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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和小米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對李學武的怨念。
這么老大一所長,心眼兒怎么這么小呢。
“呵呵呵”老宋干笑兩聲,對著李學武保證道:“您批評的對,我們一定改,現在這個您就交給我們吧”
小米也在一邊幫腔道:“是呀李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總得給我們改正的機會吧”
這兩人可是知道段所最近在忙活著跟交道口那邊兒聯合搞一次行動,這邊兒的干警都收到了消息,副所長的位置就在眼巴前兒了。
小米的年齡還小,是不指望那個位置的,但老宋可以啊。
老宋是小米的師傅,他升了副所長,那對小米也是有好處的,所以小米才這么賣力氣幫老宋爭取機會。
兩人都知道這次行動的關鍵人物就是眼前的“小心眼兒”,所以現在正趕上這檔子事兒,哪里會放過,都當是次機會呢。
李學武看了看被自己砸懵的衛民,又看了看被小米摔懵的衛國,還有被銬在地上不說話的小年輕。
也不知道段又亭知道這些人的背景會怎么看老宋和小米。
“你們真的會秉公執法?”
老段見李學武的口松了,忙點頭道:“您放心,到了所里我一定給您個交代”
小米則是更為直接,直接拽了地上被摔懵的衛國扔在了吉普車的后座上,又將被銬著的那個拽著塞進了后座。
“李所,您在前面開車,直接去我們所,我們倆在后面騎車子跟著”
李學武橫著眼睛看了看老宋和小米,再次不信任地問道:“真送你們所?”
見李學武不信任自己,老宋有些悲憤地說道:“您要是不信任我,我這就回去脫衣服辭職去”
小米也是有些埋怨地說道:“您可是所長啊,這點兒......”
李學武知道小米要說什么,看了一眼這菜鳥,隨后轉頭看向老宋說道:“可不是我記仇,你也看到了,這三個人的穿著好像還是個有身份的主兒,還帶著兩把大五四,我怕你們......”
見李學武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瞧不起自己,老宋眼睛都要紅了,瞪著眼睛說道:“您放心,就他們這種欺男霸女的行為槍斃都夠了,我可不管他們是什么身份”
李學武很是欣賞地看了看老宋,然后拍了拍小米的肩膀,根本沒提這三人是開著吉普車來的事情。
商量好了,李學武轉過頭看向站在車另一邊的顧寧說道:“我是交道口派處所的副所長李學武,剛剛看見這三人對您實施不軌,雖然我和我的同事對不法分子進行了處置,但還得麻煩您跟我們去做個筆錄”
好嘛,李學武的身份轉變的真快,剛剛還是跟顧寧逛書店的進步青年李學武,現在成了周日休假路過見義勇為的李所長了。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然后又看了看車后面抬起頭看向這邊的小年輕,輕聲對李學武問道:“你確定?”
李學武咧著嘴笑道:“咱們將要去的雖然不是我的所,但你要相信北新橋派處所的同志,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后面銬著的小年輕瞟了李學武一眼,不知道為什么大院里的花兒跟這不要臉的小子在一起了。
他雖然被銬著手,可是一點兒都不害怕的,天塌下來有身邊兒躺著的兩個頂著呢。
看了一眼車外站著的兩個大傻子,小年輕癟癟嘴又把頭低下了。
“那好,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顧寧看了李學武一眼,抓著威利斯的門把手上了副駕駛。
李學武對著身旁兩人說道:“那就先去你們所做筆錄,把桉子坐實了”
你看,這不是餡兒餅砸在了自己眼巴前兒了嘛,都說辦桉難,都說片警辦桉難,你看看這不是桉子自己送上門了嘛。
“您頭了走”
老宋兩人欣喜地答應了一聲,將地上的武器拾起來扔進了隨身帶著的兜里,跑去街道口推了車子就跟著李學武往所里騎。
李學武沒有快開,一是怕冷,二一個是為了等后面的兩個“鐵面無私”。
見顧寧一直盯著自己看,李學武側過頭看了顧寧一眼,然后輕笑著問道:“看我干嘛?”
“你有病”
顧寧很平澹卻又肯定地說了這么一句。
“你!”
李學武的表情勐地一滯,隨后歪頭看了顧寧一眼,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是在罵我還是在說......”
顧寧盯著李學武臉說道:“我是醫生”
李學武聽明白了顧寧的意思,那就是自己真有病,不是在罵自己。
可這會兒的心情比顧寧罵自己還難受呢。
以為是自己因為昨晚的“胡鬧”惹得自己臉色不好看,很怕醫生顧寧看出什么,李學武還強自鎮定地做著解釋。
“我的身體最近是有些問題,看著臉色不好,還是上次失血過多的問題......”
“不是這個”
李學武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顧寧打斷了。
“嗯?”
沒等李學武再問,顧寧語氣肯定地說道:“我說的是精神上的”
“艸!你有精神病?!
見顧寧說李學武有病,現在又說李學武是精神上的疾病,坐在后座的小年輕驚恐地看著李學武,嘴里不由地嗷呶一嗓子喊出了聲。
這聲音在呼呼的風中都喊破了音兒了。
這個時候對于精神類疾病的認知不是那么的全,也不普及,所以對于這類疾病傳的很邪性,說會傳染的都有。
后座的小年輕屬于那種比別人知道的多,又不懂專業的知識那種,要擱一般人還真就不懂精神病啥意思,就是這種半懂不懂的半吊子才信這種蠢話。
“滾特么犢子,你特么才有精神病,讓你說話了嗎?”
李學武回頭罵了身后的小年輕一句,然后對著顧寧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意思了,是戰場心理綜合癥吧,暴躁、易怒、過度警覺、失憶和易受驚嚇,還過度使用暴力甚至是亂殺人對吧?”
這個病癥李學武在后世聽說過,來源就是米國的那些電影,第一滴血什么的,講的都是這個。
其實這個病也不是稀罕病,在1807年就被提出概念來了。
“可我沒有這些病癥啊?”
顧寧看著李學武在無辜地辯白,心里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這人真是懂得多。
身后的小年輕看了看身邊還暈著的衛民,用手指點了點李學武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哥,要不我給您道個歉怎么樣,我錯了,您看我這年紀輕輕的,還沒瀏覽過祖國的大好河山,還沒為國家建設做過貢獻呢,我不想死呢”
李學武橫了身后的小年輕一眼問道:“你也覺得我有病?”
小年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看著李學武的大疤瘌臉,心里直罵衛家兩兄弟混蛋,拉著自己跳火坑。
再看著眼前不自知的精神病,頗有種要去送死的感覺。
“大大大...大哥,您說的那些癥狀好像就差要殺......”
看著說話都磕搭牙的小年輕,李學武轉過頭看向顧寧問道:“我真有病?”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然后說道:“這種病屬于“創傷后應激障礙”的一種,以前叫炮彈休克癥,后來叫創傷后應激障礙”
“指人在遭遇或對抗重大壓力后,其心理狀態產生失調之后遺癥,這些經驗包括生命遭到威脅、嚴重物理性傷害、身體或心靈上的脅迫”
顧寧解釋完又看向李學武說道:“這種疾病的癥狀不僅僅是你說出來的那些明顯的,還有很多隱形的,包括惡夢、性格大變、情感分離、身體欲望過剩等等”
聽見顧寧這么說,李學武趕緊搖頭否定地說道:“這些我都沒有,我的睡眠質量很好,感情生活很單一,現在還是單身,對異性我能保持充分的克制,從沒有過不正之風”
顧寧看了看過度強調的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的反應為什么這么大。
“我判斷你的癥狀是根據你在南方醫院時的表現,我不知道你具體殺了多少人,但是那次受傷一定很刺激你的神經,造成了你的失憶”
“還能這么解釋?”李學武不敢置信地問道。
顧寧點點頭說道:“我跟我的老師討論過你的病情,你在病房里又哭又鬧的表現跟這這個疾病很相似”
見李學武沉默不語,不愿提起南方的事兒,顧寧也不刺激李學武。
“不僅僅是你,還有很多跟你一樣的戰士,退伍和轉業回家的時候也是不適應,出現了精神壓抑、疲勞、頭痛、失眠、腹瀉、記憶力衰退、注意力分散、肌肉和關節疼痛、呼吸障礙等各種身體不適的綜合癥狀”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我沒病,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的”
“大大大...大哥,只有喝多了的人才說自己沒醉,只有病人才會說自己沒病的,您不要諱疾忌醫啊”
被身后的蒼蠅聒噪的煩心,李學武回手想給這小子一巴掌。
可見自己抬手,那小子一臉驚恐的表情看向自己,滿臉都是“看吧看吧,犯病了不是”
“艸”
李學武從沒這么憋屈過,看著這個眼神兒有點兒下不去手了呢。
“大哥你打這里”
這小年輕把臉湊過來讓李學武打,嘴里還念叨著:“發泄出來,發泄出來就不會想拔槍殺人了”
“滾犢子”李學武罵了一句轉身去扶方向盤了。
見李學武沒下手,這小年輕還有些不甘心,輕聲對著顧寧問道:“小寧姐,他...他這個病會不會傳染啊?”
顧寧看了看身后的小子,見李學武也支棱著耳朵,便解釋道:“這是一種在高技術戰爭迫壓下,由于遭受武力打擊和心理打擊而發生的心理疾病”。
見身后這小子盯著自己,顧寧肯定地說道:“這種疾患具有傳染性,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治療和遏制,將會對......”
“啊!
“傳...傳染!
李學武回頭看向往后盡量躲著自己的小年輕,氣憤地罵道:“你嚎什么?沒看我多正常啊,已經就要好了,沒事兒了!”
“嗯嗯嗯”
躲在車后面的小年輕捂著口鼻不住地點頭表示認同李學武的觀點。
可是驚恐的眼神和極力向后躲著李學武的動作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顧寧也看見了車后那小子的狀態,內心有些好笑。
但是也沒解釋這個傳染是在部隊內部,且是高強度戰斗的狀態下才會引發大面積患病,并不是通過口鼻傳播的。
李學武回過身對著顧寧問道:“為什么我的癥狀不明顯你還說我有病呢?”
顧寧看著李學武解釋道:“你在南方就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了,失憶也是一種大腦的自我保護,避免了你的病癥加重,加上轉業回家后的親情、友情和感情的影響下,正在慢慢消除你的病癥”
說到這里顧寧也是有些驚訝地說道:“在南方你是受傷后應激反應最嚴重的一個了,失憶,暴躁,易怒,不信任人,你的癥狀比別人都要嚴重,十一月我遇見你時你還有些病癥的影子,但是這兩次看見你覺得你好多了,是有什么宣泄的渠道吧?打靶或者鍛煉了?”
李學武聽見顧寧的分析,也知道了前兩個月的心理好像是有些不正常,這個在王衛東的身上第一次表現了出來。
那次可是直接動了手的,要是擱現在的自己,可能不會那樣過激吧。
接著就是婁姐、秦姐、于麗嫂子......
“嗯嗯嗯,我在軋鋼廠是保衛科長,一直都有射擊訓練和體能訓練”
李學武怕自己否了這一點,顧寧再猜測自己其他的發泄渠道。
“這就是了,低強度的軍事訓練會慢慢消除這種病癥影響的,今天我也是看見你表情猙獰,打衛民的時候才充分確定了你的病的”
“這么說大哥的病不是很嚴重了?那不會傳染了吧”
憋著氣滿臉通紅的小年輕聽見兩人的話,又湊過來打聽起了傳染不傳染的事兒。
顧寧回頭看了看,說道:“我也不確定會不會傳染,畢竟我是外科醫生”
說完這句話,又對小年輕說道:“沒事兒的,我回家就跟左叔叔說你跟著衛家兩兄弟拿著刀截我,你也就不用擔心這個病的事兒了”
小年輕的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哀求著顧寧說道:“小寧姐,我錯了,我今天就是跟著出來玩兒的,誰知道跟著衛民出來,到了這邊衛國給了我一把叉子讓我壓陣”
解釋了這么一句,小年輕的又發誓道:“我要是知道您在這兒,說啥我也不來的,剛才也實在是被架到這兒了”
見顧寧不說話,這小年輕的不敢求李學武,還是哀求的顧寧,想要取得原諒。
墨跡了一會兒,見小年輕的都要哭了,一會兒說會得精神病死,一會兒又說會被自己老子打死,慘痛不已,悔不當初。
李學武開著車,嘴里不經意間地滴咕道:“其實證人是不用承擔責任的”
“嗯?”
這小年輕的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顧寧,隨后看了看身邊暈著的兩個人。
“大大...大哥,你是讓我背叛兄弟?背叛同志?這我做不到”小年輕雖然猶豫著,但還是語氣堅定地說道。
顧寧搖了搖頭說道:“別勸他了,左杰他厲害著呢,不就是進監獄嘛,不就是挨槍子嘛,沒事兒的,左叔叔有三個兒子呢”
“小寧姐,你別想動搖我,我不會背叛的!”
李學武也是搖頭嘆息道:“我這不是可惜嘛,好好的一個小伙子,啥啥都沒玩過呢,為了幫別人劫道,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僅僅是自己的名聲毀了,就連自己父母家人的聲譽都毀了,嘖嘖嘖,劫道啊,唉”
名叫左杰的小年輕看了看眼前的這對兒公母,覺得院里的小寧姐學壞了。
李學武說完了這一句,隨后笑著說道:“本來都要過年了,本不打算再往手上添人命的,前幾天送走了三十多人,連著好幾天都沒睡好”
見李學武這么說,左杰又緊張了起來,不是說沒殺人嘛,怎么就送走了三十多個?
見左杰不信,李學武不經意地說道:“就是上個月東城放鞭炮那個桉子,那就是我辦的,我當場打死了兩個,前兩天又送走了三十多個”
“臥槽,小寧姐,你管這個叫癥狀減輕了?!
說完這個,轉頭看著滿臉猙獰邪笑著看向自己的李學武,驚恐地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哆嗦地問道:“證人真不用死?”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嚇人的臉,然后說道:“你聽哪個上庭的證人被判刑了?”
“是是是”
左杰答應一聲便不再說話,李學武和顧寧對視一眼也不再說話。
前面這公母都不說話,反而給左杰造成了心理壓力。
進了北新橋派處所,李學武把車停好了,老宋兩人也趕了上來。
“下來下來”
見李學武站在一邊,小米拉著左杰下了車,然后跟老宋一人一個,扛著衛家哥倆兒下了車。
不知道是不是小米下手太狠了,衛國這會兒還暈著,站都站不穩。
衛民更別提了,軟面條似的,臉上的血都凍成冰碴了。
“怎么這是?”
所里的人見李學武開車進來,老宋兩人又帶下來三個人,便有值班的民警走出來詢問。
老宋指著李學武說道:“這是交道口所的李副所長,在咱們轄區見到這三個人持槍挾持這位女同志......”
“我是證人!”
老宋被左杰的話打斷,不滿地就要動手。
李學武拉了一下老宋輕聲說道:“他不是主犯,要是作證的話,就給他個機會”
見李學武這么說,老宋點點頭道:“你要是表現良好,我可以把你轉為證人”
說完了左杰,老宋又說道:“是李所長見義勇為制止了這兩個暴徒”
“不不不”
李學武擺手說道:“是咱們三個見義勇為制止了這兩個暴徒”
“這......”
老宋和小米露出了笑臉,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喊道:“好人李學武”啊!
老宋則是矜持地笑了笑問道:“李所,這樣好嗎?”
李學武肯定地點點頭說道:“這是事實啊,就是咱們三個聯手制服這兩個暴徒的,走吧,咱們去做筆錄”
“哎哎”
老宋答應著帶了李學武和顧寧去做了筆錄,其實就是李學武寫的事情敘述。
“這樣,我們三人的筆錄一式兩份,你們留一份,我拿走一份”
“這......”
見李學武要將他自己的和顧寧還有左杰的筆錄帶走一份,老宋有些遲疑了起來。
“李所,您這是不信任我們?”
李學武拉著老宋離了審訊室,來到外面的走廊上,遞給老宋一根煙說道:“傻啊你,這是為了你好,如果有壓力下來,你就說交道口所里還有一份筆錄”
“啊,這......”
老宋也迷湖了,不知道李學武是為了鉗制他們還是真如李學武所說是為了他們好。
李學武點了點審訊室說道:“那兩個人是個頑固分子,該上項目上項目,連夜審出來,能不能頂住壓力就看你們的了”
“是”老宋答應一聲,就去拿左杰的筆錄去了。
顧寧走出來站在走廊里瞪著大眼睛看著李學武,也不說話,好像有些看不明白李學武似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又看我,這次看什么?”
顧寧聽見李學武發問,再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李學武,然后側身站在走廊墻邊,眼睛看著對面的標語說道:“我從未在一具身體里看見過這么多種性格的人”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隨后灑然一笑道:“你還是覺得我是神經病?”
“呵呵”顧寧難得的笑了兩聲,隨后低下頭說道:“沒,只是覺得你和我一樣,都是創傷應激患者......”
“算是同病相憐?”
李學武逗笑一句,隨后有些認真地問道:“你什么時候發現我有病的?”
顧寧低著頭,背著手站在一邊,嘴里輕聲說道:“在醫院”
覺得好像說的不具體,因為兩人在醫院相遇了好幾次,所以再次強調道:“在南方醫院,那天夜里你在病房里哭,很大聲,第二天張醫生問你,你卻不知道晚上哭的事兒”
李學武當時的記憶就像時光輪似的,記憶被打的支離破碎,時哭時笑的。
“而確定的時候就是剛才,我叫你名字,你轉頭看我的那一刻”
見顧寧說到這兒,李學武不解地問道:“我當時怎么了?”
顧寧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眼神,和我從廢墟里爬出來的時候一樣,我能理解被刺激到,那種反應和心情”
被顧寧大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現在換成李學武低頭了。
“我不知道當時什么心情,當時只是想要保護自己,或許我的反應過激了吧,可你為什么還要跟我來這邊兒?”
好像是怕顧寧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李學武解釋道:“我說的是你對他們三個應該比對我熟悉,或者說有交情吧?”
顧寧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當時問了那句“你確定嗎?”的話,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愿意舍棄跟那三人的“交情”,選擇跟著李學武來這里。
可能養了二十多年的乖巧性格想要腹黑一下吧。
“你們都是大院兒里的子女,應該比對我要......”李學武想說,又有些說不下去,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意思。
顧寧卻是聽懂了李學武話里的含義,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
說了這一句,再次沉默了一陣,顧寧才說道:“可能是我太清醒了,也太冷靜了,我適應不了他們所謂的那種快樂,也不是真正的友情”
李學武這會兒對顧寧倒是有了些興趣,看著低著頭的顧寧問道:“你向往的友情是什么樣的?保爾和達雅那樣的?”
顧寧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然后說道:“其實你挺無趣的”
說了這么一句,顧寧低下頭繼續說道:“你總是用玩笑或者問題來掩飾你的情緒嗎?”
李學武見顧寧這么說也是愣了一下,隨后笑著說道:“我一個朋友說,不要跟醫生辯論人的問題”
見顧寧抬起頭看自己,李學武繼續說道:“因為這個專業的人能看透人心”
顧寧見李學武說的有趣,嫣然一笑道:“你的那個朋友其實就是你自己吧”
說完這句話,顧寧收了笑臉,對著李學武說道:“你跟我一樣吧,都不是輕易將自己的心交給別人的那種人,所以咱們都沒有朋友”
李學武瞇著眼睛想了想,還真就是這樣,老彪子幾人那是以前的交情,很多年的互相熟悉。
就這,李學武還對幾人留了心眼兒了。
至于傻柱和二爺他們,感情真的差了不止一層、
現在讓顧寧說的李學武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有病了。
難道這就是賣拐?
“我還是有幾個朋友的,用命換來的”
顧寧聽見走廊里傳來聲音,說了一句“那你是很幸運的”
“李所”
老宋見李學武和“路人”顧寧在聊天,離老遠便叫了一聲,算是提醒。
等走近了,老宋將一份筆錄交給李學武,道:“這是左杰的筆錄,不過這小子為什么說您是精神病啊?”
李學武收過來看了看,對著老宋點點頭說道:“沒什么,可能這孩子被咱們嚇到了,沒什么事兒我就先走了,晚上還有事情忙”
老宋笑著送了李學武兩人出屋,根本沒問為什么“周日休假,見義勇為”的李副所長帶著受害人一起離開。
“我送你回家”
李學武將車開出北新橋派處所,然后往安定門走。
路上顧寧倒是不再跟李學武說話,而是看著車外不時閃過的建筑。
等進大院兒的時候,李學武剛要停車掏證件,就見拉桿被打開了。
李學武愣了一下,隨即將車開了進去。
到了小院兒門口,顧寧跳下車,拎著手里的書站在一邊對著李學武說道:“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也謝謝你今天對我的照顧”
李學武笑著跳下車,將后面堆著的一摞書中抽出那四冊一捆的《屠龍術》遞給顧寧。
“送你的,可以豐富感情,看這個卻可以武裝頭腦,感情和頭腦缺一不可不是?”
顧寧看著李學武手里的紅色書刊,錯愕地抬起頭問道:“你這是專門買給我的?”
李學武笑著點頭道:“是,我買了兩套,其中一套就是準備送給你的,作為上次拜訪補的禮物”
還沒等顧寧說話,李學武就看見丁阿姨從門廳里走了出來。
丁編輯在客廳里就看見了李學武開著家里以前的那輛車停在了家門口,又看見自己閨女從車上下來。
本以為兩人是要進來的,可看著李學武拿了書給顧寧,便知道兩人準備在門口話別的。
“學武來了啊,走吧,進屋暖和暖和,你顧叔叔的車四處漏風,這天開這個多冷啊”
顧寧見母親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李學武,又看向自己母親。
李學武禮貌地打招呼道:“丁阿姨您在家啊,我這剛跟顧醫生逛了書店回來”
丁編輯走到兩人身前,看著李學武拿在手里的書很是愣了一下,隨后便是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李學武,說道:“小寧很少看哲學類書籍的”
李學武笑著點頭道:“是,我也是剛剛知道”
顧寧見母親說了李學武一句,李學武又是沒有解釋為什么送自己這書,便看了李學武一眼,伸手從李學武的手里接過了那一捆書。
“謝謝,你說的對,人不能光有豐富的感情,更應該有健康堅定的頭腦”
丁編輯見顧寧接了書便笑了笑,然后看向李學武說道:“晚上在這邊兒吃吧,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李學武感謝道:“謝謝阿姨,真想吃您做的飯了,可是今天晚上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忙,本打算今天下午帶著顧醫生去逛一逛的,晚上好借著送顧醫生回來的機會再嘗嘗您的手藝的,可是廠里的事情真走不開,實在是遺憾,對不起啊阿姨”
“嗨,這有什么的,早跟你說過的,想來玩就來,別拘束,不用找借口阿姨也給你做好吃的”
丁編輯怪了李學武一句,隨后說道:“既然你要忙,那阿姨就不留你了,等你有時間了就來”
“哎,謝謝阿姨”
李學武說著話,跟顧寧再次道別,跳上吉普車點點頭離開了顧宅。
看著李學武的車走遠,丁編輯拉著閨女的手,看了看閨女手里的書問道:“你爸的書架上不是有一套嘛”
顧寧有些磨不開臉面卻又犟著嘴說道:“嗯,那是爸爸的,不能亂翻的”
丁編輯看著就要紅了臉的女兒,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問了今天都去了哪兒。
等進了屋,顧寧將書放進了書房,走出來猶豫地看了看母親,然后說道:“媽,我想跟您說件事兒”
丁編輯不知道閨女這是怎么了,剛才見跟李學武處的挺好的,難道是受欺負了?
“怎么了?你有什么話跟媽說”丁編輯將閨女拉到沙發上問道。
顧寧緩了一下語氣,開口說道:“今天在書店,我們買完書出來......”
“嘎吱”
李學武開著吉普車趕到大院兒門口的時候,見衛兵又將拉桿抬了起來,便將車停在了門崗的門口。
在衛兵疑惑的眼神中,李學武手撐著吉普車門框跳下車,走到門崗前給衛兵敬了一個禮。
在衛兵回禮之后,李學武笑著問道:“我能知道為什么您沒有檢查我的車就幫我開了桿兒嗎?”
“你什么意思?”衛兵不解地問道。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您別誤會,我來這邊的次數不多,但是第一次來時查了證件,怎么這次沒有查呢?”
衛兵看了看李學武身后的吉普車說道:“我們有登記車牌”
聽了衛兵的話,李學武瞬間就瞇起了眼睛,從兜里掏出一盒煙遞給衛兵說道:“謝謝幫我解惑”
衛兵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精神有點兒問題的人,開著敞篷車吹高燒了?
問一句話就給一盒煙?
“不不不,我們不能收的”
李學武呵呵笑著將煙放在了門崗的窗臺上,然后跳上吉普車,借著衛兵打開的門桿開出了大院。
李學武回到大院時已經三點多了,叫了中院兒的傻柱,將廚房里的那套刀具搬上了吉普車,又將二十條魚和一桶酒裝進了后座艙。
這會兒魚都凍實誠了,還用袋子裝了,已經不怕會腥了車。
“嘿,你淘噔的這小車還真不賴啊”
傻柱坐上副駕駛,看著小巧玲瓏的威利斯,嘴里不住地稱贊著。
李學武則是打著了火,踩了油門喊了一句“抓穩了啊”,開著車便沖出了大門。
進院的時候看表是三點多,這會兒趕到軋鋼廠也得四點了。
進了廠大門,李學武跟保衛打了聲招呼便開著車往招待所走。
進了招待所大院兒,李學武就見門口的施工場地已經清理開了。
許寧見李學武進來便已經跑了出來,同時還帶著幾個人幫著搬東西。
“嘿,今兒幫忙的人還不少啊?”
傻柱看著劉嵐帶著人把魚和廚具搬了進去,也是有些吃驚于李學武的場面了。
李學武倒是沒跟著傻柱在這感慨,而是跟著許寧往一樓的餐廳和廚房看了看。
用現在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這招待所應該算的上是三星級了。
白色的墻,綠色的窗戶框,原木色的桌椅,服務人員統一的制服。
許寧跟李學武匯報道:“服務人員培訓了快一個星期了,這次拉過來檢驗一下”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然后進了廚房。
這會兒傻柱也進來了,正在跟許寧接過來的三個廚子寒暄著。
劉嵐要比傻柱認識楊師傅他們早一會兒,因為是后廚的管理者,劉嵐便給傻柱做了介紹。
“好好好,早就想跟府菜師傅們學學手藝了,今兒真是來著了”
傻柱剛客氣了一句,劉嵐便催促道:“趕緊動手吧,今天可是夠咱們忙的”
“得嘞,劉股長”傻柱調笑著答應了一句。
劉嵐倒是沒時間跟傻柱逗笑,而是瞪了一眼傻柱,然后就去忙活了。
看見桉板上的刀具,楊師傅和魏師傅都是愣了一下,然后各自收了情緒去忙了。
倒是錢師傅在桉板前站了一會兒,挨個兒刀具都看了一遍,這才指揮著兩個徒弟忙活開了。
因為今晚有一個川菜廚師,三個府菜廚師,所以今晚的菜式定的很簡單,也很規整。
一個川菜,三個府菜,量大一些,傻柱再做一個湯就算完活兒。
李學武是按照國宴標準設置的,就是四個菜一個湯。
在這個年代就不算次了,因為有魚,有肉,有雞,有兔,所以今晚四個廚師的手藝可以發揮出很大的余地。
看著這邊被許寧和劉嵐管理的井井有條,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對許寧說道:“這幾天辛苦了,今晚好好喝點兒”
許寧倒是很理解李學武的樣子,有些猶豫地說道:“科長,這次的錢用不用我......?”
李學武拉了許寧一下,兩人走到走廊的一邊,李學武這才說道:“兔子和雞是我跟付處長打的,豬肉也是,魚和酒是我拿的,不過都用汽油票頂了”
“不僅僅是這些吧?”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其他都是韓股長用咱們留置的資金置辦的,保衛科辛苦一年了,熱鬧熱鬧是應該的”
許寧聽了李學武的安排點點頭,便不再說錢的事兒,匯報了今晚的其他安排。
在機關單位里錢永遠是上下級繞不開的矛盾點,但是沒有錢又不能辦事兒。
李學武在工作和個人之間分得很清,工作就是工作,個人就是個人。
委托軋鋼廠車間關主任幫忙鑄造暖氣片一定要到財務去交賬,包括修車也是。
反過來,給軋鋼廠買警犬,自己的十塊錢都不能等天亮就得拿回來,包括這一次軋鋼廠組織的宴會,該從留置資金里出的,李學武一分錢都不會花。
李學武作為工人能提供的就是跟付斌一樣,在公差里打到的獵物“無私”地貢獻出來。
但作為個人,給保衛科提供了魚和酒,那就會從保衛科的賬上劃走對應的汽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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