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于敏看著李學武的笑容有些身子發緊,但還是笑著回道:“我就是有幾個朋友,有些特殊的關系”。
“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這話我聽著倒是耳熟”。
于敏知道李學武說的是什么意思,笑著解釋道:“我認識聶連勝”。
李學武點點頭,沒細打聽里面的東西。
這東西跟李學武沒有半毛錢關系,打聽了也不會得到什么,反而是個負擔。
伸手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隨即問道:“那今天您來是?”
于敏知道李學武的脾氣,也不繞彎子。
“我想問問李處長……的朋友有沒有興趣交個朋友”
“沒興趣”
李學武瞇著眼睛抽了一口煙,在于敏詫異的眼神中回道:“鋼城讓我真的很失望,我的朋友也不會喜歡這里的”。
“很遺憾聽到您這么說”
于敏僅僅是詫異了一下,但并沒有表現出多么的失望。
“我對于跟您的合作充滿了希望,希望您能給我個機會”
李學武食指和中指夾著香煙,用大拇指摩挲著下巴問道:“說說看,我也是幫朋友傳個話,做與不做,我不兜底兒”。
“當然”
于敏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糧食、鋼材、煤炭,我們都有做”。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了,或者是聶連勝誤會了”。
在于敏詫異的眼神中,李學武無奈地說道:“我的朋友并不是你們想想中的那種大拿,他們就是些小打小鬧,混口飯吃罷了”。
“李處,不見得吧?”
于敏笑眼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可是聽聶連勝說,你的胃口可是很大的,什么都要的”。
“是”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強調道:“我們是啥都要,可也要命,總不能錢掙了,沒命花不是?”
“李處長伱說的還真是有趣”
于敏笑了一陣,隨后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不再說合作的事兒,轉而說起了這棟別墅。
“這里是李處長的產業嗎?”
“不不不”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基層干部,每個月指著工資活著的那種,怎么可能有這種產業”。
說著話,指了指樓梯口說道:“剛才您看見的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我是來這邊公干,哦,您可能知道,就是煉鋼廠的事情”。
“略有耳聞”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因為離朋友的家里近,我便帶著對象住在了這邊”。
“原來是這樣啊”
于敏笑瞇瞇地看著李學武,雖然嘴上說信了,但是李學武看得出來,特么的,這小子根本不信自己的話。
人真難伺候,自己說謊的時候別人偏偏就信,自己講真話的時候偏偏就不信。
于敏沒有在意李學武的表情,端起了李學武讓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
“李處長是京城人?”
“嗯”
李學武知道,這是要盤自己的道了。
“于主任是哪里人?”
不知道于敏在工人俱樂部是個什么職位,但叫主任是沒有問題的。
叫科長,那一定是科級,叫處長,那有可能是處長,但是叫主任。
這可就大了去了,上有……不能寫的主任,下有門口街道的主任。
反正跟這種人打交道,不知道叫什么的,就主任就對了。
“我就是鋼城本地人,土生土長的鋼城人”
于敏倒是對李學武的稱呼不怎么在意,幾個問題間消除了兩人的一些隔閡,便于說接下來的事情。
“我知道您不信任我,這種事情擱誰身上都會小心謹慎”
于敏笑著對李學武說道:“我想邀請您去我們哪兒去看看”。
“看什么?去哪兒看?”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膽子可小了,可不敢走夜路”。
“李處說笑了”
于敏指了指外面說道:“我要說外面有人盯著,這沒猜錯吧?”
李學武站起身說道:“那就去瞅瞅?讓我這個土包子也去開開眼界?”
于敏笑著說道:“我知道了,李處很幽默”。
幽默的李學武跟著于敏出了別墅,各自上了車往面開去。
李學武倒是不怕對方下套,因為李學武是挖坑下套的祖宗。
這小子不怕死,自己還怕埋嗎?
什么叫猖狂知道嗎?
這就叫猖狂!
李學武看著明晃晃擺在倉庫里的糧袋子,一捆捆的布料,還有各種稀罕的物件兒。
這間倉庫明顯就是“展銷”倉庫,東西不多,每樣都有一些。
李學武就像特么采購商一眼,由于敏陪著在倉庫里轉了起來。
在倉庫的一頭兒,李學武還看見了成箱的,還沒拆封的摩托車。
李學武走近了看了看,還是特么米國貨。
這尼瑪是怎么進來的,雖然聽說魔都那位酷愛這玩意兒。
但是在東北這座鋼城看見這么個玩意兒,還是有些驚訝。
“喜歡嗎?”
于敏笑著問了李學武一句,說道:“只要兩千”。
“只要?”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搖著頭說道:“我跟你您實話,我那些朋友,連這玩意兒長啥樣都沒見過”。
“不要緊的”
于敏笑著說道:“您要是喜歡,我可以送您一臺”。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不是不敢騎,是真用不著,我有配車”。
對著于敏笑著示意了一個你懂的眼神,隨后往前面走去。
看著李學武的背影,于敏郁悶地咬了咬牙,再次跟了上去。
李學武對這邊的東西還真是上了心,不僅僅是糧食,還有各種小玩意兒。
鐘表應該是這邊的高價值物品了,李學武看了看標簽,應該是對面過來的。
現在李學武基本上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哪里來的了。
其實想想,這不就是事在人為嘛。
后世有人在問了,為什么浙商出富豪?
其實這個年月人家就開始創業賺錢了,海上的漁船就是賺錢的本錢。
“確實很有實力”
李學武羨慕的眼神看了一圈兒,又用無奈的語氣說道:“但我只能替我的朋友表示遺憾了”。
“并不是不能從您這里購進,而是每次就那么一點點,實在是跟不上你們的牌面兒,還給你們添麻煩”
于敏也知道李學武說的是什么意思,干這個哪有一次一點點那么進貨的,風險太大了。
今天帶著李學武進來,還是因為李學武的身份很透明。
而且無論是聶連勝,還是于敏,都認為找到了李學武的一個家。
“沒關系,買賣不成仁義在”
于敏示意李學武跟著他往門口走,邊走邊說道:“說不定您的朋友什么時候就需要我了呢”。
“當然”
李學武跟著于敏從倉庫里出來,看了看天色,回頭說道:“如果找你還是去俱樂部嗎?”
“可以的”
于敏點著頭,送著李學武上車。
李學武打著了車,拉下車窗,對著于敏說道:“當然,以后去京城也可以跟我聯系,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說完了話便踩著油門離開了。
于敏倒是對李學武的離開沒有產生什么遺憾。
這行可沒有一次就成的買賣,都是人精呢。
再說了不是人精他們也不敢找不是?
李學武到家的時候見周亞梅和顧寧都坐在沙發上等著自己。
“還沒睡啊?”
笑著打了聲招呼,將大衣遞給了走過來的周亞梅。
“你不回來我們哪里睡的著”
周亞梅邊往門口對著的衣帽間走邊說道:“顧寧都睡不著呢”。
李學武走到沙發邊上看著顧寧說道:“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顧寧抬著頭問道:“那是誰?”
李學武倒是沒想到顧寧會對自己的事情感興趣。
“一個掮客”
一屁股坐在了顧寧身邊,邊往下脫外面的衣服邊解釋道:“鋼城本地的物資販子”。
顧寧對掮客和物資販子不怎么感冒,倒是對他們來找李學武比較好奇。
“為什么來找你?”
“因為我也是”
李學武看著顧寧的眼睛,說道:“我也在做某些物資的倒賣”。
“哦”
顧寧無所謂地點點頭,說道:“聽起來挺不錯的”。
李學武的話沒有嚇到顧寧,倒是給站在衣帽間的周亞梅嚇壞了。
這是自己能聽的話嗎?
會不會連夜被滅口啊?
李學武看見顧寧望向門口,便也跟著目光望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
看見周亞梅緊張的神情,李學武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顧寧也是不禁莞爾一笑。
周亞梅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了,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兩個人在開玩笑,自己誤會了?
還是本來說的就是真的,是自己的反應讓兩人發笑了?
這也不敢說,這也不敢問啊。
李學武將外套放在了沙發上,站起身往衛生間走去。
周亞梅遲疑著走到沙發邊上,邊幫李學武整理外衣邊打量著顧寧。
顧寧被周亞梅看了一陣,也不覺得尷尬,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
“他真的在做那個……那個?”
“什么?”
“就是他說的那個啊”
顧寧看了看周亞梅,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周亞梅看著顧寧的表情,氣惱地說道:“你們倆就逗我玩兒吧!”
顧寧抿著嘴笑了笑,又看向了衛生間。
她笑并不是笑周亞梅,而是開心,開心李學武對她的坦誠。
在南方的時候兩人雖然時不時地接觸,但是說話的機會不多。
但是從相親開始,顧寧對李學武的印象就一直在發生著改變。
最讓顧寧信任李學武,跟著他去書店,去派處所,來鋼城的原因,其實是李學武一直沒有跟顧寧說謊。
李學武出來的時候兩人都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一個喝著茶,一個看另一個喝茶。
“這是在干嘛?”
李學武笑著走到兩人的旁邊,坐在了顧寧的身邊。
顧寧現在有些習慣跟李學武坐在一起了,少了很多抗拒。
周亞梅看著李學武,問道:“剛才那人是……?”
李學武看了顧寧一眼,見顧寧低著頭,便笑了笑,說道:“真是掮客”。
“唔”
周亞梅的眉頭便是一皺,眼睛偷偷看了李學武一眼,便不再說話。
李學武看著有些緊張的周亞梅說道:“不用害怕,剛才說笑的”。
“嘶”
周亞梅抬起頭看向了李學武,問道:“真的?”
“真的”
李學武晃了晃手說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嘛,你覺得我會去做那種事情嗎?”
“不會”
周亞梅搖了搖頭否定道:“你的前程遠大,怎么會在乎這么一點點利益”。
李學武笑著說道:“謝謝夸獎,不過剛才那個人確實是個物資掮客”。
“唔”
周亞梅被李學武閃的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瞪著眼睛看著李學武,想要從李學武的口中得到剛才這個也是玩笑的話。
可李學武并沒有說這樣的話,而是繼續說道:“以后他來找我,你就實話實說,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為什么來找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李學武笑著看向周亞梅,說道:“我一不是鋼城的警查,二不是俱樂部的保衛,我管的著人家嗎?”
周亞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李學武的話,說的好像有道理,又好像胡說八道。
顧寧坐在一邊確是看得明白,這人最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李學武見顧寧低頭笑,便湊近了顧寧問道:“有沒有什么想玩兒的,或者想去的地方?”
顧寧抬起頭看向李學武問道:“你的案子結束了?”
見顧寧這么說,周亞梅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明天晚上,我們就要啟程回京”。
“那明天你送我去車站吧”
顧寧往旁邊坐了坐,現在還是有些不適應李學武的親近。
“如果你想玩兒什么,我明天可以出來的”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的眼睛,抬起手推開了李學武的臉,說道:“回京吧,出來太久母親會擔心的”。
李學武點點頭,道:“那好,我明天送你去火車站”。
跟李學武說定,顧寧便起身上了樓,留下周亞梅皺著眉頭看著李學武。
“這么快就要走了?”
李學武看出了周亞梅的情緒,笑著問道:“舍不得我了啊?”
周亞梅笑著瞪了李學武一眼,說道:“還別說,真有點兒舍不得這種熱鬧的氣氛”。
李學武身子往沙發上一靠,笑著說道:“人多你都不煩的嗎?”
“哪有”
周亞梅低著頭想了想,說道:“就連之棟最近都開朗了許多”。
李學武看著神情有些落寞的風華正茂的女人,替付海波可惜的同時也替周亞梅可惜。
“鋼城到京城只有一天一宿的車程,不算遠”
李學武笑著說道:“如果你想去京城玩兒,那就給我打電話,我安排你去京城的火車”。
“煉鋼廠的?”
“嗯”
“你不怕別人說閑話?”
“扯”
李學武輕笑道:“你的這個別人是煉鋼廠的吧,我敢保證沒人敢說,至于軋鋼廠嘛,我的形象還是可以的”。
看著李學武驕傲的表情,周亞梅笑了笑,說道:“好,如果我想去了,我便給你打電話”。
李學武點點頭便上樓休息去了。
周亞梅倒是坐在壁爐前面的沙發上沉思了良久。
周三這天李學武忙了起來,先是用電話跟煉鋼廠溝通了一下,要了一張京城的臥鋪。
這張臥鋪用的還是楊書記的證件辦的,
李學武怕自己的副處級不一定好使。
還別說,李學武一開口,楊元松就給李學武辦了。
其次便是楊書記在電話里跟李學武說了,楊明肅招了,該招的全招了。
這使得軋鋼廠往這邊的電話更多了。
李學武趕著吃早飯的功夫送顧寧去火車站。
周亞梅帶著兒子站在客廳依依不舍地看著李學武從樓上拎著顧寧的包走了下來。
而顧寧用手摸了摸付之棟的小臉兒,最后跟著李學武往門外走。
李學武把行李放上車,轉回身,看著周亞梅說道:“回去吧,天兒冷,別凍著孩子”。
“好”
周亞梅雖然嘴里說著好,但腳步還是沒有挪動。
不知不覺間,這幾天的時間里,李學武好像成了他的大樹一般,給她們母子一直缺少的安全感。
雖然李學武白天總是不在家,但只要晚上聽著隔壁臥室里的呼嚕聲,周亞梅就覺得安心。
李學武上了車,對著周亞梅說道:“晚上我就不回來了,直接回京城,有事兒直接給我打電話”。
“好”
李學武對著貼著周亞梅站著的付之棟笑了笑,隨后踩著油門啟動了車子。
“媽媽,叔叔還會回來嗎?”
“嗯”
周亞梅牽著兒子的手,站在門口,看著李學武的車遠去,這才往回走去。
“媽媽,我們會去京城嗎?”
周亞梅低頭看了看抬臉兒望著自己的兒子,問道:“你想去京城嗎?”
付之棟低下頭,邁著小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屋里走。
待走到沙發邊上的時候,突然轉過身子,看著周亞梅說道:“我想爸爸了”。
這句話突然讓周亞梅的眼淚蹦了出來。
她又何嘗不知道兒子的想法,那晚兒付海波被帶走,兒子哭了好久。
“之棟乖”
周亞梅走到沙發邊上,將兒子抱在懷里。
雖然自己還流著眼淚,但還是哽咽著安慰兒子道:“媽媽在,媽媽會照顧好你的”。
“媽媽”
“乖”
這話是安慰兒子,也是周亞梅給自己打氣。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李學武拎著行李上了站臺,雖然顧寧說了她自己等,讓李學武回去上班。
但李學武還是等到火車到來,把顧寧送進車廂安頓好才下了車。
鋼城不是大站,火車停靠才3分鐘。
李學武站在站臺上,跟顧寧隔著窗戶擺了擺手,見火車開走,這才轉回身往煉鋼廠去。
早上出來的冷清,煉鋼廠這邊卻是熱鬧。
李學武剛把車停穩了,就見大廳里站著的一群人往這邊兒望了過來。
“怎么了?”
李學武皺著眉頭甩上了車門子,對著走過來的韓戰問道。
韓戰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頭對著李學武說道:“昨晚抓來的那鐘家人的家屬”。
李學武了然地點點頭,扣上大衣扣子便往屋里走。
見李學武進來,一個婦女就沖了過來,看這架勢是要往李學武臉上抓一把的樣子。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見婦女身后跟著過來的幾個人一眼,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直接把沖過來的女人打的變了方向,照著水磨石地磚就撲了過去。
“哎呀!”
這婦女落地后就是一聲驚呼,隨后捂著臉坐在地上看了身后一眼,隨即指著李學武說道:“你個該死的!你是想要我們全家的命啊!”
說著話見李學武沒搭理她奔著樓梯口走,還大聲地呼喊了起來。
“哎呀!打人啦!”
“哎呀!我不活了!”
“哎呀……”
李學武走到樓梯口站住了腳步,轉回身對著站在門口的韓戰說道:“既然她不想活,那就按照她的要求,按照襲擊,擾亂治安,付海波一案同案犯處置”。
說完了話也不搭理跟那婦女同來人的招呼,直接上了樓。
韓戰擺擺手,叫了幾個護衛隊員過來,準備給這個還在哭嚎的婦女上銬子。
這跟來的一個穿著棕色呢子毛領大衣的女人伸手攔住了韓戰。
“韓股長,這是什么意思?”
這女人先前就跟煉鋼廠溝通過了,這才得以來了招待所這邊。
但見招待所戒備森嚴,卻是知道這邊在辦著案子。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又跟這邊的案子沒有關系,所以自然不會怕這些人。
早上找過來的時候只有這個姓韓的股長在,所以這女人便跟韓戰溝通了一陣兒。
但韓戰根本不搭理她,只是告訴她,因為案件的保密條例,什么都不能說。
韓戰也知道這女人的身份,因為今早陪著過來的煉鋼廠干部說了對方的身份。
姓鐘,在市圖書館上班。
“沒什么意思,你們先前是說來協調的,可是沒說來報復我們領導伸爪子的”
韓戰看著鐘姓女人,說道:“如果你們先前說了這么做,我一定不會搭理你”。
鐘慧蓮手插著大衣兜,看了地上坐著的大嫂一眼,轉過身對著韓戰說道:“我大嫂一時情急,這你們打也打了,就沒必要再扯什么襲擊和案子的事兒了吧?”
這鐘慧蓮來的時候可不是憑著一股子憤怒來的,連夜找關系查了李學武這邊的關系。
得到的結論就是,這邊不好惹,不知根底兒多深,但這人很霸道。
昨晚跟著自己大哥一起協調的聶連勝今天頂著白紗布跟鐘慧蓮說的很明白。
為人霸道,性格兇狠,身份特殊,他不敢惹。
這意思就是你有能跟你就去處理。
老鐘是她大哥,大嫂哭唧唧地求到她那兒了,怎么都得管。
今早來等李學武也是為了把關在這里的大哥和侄子們領回去。
至于為什么放縱大嫂去撓李學武,鐘慧蓮也是抱著取巧的心思了。
想著大嫂撓了李學武一把,兩人打起來,男人打女人總歸是不好看。
到時候這事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終究是能抓住一點點理。
可是萬萬沒想到,大嫂廢材,手還沒伸到位呢,就被一巴掌扇在地上了。
她大嫂也是委屈,要么你試試這力量來。
韓戰看了一眼鐘慧蓮,道:“我們領導不僅僅是廠里的領導,另外的身份你也應該知道,伸手去抓他,沒直接掏槍算是夠有涵養的了”。
說著話就要讓過來的人動手。
鐘慧蓮一把拉住韓戰,開口道:“韓股長,我們確實做的不對,但我們想要解決事情的心思你是知道的”。
韓戰看著鐘慧蓮說道:“我的心思也是好的,一看您就是有文化,有氣度的人,從進了門也沒跟我說您有什么背景,我這才想著幫您一把”。
“是”
鐘慧蓮點點頭說道:“我今天來就是代表我自己,作為鐘家的家屬過來解決問題的”。
韓戰指了指地上已經愣了眼的婦女說道:“能讓她消停兒的嗎?”
說著話,對著過來的幾個隊員擺擺手,示意散開。
隨后對著鐘慧蓮說道:“這次的案子我相信你從某些渠道已經知道了,誰沾著誰死,好么,案子都要完結了,鐘家老六都上趕著往上撞”。
“這……”
韓戰不理會鐘慧蓮的話,繼續說道:“也別說什么冤不冤,就看鐘家那爺兒幾個的性格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了”。
鐘慧蓮皺著眉頭說道:“小六子到底怎么回事兒,我從市焗那邊也了解到了,其實沒必要到這一步的”。
“還是不服氣唄?”
韓戰冷笑了一聲,隨即說道:“調戲婦女什么罪?”
“其實……”
“其實什么?”
韓戰嚴肅地回道:“他的同學親口說的,鋼廠的保衛科也在,有異議當時怎么不放屁?”
“再有,我們的保衛已經沖進去往出拉扯兩個女同志了,你們家老六為什么還要拿著匕首照著女同志去?”
鐘慧蓮也知道是自己這邊理虧,她大哥大嫂溺愛孩子,她這當姑姑的還是看得清的。
“先不說老六的事情……”
韓戰擺擺手制止了鐘慧蓮的話頭,眼神很是堅定地說道:“如果,鐘老六沒有這么欠兒,那就沒有后面的事情,你們還是商量好了再跟我說”。
說著話也不理鐘慧蓮的拉扯,一甩手,說道:“今天我們就開拔,下午前你們沒確定好,那就等京城的通知交子彈費和收骨灰”。
“啊!”
老鐘的媳婦兒聽見韓戰的話驚呼一聲,隨后眼淚真的落了下來,挪著身子就要奔著韓戰去抱腿。
韓戰唰地一下從腰上把槍掏了出來,直接頂在這撒潑的婦女的腦袋上。
隨后便是用比外面的空氣還要冰冷的聲音說道:“給你臉了是不是?我已經警告過你一次了,要是再敢伸爪子,我就斃了你!”
老鐘的媳婦兒“嘎”的一聲,把嗓子里的哭喊聲直接憋了回去。
再看著眼前黑洞洞的槍口直打擺子。
韓戰看了一眼臉色青白的鐘慧蓮,隨后用槍頂了頂,收回在腰上,往一樓的值班室去了。
鐘慧蓮皺著眉頭上前扶著自己大嫂從地上站了起來。
“別再鬧了,這不是鋼廠,這些人也不是鋼廠里的那些干部,也不是咱們本地的工安”
“可……可你大哥他們怎么辦呀?”
老鐘的媳婦兒拉著小姑子的手哭著說道:“你可不能不管你大哥啊,要不……”。
說著話緊緊地攥住了鐘慧蓮的手,滿眼的哀求道:“讓孩兒姑父……”。
“沒用的”
鐘慧蓮搖了搖頭說道:“他不會打這個招呼的,犯忌諱不說,人家不給面子,他以后就不用在機關里待著了”。
見大嫂不相信,鐘慧蓮嘆了一口氣,拉著大嫂走到休息區坐了下來,又招手讓跟來的親屬坐下。
“要論級別,他是副處,樓上還有個副廳,根本壓不下來”
“要論管轄,這里是煉鋼廠,他是京城的工安,沒有比聶連勝更對口的了,但聶連勝在這兒是一點兒面兒都沒有”。
“那就一點兒轍都沒有了?”
老鐘的媳婦兒眼淚又要落下來。
在大嫂和一眾親屬的注視下,鐘慧蓮拉住了大嫂的手說道:“怎么說?要論道理,你們都心明鏡兒似的,小六子上次處的那個對象就是他姑父給處理的”。
說著話還瞪了幾個親戚一眼,繼續說道:“他說了,這樣的缺德事兒不要再找他了,丟人”。
“嗚嗚嗚”
老鐘媳婦兒往日里就會撒潑打架,這正經事兒是一點兒主意都沒有。
自己小姑子是高中畢業生,嫁了好人家,現在全家有點兒什么大事小情的都想聽聽小姑子的意見。
再說了,小姑子的對象也頂用。
可這次踢到了鐵板,往日里的囂張再也不管用了。
看著大嫂哭,鐘慧蓮也是沒法,咬了咬牙,對著大嫂和幾個親戚說道:“我說一句,你們要是不同意,那這事兒我管不了,也就不管了”。
“他老姑!”
老鐘的媳婦兒拉著小姑子的手說道:“你是咱們家的主心骨,這個時候你可不能撇下我們不管啊!”
鐘慧蓮扶著大嫂的手說道:“你先聽我說完”。
“好好”
見大嫂點頭,其他親戚不說話,鐘慧蓮說道:“小六子的事情到此為止,以后不許再提,公家怎么判就按公家的意見辦”。
“可……”
鐘慧蓮沒理會大嫂的話,繼續說道:“一會兒跟這兒借筆,寫下字據,以后不許追究此事”
“我大哥他們,該道歉道歉,人家說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只要能把人還回來就好”。
“他老姑……”
老鐘媳婦猶豫著說道:“你也知道你大哥的脾氣,我就算寫了字據,可也得算數啊”。
鐘慧蓮看了大嫂和親戚一眼,道:“我大哥脾氣再大,能大過公家去?讓你們寫就寫吧,我大哥他們在里面,不然他們就寫了”。
自己家男人接觸的業務多,認識的人也多,聶連勝就是一個朋友。
工安那些道道她懂,進去的就沒有一個犟嘴的,就沒有好漢。
不說把小時候尿炕的事情交代清楚吧,做過什么壞事都想的起來。
老鐘媳婦兒已經沒了主意,把頭轉向了親戚。
這些親戚本也是不想來的,知道沒好事兒。
但是鐘慧蓮在這兒呢,總不會吃了虧,所以就是來充當個人頭兒,可是沒有人來給她們家沖鋒陷陣的。
如果不是鐘家有個鐘慧蓮,那這些親戚可不會跟鐘家走動。
現在見鐘慧蓮說了,這老鐘媳婦兒看過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勸著趕緊寫,別等著人家走了,或者再變卦。
老鐘媳婦兒見大家都這么說,只能央求著小姑子給寫保證書。
鐘慧蓮嘆了一口氣,走到前臺借了紙和筆,寫了關于小六子的情況說明和保證。
又寫了自己大哥和孩子們的情況說明和保證,這才交給大嫂簽字。
在大嫂簽字的功夫,鐘慧蓮剛想起身去找韓戰,就見韓戰從值班室里走了出來。
本以為韓戰是來找自己的,卻是見到韓戰小跑到大廳,對著下樓的那個姓李的敬了個禮,說了些什么。
隨后便見到韓戰小跑著準備去開車。
“韓股長!”
鐘慧蓮緊走兩步到門口攔住韓戰說道:“我們商量好了”。
韓戰卻是皺著眉頭說道:“現在有任務,暫時沒時間,等等吧”。
說著話先去指揮車駕駛位上打著了火兒,把車調了個頭便開走了。
只見這會兒李學武看也沒看鐘慧蓮他們,當不存在一般,直接轉身上了樓。
鐘慧蓮看了看韓戰的車,又看了看李學武的背影,心里實在是說不出的郁悶。
“怎么……?”
老鐘媳婦兒看著韓戰走,小姑子又沉著臉走回來,便開口問道:“變卦了”
“沒有”
鐘慧蓮悶著聲音說道:“說是有任務,叫等著”。
她真的沒有在鋼城受過這個氣,自己家里的男人大小也算是個處級干部,走到哪兒不是人人捧著。
今天可算是為了自己家里的事情丟了大臉了。
關鍵是這個事兒還不好意思找人,因為說出去臉上也沒有光啊。
調戲婦女被殺,臉都丟到舅舅家去了。
就算這,即使交代了聶連勝不要說出去,可機關里已經傳起了自己家這么點兒事兒。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就在鐘慧蓮郁悶著,老鐘媳婦兒忐忑著,親戚們的不耐煩中,許有一個多小時,終于見到車回來了。
這回來的倒不是一臺車,還有幾臺吉普車。
就在幾臺車停在門口的時候,從樓上又下來幾個人。
鐘慧蓮只認識李學武,其他人大概也是鋼廠的干部。
也是看出了這是有事兒,鐘慧蓮拉著大嫂沒有往前去。
韓戰甩上車門子,給隨后下車的一眾人打開了招待所的門。
“各位領導請進”
“哈哈哈,跟著科長出來一趟,長本事了,會說客套話兒了?”
許寧拍了拍韓戰的肩膀笑著招呼了一聲,隨后才在幾位同志進了招待所后帶著韓戰進了招待所。
招待所大廳內,李學武和楊宗芳微笑著站在正對著門口的中間位置招呼著眾人。
只見許寧走到李學武的幾步遠“咔”地一聲立正,給李學武敬了個禮,隨后說道:“報告,許寧前來報道,請指示”。
李學武給許寧回了個禮,隨后對著站在一邊的楊宗芳說道:“得,保衛科最好的干部之一來了”。
說著話,又對著許寧說道:“以后你就在宗芳同志的帶領下開展工作了,多學習,多請示,勤匯報”。
楊宗芳伸出手跟后進來的許寧握了握,笑著說道:“以后就是一個戰壕里的同志了,不整那些虛的,團結戰勝一切”。
這話可是話里有話了。
楊宗芳知道許寧不是自己的人,也不會成為自己的人,但是并不妨礙他用許寧。
而且還是重用。
許寧這邊也是知道自己來這邊的使命,所以對于楊宗芳,他也同意“團結”這個說法。
李學武和楊宗芳招呼眾人上樓休息,等待下午開的干部會。
這次來的不僅僅是許寧一個人,還有廣播站的丁鳳,其他的還有人事、工程、財務、生產等部門過來交流的干部。
上午李學武跟楊書記溝通確認的是,這次來了十個科級、副科級干部調任煉鋼廠。
而煉鋼廠這邊對應的位置上將會調職或者調往軋鋼廠。
這招兒其實也是有利有弊。
但相對于弊端來說,這利處卻是勢在必行的。
韓戰見鐘慧蓮站在那邊看著自己,便走到李學武身邊拉了拉李學武的胳膊小聲匯報著。
鐘慧蓮看見那個姓李的皺著眉頭說了幾句,韓股長又苦著臉說了一陣兒。
這才見那姓李的看了這邊一眼,轉身上了樓。
韓戰在鐘慧蓮和老鐘媳婦兒的期盼目光中走了過來。
“怎么商量的?”
鐘慧蓮碰了一下自己大嫂的胳膊,老鐘媳婦兒張了張嘴,在小姑子的示意下拿出了幾張紙說道:“我們認罪,我們服了,只要我們當家的和孩子們能出來就行”。
韓戰皺了皺眉頭,接過那幾張紙看了看,隨后說道:“如果不是看著你們都是女人,還都哭個唧的,我是真不愿意管你們”。
“是是是,同志您多辛苦”
鐘慧蓮看著大嫂這會兒的唯唯諾諾也沒說什么,知道韓戰這是在說套話,但不想節外生枝,只能忍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