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了照，一行人坐上主辦方的接待車，向招待所駛去。
龔雪參加四次，分別在杭州、西安、福州、濟南，等于去了四個地方旅游，一路上經過濟南的大街小巷，感覺這座城市頗為繁榮。
雖然山東大舞臺很土，但山東工業很強的！
大伙議論著風景名勝，大明湖、趵突泉什么的，還可能去泰安爬泰山，在一片興奮中到了招待所。龔雪又去與北影廠匯合。
她本來在北影廠就不熱乎，前陣子分房陳奇又與汪洋鬧僵，搞的她現在處境尷尬，幸好《夕照街》的導演王好為，演員陳佩斯也來了，讓她有說話的地方。
她與王好為一個房間，王導上來就說八卦：“小龔，新廠長七月份上任你知道了么？”
“我不清楚啊，已經定了？”
“定了！胡啟明嘛。”
“這人您了解么？”
“有過幾次接觸，就那么回事吧，反正老廠長一退，這些人就鎮不住嘍。像謝鐵黎，人家大導演，他可不會聽胡啟明的。”
“喲，您也是大導演，您聽不聽？”
“我算了吧，我不摻和那些。”
王好為才40多歲，正是導演的好年紀，她拍了《廬山戀》《媽媽再愛我一次》，比原時空成功多了。
開始是龔雪感激她，后來都看明白了，是王好為應該感謝陳奇，她與這兩口子關系一直很好，還有張金玲，不過張金玲結婚生子，有點想息影了。
“小龔，你覺得這次有沒有希望？”
“我不敢講。”
“有什么不敢講的，只要有你的片子，百花獎肯定是你的。金雞獎我感覺也有戲，我看《大橋下面》了，你進步特明顯。”
王好為說著忽地一頓，道：“如果你再拿百花，就是四連冠了，我相信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三連冠有些人還能忍，四連冠么……我有點擔心你。”
“我覺得還行吧，我……”
龔雪小聲說了幾句，王好為立時睜大眼，開心道：“好好！這下誰也說不出什么，你休息休息也行，不著急出來。
你放心，小陳不是讓妻子在家帶孩子的老封建，他肯定支持你干事業。”
金雞百花每到一地，本省一把手都會出席致詞，以表重視。
電視正在迅速崛起，但電影仍然是國內第一大娛樂活動，所到之處無不熱烈歡迎，地方全力配合，當地的什么景點、工廠、建筑出現在電影里，都覺得是種光榮。
今年或許是電影業要改革的關系，中央大領導特意表示了祝賀，會在頒獎禮上宣讀。
丁橋也趕來參加。
他住在另一個招待所，見了影協和《大眾電影》的領導們，囑咐道：“只談獎項，不談改革。之后的座談會也不要提，文件已經定了，必將出臺，這時候誰做出頭鳥就打誰，別怪我沒提醒。”
“省得省得！”
“大概什么時候公布？”
“要配合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文件一起，等著吧，反正大概內容你們也差不多知道了。”
眾人齊聲應是，拿制片廠開刀嘛！
“活動還有什么問題么？”丁橋又道。
“金雞百花的獲獎名單您看了吧，其中有一位，呃，您覺得……會不會有點太多了？長此以往，就沒有競爭力了。”
“那觀眾評的，我們能怎么辦？做假票么？”《大眾電影》的人道。
“你不要歪曲概念，我是說大家對獎項失去興趣怎么辦？”
“還好吧，誰能年年拿？”
“人家不就是年年拿么？一年一部片都承包了，只要她演，觀眾就投票。”
“應該這么說，只要她愛人給她操刀，結果就沒懸念！”
“誒，這次可是上影廠的！”
“好了！”
丁橋打斷他們，微微皺眉，金雞百花的獲獎名單要上報文化部，批準了才能頒獎，他自然知道結果，也覺得有點多了。
可難搞的就是，這叫觀眾投票，誰能說不算數？
要不找這兩口子聊聊？
丁橋冒出這個念頭，又有點慚愧，這怎么聊？難道說你們以后不要參加了，給別人點機會？
“先按計劃做吧，看看反響再說。”
丁橋道。
從個人情感上，他是不想為難小陳兩口子的，小陳最近剛寫報告，說在香港收編了不少戲院，明年能達到20來家，又是大功一件。
對一個屢立奇功卻賞無可賞的人，文化部領導是有些愧疚的。
眨眼到了頒獎當天。
舉辦場地在省體育館，能容納8千多人。山東這些設施建設的特別好，幾年后還有一個省體育中心——山東魯能的主場。
丁橋先上臺，宣讀大領導的祝詞，省一把手和影協的領導也上來講話。
跟著頒獎。
百花獎的最佳故事片，給了《咱們的牛百歲》《十六號病房》《不該發生的故事》。最佳男演員，給了楊在葆《血總是熱的》。
金雞獎最佳故事片，珠影廠的《鄉音》，張偉欣主演，她是李小璐的媽。
最佳男演員，是雙黃蛋：董行佶《廖仲愷》、楊在葆《血總是熱的》。
廖公去年剛走，董行佶演的也確實好，于情于理都得給《廖仲愷》獎。而蝴蝶扇動翅膀，《黑炮事件》原本86年上映，拿了最佳男主角，現在沒了。
總不能三黃蛋吧！
金雞自己都說不過去。
而這些，在今晚通通不重要，全場的焦點鎖定在龔雪身上。
當宣布她連續第四年拿下百花獎影后時，觀眾們無所謂，嘩嘩嘩的鼓掌，同行們的怨氣已經化為實質了。而隔了一會后，又宣布：
“金雞獎最佳女演員獎，龔雪《大橋下面》！”
“嘩嘩嘩！”
觀眾們歡呼喝彩，龔雪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再度登臺，接過金雞獎杯。她覺得自己在《大橋下面》里表現很棒，有希望拿獎，結果真拿了。
今晚，她獲得了人生中的第二座金雞獎，第四座百花獎。
龔雪似乎能看到臺下一個個人的表情。
沒辦法，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過分！
“百花獎在80年恢復，金雞獎在81年設立，從19801984年的5年間，龔雪包攬了4座百花、2座金雞，我們在祝賀她的同時也不禁哀嘆，這樣下去，雙獎會早早失去吸引力！”
“祝賀龔雪！觀眾們的喜愛無可厚非，但對長遠發展看來，我們需要更豐富的作品和更新鮮的面孔。”
“如果她保持這樣的水準10年，怕是要連拿10屆百花獎，我們尊重觀眾的投票，卻也對文藝界競爭力的缺乏感到擔憂。”
“龔雪之大幸，電影之不幸！”
不出所料，果然呈現出一邊倒的風向，媒體不敢對觀眾投票說三道四，只能嗚呼哀哉一番，為中國電影痛心。
“唉！”
丁橋拿著報紙，也很發愁，這事難辦。
（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