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霧氣氤氳,仙氣繚繞之際。
趙都安“睜開”雙眼,發覺自己脫離了皇宮,出現在一片沙漠中。
身旁也不再是仙子般的女帝,而是她的祖宗——大虞開國太祖裹著毛氈,披著臟污的白袍,盤膝坐在沙丘上。
魁梧的身軀上,是布滿風霜的粗糲面龐,此刻沙漠里晨光熹微,天色一點點明亮。
武夫打扮的大虞太祖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跟上。”
趙都安哀嚎一聲,爬了起來,吐槽道:
“知道了,走,成天就知道走,誰能走過你啊。”
從美人灌頂,到被糙漢子拉著,在野外拉練,只需要一個瞬間。
仍是那片沙漠。
這段日子,大虞太祖偶爾會蹦出來幾個字,但仍舊無法交流。
倒是趙都安,因跋涉太無聊,經常碎碎念吐槽,今天也不例外:
“誒老徐啊,你知道我剛才在外頭在做啥子么?你肯定想不到。”
他擠眉弄眼道:
“你曾曾曾曾……孫女,親自給我灌頂。
嘖嘖嘖,你說也怪了,你孫女那么好看,但我瞅著伱長得也就一般啊,還是說這六百年里,皇室一代代地基因改良,作用真那么大?”
試探了這么久,加上與海公公的旁敲側擊,趙都安已經確定:
不同的供奉,觀想出太祖,彼此并無任何交集。
所以,他說話也放肆了很多。
“老徐”對他的逼逼賴賴充耳不聞,仍一臉堅毅地往前走。
沙漠的早晨荒涼而孤寂。
氣溫會從寒冷,一點點升高,到酷熱。
不過,趙都安也發現,經過這么久的跋涉,他們正逐步走出沙漠。
比如眼下,他腳下的大地,就從堆滿黃沙的“沙海”,漸漸變成了戈壁,也能看到零星的植物。
手中牽著的野駱駝,偶爾會不聽話地抻長脖子。
去啃吃那些堅強地,好似飄在戈壁沙地上,實則根系卻深深扎入沙土的枯黃的草。
是的!
趙都安撿到了一頭野駱駝!
大概在某次夜晚扎營時,他嘗試引燃撿來的枯樹枝,吸引來的。
有了駱駝后,兩個苦哈哈的武夫,偶爾能跟著駱駝找到沙漠中的綠洲,歇歇腳。
趙都安發現,這個世界的沙漠與上輩子不同,會生長一些古怪的植物。
比如一種生在沙漠里的“竹子”,拔掉外面的刺,砍下后,可做竹筒,拿來裝水。
這會被他起名叫“小野”的駱駝背上,除了背負兩人的褡褳背包外,便掛滿了一串的竹筒。
駱駝邁步的時候,那串竹筒彼此碰撞,發出的聲音好似樂曲。
趙都安惦記著真實世界里,大虞女帝給自己灌頂的情況,今天的修行顯得心不在焉。
不知不覺,沙漠中又到了夜晚。
趙都安熟稔地開始扎營。
從背包中,取出那每次吃光后,下一次會再次憑空出現的餅子。
生火做飯。
飯后。
頭頂上又是璀璨的,橫貫東西的銀河。
然而這次,太祖皇帝卻說道:
“我們快走出沙漠了。”
趙都安與名叫“小野”的,趴在地上的駱駝同時抬頭,二臉懵逼地盯著他。
對其竟能一口氣,說出這么長的句子,深深震撼。
“老徐,你說啥?”趙都安不困了。
他旁邊的駱駝則打了個響鼻。
太祖皇帝盤膝,坐在戈壁上,仰頭望著天上銀河,說道:
“這段時日,你學到了什么?”
趙都安陷入沉思:
“老實講,我感覺自己除了受苦,啥也沒學到。”
太祖皇帝沒搭理他,道:
“很好,看來你悟性不錯,是的,你的精氣神得到了磨礪,武夫之路,世人往往誤以為在氣力,在體魄,在武技……但他們說的,都是錯的。”
不是……你到底是能和我對話,還是在自言自語……趙都安一直摸不準這點。
太祖皇帝說道:
“武夫的終極,并不在體魄,而在一股精氣神。所謂煉體之后當煉神,易經洗髓,脫胎換骨,可令你的體魄臻至完美,但若想登臨武人之巔,精氣神的錘煉,才是重中之重。”
趙都安愣住了,不是因對方“精氣神”的這番話,而是因為……
白天時,他剛說徐貞觀給自己易經洗髓。
結果這時,太祖皇帝就提起這茬。
巧合嗎?
還是對方真的能聽懂自己的話?
“所以,老徐你的意思是,這段日子拉著我在沙漠中跋涉,就是為了打磨精氣神?”
趙都安說道:
“你說快走出沙漠了,是意味著,精氣神打磨完畢了嗎?但我沒感覺出什么變化啊。”
太祖皇帝道:“日拱一卒,不知進境。”
趙都安恍然道:
“老徐你的意思,是說我每天都進步了一點點,但因微小,且循序漸進,所以我才感知不強,但事實上,我的精氣神比之最初,已經強了許多?”
太祖皇帝仍舊沒搭理他,忽然起身,說道:
“看好了,我只演練一次。”
這一刻,老徐屹立于星空之下,他的氣息,好似與天地融為一體:
“這一掌,名為‘星河倒掛’。”
話落,老徐憑空一掌打出。
霎時間,漫天星斗顫抖起來,化作流星雨,朝大地墜落。
黑夜也如潮汐倒卷。
趙都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身旁趴伏的駱駝也張大了嘴巴,露出大大的后槽牙。
天亮了。
戈壁灘上,忽然落下零星的雪花來。
趙都安極目遠眺,發現戈壁盡頭,大地與天空相接的地平線上。
出現了一片雪原。
“走吧,”老徐背起行囊,忽然抬手,用力拍了下駱駝的屁股。
小野嘶鳴一聲,扭頭依依不舍地,朝著二人身后的沙漠跑遠了。
“接下來的路,它走不了。”
老徐仿佛解釋了下,邁步朝雪原行去:
“成為武神的路途孤獨坎坷,小子你可莫要掉隊才是。”
趙都安愣愣地望著西行的小野。
扭頭,又看向朝東北方前行的大虞太祖。
腦海中滿是那招“星河倒掛”。
一掌打出,黑夜也要后退八萬里。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大虞太祖究竟有沒有“靈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千里路途,有位師父陪他走過。
“老徐,等等我!”
趙都安喊了一聲,追了上去。
忽覺前方先是模糊,繼而清晰。
他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回到了“現實”中。
趙都安仍舊坐在湯泉宮中,只是天色不知何時,已然大亮。
整個池子,藥力也近乎枯竭,水面上飄著從毛孔中排出的污血。
他扭回頭,發現身后也沒有了徐貞觀。
只有他散落的衣褲猶在。
他竟冥想了整整一夜,而為他完成灌頂后,女帝已悄然離開。
“一夜過去了啊……”
趙都安愣神,嘗試站起身,只覺渾身筋骨從未有過的暢快。
氣機搬運,比之從前順暢數倍。
境界雖并未提升,但真實戰力提高了一大截。
他抬手撥開污垢,于清澈的泉水中,看到了已脫胎換骨的自己。
“顏值竟又攀升了一個層次……”
趙都安心念一動,忽而張開右手五指,朝前按去。
“嗚嗚——”
園中忽有風起,三十六座泉池水面吹起皺紋,草木嘩嘩作響。
“星河倒掛……”
趙都安呢喃,意識到自己又掌握了一門新的武技。
且是既打實體,也摧神魂的雙重武技。
“對了……”
趙都安猛地想起什么,伸手在后腰上一抹,拔出一根銀針。
頓時,蔫吧了一夜的小趙迅猛抬頭,更勝從前。
“嘶,脫胎換骨有點厲害了啊。”
俄頃,當趙都安穿上衣服,從湯泉宮中離去。
一群在外頭等了一夜的宮人終于進來,開始清理被污染的溫泉。
一群小宮女竊竊私語:
“呀,弄得岸上到處都是水花。”
“這池子怎么都臟了,好多血,好可怕。”
“定是折騰的厲害,你們沒聽到么,昨夜趙大人叫喊了許久……”
“是了,陛下離開后,他夢中還喊什么老徐呢……好怪的稱謂。”
院門口。
穿女官袍服,頭戴無翅烏紗的莫昭容不知何時出現,臉色很不好看,呵斥道:
“都嘀咕些什么?還不速速將整個院子洗刷一遍?”
宮女們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莫愁面無表情,轉身離開,眉頭皺緊:
“老徐?”
她不理解。
趙都安走出皇宮時,天已大亮了。
宮外沒人接他,便也只好邁開雙腿,朝家里走。
他沒急著去衙門,連續兩頓沒吃正經飯,此刻餓的有些發慌,只想回家飽餐一頓,然后好好睡一覺——
灌頂冥想,無法取代睡眠,起碼在凡胎境不行。
沿著熟悉的路線,不多時,趙都安抵達了某條商鋪攤販林立的街巷。
然后,被空氣中飄來的,一股羊肉湯餅的香氣勾起了饞蟲。
“索性在外頭吃吧。”
趙都安邁步,進了湯餅鋪子,招呼道:
“來大碗羊雜湯,五個炊餅。”
說話間,他挪著屁股,徑直坐在了鋪子涼棚下的條凳上。
旋即,才猛地察覺出強烈的熟悉感。
似乎……前些天的某個夜晚,他也是在這……
忽然,一道蒼老爽朗的笑聲傳來。
趙都安木然地扭過頭,看到對面,端坐著一名身材高大,長須長眉的老叟。
張衍一笑瞇瞇看著他。
趙都安見了鬼似得看著他:
“你……你……”
老天師笑道:“小友,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