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陽說得沒錯，產能在這放著，目前除了回購，確實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在一周內湊齊2000萬輛手推車。
但30元一輛，回購1500萬輛，至少需要4.5億藍色偉人鈔。
采購部負責人糾結道：“花這么多錢，把贈品買回來，總感覺巨虧。
況且咱家現在資金短缺，各方面又都需要錢……
要不，您跟董副總管、濟水總管、聊市總管聊聊，讓他們幫忙把當地的手推車借回來，等咱搞完海外訂單，再補上，大概相當于以舊換新，怎么樣？”
“你以為連菜葉子都撿的老頭老太，會信你這套說辭？再說，咱家蔬菜瓜果什么的，又不是在這三個地市銷售，陜地、西山、東北、香江，人家更不會相信你。就按我說的，30元回購……
你要學會把不利轉為有利，或許這可以成為一場案例級別的營銷活動。再說，ADM公司100元采購，咱30元供應，去掉運輸等成本，咱們少說能賺14億，總比人家取消訂單合適。”
余陽一邊打電話，一邊借助電腦的財務軟件，查了查各公司余款。
事實證明，全民大會的劉副主任不靠譜，自家把ADM的投資協議復印件發過去，這都一周了，齊魯銀行的25億和華夏銀行的25億，依舊沒有批下來。
萬幸自家在東方總行還有45億美刀的外匯。
不過，說實話，余陽并不想把這筆錢匯兌進來。
因為在他記憶中，北美的納斯達克即將迎來攔腰斬、再攔腰斬、繼續攔腰斬。
這筆資金，完全可以拿去做空，讓45億變成450億。
但資本社會由資本家做主，鬼知道45億美刀去了北美，還能不能回來。
尤其自家被ADM盯上，對方巴不得自家進入股市，然后猶如賭場的莊家，把自家套死在里面。
因此余陽不再猶豫，讓財務匯兌1億美刀，用于回購手推車。
京城，東方總行。
該機構負責人，拿著一疊報告走進會議室，放在一位身穿行政夾克的中老年男子面前。
“領導，調查清楚了，這45億美刀中，30億來自史密斯家族旗下的各個公司，15億來自ADM。”
“看來還是我們的老對手，史密斯先生啊！”
“應該是他指使索羅斯做空南洋，卻在咱們香江吃了點虧，不甘心。”
身穿行政夾克的中老年男子，閉目沉思。
三一豆種的突然問世，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畝產保收450斤，比世界主流豆種的產量高了足足三分之一，甚至比東方部分地區的大豆畝產量高了一倍。
可以說，它能改變一個地區的大豆產業格局，進而影響飼料加工、肉類養殖等等。
而這些東西，一旦供應充足，就可以提高國民蛋白攝入量，令國民身體素質更強，至少可以少生病，借此緩解醫療壓力。
放在某些小國，三元農業肯定早就易主了，余三元也肯定不是跳樓自殺，就是墜海失蹤，如今墳頭草都一尺高了。
然而，這是東方。
按道理講，上級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把三元農業收歸國有，并提供一系列保護，然后全面推廣三一豆種。
但東方遠沒有那么強大，尤其面對改開、申奧、加入WTO等問題，需要跟海外對接。
如果三元農業屬于官企，三一豆種十有八九會被資本群體擺在談判桌上，當做一種交易籌碼。
就像丸紅商社的藤真，前段時間會見商務總管，竟然表示丸紅商社愿意放棄在東方境內的一半資本，用于換取三元產業……
如此條件，肯定有人心動了。
萬幸三元農業的構成，十分復雜，不是京城做主，也不是泰市做主，更不是余三元做主，而是幾十萬農戶的飯碗做主。
所以，京城在三元農業這件事上，一直非常謹慎。
或者說。
如果京城插手，外界資本很快就會找上門。
如果京城不插手，誰也不確定三元農業會發展成什么樣子。
因此，京城對待三元農業的態度，猶如對待散養的孩子。
你自己吃飽就行。
問題是，三元農業的發展，同樣出乎所有人預料。
短短三個月，水產、旅游、建筑、化工……
若非京城知曉泰市老董的能力，怕不是要懷疑余三元投奔了外資。
旋即安排自己等人，組建專項小組，開始查賬。
然后專項小組發現……
余三元的賬本，已經無法用觸目驚心來形容，而是令人膽戰心驚。
他竟然用20億左右的資金，玩轉了10多個投資二三十億，甚至四五十億的大項目。
軌道、大豆、榨油廠、農副產品、水泊梁山、東岳景區、牛場、建筑公司、建材公司、廠內醫院、特色大棚社區……
奇葩的是，這一切還穩步發展，蒸蒸日上。
別說專項小組，就連收到匯報的京城，都對此嘖嘖稱奇。
然后問題來了。
ADM公司的投資者，史密斯家族，投資三元化工45億美刀。
對方的意圖，大伙都明白，無非為了三一豆種。
而對方的戰略，大伙也明白，無非是：你們不是把三元農業當做散養的孩子嗎，我現在給他買衣服，買好吃的，你們繼續忍著，眼睜睜看他被我拐走，還是下場跟我們談判？
如果繼續忍，那好，我丟2000萬輛手推車訂單，給三元農業玩點手段，你們別摻和。
（官方給余陽派了保鏢，后來三元農業跟ADM進行商業會談，京城又支援了律師、注會，因此知道所有事情。）
專項小組負責人，也就是身穿行政夾克的中老年男子，睜開雙眼，拿起‘可以讓三元農業一次賺到19億藍色偉人鈔’的報告。
“我們趁著劉副主任出面，暗中跟齊魯銀行、華夏銀行打了招呼，讓那邊快點，這50億貸款，怎么還沒下來？”
助理回應道：“空部大院遞了紙條，說各銀行貸款告急，如果余陽真的缺錢，可以找萬宏投資。”
“這么搞，資金短缺的余三元，就會變得跟咱們一樣，不得不吃下2000萬輛手推車的訂單，問題是，一周內交付……”
“ADM公司就是逼著三元農業擴大產能，或許這只是一個開始，即便化工協議中，規定了季度提貨量，ADM公司依舊會從其它方面拔苗助長，讓三元農業像吹氣球一樣膨脹，然后刺破它。”
“符合史密斯的作風。”中老年男子點點頭，“但我們要幫余三元解決這個問題，哪怕膨脹，也要在咱們掌控之內膨脹，否則后果……作為十里營街道專項研究小組，咱們要擔責的。”
“如果空部大院不阻攔，我們肯定可以解決。”
“那是上面的問題，我們想想其他辦法。”
專項小組副負責人開口道：“領導，三元農業跟山推有親密合作，不如我們想辦法給山推引進一批加工設備，讓山推承擔手推車的產能，然后制造手推車，等訂單交付，我們再想辦法補償山推。”
中老年男子眼神一亮，“可行！”
助理從桌案上抽出一份復印件，提醒道：“領導，人家要的是這種材質的手推車。”
“鋼軌？”
“對，并且要求是改進的鋼軌材質，高韌性、抗低溫，擁有一定屈服度和拉強度。”
“不就是一個手推車嗎，怎么搞得跟引進特種鋼材似的。”
“說白了，就是逼著三元農業擴大產能。”
這時。
專項小組的文員，送來一份文件，“領導，三元農業的財務部，申請匯兌1億美刀，備注是回購手推車。”
中老年男子沒在意匯兌額，而是好奇道，“回購手推車？”
“對，我問過內線，那邊說，三元農業的采購部，已經開始從市場上回購之前買菜贈送的手推車，30元一輛，有多少收多少。”
“好家伙，這確實是一個解決辦法。”
助理開口道：“這樣一來，ADM極有可能再丟一個更大的手推車訂單過來，到時候，三元農業依舊要提高產能。”
中老年男子悵然一嘆，“那就看余三元的本事了，畢竟是散養的娃。”
旋即想到沒能批下來的50億貸款，自嘲一笑，“合著咱們什么都幫不上，成了監視小組了。”
說完，走出會議室。
“領導，等會還要開會。”
“有什么好開的，不如回家看孫子，伱們呢…逛街去吧，聽說三里屯的商業街開業了。”
另一邊。
回購手推車的消息，隨著菜販子，傳向四面八方。
“30塊錢一輛？我賣我賣！”
“我家有倆！”
“我家有仨！”
“話說，等我們賣了，今后買菜還送手推車嗎？你們別到時候再50塊錢賣給我們。”
菜販子：“放心吧大媽，肯定送，我在這集上擺攤四五年了，還能因為一個手推車騙你不成？”
“那余三元為啥回購手推車？”
“聽說老外投資了45億美刀，要在十里營建油墨廠，那群老外管事的是個老太太，看上了手推車，說要帶一批回國。”
“咦，老外也知道手推車的好？”
“有啥好？”
“拉東西啊，接孩子上下學啊，尤其下雨下雪的時候，把轱轆卡扣壓下去，還能當拐棍，我跟你們說，我這老寒腿都是拉著小推車治好的。”
“你這說的我都不想賣了。”
“那你賣不賣啊？”
“肯定賣啊，等下次買菜再搶一個，白賺30塊錢呢。”
與此同時。
濮陽機械制造廠。
“廠長，三元農業在回購手推車，30塊錢一輛，有多少收多少，5天內有效。”
“哦？生產一輛手推車需要多少錢？”
“應該不到10塊。”
“快，加班加點的生產，有多少材料，生產多少，然后賣給余三元。”
類似一幕，同樣在聊市、菏市、濟水市、東山府上演。
然后傳播向更遠的地方。
就連東北，也開始大規模生產手推車。
次日。
菜販子們交付回購的手推車，拿到貨款，以及三元農業額外補償的蔬菜，繼續前往周圍的地市，一邊賣菜，一邊回購手推車。
“大哥，您這收手推車？”
“是啊，30塊錢一輛。”
“我這囤了不少，您能收多少？”
“有多少，收多少。”
三元農業的采購部，雖然不給菜販子們辛苦費，但回購手推車的數量，卻可以決定第二天的提貨量，并且還會額外多給一些。
菜販子頓時來了精神，找個熟人看攤子，“兄弟，我可以開車跟你去取。”
“你這輛農用三輪裝不了。”
“哦？你說吧，有多少。”
“2萬輛。”
“好家伙，真假？”
“真的，不信我可以帶你去倉庫瞧瞧。”
“走！”
片刻后。
菜販子瞧了瞧嶄新的手推車架子，“兄弟，你這沒編號啊。”
“啥意思？”
“三元農業的手推車，都有鋼印編號，并且看上去非常扎實，很有重量感，你這是啥？鐵皮制造的，還是鋁合金制造的？你瞧瞧，我拎起來都哐啷哐啷的，你們就不怕哪里折了，閃了老頭老太的腰？”
“不收嗎？”
“我收這玩意干啥，人家三元農業采購部只要自家的手推車。”
“真不收？可以便宜點，20塊錢。”
“別說20塊，10塊錢我都不要，走了走了，浪費感情，浪費時間。”
十里營磚窯辦公區。
雖然45億美刀暫存東方總行，但也算資金到賬。
余陽開始忙活植物基化工廠的事務。
除了建廠，還有采購原材料。
忙活許久。
其伸個懶腰，來到辦公區門口抽根煙。
余瘸子的辦事效率還算比較高，幾天過去，磚窯煙囪的電梯不僅裝好了，還噴涂綠色油漆。
余陽走進去，來到煙囪頂端的哨塔。
之前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架炮筒樣式的望遠鏡，現如今竟然添置了兩副太師椅，一張木質茶幾，一套茶具，并且拉了電線，搞了個飲水機。
“這群人，別的本事沒漲，拍馬屁的倒是越來越到位了。”
余陽沏壺茶，坐進太師椅，抬起炮筒子。
別說，卻是比之前舒服。
而遙望遠方。
經過大半個月的全民基建，具有十里營特色的塑料大棚社區，已經全部竣工，只是當時的施工過程，過于粗暴，什么都沒留下。
包括道路、樹木，也全都沒了。
導致現在看上去，整體就像在戈壁灘，搞了一片塑料大棚。
余陽想了想，本打算聯系大哥趙前，讓對方利用新增加的10倍改良型農田，以及新增加的10倍試驗田，培育一批綠植出來，再移植到塑料大棚社區。
但轉念一想，這么搞，肯定耽誤自家培育大豆。
畢竟除了原本的30萬畝，以及濟水市的800萬畝，自家如今又承包了平陽縣、肥市北部、泰市西郊。
零零散散加起來，怎么也有100萬畝。
于是余陽聯系采購部。
“前天匯兌了1億美刀進來，按照匯率，咱家應該拿到8.25億藍色偉人鈔，去掉采購手推車的錢，你們拿出5000萬，去南方收購一批綠植回來，尤其那個椰子樹，給我在磚窯辦公區搞一圈。”
“大當家，ADM公司剛剛聯系咱們財務，說45億美刀的用途只限植物基化工廠相關業務，拿這筆錢回購手推車已經算是違約，但ADM公司看在第一次合作的面子上，不跟咱們計較，并要求采購部出具相關明細。”
“這么嚴格嗎？”
“是啊。”
“不過，沒關系，椰子樹也算原材料，它可以模仿這世界上不存在的‘藍色’，你如實寫進采購明細就行。”
“這樣啊。”
“嗯，再就是，你問問武夷山那邊，還有沒有母樹大紅袍，咱們采購一株回來培育，說不定今后還能賣賣茶葉。”
“這個也是植物基化工原料？”
“我說是，它肯定是啊，可以當做蘋果紅的原料。”
“大當家，母樹大紅袍的葉子，是綠色的。”
“綠色中，就沒有紅嗎？你不懂，回頭讓科技局出示相關化驗報告。”
“再就是，菩提樹給我來幾顆，最近佛陀廟的當代主持，隔三差五的給我打電話，說要把廟搬到韓垓北邊的大豆種植區，方便什么觀滄海，什么禪悟，人家打算拿出所有黃金，好家伙，你不知道，一大地窖呢，我都懷疑地主家藏在牛槽子下面的金元寶，被老支書捐了后，又被這群和尚買走了。”
“那這個菩提樹是用來做啥的？”
“紫色原料。”
“哦，我記下來。”
“還有，像什么名貴的盆景，什么名貴的稀罕花卉，什么近乎絕種的樹木，也都買點回來。”
“大當家，近乎絕種的樹木，幾乎都在官方機構，咱買不回來。”
“拉一車壯漢過去，直接挖回來，如果當地阻攔，就說為了創匯，要大局為重，甭管他們。”
“能行？”
“算了，這事交給我董哥。”
是夜。
留宿十里營辦公區，等待市大院和專項列車交付的老董，站在磚窯停車場，看著上百輛重型運輸車，以及一車車手提鐵锨、鐵鎬的壯漢，豪氣頓發。
“走！”
“領導，去哪？”
“北河植物園，以前他們搶咱轱轆，現在挖幾顆樹木回來當利息，不過分吧？”
“我們聽您的。”
磚窯辦公區。
“余董，濮陽機械制造廠的廠長，前來拜訪。”
“你跟他們說，咱家跟ADM合作，今后會從海外引進更先進的食用油加工生產線，下一批訂單，實在無法再交給他們。”
“不是，他們這次來，是問您要不要采購手推車。”
“嗯？”
“還帶了樣品。”
余陽明白了，估計是自家回購手推車，令制造商們嗅到了商機，打算賣給自家，大賺一筆。
可惜自家要的是鋼軌材質的手推車。
但其轉念一想。
自家手推車給了ADM，今后賣菜的贈品怎么辦？
尤其回購1500萬輛，相當于市場上少了1500萬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