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地上唯一的76炮開火了。
穿甲彈命中敵人坦克的時候擦出了一串火花,緊接著坦克炮塔就炸上了天。
其他坦克的車長都把望遠鏡轉過來,試圖在一堆掩蔽物中找到76炮的炮位。
但是為了保護唯一的76炮,炮位前方的偽裝物經過精心布置,就算76炮的炮口煙很大,也相當不容易發現。
唯一的問題就是在剛剛的炮火準備中,偽裝也被波及,所以有了一些瑕疵。
但這次遭到突然襲擊的普洛森人還是沒能找到炮位。
而這時候45毫米炮開火了。
相比76炮立竿見影的效果,45炮的效果就很令人尷尬了。
一發穿甲彈插在了四號坦克前裝甲上,另一發干脆就打偏了,像打乒乓球一樣在外裝甲上彈了一下,飛了很遠才再次落在已經沒有幾塊草皮的原野上。
普洛森坦克開始用機槍胡亂掃射,試圖把隱藏的反坦克炮逼出來。
這時候,戰術編號251的四號突然停下,開了一炮。
它把木頭做的假反坦克炮當成了真的。
假炮被75毫米的榴彈炸上了天,一起飛天的還有偽裝成炮手的稻草人。那稻草人居然還用紙片釘了個笑臉在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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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在俯瞰視角看著這一切,又想起了地球上“虎王”卡里烏斯自傳里,對蘇軍反坦克炮那出色的偽裝技術的稱贊。
明明火炮開火會有煙霧和閃光,但葉戈羅夫指導下偽裝起來了炮位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暴露!
葉戈羅夫在王忠身邊觀察著狀況,來了句:“這可是冬季戰爭的時候,跟馬納海姆人學的。”
馬納海姆是一個地區,那里的居民叫馬納海姆人。
王忠一聽葉戈羅夫的話,就覺得這些偽裝這么有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未來就算葉戈羅夫把反坦克炮偽裝成了會說話的樹,他也不會感到奇怪了。
76炮又開火了。
被命中的四號坦克還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前進,但是坦克成員卻接二連三的跳出坦克,緊接著炮塔基座上冒出了烈焰,坦克就這么變成了“烈火戰車”繼續隆隆向前。
直到坦克里的彈藥發生殉爆,這家伙才緩緩停下。
這時候,敵人231號車的車長終于發現了76炮的炮位,坦克停下來,開始轉炮塔。
說時遲那時快,一發45毫米反坦克炮炮彈打在了231號車的炮塔和炮塔座圈之間,把炮塔給卡死了。
敵人沒有放棄,直接開始轉動車體來瞄準,轉得差不多了炮手竟然直接開火了。
沒有經過精確瞄準的炮彈打在了76炮前面的空地上,把偽裝物全炸上了天。
同時這個爆炸也提示了其他坦克,同時間有八輛坦克停了下來!
普洛森人這種密集攻擊陣型就有這個好處,雖然被203重炮轟擊會被炸得很慘,一發炮彈落下帶走幾十上百人,但面對反坦克炮直射火力的時候這陣型的優勢真的無限大。
一眨眼功夫八發榴彈就落到了76炮周圍。
王忠皺眉,他一開始以為敵人眼力這么好全看到了藏在墻后面的76炮,現在才發現這八輛車里至少六輛是跟著剛才231號車炮彈的落點打的。
這一輪射擊只有兩發比較精準的落在了76炮前面,把掩護的沙袋炸飛上了天。
操作76炮的炮手一下子被打死了三個。
炮長大喊:“被發現了,快撤!”
然后剩下的人就死命拖著76炮張開的支架,把火炮往回拽。
看守騾馬的人見狀,立刻牽著兩頭騾子過來,想用騾子把炮拖走。
這時候機槍掃過來了,叮叮咣咣打在火炮的防盾上。
兩門45炮全力以赴開火,試圖掩護76炮撤退。
阿列克謝·巴爾菲昂諾維奇指揮的那門45炮連續打中了一輛四號三發,終于迫使這輛四號的成員棄車。
他正指揮大炮瞄準第二個目標的時候,猛的看見目標停下,并且把炮口轉了過來。
“快撤!”
阿列克謝一邊叫喊著,一邊直接動手拖大炮,一行人就這么強行把大炮從炮位上脫了出來。
敵人的榴彈當即落下,爆炸的破片剛好打在45炮那小炮盾上。
唯一暴露在炮盾外的阿列克謝肩膀抖了一下,但他咬咬牙沒說話,繼續推著炮,一邊推一邊喊:“快!去備用炮位!”
這個炮組原先配備的騾馬全給敵人火力準備炸死了,他們只能這樣人力推炮移動。
王忠正看呢,葉戈羅夫放下望遠鏡:“三個炮組已經被打走了兩個,剩下一個繼續射擊會有危險。”
說著他在窗戶上探出頭,對下面做手勢。
守在下面的老兵看完葉戈羅夫的手勢,點點頭就跑了。
王忠好奇的問:“你說了什么?”
“叫最后的炮組退進預設的第二狙擊陣地。”
王忠:“我們還有第二狙擊陣地?”
之前王忠把布置防御的任務全部交給葉戈羅夫,自己前出外面的村落偵查去了,所以對化肥廠主陣地的布置沒有什么概念。
葉戈羅夫解釋道:“我參考了在上佩尼耶的經驗。敵人的坦克進入了復雜地形之后,射界和觀察視野都會受限,而步兵可以利用熟悉地勢的優勢,迅速消滅坦克的伴隨步兵,再用燃燒瓶消滅坦克。
“這個化肥廠地形可比只有Y字形大路的上佩尼耶復雜多了。敵人敢進來我們就讓這個化肥廠成敵人的葬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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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洛森的部隊并不知道葉戈羅夫的安排,也不知道這邊所有的反坦克炮都已經離開了第一線的炮位,進入第二線陣地待機。
它們依然在向一切看起來是反坦克炮的東西開火。
化肥廠的圍墻就這樣被打出好多缺口——實際上這些假炮位本來就是刻意安排的,為的是普洛森軍會從這些地方進入化肥廠。
敵人逐漸接近到接近戰的距離,伴隨著營指揮官的一聲令下,本來隱藏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向兩側展開,形成了散兵線,并且越過了坦克向前推進。
他們躡手躡腳的接近剛剛轟開的圍墻缺口,然后發現根本沒有什么反坦克炮,只有木棍、偽裝成炮盾的模板和偽裝成炮手的稻草人。
一名中士跨過了假炮位的沙包,然后就被突然開火的機槍掃倒在地。
機槍的位置非常的刁鉆,墻外的坦克剛好看不到,無法火炮直射消滅它。
率領墻邊部隊的普洛森中士習慣性的就甩了煙霧彈。
然而機槍并沒有理會煙霧彈,而是不斷的三發點射,持續封鎖入口。
在這種被打中不死也半殘的場面下,即使勇猛如普洛森士兵也不敢輕易嘗試跨越禁區。
另一個豁口情況也差不多,普洛森人就這么被堵在了圍墻外。
這時候普洛森軍的排指揮坦克決定不等了,主動采取行動打破僵局,一直探頭觀察的排長縮進了坦克炮塔里,龐大的鋼鐵怪獸開足馬力,沖向一段沒有豁口的墻壁。
估計這位排長的想法是,沒有豁口肯定也沒有精心設計的機槍封鎖了。
磚墻直接被撞倒,鋼鐵巨獸轟鳴著沖進院子,迎面而來的是兩發燃燒瓶。
第一發扔偏了,打在了駕駛員的觀察窗上,一小部分著火的液體濺入了駕駛艙,立刻被機電員用滅火器滅掉了。
第二發就非常精準的砸在了坦克發動機的進氣口和散熱片上,大火瞬間引發了二次傷害,讓整個發動機都燒起來。
普洛森坦克兵反應很快,不等車長下令就棄車,結果剛鉆出艙蓋就被沖鋒槍掃倒。
緊接著坦克發生了誘爆。
排長“為國捐軀”后,其他坦克立刻停下來。
緊接著有坦克對圍墻打了一發榴彈,炸了一個新的洞出來。
坦克排開始榴彈連射,迅速炸平了一段墻壁。
伴隨步兵嚎叫著沖進來,然后被安置在側邊的機槍全部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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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在俯瞰視角看著戰斗的進行,忍不住贊嘆:“你這交叉火力布置得好啊。”
“這個化肥廠,經過了三次擴建,每次擴建都是單獨規劃的,結果導致地形無比的復雜,然后大部分建筑又是鋼筋混凝土的,所以才會變成這樣。”葉戈羅夫謙虛起來。
王忠正要說話,突然注意到一個排的敵軍坦克和伴隨步兵一起轉向了右側,似乎打算從化工廠的北方包抄。
他也顧不得此時自己實際的視野看不到這伙人,直接問葉戈羅夫:“敵人從北方包抄我們了!怎么辦?”
葉戈羅夫:“那邊只有一跳一車道的窄路,兩輛車迎頭遇到了都得頂牛。我早就安排,你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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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的小伙伴,打鼓的菲利波夫看到普洛森軍坦克的時候立刻縮回來,對搭檔說:“來了來了!”
搭檔立刻狂搖發電機,給起爆器充電。
搖了了大概有十圈,搭檔用手碰了下電門,啪的一下被電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好了!”他說,拿起起爆桿插進起爆器。
是的,安特生產的起爆器要現場充電,因為電池性能太差,而測試有沒有充滿全靠被電的時候疼不疼,疼就是滿了。
就……很有安特帝國的風格。
菲利波夫再次探出頭,看著敵人的坦克和步兵進入巷子。
他用力揮手,于是搭檔猛擰起爆桿。
埋在路上的炸藥立刻爆炸,吞沒了排頭的坦克和伴隨步兵。
“烏拉!”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躲在墻后面的年輕士兵紛紛把點燃的燃燒瓶扔過墻壁。
一下子路上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走在最后的坦克想要倒車離開這個地獄,結果身手敏捷的戰士翻過圍墻,跳到了坦克頂上,掀開蓋子扔進去兩顆手雷。
戰士馬上被普洛森人掃倒。
更多的戰士在圍墻頂上探頭,向著巷子里射擊。
一個普洛森小分隊就這樣在伏擊中被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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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咋舌。
葉戈羅夫不知道他看了全程:“別擔心,小伙子們都是好樣的,敵人會被消滅的。”
那是啊,雖然有人因為過于不小心而獻出了生命,但敵人確實被消滅了。
這時候電話鈴響了。
王忠大驚:“修好了?”
葉戈羅夫已經接起電話:“這里是前指。什么?好的。”
他捂住聽筒,對王忠說:“守備團那邊沒有敵人進攻,問我們需不需要支援,他們能分出一個營。”
“需要。”王忠果斷答道,“命令他們立刻過來。我們要把已經突入廠區的敵人全部驅逐出去!”
這個時候其實局勢已經明朗了。
敵人投入進攻的就兩個加強了坦克的營,被自己這邊一個營靠著地形嚴重消耗,再來一個營的生力軍敵人就該撤了,說不定還能繳獲一輛完好的四號坦克呢。
那輛被手雷干掉的坦克,把儀表盤上糊的肉泥鏟掉應該還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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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道夫少將觀察著前線:“敵人看起來準備充分,只用這么少的兵力大概攻不進去。”
參謀長也贊同道:“我們的炮擊可能效果不是太明顯,明天應該集中火力進行炮火準備,盡可能的殺傷敵人,摧毀工事。”
“明天?不不,今天就干。讓部隊釋放煙霧,撤下來!然后炮兵繼續轟,反正這一路上他們也沒有消耗多少彈藥。”
畢竟很多時候等不到炮兵戰斗就結束了。
這時候通訊參謀跑過來說:“少將,223擲彈兵團攻克下里尼村,他們馬上可以從下里尼村出發包抄洛克托夫。”
倫道夫:“消息確實嗎?”
“確實。”
“嗯,那就推遲炮火準備時間,等223團到再說。預計于——”倫道夫少將看了看懷表,“于今天下午三點,同時在正面的弧形上展開所有部隊,并且開始炮火準備。兩小時準備后,發動全面進攻!空軍方面也盡可能的協調,沒有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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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看到敵人釋放煙霧的時候,立刻意識到敵人要跑了。
“葉戈羅夫!讓小伙子們沖鋒,記住不要沖出煙,在煙中盡可能的殺傷敵人!”
葉戈羅夫立刻扭頭:“中士,吹哨,進攻。”
下完命令他問王忠:“需不需要讓炮兵開火?現在天上應該沒有偵察機,B陣地就算開火也不會被發現。”
王忠:“不,我想把這個秘密保留一下,關鍵時候再給敵人一點驚喜。”
話音剛落,電話響了。
王忠拿起聽筒:“我是羅科索夫準將。”
另一頭出現巴甫洛夫的聲音:“準將,我們這里有一些新的情況,你應該到旅指來一趟。電話線說不定會被奸細竊聽。”
王忠點點頭:“好的,我這就去。”
掛上電話后,他對格里高利喊:“備車!還有車吧?”
格里高利點點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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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從前指出來的時候,看到“滿天星小伙”阿列克謝·巴爾菲昂諾維奇正在接受包扎,便說:“受傷了就去醫院吧,你已經盡到責任了。”
小伙子看向王忠:“準將你不是也受傷了嗎?你怎么還在前線?”
王忠看了看肩膀,他忽然驚覺,自己居然是在肩膀有傷的情況下靜態支撐兩個小時的,這身體素質,只能說確實是毛熊體質。
王忠走神的當兒,小伙子又問:“準將?”
王忠:“啊,我這是輕傷。”
“我也是啊,子彈傳過去了,甚至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甚至沒有傷到骨頭。”阿列克謝·巴爾菲昂諾維奇得意的說,“所以我要留在前線,和我的炮組在一起!”
這時候他炮組的裝填手喊:“其實他是想耍帥,以后可以跟他的姑娘吹牛!”
所有人都笑起來,連同阿列克謝自己。
王忠也笑著,雖然這次城市被轟炸被炮擊,但娜塔莉亞在洗衣隊肯定比在前線安全多了。
起哄的過程中,不知道誰先起頭唱起來:
我記得一座外省小城,
寂寥,偏僻,令人神傷。
城中林蔭道,集市與教堂,
還有朦朧的水霧回蕩。
我看見——
親愛的熟悉的身影,
藍色的圓帽,
藍色的外衫;
深色的裙子,少女的身姿,
我曇花一現的愛情!
塔尼婭、塔妞莎、我的塔季揚娜,
你可記得這炎熱的夏天?
我難以忘卻那段時光
那段熱戀的時光!
王忠站在旁邊,直到他們唱完這首歌才轉身上了格里高利開來的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亡與毀滅就在旁邊,戰場的愛情真有種別樣的美感。王忠發自內心的祝福這對人兒。
到了旅部,他才知道娜塔莉亞已經在空襲中喪生。
因為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面對年輕的阿廖沙,直到他戰死王忠也沒來得及告訴他這個消息。
————
“總的來說,我有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巴甫洛夫看起來比上次王忠見他更憔悴了幾分,而且頭上的毛更少了。
用不了多久王忠就有個光頭參謀長了。
王忠:“先說壞消息吧,我看能有多壞。”
巴甫洛夫:“敵人裝甲擲彈兵攻占了下里尼村,把本來在村里休整的我軍趕出去了。現在他們可以從下里尼村包抄我們了。我們必須抽調部隊防御城市的東南。”
王忠眉頭立刻擰成麻花。
這等于一下子把防御面拓寬了一倍,自己手上這點兵力如果攤平在這么寬的正面上,那會薄得跟紙一樣。
“那告訴我有什么好消息。”他換了個話題。
“第一,我們的任務變更了。”
巴甫洛夫停下來,像是專門讓王忠提問一樣。
王忠:“變成什么了?不用守到7月11了?”
“對,變成守到63集團軍趕來接替防御。”
這特么還不如守到11號呢!那至少有具體時間。這63集團軍要是友軍有難不動如山,那不就糟糕了?
王忠:“第二個好消息呢?”
“二十三坦克軍的殘部已經進城了,馬上就會到我們這里。他們還有大概20輛BT7坦克。”
王忠“噢”了一聲,這勉強算是個好消息。
雖然BT-7的防御基本沒有,但是跑得快、炮也能打穿4號的側面和背面,按照戰爭雷霆的標準,“這是好車”,只要跑得快打得穿,就是好車!
“第三個呢?”王忠繼續問。
巴甫洛夫:“鐵路預計入夜之前能修通。皇太子撥給我們的增援列車已經在等著了,修通了立刻開過來。”
王忠皺眉:“這又是給我們送來閱兵專業戶?該不會是T35吧?”
說是這么說,但是現在這個局面,T35也得用了。畢竟那玩意上面的炮不是擺設,還是能用一下的。
巴甫洛夫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