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0930時,安特前敵總指揮部,距離普洛森尼亞市中心51公里。
尤金大將進門的時候,王忠正在和巴甫洛夫對著普洛森尼亞城防圖比劃。
尤金大將:“報告!元帥,我來了。”
地圖前兩人轉身,接著巴甫洛夫看向王忠。
王忠:“看我干嘛?”
“你是元帥,我還是大將呢。”
波波夫:“你也快了,我就不同了,隨軍主教升元帥的數量很少。”
王忠:“你可以去做樞機大主教,和我們不是一個系統。尤金你來了,我們專門找你過來,是有個任務。”
說著王忠做了個“過來”的手勢,前礦長立刻小跑到地圖前,一臉疑惑:“怎么了?”
王忠指著地圖上距離普洛森尼亞市中心二十多公里的一塊普洛森控制區。
“這個地方的阿斯加德騎士團一直在激烈抵抗。”
尤金大將:“是的,我們按照命令采取包圍策略,時不時發動進攻消耗他們的彈藥。但是現在看來敵人儲備的彈藥非常多,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彈盡糧絕的情況。”
巴甫洛夫:“但現在我們需要你把這個地方拿下來,司令部在綜合考慮整個戰區的情況之后,希望能把補給中心設置在這里。敵人安排防御的人沒有喪失基本的戰術素養,他們把這個釘子放在這里,讓我們很難受啊。”
王忠:“司令部會把最好的攻堅力量都交給你們,務必要粉碎阿斯加德騎士團的抵抗,也算是為史塔斯的達瓦里希展開工作提供一些助力。”
尤金大將,腳后跟一碰,舉手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波波夫:“咦,你這表情好像有話要說啊,說說看有什么困難我們幫你們解決。”
尤金大將:“這……也沒什么,就是總指揮部是不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巴甫洛夫一拍手:“好!這個提議好!”
王忠按住巴甫洛夫的肩膀:“別激動。尤金,為什么你會這樣建議?是不是參謀長請你喝咖啡了?”
尤金大將搖頭:“沒有!我是真的覺得總指揮部跑得太前面了,你們往前走,我們方面軍司令部就不能落在后面。
“現在情況就是我們一個方面軍司令部,竟然被逼得移動到敵人大炮的覆蓋范圍內,昨天就遭了炮擊,犧牲了二十多人呢。
“前面部隊的軍部師部,也全都在敵人的炮火范圍內,幸虧敵人現在炮兵力量被極大的削弱了,不然真要出事的!”
被重炮轟擊才犧牲20多以方面軍司令部的規模來說確實非常的少。
王忠:“你們的位置怎么會暴露的?”
“是游擊隊。”尤金趕忙補充,“斯塔斯的達瓦里希已經把潛伏的游擊隊連根拔起了,他們竟然用電話報告的情況,我們已經把電話系統完全掌握。”
王忠咋舌。
巴甫洛夫:“我就跟你說不能繼續前進了,你不聽,現在下面出現傷亡了,怪你!要我說,你要不是我按著,說不定真會跟普洛森皇帝決斗!”
王忠:“好吧,在我們徹底占領普洛森尼亞之前,司令部不再向前移動。”
“你也不能再向前移動!”巴甫洛夫提高音量。
王忠剛要說好,機要參謀進了房間:“報告,接到第三梅拉尼婭方面軍的電報。”
王忠:“念!”
巴甫洛夫因為沒等到肯定的回答,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機要秘書也不管這些,直接念道:“我部接到普洛森第9集團軍聯絡,他們打算戰場起義,讓出集團軍防區。”
王忠:“第9集團軍?他們不是被消滅了嗎?”
巴甫洛夫:“剛剛組建的新集團軍,從指揮官到士兵都是新的,裝備也是。一個集團軍竟然要整體起義?”
說著巴甫洛夫走到機要秘書跟前,一把拿過電報仔細閱讀起來。
幾秒后,他嘟囔道:“竟然是真的。”
尤金大將:“我記得第九集團軍的防區相當大,他們就這么讓出來,第三梅拉尼婭方面軍就可以長驅直入了。”
王忠看向巴甫洛夫:“第三方面軍的裝備情況?”
“他們已經補充完了所有的技術裝備,兵員也補充完成。唯一的問題是基層士官只有百分之六十,一個下士班長要帶20個大兵。”巴甫洛夫答。
王忠:“那基層士官呢?”
“在醫院。目前大部分士官傷愈都自主取消療養和休假,急匆匆的趕回前線,但就算這樣還不夠。醫院里還有大概三十萬士官,等他們全部歸隊情況就會大大好轉。”
王忠沉默了。
機要秘書:“我們如何回復呢?”
王忠略微猶豫,便答道:“接受他們的起義,一旦防御陣地被讓出,就立刻發動攻擊。一個集團軍起義的消息,會大大動搖敵人的信心,而我軍長驅直入會進一步動搖敵人。
“這對斯塔斯的勸降行動大有裨益。”
機要秘書剛要離開,巴甫洛夫喊住他:“別急著走!我親自起草電文,要把利害說清楚。”
說著巴甫洛夫就到書桌后面坐下,開始奮筆疾書。
尤金大將則對王忠說:“我這就回司令部了,明天我們就發動對目標區域的攻擊。”
王忠:“拜托你了。”
尤金大將敬禮,轉身離開了房間。
波波夫看著他的背影說:“你能相信開戰前他是個礦長嗎?”
王忠:“開戰前我還是倒數第一呢。”
“你可別提你的倒數第一了。”
當天夜里。
安德烈亞斯雖然經歷了一天的激戰,這天晚上還是主動要求站第一班崗。
科斯雷克也來到哨位,和他并肩站著。
“你覺得今天敵人的攻擊怎么樣?”科斯雷克問。
安德烈亞斯:“他們并沒有真的想要擊敗我們,只是在消耗我們的彈藥,以及我們的士氣。安特的坦克竟然待在遠處只開炮,我這是第一次見。正常情況他們早就和步兵一起沖上來,用履帶填埋戰壕了。”
安特的坦克手會把他們橫跨在戰壕上,然后左右扭動,用自重和履帶把戰壕兩側的土刮下來,最終把戰壕埋起來。
安德烈亞斯和科斯雷克這種老兵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一旦安特坦克手發現陣地上缺乏反坦克火力,就會沖上來這樣做。
很多普洛森士兵就這么被埋在戰壕里,窒息而死了。
據說這是剛開戰的時候普洛森坦克手的戰法,這樣埋葬了很多據守戰壕的安特士兵。
科斯雷克:“是啊,敵人只是在消耗我們,他們只想看我們慢慢餓死。”
安德烈亞斯:“不是還有很多干糧嗎?”
“是啊,是啊。”科斯雷克頓了頓,忽然說,“3排那個黑森人,你記得吧?”
“記得,他欠我五包煙絲。”安德烈亞斯答。
“他跑了。”
“什么?”安德烈亞斯看向科斯雷克,“確定嗎?”
“是的,大家都知道他是跑了,但是軍官們都說他犧牲了。該死的,哪個大兵死了軍官們會刻意過來跟大家說‘他犧牲了’?明顯就是在掩蓋。”
安德烈亞斯默默的摸了摸口袋里的火柴。
那火柴外表和配給的火柴一樣,但內在完全不同用料扎實,一劃就著。
這火柴很可能是一位斯塔斯神父的禮物,說不定將來可以靠這個給家里人——如果還活著的話——帶來美好的生活。
科斯雷克好像猜到了安德烈亞斯的想法,說:“你家人還有給你來信嗎?”
“沒有。上次來信安特人已經推進到我家山腳下的河邊了,現在應該已經——淪陷了吧。”
科斯雷克:“那你現在投降,說不定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安德烈亞斯沉默了幾秒,反問:“我要是投降了,你會恨我背叛你嗎?”
科斯雷克叼上卷煙:“不知道。你得投降我才能知道。我火柴都劃光了。”
安德烈亞斯掏出火柴,一下子就給科斯雷克把煙點上了。
就在這時候哨位右側的黑暗中傳來槍聲。
兩個老兵立刻把槍端起來,保險打開。
槍聲還在繼續,許多火力點都被驚動,開始噴吐火舌。
科斯雷克罵道:“混蛋,這是打昏了頭,敵人明顯在試探我們的火力。明天說不定他們要動真格了。”
安德烈亞斯:“嗯,進攻前一天晚上積極活動,確實像是安特部隊的做法。今晚暴露的火力點,明天活不過第一輪直射火力。”
科斯雷克打斷安德烈亞斯的話:“不,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你要走就得現在走,反正今晚這個情況,沒人會發現的!”
安德烈亞斯盯著科斯雷克看了幾秒:“你保證過不會讓我死不是嗎?伙計,記得我們相遇時那只部隊的座右銘嗎?至死方休!”
科斯雷克:“那部隊已經被羅科索夫消滅了,我們已經換過好幾個番號了!得了吧,快走吧!”
“不!”安德烈亞斯說,“走反而風險大,等明天安特人進攻到我跟前的時候,再順勢投降就好了。”
科斯雷克沒有回答。
12月4日,0500時。
炮彈的呼嘯突然驚醒了小睡的安德烈亞斯。
“炮火準備!”他大喊道,“快進防炮洞!”
說著他拉起身邊的列兵。
昨天第一班崗換崗后,安德烈亞斯回到掩體倒頭就睡,現在才發現自己睡錯了地方,跑到了新兵堆里。
安德烈亞斯:“快,別睡了!這個掩體扛不住重炮攻擊,快進防炮洞!”
他抓著的列兵驚恐大喊起來:“啊啊啊啊啊,這是怎么了?”
安德烈亞斯:“是炮火準備,你個蠢貨!”
這時候很多新兵也出現了癥狀,在地動山搖中趴在地上,除了哇哇亂叫什么都做不了。
這其實是炮彈休克的一種,新兵第一次遭遇猛烈的炮火準備的時候就會這樣歇斯底里。
別說新兵了,安德烈亞斯都被震得膽顫。他已經經歷過多次安特人的炮火準備了,但都不如這一次。
感覺安特人火力是越來越猛,越來越喪心病狂。
突然,掩體的頂棚垮塌下來,安德烈亞斯倒下不省人事。
等他再次睜眼,看到的是科斯雷克的臉。
“你還好嗎?”
安德烈亞斯:“我的新兵呢?”
“沒有啦,我就把你拖出來了。”科斯雷克咧嘴一笑,“就靠我們兩個了,走吧,上機槍陣位。”
“炮火準備結束了?”安德烈亞斯問。
“你昏迷了兩個多小時,炮火準備剛剛結束。”科斯雷克領著他,進入了機槍陣地。
機槍的三腳架竟然奇跡般的立著,上面的機槍看起來也完好無損。
安德烈亞斯和科斯雷克立刻做好了戰斗準備。
正好這時候,大地開始震顫。
遠處傳來坦克引擎的轟鳴,和行走機構嘎吱嘎吱聲音,時不時還有一聲巨大的金屬摩擦——兩位老兵知道那可能是安特坦克在轉向。
“該死,進攻剛開始的時候,安特人就是這么等待我們的坦克的嗎?”安德烈亞斯說。
科斯雷克:“那時候他們等待的最大的坦克才四號,用反坦克槍打弱點就有可能擊毀,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可是敵人的鐵王八。”
話音剛落,一輛突擊炮進入了兩人的視野。
然后是一排突擊炮,全部有著粗大的管子。
突擊炮停下來,抬起炮管。
下一刻,第一波152毫米榴彈炮的直射來了。
盡管昨天晚上安德烈亞斯和科斯雷克的陣地沒有暴露,但還是有一顆榴彈落到陣地正中央。
片刻之后,科斯雷克睜開眼睛,短暫的愣神后,他查看自己身體,手腳,然后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我沒死!我沒事!安德烈亞斯,快看!”
他扭頭尋找自己的搭檔,發現就在不遠處,便過去猛拍肩膀:“我沒事!你怎么樣?”
他一用力,安德烈亞斯的身體竟然被拽過來,輕得不像話。
然后科斯雷克才發現,安德烈亞斯的下半身沒了,腸子從上半身耷拉下來,拖在地上。
安德烈亞斯大概是死了。
科斯雷克扔下戰友,捂著嘴巴。
這個大男人第一次啜泣起來。
這時候他聽見安特語。
他一個激靈,轉瞬之間就做出了決定,掏出自己的士官證扔掉,把肩膀上的軍士長軍銜也扯掉。
然后科斯雷克從安德烈亞斯身上摸出了證件,揣在兜里。
最后,他沒有忘記安德烈亞斯口袋里的火柴。
做好準備之后,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是下士安德烈亞斯,我家住在……”
他還沒念完,安特士兵越過沙包:“不許動,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科斯雷克舉起雙手:“我投降!我是你們反攻階段才入伍的兵,我沒有殘殺任何安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