下子,晚上李學武睡覺之前再補滿了,蓋上封蓋,能熱到早上。
你就說這燒煤吧,誰家的工資用的起。
錢哪來的?
這個顧寧不管,就像她跟姬毓秀笑鬧的那樣,她的工資反正都在抽屜里放著,只見多,不見少。
李學武是一家之主,他說住大房子,就得有住大房子的能力,沒能力回四合院住后院她也無所謂。
這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走。
李學武從來沒跟她要過工資,也沒就生活品質做過約束要求,她就沒理由和意愿去干涉調查李學武的錢是哪來的。
如果連賺錢的方式都需要她來操心,那她當初就不會為了圖意諸事順心省事,選李學武了。
所以,李學武說要出去忙,那她就不管,更不約束。
只要晚上按時回家,這是兩人互相信任的底線。
不能按時怎么辦?
能怎么辦,她又打不過李學武,還能槍斃了他咋地?
李學武不能按時回家,定會跟她解釋,理由一定讓她滿意信服。
無需她生氣耍臉色和脾氣,就算是謊言,那也是有必要這么說的。
李學武在這一點上做的還是讓她滿意的,極少出現晚回家的現象。
現在李學武說了晚飯后回來接她們娘倆回家,那她就允了,只是叮囑他注意別凍著。
李學武倒是不在乎跟家人面前秀恩愛,可真要做出親近的動作,他怕顧寧晚上跟他算賬。
嬉笑著眨了眨眼睛,惹得顧寧扭頭不搭理他,這才出了門。
“呦,學武,出去啊”
“哎,一大爺,這干嘛呢?”
易忠海示意了拎在手里的泥抹子,解釋道:“隔壁院借的,后院聾老太太的窗戶漏風,弄點泥重新給抹一遍”。
他說完看了李學武身后李家一眼,問道:“你爸沒回來啊?”
“山上的工作忙,中醫院有個草藥項目要做,下不來”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示意了門外,道:“得,您忙著,有事知會我一聲就行”。
“哎!學武”
易忠海喊住了將要邁步的李學武,道:“我剛想起來,還真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抬了下巴示意了身后的門房,道:“入冬了,咱們這門房制度是不是……”
說完這一句,易忠海又有些遲疑了:“你這不老回來,按道理我是不應該麻煩你的”。
“沒事,我這不還在院里嘛”
李學武點頭道:“該交錢交錢,該出人的您叫國棟安排”
說著話還示意了身后屋里,道:“毓秀也在院里住,尤其是門房這邊,緊吧點好”。
“得嘞,有你這句話我就心里有底了”
易忠海點了點頭,道:“今年不用重新搭炕,沒啥用度,無非就是點煤和柴火”
他也是明白事理的,擺手道:“今年各家均攤,不能再用倒座房的了,不公平,容易起糾紛”。
李學武笑了笑,沒覺得那么點柴火能有個啥。
但一大爺也是好心,去年這點火的柴火由著倒座房出,那是因為后半段了,沒地兒定規矩去。
用了一冬的柴火,也沒人夸倒座房什么,一大爺也是怕李學武說他們費力不討好。
現在得了,眾人均攤,要么出人,要么出力,要么出錢。
李學武當然是選擇出錢,家里常住的都是娘們兒,讓誰去看門房去。
劉茵白天一堆事呢,又是不愿意去門房跟她們扯老婆舌兒的,何苦為了這點錢為難呢。
“您想著點,需要什么跟國棟提,有不合適的,需要毓秀的,您直接找她就行”
這話無非就是回應一大爺那句放心,他知道一大爺想的是啥意思。
兩人正說著,秦淮茹帶著小當和槐花走了出來,眼瞅著是要出門。
見著兩人在院里站著說話,便打了招呼。
問清楚緣由,秦淮茹也是贊成今年冬天繼續執行門房制度。
反正院里各家各戶都有人在,晚上小伙子去門房睡,大家都踏實,白天老婆兒們去門房聊閑篇兒,家里也清靜。
無非就是個暖和錢,沒錢的就出力值班,有錢的就出錢圖個心安。
現在形勢不太好,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大家都不好受,這點錢不在意的。
李學武聽著她說叨,笑著示意了站在中院三門口噘嘴的棒梗,問秦淮茹道:“這咋地了?”
“甭搭理他”
秦淮茹又好氣又好笑地解釋道:“讓他寫作業,就貪玩”。
“我哥作業沒寫完”
槐花仰著小腦袋看著李學武嘰嘰喳喳地解釋道:“我媽帶我們去逛街,不帶他”
“是嘛”
李學武看了這小姑娘,笑著應了一句,隨后給那邊怨婦似的棒梗招手道:“過來!”
“武叔!”
棒梗可算是找著組織了,小跑著從門里一溜煙似的到了李學武跟前。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他,問道:“雞伺候的咋樣?”
“啊?”
棒梗跑過來本以為武叔會問他作業呢,沒想到是問雞的事。
“好著呢!”
他沒了剛才的蔫頭耷腦,昂著大肥臉,道:“昨天隔壁院那倒霉孩子站在墻上扔石頭子,那雞還罵街呢!”
“呵呵”
李學武笑著彈了他一個腦瓜嘣兒,這孩子真到人嫌狗不理的時候了。
“我要去俱樂部,你去不去?”
“去!”
棒梗剛才被他媽限制在了中院院門里,說作業寫不完不許踏出中院一步,否則屁股開花!
現在武叔幫他破戒,他哪里有不愿意的。
別說去俱樂部能吃能玩的,就是出去干活都覺得比圈在家里強。
“去什么去!”
秦淮茹沒好氣地瞪了李學武,道:“他作業都還沒寫完呢,你就逗事兒!”
“他作業沒寫完關我什么事”
李學武笑著看向秦淮茹說道:“我布置給他的作業完成的好著呢就行唄”
“去你的!你就是壞蛋”
秦淮茹嗔道:“我兒子考不上大學你負責啊?”
說完就去拉棒梗:“棒梗,趕緊回家寫作業去,別等我抽你啊”
“媽”
棒梗有些無奈地說道:“您怎么能這么說我武叔呢,我覺得他說的沒錯”
說完見他媽真動手要掐他,趕緊躲在了一大爺身后,腦袋從一旁露了出來兀自強調道:“您說,您自己說,指望我考大學是不是強人所難了!”
“就我這個成績,別說大學了,就是中學我都沒信心!”
他這小嘴兒真是厲害了,左躲右閃的圍著一大爺和李學武身邊轉悠,就是不給他媽捉住他的機會。
“我勸您還是正視現實,放我一馬,也放您自己一馬,咱們娘倆何必因為得不到的東西自相殘殺呢?!”
“棒梗!媽媽生氣了!”
秦淮茹追不上他,站在原地瞪了眼睛,可棒梗見她不追了,一溜煙跑出了院子。
“媽!您消消氣,我懲罰我自己一天別上家門!”
話語還在,人已經沒影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會兒棒梗已經到了李學武車跟前。
“都怨你!”
秦淮茹逮不著自己兒子,瞧見一大爺和李學武站在一旁看熱鬧尤其的生氣。
特別是李學武,都是他挑起來的,沒他棒梗早回家寫作業去了。
其實吧,現在秦淮茹生氣,可真實情況不僅僅是李學武,就算是她自己也清楚。
她走了,棒梗就真的能乖乖寫作業了?
就像棒梗剛才說她的那話意思:您別做夢了!
李學武沒在意秦淮茹的埋怨,笑著點評道:“我覺得棒梗比你有經營天賦,至少他知道成本沉沒不應該再浪費力氣的道理”。
“去你的!”
秦淮茹聽得懂他的話,不就是說自己兒子有自知之明,一定考不上初中了,這會兒一點學習的力氣都不愿意花。
“棒梗原來學習成績很好的,就你那兩只雞惹的他不學習了!”
“您可真是粘包賴啊!”
李學武好笑地示意了一大爺,道:“您也不去院里打聽打聽,您家里那位少爺天生跟文曲星不對付,少往我這扯”。
易忠海知道他開玩笑呢,點了點他,笑著往后院去了。
秦淮茹被李學武說不過,氣呼呼地嗔道:“你別帶他玩去啊,他心野了,我更管不住了!”
“好好好”
李學武一邊答應著,一邊往外走,態度可好了。
可等秦淮茹出了大門的時候,就見著李學武開車帶著兒子往胡同外面走呢。
棒梗見著他媽看他,還興奮地擺擺呢。
秦淮茹又氣又笑的,真想不要這混蛋兒子算了。
還有那李學武,也是個不著調的,非要跟她對著干。
槐花有些羨慕地看著坐在車上離去的哥哥,轉頭看向姐姐,問道:“咱哥干啥去了?”
“玩去了唄”
小當撇嘴道:“跟武叔去俱樂部了”。
“啥叫俱樂部?”
槐花不懂,茫然地看著小姐姐。
小當沒去過,可聽哥哥吹噓過,只覺得那里跟人間仙境似的,可好玩了。
“就是不愛學習的孩子去玩的地方”。
“我也想去……”
槐花不太理解為啥不愛學習的孩子卻能玩的這么開心。
秦淮茹聽見兩個孩子的議論,拉了拉她們的手,道:“咱不去,啊,媽媽帶你們去買好吃的,不給你哥買”。
槐花抬起頭看了看媽媽沒說話,小當卻是望著胡同的方向愣神。
這世上從來都是不公平的,他哥就算是不學習,可在家里奶奶和媽媽都疼他,就算是不努力,也有大人喜歡他,帶他玩。
小小的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不公平。
“嗨哪來的公平啊”
黃干使勁嘬了一口煙,一邊在煙灰缸里點了點煙灰,一邊給坐在一旁忿忿不平的鐘景學講起了人脈的重要性。
“你聽哥給你講啊,啥叫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他眉飛色舞地晃著腦袋道:“先學學哥這雙慧眼,學學哥這雙伯樂般的眼光,學學……”
“學你的單眼皮是吧”
鐘景學翻了白眼道:“你比我還小仨月了,跟誰倆呢!”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
黃干逮著理了似的點了點他,道:“人脈經營,不懂的就要虛心請教,叫哥怎么了,我還沒讓你叫老師呢”
“我叫你老師?”
鐘景學拽了李白手里的臺球桿就要去懟他,嘴里不忿地說道:“你就是得了便宜跟我們在這賣乖呢!”
“哈哈哈”
黃干閃開了,站在沙發后面玩笑道:“唉庫存被清空了不說,訂單又排明年去了,實在是沒辦法”
“我也想謙虛啊!”
他攤了攤手,故意氣了西城三監所的鐘景學道:“可惜實力不允許啊”
“去去去邊兒待著去煩死你了”
鐘景學眼皮抹噠著懶得搭理他,轉頭看向馬俊道:“丫的得意忘形,不是好人!”
“呵呵”
馬俊等人瞅著他們兩個玩鬧也是笑著看熱鬧。
剛才見著李學武的車進院兒,眾人便說起了一監所從軋鋼廠接了訂單的事。
不僅僅是被服訂單,還有其他各種小玩意兒,包括紅皮書和文件紙這兩樣主打產品。
李學武去羊城時調走的庫存都已經變現,這容不得黃干不在幾個損友面前裝嗶。
鐘景學真是眼氣了,瞧著一監所背靠軋鋼廠賺了個盆滿缽滿,都是一樣的單位,他哪里能坐得住。
嘴里喊著不公平,可又忍不住去看黃干那小人得志的模樣。
“嘿嘿瞧瞧,誰來了!”
黃干雙手一指二樓門口,朗聲道:“我的財神爺來了!”
“別光說不練”
李學武見他鬧,一邊跟二樓的同學們打招呼,一邊叫了黃干真叫爺。
黃干被李學武懟的嘴角直抽抽,想借著握手的機會使勁捏了他,可又想起李學武力氣大來了。
看著李學武戲謔的眼神,他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尷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嗨,我們正說起你呢”
“說我啥了?”
李學武同馬俊等人打過招呼,又跟在樓上值班的李白笑了笑,這才坐在了沙發上。
“說你好唄”
黃干示意了那邊的鐘景學,道:“景學想你了,想的要發瘋了那種”。
“哈哈哈”
眾人想到剛才鐘景學的模樣,又都笑了起來。
鐘景學沒在乎這個,湊到李學武身邊坐了,主動點了煙。
“李團,兄弟不求一碗水端平,可總也得給點機會吧”
他示意了那邊的黃干道:“看著他得意洋洋,我這心里恨的牙癢癢”。
“啥情況?”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眾人,又看了看鐘景學,問道:“啥一碗水兩碗水的”。
“就是訂單啊”
鐘景學眼巴巴地看著李學武,道:“你們廠這次去羊城不是搞了很多訂單嘛,就沒有做不完的,給我們監所安排安排的?”
“哦?”
李學武看了看他,反問道:“黃干沒跟你說嘛?”
“啥,說啥?”
鐘景學看著李學武有些發愣,覺得這件事好像不對了。
李學武卻是在黃干也迷茫的目光中說道:“是有家具和其他訂單要分配給你們三監所啊,我告訴黃干了啊”。
“啥時候……”
黃干聽著李學武一開口就覺得事情不對,剛想辯白已經晚了。
鐘景學噌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跟憤怒的小鳥似的。
“李團你先稍坐,待灑家先誅殺了這廝不要碧蓮的再來陪你!”
“哎!你傻啊!”
黃干見著鐘景學真要搞他,趕緊跳了起來往臺球桌那邊跑,邊跑邊說道:“你覺得我能知道嘛!他騙你的!”
“胡說!你這壞蛋!”
鐘景學也是故意搞笑:“到現在了還執迷不悟,死性不改,冤枉了別人還則罷了,冤枉了我的財神爺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滾蛋滾蛋”
黃干見鐘景學拿著臺球桿要戳他屁股,跑的更快了,就怕被絕殺。
李白見著兩人小孩子一般似的,捂著眼睛躲了,那動作太辣眼睛了。
屋里人都看著兩人跟耍寶似的,大男人笑鬧起來可不就是跟小孩子似的嘛。
“武哥,你啥時候回來的啊?”
他們鬧著,李學武這邊看著,正笑著的時候,身旁突然坐下了一位,耳邊傳來了脆生生的招呼。
“呵呵,有幾天了”
李學武轉頭一看,卻是羅云嘰嘰喳喳的,周小白也跟著過來坐在了一邊。
這姑娘眼神都撂在了李學武的身上,可見李學武看她,又臉紅著躲開了。
羅云看了她一眼,剛才主動要來找武哥的可不就是她,這會兒倒是裝上了,還坐自己身邊了。
干啥,另一邊不敢坐是咋地?
她也知道自己朋友的心思,笑著同李學武說了幾句,便站起身去看黃哥他們鬧去了。
周小白見羅云走了,瞥了一眼同李學武之間的空位,猶豫著要不要坐過去呢。
或者說找個什么樣的理由坐過去,她有些糾結。
這個時候李學武卻是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笑著問了她:“坐那么遠干啥,裝不認識啊?”
“誰裝了”
周小白嘴角微翹,顯然對李學武主動跟她打招呼而開心。
這會兒也是順著李學武的話,挪著屁股坐到了他身邊。
“啥時候回來的?”
她心里砰砰直跳,面色努力鎮定著,想著說點什么,不知道怎么的就蹦出來這么一句。
李學武有些好笑地看著她,就在她尷尬的耳朵都紅了的時候才說道:“有幾天了”。
現在輪到周小白無語了,這答案好熟悉啊,好像剛才聽過了。
是啊,李學武還覺得這問題好熟悉呢,他剛才也聽過了。
周小白不自然地捋了耳邊的頭發,低頭捏著自己的手指,這個時候地上有個洞她都能鉆進去。
“不玩了不玩了”
黃干擺手抱住了鐘景學,告饒道:“哥哥錯了,哥哥不忽悠你,我真不知道”。
鐘景學被他推著回了沙發這邊,撇嘴道:“你不是啥好人”。
“我……特么……”
黃干真的是大無語了,他指了沙發上坐著的李學武問道:“你覺得他就是好人唄?!”
“那是!”
鐘景學橫了他一眼,道:“武哥不是好人,難道你是啊?”
“嘿!你學的倒是快!”
黃干指的是他交給對方人脈交際的潛規則,沒想到鐘景學在這兒用上了。
“不過你這有奶便是娘的態度我瞅著真難受,你變了!”
“笑話!”
鐘景學看著他問道:“我剛正不阿,你把訂單讓給我如何?”
“那不行!”
黃干歪頭道:“給你我吃啥?”
“還是的啊!”
鐘景學翻了白眼道:“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少說風涼話啊”
說完又換了一副嘴臉看向李學武,道:“武哥,您給我們監所安排了多少訂單啊?”
“黃干沒告訴你嘛?”
李學武還是那個語氣,話還沒說完呢,黃干已經撲上來了,要捂他的嘴。
周小白就坐在李學武身邊,冷不丁的被黃干撲過來嚇了一跳。
再回過神的時候黃哥已經是堵槍眼式的造型,上身擔在了她的腿上。
“你要我死就直說,何必這般費事呢”
黃干用帶著哭音的嗓子夠著李學武的胳膊抱怨道:“你瞅瞅他,眼紅的跟兔子似的,再逗他真要玩死我了”。
“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著拍了他的手,看他被周小白幾人扶開,這才說道:“訂單太多了,記不住”。
就在鐘景學以為李學武還在開玩笑的時候,就聽見對方開口道:“反正夠你忙活三年的”。
“啊哈!”
鐘景學就跟范進中舉似的大笑了開來,一把抓住了李學武的手握了握,連聲道謝。
李學武笑著嫌棄地甩了他的手,示意了馬俊問道:“什么毛病這是,以前不這樣啊”。
說完又對著鐘景學問道:“你以前的高冷呢?!”
“啥高冷!在實際工作面前那都是可以變化的”
鐘景學滿臉微笑地說道:“要不你多給我們些訂單,我給你唱首歌?”
“好么”
李學武笑道:“賄賂不成改威脅了是吧!”
“哈哈哈”
眾人聽著李學武的話笑出了聲,實在是想不出鐘景學唱歌的難聽了。
馬俊坐在一旁笑著解釋道:“以前吧,大家都這樣,互相比爛,誰也不比誰強多少”。
“可是吧,這突然有人起高調,搞什么勞動改造,創造效益,自力更生”
“你看看現在,上面都開始給各監所派放指標了,必須找項目搞經濟,節約財政資金”
他這么解釋著,示意了鐘景學道:“他應該知足了的,至少他手里還有家具廠呢,有的都開始琢磨搞農場了”。
“我憑啥知足?”
鐘景學示意了對面坐著的黃干道:“一想到他坐在家里就把錢賺了,我這心啊,比自己丟錢了都難受!”
“真謝謝你啊!”
黃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馬俊在一旁評價道:“他是怕兄弟苦,又怕自己比兄弟苦”。
“妥妥的兄弟情啊”
李白拿了那節臺球桿用抹布擦了擦,嫌棄兩人剛才玩的臟,嘴里還說呢:“你們互相比壞倒是可厲害了”
“壞?誰有學武壞!”
黃干不服道:“他就是慣于用好人的面具偽裝自己罷了!”
說完點了點李學武身邊坐著的周小白,叮囑道:“你離他遠點,這不是啥好人,小心被他買了還幫他數錢呢”。
“沒事,我數錢可厲害了”
周小白像是沒聽懂他的話似的,兀自表現自己呢。
“呵呵”
黃干被她氣笑了,問道:“你被他迷了心竅了咋地,他咋就那么好?!”
周小白低著頭不說話,無言地回答了黃干的問話。
李學武笑著拍了拍她的胳膊,叮囑道:“聽見沒,你黃哥說了,我是帶著面具的壞人”。
“嗯”
周小白點了點頭,道:“那就別摘面具了”。
“完了,這姑娘沒救了”
黃干玩笑道:“徹底淪陷一個,回頭準被他給賣了”。
李學武看著周小白笑了笑,轉頭跟鐘景學說起了項目的事。
他來的時候都已經八點多了,在下面跟于麗轉了轉后院的施工現場。
因為入冬了,封凍了,土建施工被限制了,只能室內裝修。
好在是竇耀祖算準了封凍時間和工程量,天暖的時候先可著土建工作,天冷了就干室內裝修工作。
這樣做的缺點是施工周期長,從六月份開始,這邊就一直都在施工,沒有完結的。
優點就是省時省力,節約施工成本和時間。
按照原計劃,明年五月份正式營業,到時候這邊就得都完工了。
現在不急著點干,到時候真干不完可丟人了。
看完施工現場,又去看了管理處的工作,像是領導似的做了個檢查。
這是于麗和婁姐交班后他第一次考察于麗的工作水平,于麗自然是緊張和認真的。
好在是婁姐等人打下的底子好,她又是在回收站鍛煉出來了,上手很快。
婁鈺回來了,去山上轉了一圈又來俱樂部里坐班。
好像真的認了這俱樂部經理的崗位,回來就開始工作。
這邊來坐班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另外兩家當家人。
他們是輪班制度的,只是婁鈺一直在。
相關的工作制度李學武已經定下了規矩,他們在這個基礎上又商量了一個適合大家,又比較公平的意見。
因為互相牽制著,李學武倒是不怕他們起貓膩。
關鍵是很多重要結點都在他的手上控制著。
財務已經正式獨立了出去,他們絕對摸不著財政權。
人事也不在這邊,在鋼城,他們也沒有人事權。
行政權利倒是有,可也是有限制的,李學武交代于麗和蘇晴組建的這個辦公室不是白玩的。
他今天來的時候就跟蘇晴簡單聊了聊。
沒有說老彪子的事,純粹的工作。
這姑娘不愧是從財經學院出來的,雖然還沒有畢業,可也是有些本事了。
在企業單位可能還稍顯稚嫩,但在這種草臺班子里面真的屬于高個兒了。
于麗的主要工作依舊是俱樂部的管理,辦公室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
她自己也在學習,學習這種工作方式和強度。
最近她都不回家住了,就守在俱樂部,沒日沒夜地忙活著。
這院子里的房間倒是多,不愁沒地方住,只是沒家里舒服就是了。
跟婁鈺正式的談話已經是午后了,他從于麗那屋出來,直接上了二樓去找的他。
而于麗延續了婁姐的傳統,那間辦公室里的鐵床都要散架了。
多虧了李學武勤儉節約,愛惜家具,盡量少用床,多用沙發和辦公桌,這才讓那張鐵床幸免于難。
于麗沒想到日常辦公用的沙發和辦公桌,乃至是辦公椅還有其他用途,實在是對李學武腦子里的新奇想法佩服的五體投地。
真五體投地那種。
李學武離開,她想坐下,可看了看床,不合適。
看了看辦公椅子,更覺得害臊,不敢看了都。
再看向沙發……哎呀,啥時候撒的水還沒擦呢……
不是沒地方坐,也不是這些地方臟,而是解鎖了一些東西,她的心臟了。
樓上,還在伏案工作的婁鈺見著李學武進來,只覺得心慌。
“喝點啥?”
“甭忙活,我自己來”
婁姐不在,李學武跟婁鈺相處起來稍稍顯得有些尷尬。
倒不是別的,就是兩人都在乎的那個人不在這邊了,還都掛念著,又沒法開口說起。
所以李學武給自己泡了茶,坐在了便宜老丈人的對面,沉默著滋嘍茶水。
婁鈺也是沉默半晌,這才抬起頭看向了窗外稍暖的陽光,道:“我有點后悔了,老閨女之所以沒從小教她做生意,就是為了養老的”。
“現在兜兜轉轉,反倒是得指望老閨女了”
他轉回頭,看向李學武說道:“學過尚好,就是她這種壓力才大,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了”。
“多聯系吧”
李學武沒說什么,人都走了,現在說這些還有啥用,難道還能把婁姐換回來啊。
就算是他想要換,恐怕婁姐也是不愿意的。
其他家族投入的資金多,可當屬婁家投入的最多。
父女兩個私下里應該不是沒有琢磨溝通過,知道港城那邊指望不上的,婁姐要是不站出來,就得是她爸頂在前面。
歲數不小了,似是俱樂部這種管理工作還好,真要是大集體,大企業,還是在港城,她真怕父親受不了。
本身父親身體就不太好,商場如戰場,萬一有個波折親人不在身邊可怎么弄。
所以,李學武尊重婁姐的選擇,也希望婁父尊重一個女兒的孝心,別老想著那些不肖子孫。
“我說的是婁姐”
他抬起頭,看著婁鈺強調道:“您應該明白我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