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夜色愈深,趙都安返回自家時,發現燈都亮著。
“大郎回來了!”
老管事打開門,疲倦憂慮的臉上浮現喜色,大聲報喜。
俄頃,尚未入睡的繼母與妹子聯袂而至。
顯然,趙都安之前突兀離開,引起了家人的關切,尤其,還是白日里發生那沖突的情況下。
“無事,衙門里一些公務罷了,我去處理了下。”趙都安隨口扯謊。
豐腴美艷的繼母輕拍兩坨累贅,長舒一口氣,恢復笑容,關切道:
“餓了沒,姨娘給你留了飯。”
什么飯……吃的喝的?
……趙都安有些疲倦,沒有了打趣心思,說道:
“讓下人送我房間里吧。”
折騰了一日,饒是以他武夫充沛的精力,這會也沒什么精神。
臥室內。
趙都安風卷殘云,填飽了肚子,精神頭恢復些許,摸著肚皮發呆。
經過反復試探,他確認氣海內的龍魄已陷入深度睡眠,除了對修行大有裨益外,尚無缺陷。
“還好,我以為它也要吃東西什么的……”趙都安無聲吐槽。
搖搖頭,將這件事暫時拋在腦后,他起身,扒掉外衣。
脫掉因浸泡河水,濕乎乎的里衣,將自己摔在床榻上。
精壯的軀體暴露在空氣里,雙手枕在腦后,轉而開始回想起與女帝交談的內容。
“這次針對我出手的,是李彥輔的兒子……那位小閣老,呼……隨著我戰績的提升,終究還是與李黨高層碰上了。”
“貞寶說,希望我接下來從修文館摘出去,是擔心我遭到后續的波及……茍一點是對的,但一味的茍是戰略上的逃避。”
“這次,她替我出氣,教訓了一群讀書人,爽則爽矣,但與那位小閣老的仇,卻只會更深。
恩,接下來,李黨主要面對的,應是阻攔新政,暫時無暇找我麻煩,但只要空出手來,遲早還會找上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但以我區區六品的地位,尚不足以扳倒對方……但誰說,扳不倒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貞寶對付李黨,也是一次次敲打,逐步削弱……我也可以借這個思路,不求一舉擊潰,但求日拱一卒……”
“小閣老,呵,李應龍……來而不往非禮也,真以為,坑我一次,這就算了?”
趙都安思考著計劃,眼皮打架,倦意如潮水涌來,昏昏睡去。
同一個夜晚。
李府門前,一抬轎子緩緩落下。
年近四十,五官陰柔,鼻梁較高,眼窩深陷的李應龍走出轎子,在家丁的簇擁下,邁步進入屬于自己的宅子。
作為“小閣老”,堂堂侍郎,宅子自然氣派闊大,奢華無比。
院子里隨便一顆石頭,都是不遠千里,從京外耗費人力運來的奇石。
李應龍平素日用,也是盡顯奢靡,喜好乘轎可見一斑。
若非如此,年輕時也無法成為當初的“京城第一紈绔”。
哪怕如今已近四十,但奢靡之風不減,京城官場老油條都知,小閣老最喜女色。
正妻之外,妾室就超出五指之數——這還是限于《虞律》,只有六個名額,但經常更換。
非但如此,更有諸多稀罕玩法。
府內豢養大量女婢,每逢冬日,會遴選其中身材壯碩的,圍繞李應龍站一圈,用身體給他抵擋寒風。
名為“肉屏風。”
有親近客人到來,府內設宴款待,不放桌椅,一應餐盤皆由一名名美貌妾室捧著,跪坐給客人食用。
美其名曰“秀色可餐”。
也就是多少還要考慮到風化二字,否則趙都安毫不懷疑,李應龍會把女體盛給搞出來……
這時,府內一名名婢女,妾室迎接出來,齊聲道:
“老爺。”
李應龍面色陰沉,心情不佳。
見到這些女子,不由愈發煩躁,揮手道:
“滾。”
妾室們噤若寒蟬,不知老爺為何發怒,忙驚做鳥獸散去。
李應龍大馬金刀,坐在堂內喝了口下人奉上的茶湯,心頭怒火漸漸平息:“六夫人睡了么?”
旁邊,府內嬤嬤道:“屋中不曾熄燈,老爺要過去睡?”
六夫人,乃是李應龍不久前強納的一房新的“姨太太”。
據說,乃是那一日小閣老外出吃酒,意外瞥見一年輕美婦人,心神搖曳,頗為喜愛。
派人調查后,得知此女原本為一江南藝妓,后被一姓胡的商人娶為妻子,此番隨丈夫進京,販賣貨物。
這年頭經商,難免做些灰色手段。
李應龍得知后,派人再查,捉住了胡姓商人辦事的錯處,又略施手段,將其牽扯進一樁案子,小事化大。
將其遣返原籍,丟入了大牢,而這名商人之妻,也被他以權勢納入房中。
為了空出名額,原本的“六夫人”慘遭拋棄。
全程合理合法,低級的紈绔只會調戲良家婦女,高級的紈绔做事滴水不漏。
只是,新的六夫人入府后,整日以淚洗面,是個不屈的性子,文雅的外表下,是一匹難以馴服的野馬。
李應龍尚且未能降服。
“恩,去看看。”李應龍起身,在嬤嬤陪同下,抵達劉夫人所在院落廂房。
果然看到窗紙上,一女子燈影倒映。
似聽到響動,屋內的六夫人悚然一驚,驀然起身,冷冷道:
“誰?!”
李應龍這會露出笑容,仿佛忘記趙都安給他的不愉快,柔聲道:
“林娘子,是我……”
“滾!”
屋內,性子剛烈的女子冷聲道,嚇得老嬤嬤一驚,卻見身旁的老爺竟也不怒。
李應龍好言相勸:
“林娘子,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已是我的妾室,身在京城高門大宅,豈不比委身一區區商人強出百倍?”
屋內,女子肩頭抖了抖,聲嘶力竭:
“你若再敢進門,我拼了這條命……”
“唉!說的什么話!”李應龍不悅道:
“不進便不進,老爺我在你眼中,莫非便那般不堪?”
說著,他竟也當真拂袖而走,臉上隱隱有些怒氣。
旁邊老嬤嬤道:
“老爺息怒,六夫人過門不久,還拗不過那道檻,老身這些天一直在勸,想必再過兩日,她接受了現實,便不會這般。”
李應龍點了點頭:
“但愿吧,不過,也莫要逼迫太急。”
說著,睡女人都未能如愿的小閣老沒來由,又想起導致他今日諸多不順的罪魁禍首來。
“趙都安……”
李應龍眼神陰戾,想起父親叮囑,只能強壓火氣。
接下來一段時日,他與相國需竭力對抗新政,暫時忌諱節外生枝。
“暫且容你蹦噠一段時日。”
廂房內。
貌美文雅,鵝蛋臉,臥蠶眉,雖是藝妓出身,卻自有一股書香氣質在身上。
容貌不遜于高門大戶小姐的林娘子眼眸含淚,雙手緊張地攥著一把剪刀,死死朝著房間門扇。
直到門外腳步聲遠去,確認李應龍今晚不會“臨幸”她。
林娘子手中剪刀“咣當”落地,披著輕紗衣的她撲在桌上,望著江南方向,淚流滿面。
誰能救救她?
大概……
也只能,認命了吧。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群臣早早進了午門。
皇宮內,元祖廟門轟然打開,女帝緩步走出,望向垂首等在門外的一群女官,視線落在為首的莫昭容身上。
大冰坨子手里的托盤上,赫然是上朝的冠冕與龍袍。
“陛下。太師與一眾朝臣,已在午門外。”
徐貞觀“恩”了一聲,美眸凌厲:
“上朝。”
她知道,今天是新政正式拋出的日子。
屆時,迎接她的,是整個大虞朝無數門閥士紳,以及其出身的官員和讀書人的反抗。
這一日,京城中一條消息迅速流傳開。
據說,早朝上,太師董玄獻上女帝登基后新政三策,引發百官震動。
當場,便有大批官員反對,指出三策種種弊端。
更有六科給事中與都察院的眾多言官予以批駁,認為擬定策略者其心可誅,乃夸夸空談,若實施,國將不國……
這一枚消息,好似炸彈,轟的一聲,吸引了無數人關注。
導致昨日齋園中的風波,一時都無人問津。
至于趙都安,則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將那枚外編學士的牌子交了回去,果斷抽身,避開了這場風波。
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
事情果與徐貞觀說的那般,整座朝堂,幾乎吵成了菜市場。
女帝居高臨下,俯瞰各方勢力斗法,這場事關整個大虞朝利益劃分的斗爭,也如烈火烹油。
在這個伏天漸漸過去的夏日,愈演愈烈。
任何貿然靠近者,都會被燒的腸穿肚爛。
而原本被許多人關注的趙都安,卻突然銷聲匿跡,漸漸被人們暫時“遺忘”。
“網民總是健忘的……給事件降溫的最好方法,就是出現一個更大的熱點。”
白馬監,后衙小院內。
喝至微醺的趙都安胡言亂語。
對面,穿松垮垮官袍,鬢角霜白的老司監孫蓮英醉醺醺道:
“臭小子說的什么?咱家沒聽清。”
“沒什么,”趙都安抱著酒壇,將視線從屋檐一角,即,皇宮方向收回,咕噥道:
“陛下就這么任由各方吵的勢均力敵么?不,我感覺董太師都未必扛得住。”
孫蓮英瞇著眼睛,這位老辣的宦官嘆息一聲:
“這種大事,陛下不能立即下場,必須,也只能坐在龍椅上旁觀,任憑以董玄為首的皇黨沖鋒陷陣,再看勢頭,決定何時一錘定音,而若直接下旨,雖也可強行推行,但這便是不留余地了,遠不如先讓他們斗一斗,來得好……
何況,你小子這三道策略,可是砍向了太多官員身上,他們豈能不搏一搏?
倒是伱,幾句話搞的這樣大的風波,自己卻抽身跑了,整日游手好閑,找咱家喝酒,好似廟堂之上與你全無關系。”
趙都安放下酒壇,起身就走:
“朝堂紛爭,與我區區一個六品小緝司有什么關系?”
“誒,你去哪?”
“有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