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風終于下班了。
不習慣叫信風的名字，也不習慣叫他風信子，把信風當成敵人準備了許久之后，高毅看到這個人，心里首先出現的名字就是信風。
這是毛病，得改。
“梅森死了。”
在信風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等著，上了車之后，高毅第一件事就是說出了梅森的死訊。
“我知道了。”
信風表情依然很平靜，他低聲道：“梅森自殺前給我們群發了一封郵件，每個人都收到了。”
“什么郵件，每個人指什么。”
“郵件內容并不復雜，他早就編寫好了，說明他在發出郵件的時候已經死亡，我們收到郵件的人不必擔心身份的暴露，他會帶著所有的秘密進入墳墓，最后祝我們好運。”
信風大致講了一下郵件內容，然后他依然平靜的道：“至于都有誰收到了這個郵件，我就不知道了，至少自由風成員肯定會收到，因為我們是他直接指揮的，但是我很懷疑他早就有會死的預感，所以他一定做了很多準備，只是我顯然被排除在了這個計劃之外，因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梅森的死沒有讓CIA的事情徹底結束，反而變得更復雜了。
自殺還不忘通知手下特工，并且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如果梅森能做到這個份上，那就說明他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虛虛實實，梅森一個舉動，反而證實了他一定留下了什么后手，沒人知道他的后手是什么。
帕內塔也不可能從此高枕無憂。
高毅苦笑了一聲，道：“不管梅森是否真的有什么計劃，他只要發出了這封郵件，那么他都已經成功了，作為他的敵人，我深表不安，帕內塔只會更加的不安。”
信風扭頭看了看高毅，他思索了片刻，突然道：“其實是好事，如果梅森真的死了之后一切都結束，那么你的作用就沒那么重要了，帕內塔可能會想要干掉你，畢竟你知道的太多了，而且還沒用了。”
狡兔死走狗烹，這道理高毅當然懂。
只不過高毅覺得他和帕內塔之間最牢固的紐帶不是梅森這個共同的敵人，而是錢。
但是不等高毅開口，實際上他也沒打算說這個，可信風還是很自信的道：“不要說你能給帕內塔很多很多錢，告訴我，安全和錢，你覺得哪個重要。”
“安全……”
“那就是了。”
信風呼了口氣，道：“和權力比起來，錢什么都不是，和生命比起來，權力也不那么重要了，如果你知道的一切讓帕內塔感覺不安，那就早晚出事，所以梅森死了之后留下了一個隱患也挺好的，至少可以讓你和帕內塔的關系穩固期延長一些。”
是這個道理，不是信風多么厲害，而是有點兒經驗的人都懂。
“好了，現在梅森死了，你也下班了，那么我們干什么，你還要回家一趟嗎？”
“不用回家，因為我可以遠程操控。”
信風聳了聳肩，道：“現在帕內塔可以用一句話解決我所有的麻煩，但之前可不是這樣，既然打算用假死的方式脫身，總得準備好才行。”
“你準備了什么？”
信風笑了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有同伴接應嗎？”
“有，他們開車跟在后面，我們會開兩輛車去柏林。”
“好的，那就沒問題了。”
信風不再說什么，他開車駛上了高速公路，在駛出了城區范圍后開下了高速公路，然后開上一條小路，一路上沒有絲毫的猶豫或者遲疑，也沒有開導航。
看的出來信風已經把路牢牢的記在了心里，他把車開進了路邊的草地，停下之后，直接掏出了一個手機，點了幾下，然后他在手機上按了幾下。
稍過片刻，信風把手機屏幕對準了高毅，道：“我的房子著火了。”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監控的畫面，畫面里可以看出來，一個像是書房的房間竄出了猛烈的大火，火勢非常大，然后紅光一閃，監控畫面隨之消失。
信風拿回手機又按了一下，他切換了監控，這次能看到一棟很漂亮的鄉間別墅窗戶里冒出了滾滾濃煙，很快，大火從窗戶里噴涌而出，整棟房子都被猛烈的大火包圍。
正常的火災當然不會有這個效果，高毅很好奇的道：“怎么做到的？”
“汽油。”
“這得多少汽油啊。”
“一千零四十二升汽油，我三天加一次油，每次都是把油箱加滿，然后每天固定從油箱里抽出三升汽油，用礦泉水瓶裝好，再設置幾個電子引信，只需要撥打一個號碼，就能引燃我提前布置好的縱火裝置。”
信風在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手機屏幕，他似乎在欣賞什么特別好看的節目，完全沒有什么不舍或者遺憾的感覺，相反，他很享受。
閱讀微表情是心理學的基礎功課，高毅學了好久，現在不能說特別精通，但至少不是睜眼瞎。
信風很喜歡他看到的畫面，發自內心的喜悅，還有滿足。
“你說自己有些變態的嗜好，是縱火嗎？”
“其中之一。”
信風頭也不抬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愛好，而我能看著壁爐里的火焰盯著看上一整天，我喜歡火，確切的說，我喜歡放火，我喜歡看著火焰吞噬一切的感覺，尤其是美好的東西，等我死了，我一定要把自己火葬。”
“呃，喜歡放火，這個嗜好……還好啦。”
信風淡淡的道：“我沒打算瞞著你，因為讓你知道我心底的秘密，有助于建立你對我的信任，知道我是怎么加入CIA的嗎？”
“怎么加入的，你的檔案里沒說。”
“我是縱火犯，那年燒死了我的繼父一家，包括我的母親，我同母異父的一個妹妹，還有兩個跟我沒有血緣關系的兩個哥哥。”
信風說這些的時候沒有抬頭，他依然在從各個角度欣賞自己的家被燒毀。
“那是一次完美犯罪，我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消防隊的起火原因調查是煤氣泄露，那是一次非常完美的縱火，雖然手法很簡單，但效果非常非常好！”
信風滿足的吁了口氣，道：“然后我被寄養家庭收養，我的寄養家庭非常好，養父是高收入群體，養母是個慈祥的女人，我度過了美好的四年時光，直到我上了大學，有人試圖敗壞我的聲譽，我打斷了他的兩條腿，在他身上澆滿了汽油燒死了他。”
“然后我度過了兩年的美好時光，直到我認識了一個碧池，而她和橄欖球隊的一個黑鬼上了床，上床就算了，在我人生第一次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的時候，那個黑鬼和他的隊友竟然還在大學的教室走廊里暴揍了我一頓。”
信風終于抬起了頭，他看著高毅道：“然后就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失去理智的行動，我把那個黑鬼和他的朋友們都燒死在了他的家里，在一次派對上，我制造了洛杉磯歷史上最大的一次縱火案，一共有二十二人被燒死。”
高毅驚愕道：“這么多人？呃，然后你就被抓了。”
“不，我逃走了，我逃到了莫斯科，偽造身份，用假身份在莫斯科留學兩年，畢業后，因為過于出色的成績被CIA招募。”
傳奇，神奇。
高毅極度愕然的道：“你怎么做到的？”
“美國的戶籍制度并沒有那么完善，冒名頂替這種事情可以輕松實現，我只說燒死了黑鬼和他的朋友們，但是我有沒有說，當晚我也在受邀名單當中，還有，那是畢業之后的狂歡派對。”
信風笑的很陰森，他微笑道：“我等了將近兩年，在這兩年時間里，我找到了一個完美的替身，他沒有護照，沒有駕照，也就是說他沒有記錄在案的指紋信息，而他來自肯塔基，最好的是，他只有一個酗酒的父親，我可以頂替他的身份，只要我不再出現在熟悉他的同學面前，就沒人能拆穿我。”
“你說失去理智，我以為你馬上就報復了。”
“有理智就不會燒死他們了，不是嗎？”
信風的話好有道理，高毅竟然無言以對。
信風繼續淡淡的道：“我進了CIA，隱藏了自己喜歡縱火的習慣，我開始學習專業的殺人技巧，我成了一個出色的特工，但是我越來越發現，在CIA工作永遠不可能進行一次完美的縱火，但是為你工作，想必你不會阻止我這個小小的愛好吧？”
“呃，嗯，看情況，如果條件允許，我不會阻止。”
信風呼了口氣，道：“我的房子燒完了，很完美，時隔多年欣賞到這一幕，我很高興，現在該燒我的車子了。”
“你能不能跟我仔細說說是怎么做到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逃脫的，還能在莫斯科完成留學，更神奇的是你竟然能進入CIA，他們不做背景調查的嗎？”
信風搖了搖頭，拉開了車門，道：“下車吧，你的好奇心有些過于旺盛了，這不好，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唔，我在決心一定要燒死那個黑鬼的時候就開始學俄語了，這是一切的開端，事實上我學了七種外語，因為我當時可不知道自己要逃去俄國，我只是把每個可能用到的外語都學了，CIA為什么看中我，是因為我的語言天賦，我能說八種語言，而且每一種都說的很好。”
信風邊走邊說，高毅就跟著信風，在離開了汽車得有三十來米的時候，信風停下了腳，道：“不必擔心，會爆燃，但是不會爆炸的，這個距離很安全，你可以跟我一起安心欣賞，來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