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
陽光多了起來，冰雪慢慢消融，樹木依舊光禿禿的，等待著新枝發芽。春節過后是元宵節，元宵節過了，整個年味才算消散呢。
大街小巷掛滿了燈籠，國營商店支出一個攤位，元宵現搖現賣，都是散裝的按斤算，拿個白紙袋裝上。
這時候餡料不豐富，一般是黑白芝麻，山楂的，豆沙的四種。東方公司元宵節也得發福利，老BJ慣例一斤元宵有30個，每人發一斤，另有20塊錢過節費，小小意思一下。
該說不說，陳奇沒虧待過大伙，在規則允許之內，確實做到最高標準了。
元宵節不放假，照常上班。
今兒一早，龔雪吃了飯來到前院，廚房熱火朝天，戴涵涵拿著一個大勺子，敲敲鍋邊，喊道：“每碗六個元宵，一人一碗，自己過來取！”
“我都吃過了，不要行不行？”
“還能吃就拿不能吃就不拿，你傻啊？這事也問我？”
龔雪笑著過去一瞧，鍋里煮了好多好多元宵，道：“涵涵，這么多能吃完么？豈不浪費了？”
“沒關系，剩下的都給鄰居們送去，誰不歡天喜地的接著？別人家可是艱苦樸素的，咱們是好日子過慣了，這都是陳老師和雪姐的恩澤！”
戴涵涵愈發有內務府主任的架勢，龔雪汗顏了一下，道：“一會過來開會啊！”
說著，她先進了前院的會議室。
里面已經坐了不少人，有幾個還真抱著碗呼嚕呼嚕啃元宵，而見她進來，不管年紀大小，齊齊招呼：“雪姐！”
“嗯，元宵節快樂！”
龔雪擺擺手，找個地方坐下，李玲玉道：“喲，我們東方公司開會，您來干嘛呀？”
“后宮不得干政！”李健群敲敲桌子。
“一邊去我旁聽旁聽。”
龔雪翻了個白眼。
又過了會，費祥來了，大家起身客客氣氣，透著一股疏離。一是的確不熟，二是這幫人一個比一個土鱉，費祥太精致了，本身就有距離感。
等了約莫十幾分鐘，陳奇姍姍來遲。
他不是擺譜，待在后院給20世紀福克斯回信呢。
四合院的屋子都不大，這會議室面積不錯了但還是不夠裝，不少人站著聽。陳奇在主位坐下，左邊是梁曉生，右邊是龔雪，不廢話，直接道：“簡單開個會！”
“第一件事，北影廠那邊的樓其實已經能住人了，你們鑰匙都領了，自己忙活去。裝修、買家具什么的，統一報上來，由公司采購能方便點，每戶報銷500塊錢的額度，雙人宿舍算一戶。”
“哇！”
開口第一句，全體鼓掌。費祥也了解一些了，500塊錢人民幣是筆挺大的數額。
“第二件事，北影廠那邊弄了幾間辦公室。我們現在三塊業務，電影、音樂、雜志，我打算再招幾個人，這個院子不會舍棄，依舊作為一處辦公點……”
話音剛落地，梁曉生便道：“我們雜志社研究過了，愿意留守！”
“是啊是啊，我們在這待習慣了！”戴涵涵道。
“我們也得多招幾個編輯，把宿舍騰出來，辦公地方也大了。”
哎呀！
陳奇很欣慰，主動為領導分憂解難的還是好下屬，爽快道：“那好，給你們增加一筆交通補助！”這意思是，雜志社留守工作，但住在北影廠那邊，每天有交通成本。
龔雪抿了抿嘴。
從私心講，他們會搬到樓房住，院子就空了，雜志社留守正好順帶看家，自己也放心。
說完這兩件，陳奇端起杯子，喝了口上好的高碎，繼續道：
“下面說說電影，《黑炮事件》會在3月份上映，我打算把這部片報名金雞百花，拿不拿獎我不肯定，入圍沒問題，到時你們都去參加。”
“謝謝陳老師！”
“咱們也能去金雞百花了！”
張俊釗、張藝某等人都很興奮，這年頭還是挺大的榮譽，不像后世，金雞無力百花殘。
“你們自己也可以找題材，自己弄劇本，只要合適，我就給你們投拍……對了，你們知道我那大侄子最近怎么樣了么？”
“誰是大侄子？”
“楷歌啊！”
“噢！”
幾人汗顏，張藝某道：“他好像在籌備一部《黃土地》，也當上導演了。”
“誰給他投拍的？”
“西影廠！”
“對，西影廠換廠長了，現在吳天名是廠長，聽說他剛上任就把所有的中層干部都擼下去了，大力提拔新人，所以才支持楷歌吧？”
陳奇嘖嘖有聲，《黃土地》正是陳楷歌的處女作，也是成名作，歷史上是由廣西電影制片廠拍的，張藝某是攝影師。
現在張藝某沒去廣西，陳楷歌也就沒搭上這條線，但吳天名把這活接了過去。而以陳大導的秉性，是絕不肯再請張藝某做攝影師的。
拍吧拍吧，陳大導成名了才好打擊，素人打擊什么？
“目前，內地暫無電影任務！”
“《故鄉的云》MV本月底必須播出，然后發行專輯，費祥你恐怕要待上三個月，有什么事一定提前說，我們協調時間。”
“我沒問題的！”費祥道。
“你這張《故鄉的云》我也給個承諾，賣出去200萬張，單獨分套房！”
“哈哈哈！”
“好啊，我非常期待。”
大家笑起來，費祥也知道他在開玩笑，自己不需要京城的房子，住酒店更舒服。
李玲玉噘嘴。
“奧斯卡提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在4月舉行頒獎禮，我和龔雪同志屆時會去美國。而我在MV播出之后會去香港，今年又是長期不在內地，你們要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自己找素材、找資源，不要老等著我分派。
我先聲明，我今年在香港有大任務，一般小事不要來煩我，我大概在奧運會前夕回來。”
眾人紛紛應是。
東方公司的人雖然慢慢增加，規模卻還是小的，目前很好管理。
“嗚嗚嗚……嗚嗚……”
大銀幕上，龔雪捂著臉哭泣，然后抬起頭，露出一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臉蛋，道：“小高，你一直對我很好，不過你回答我，你這是出于對我的憐憫么？”
觀眾們又是輕微的騷動。
“龔雪真好看啊！”
“不知為什么我感覺她哭起來更好看！”
“何止啊，我覺得龔雪是中國哭起來最漂亮的女演員了！”
“哈哈哈……啊！”
陳奇的大腿根被擰了一把，笑聲戛然而止。
這正是《大橋下面》的放映現場，倆人鬼鬼祟祟的在開場五分鐘后溜進來，在后面一貓龔雪這還不放心，還戴了個圍巾。
觀眾坐了大概六七成，對一部文藝片而言很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