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沒見過那位取走邪神古畫的女士,因為她出手取走邪神古畫的時候,他在楊米爾斯夫婦的家里,被困邪神回廊。
但是后來,杜賓到盧卡瓦羅區巡城軍任職,兩人偶爾閑聊,他在杜賓的嘴里聽說過這件事兒,也打聽了一下那位夫人的身份。
只有皇室姻親才有資格用金雉尾花。
那位夫人是法爾斯帝國第六任皇帝:朱利葉斯·阿克瑟爾的二女兒,一位孀居多年的公主殿下。
論地位,比費博烈男爵這種皇帝的妻弟,要崇高的太多。
這位孀居的公主殿下,是帝國的一個禁忌話題,故而就連奧格斯拉丁大神官也只稱呼為「那位女士」,而不敢直呼其尊號,更不會提及她的名字。
夏洛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召喚邪神在帝國是重罪。
怎么才能描述自己跟邪神「有染」,但又完全徹底的無辜,是個非常講究的技術活。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非常善解人意,見夏洛特久久沉默,笑道:「你天生的靈性之強,為我平生僅見。」
「是否在拍賣會上見過了那幅畫,就有些事情發生?」
夏洛特如釋重負,連連點頭,答道:「正是如此。」
「我非常擔心自己,故而才會來向大神官求教。」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哈哈一笑,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你都把銀鴿堡迷宮化了,還想求教些什么?」
夏洛特立時就想取出血薔薇,捅死這個老逼登,但隨即壓下了這個危險的念頭,在一位圣階面前動粗,用找死已經不足以形容了,那是純粹的作死。
他低聲說道:「大神官目光如炬。」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的說道:「孩子,沾染了一些阿格米拉司的氣息,從而擁有了制造迷宮的能力,你并不是第一個。」
「我那天感應到了凱倫嬤嬤,我一直以為,有她守護,你知道如何避免危險。」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笑了一笑,說道:「但是,她還是那么喜歡看孩子們出糗,居然沒有跟你說起有關新大陸邪神的事兒。」
夏洛特微微一震,說道:「請大神官教誨。」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用非常令人沉醉的嗓音說道:「舊大陸有九位正神坐鎮,秩序井然,大家安居樂業,不要反駁,你是沒有去過新大陸,去過之后,你就知道,縱然有戰爭,這里仍舊算得上安居樂業。」
年邁的大神官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身上微微泛起光輝,柔和,溫暖,讓人沉浸其中,猶如回到了母親懷抱,感覺到安全,祥和,愿意聽從其教誨。
「新大陸卻沒有這種神之秩序,邪神林立,就連魔神都不少,那邊的人類為了對抗邪神,想出來一個非常令人驚嘆的辦法!」
夏洛特問了一句:「什么辦法?」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微微一笑,這次卻略帶一點苦澀味,答道:「多生孩子。」
夏洛特領悟到了這句平淡無奇的話,背后藏著的深深恐怖,頓時沉默了下來,他不想去探究真相。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淡淡說道:「為了更好的活下去,新大陸的人想出來無數種利用邪神力量的法子,那邊修煉邪能的法門,很多都匪夷所思,令我都感嘆,大開眼界。」
「阿格米拉司是新大陸三十六尊大邪神之一,信奉者極眾,新大陸的城市,大多數都會迷宮化,以守護居民。」
「你看,就連一幅繪制了祂真容的古畫,都跨越數萬里海域,流轉到了斯特拉斯堡的拍賣會上。」
「你大概不能想象,這尊邪神在新大陸有多受追捧。」
夏洛特斟
酌了詞句,小心翼翼的問道:「可他是邪神?」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反問道:「你是不是想要說,跟邪神接觸久了,為邪能侵染,會化為邪祟?」
夏洛特點了點頭,他想起來那些過背紅熊戰士,現在還不寒而栗。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淡淡說道:「舊大陸的人,平均壽命四十一歲,新大陸的人,平均壽命只有十三歲,五成以上的孩子活不過一歲,你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下,邪神還可怕嗎?」
夏洛特出生在地球,哪怕是生活環境最惡劣的國家,平均壽命也是五十歲起步,很多國家甚至高達七八十歲,實在無法想象,平均壽命十三歲是什么樣的可怕國度。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低聲說道:「對梅克倫先生來說,你出生在商人之家,生活安逸,又就讀于大學,有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可以跟貴族小姐交往,化為邪祟是絕不能被接受的事情,但對很多人來說……」
「生命不過是區區微不足道的小事!」
夏洛特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帝國禮。
他在這位大神官身上,見到了充滿智慧和憐憫的另外一面,縱然還沒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仍舊感覺不虛此行。
夏洛特問道:「我現在應該做什么?」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說道:「什么都不必做。」
「阿格米拉司的力量,跨越了一座大海,又在黑月女士的注目下,已經沒有能力制造迷宮守衛了,除了能把一座無人掌控的城市,化為迷宮,再做不了什么別的事情。」
「何況還有我在這里,銀鴿堡的人,不會化為邪祟。」
「迷宮之力雖然神奇,但它困不住超凡等階高于你的人,最多只能提供一點主場的便利,不要太過依賴它。」
夏洛特微微覺得有些不對,想要再解釋一下,剛要開口,奧格斯拉丁大神官又說道:「不用擔心銀鴿堡的居民。」
「我來這里,不光是保護費博烈男爵,也會看著他,不讓他做太過分的事情,比如胡亂征稅。」
「只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再做了。」
「費博烈男爵已經跑來跟我哭訴了好多遍!」
「甚至幾次都想在我這里留宿。」
夏洛特沉默良久,再次行了一個帝國禮,說道:「多謝大神官!」
奧格斯拉丁大神官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你能盡早把答應過我的侍衛找來,可比說謝謝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