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愈加深沉,在這個還沒有工業污染的遼東,星辰似乎也隨之更加璀璨。
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仿佛連它們也在默默注視著這場即將到來的較量。
這支以義興親軍左衛為主力高麗軍并不蠢,因為跟隨李成桂長期以來參加了極為豐富的戰役,所以他們的戰斗素養相當的高。
畢竟,這是整個高麗最精銳的野戰部隊了。
雖然明軍有意晝伏夜出掩蓋蹤跡,但是還是被高麗軍的暗哨最后傳出了消息。
當響箭升空以后,哪怕擊殺了暗哨,暴露的事實也無法掩蓋了。
而消息被快速傳遞回了高麗軍中以后,現在擺在將領們面前的,就只有兩個選擇了。
要么正面迎戰,硬碰硬;要么撤回鴨綠江南岸,保存有生力量。
帥帳之內,此時正在進行激烈的討論。
“李帥,之蘭兄的建議雖妙,但明軍來勢洶洶,五萬大軍非比尋常,我等兵力有限,正面硬碰硬恐難有勝算。”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將領沉聲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也是李成桂的老部下了,名叫金正宇,這些年一直在北邊駐守,曾在多次邊境沖突中表現出色,對敵我形勢有著深刻的洞察。
他很清楚,明軍不是好惹的。
尤其是遼東的明軍。
這些明軍完整地參加了征討納哈出,以及捕魚兒海之戰,在堅韌程度和戰斗素質上,都無可挑剔,是明軍最精銳的部分之一。
客觀上來講,在二百多萬明軍里,整體就是北強南弱。
雖然京城有上十二衛作為御林軍,但這些部隊也很多年沒打仗了,南疆的部隊倒是打仗,可無論是裝備待遇還是大兵團作戰經驗,哪怕是南疆部隊里面戰斗力最強的云南兵,也無法和北疆的一線邊軍相比,畢竟,光是披甲率就落下了一大截南方潮濕的天氣和多山地戰的情況,是不適合大規模裝備鐵甲的,正因如此,南疆軍隊才以皮甲為主,同時一些特殊的土司兵,還會搞一些復古且工藝繁瑣的藤甲之類的。
再加上南方缺乏騎兵施展的環境,所以把云南兵和北疆的一線邊軍拉出來平原對決,肯定是云南兵輸。
而北疆最精銳的幾部分邊軍,就是處于一線的那幾支部隊,分別是部署在西域和甘肅的西北兵,還有宣大一線的晉地和北平的精銳,再就是遼東鐵騎。
除此以外,還有兩支部隊規模跟這些大規模一線兵團比不了,但是精銳程度絲毫不猻色的部隊,也就是松潘鐵騎和寧夏游騎。
而這次東征高麗,雖然動員的范圍不大,但被動員的軍隊,卻幾乎是半數北疆最精銳的部隊了。
同時,山路行軍的速度這么慢,也跟這支部隊的特性脫不開干系。
——遼東軍是高披甲率、高度騾馬化的軍隊。
在這支部隊里,輕裝行軍是不可能的,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戰兵,身上都有鐵甲,同時攜帶了大量的輜重。
這些輜重,有的是由隨軍的駑馬、騾子乃至少量的驢來馱著的,有的則需要戰兵和輔兵隨身攜帶。
同時,這支軍隊里,還有相當數量的重騎兵。
重騎兵,也就是具裝甲騎,這玩意不是一個重甲騎兵騎著披掛著馬甲的馬行軍,而是一個具裝甲騎,就得三個人加上五匹馬騾來伺候。
這里面,有一匹馬是沖鋒用的主力馬,有一匹是備用馬,這兩匹馬在常規狀態下,都是由輔兵牽著走的,并且沒有任何負重。
而還有一匹馬,則是平常用來馱著馬甲的馬,至于重甲騎兵本身的甲胄和補給就需要駑馬和騾子來負擔了,至于他們路上所消耗的草料、豆料、雞蛋以及各種食品藥品,則由運輸部隊統一負責。
再加上相當數量的火炮
說實話,在承受不間斷襲擾的情況下,二十四天能走出來,回頭想想都是很奇跡的一件事情,如果明軍的素質沒這么高,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而對于走出長白山區的明軍來講,其實情況反而是相當不錯的,在丹東有著長城保護的大片安全區里,既可以選擇像是現在這樣主動出擊尋找殲滅敵軍有生力量的機會,也可以待在里面修整、整頓。
但對于高麗軍來講,情況就不那么妙了。
在明軍步騎混合的重裝部隊面前,他們無論是野戰,還是堅守,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選擇。
堅守的話,明軍有足夠的火炮和攻城器械,而高麗北部的那些“堅城”,似乎也就沒那么堅固了
總之,若是不給明軍任何壓力,讓其安然渡過鴨綠江,地利就基本無了。
所以現在高麗軍將領們,就挺糾結的。
緊接著,一位面容清秀,像是文官一樣的將領輕輕搖了搖頭,補充道:“正面迎擊確實冒險,但撤回鴨綠江南岸,豈非示弱于人?我大高麗豈能未戰先怯?再者,江南防線雖固,但一旦被明軍突破,后果不堪設想。”
崔智勛雖然看起來像是文官,也確實出身豪門,但他的主張反倒是頗為剛硬。
嗯,李成桂不是打擊所有豪門和大貴族的,對于愿意跟他站在一起的,同樣李成桂也予以了接納,不然的話,光憑武夫能做成什么事?李成桂篡國,大部分的工作,還是他手下那幫文官做的。
而崔智勛就是監門衛上將軍,地位很高,雖然不是李成桂嫡系,但他說話在這里也很有分量。
主帥李和聞言,眉頭緊鎖,他知道每位將領的擔憂,其實都是各有各的理。
這時,年紀不大的樸俊昊挺身而出,他的聲音雖略顯稚嫩,卻相當堅定:“末將以為,我們可結合金將軍與崔將軍的意見,采取守勢中的攻勢。”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放屁,但還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說說,什么叫‘守勢中的攻勢’?”
副帥李之蘭這時候問道。
樸俊昊侃侃而談道:“就是利用地形優勢,布下重重埋伏,正面以少量精銳拖延明軍步伐,同時把主力布置在長白山山麓,待時機成熟,再由一員大將率精銳從側翼突襲,打明軍一個措手不及。”
此言一出,帥帳內頓時議論紛紛。
趙元赫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緩緩說道:“樸將軍之計,妙在靈活應變,既不失我軍尊嚴,又能最大限度保存實力,但關鍵在于,必須確保情報準確,指揮得當,否則任何一環出錯,都可能導致滿盤皆輸。”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夸樸俊昊,但實際上不是.戰場上哪有那么多“情報準確,指揮得當”,要是真在劣勢情況下分兵,稍微配合不好,那跟送死有啥區別?
而且這條計策的前提條件就很玄乎。
誰能保證少量兵力能抵擋明軍重裝步騎混合軍團的進攻?李成桂都保證不了吧?
所以,說了這么多,其實意思就是,這么搞大概率會滿盤皆輸。
李和也不傻,他聽罷,目光掃過每一位將領的臉龐,最終落在李之蘭身上,沉聲道:“之蘭,你意下如何?此計若行,你肩上擔子極重,需確保突襲成功,否則正面戰場將極為艱難。”
李之蘭有些猶豫:“還是要再考慮考慮,此計有些行險。”
“兵法云:以正合,以奇勝!”
樸俊昊有些著急。
作為年輕人確實想證明自己,也好行險,但樸俊昊考慮的事情,跟作為大軍主帥的李和是不一樣的。
“俊昊,你的策略確實新穎,也展現出了你過人的膽識。”
李和的話很委婉:“然而,兵法之道,在于審時度勢,量力而行,我們面對的是大明最精銳的部隊,任何輕率的行動都可能帶來不可挽回的后果,尤其是在我軍兵力不足的時候。”
他轉而看向金正宇:“金將軍的擔憂不無道理,明軍的實力我們不可小覷,但退縮也絕非我的作風,還是要找到一種既能保存實力,又能給敵人以殺傷的方法最起碼,咱們不能灰溜溜的跑回去。”
崔智勛此時也開口:“末將以為,我們可以利用地理優勢,構筑多道防線,逐步消耗明軍的有生力量,同時開始向南岸撤軍明軍要在丹東架設好幾道浮橋橫渡鴨綠江,水師也不在這邊,他們沒有足夠的船只來攔截水路的。”
李之蘭聞言,眉頭微展,似乎有了新的思路:“主帥,我們不妨綜合各位將軍的意見,采取一種更為穩妥的策略。正面,我們可以依托險要地形,布置兵力防守,同時召女真人,以少量部隊從北面也就是長白山山麓進行游擊,騷擾明軍,消耗其士氣與補給。主力則不斷往南岸撤,同時,派遣精銳小隊,攜帶輕便裝備,從鴨綠江南岸繞道敵后,尋找合適的時機發動突襲,打亂明軍的部署。”
此言一出,帳內眾人紛紛點頭,覺得這個方案既考慮了防守的穩固性,又不失進攻的主動性。
趙元赫也贊許道:“副帥此計甚妙,攻守兼備,進退有據,正是我軍當前所需。”
最終,李和拍板決定,采納這一策略。
他站起身來,環視四周,沉聲道:“諸位將軍,此戰關乎我國運,務必全力以赴。”
隨著李和的令下,帥帳內頓時忙碌起來,將領們紛紛領命而去,各自準備即將到來的戰斗。
很快,正在迫近的明軍,就察覺到了高麗軍的異常。
一道又一道的阻擊線,沿著鴨綠江與長白山之間江畔的平地和矮丘陵建立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那些僅存的、還敢向明軍發起襲擾的女真人,也在不時地從長白山里鉆出來。
拖延,目的是什么?
難道是想要原地修筑城池長期堅守,把明軍拖延住?
這不可能,因為這是在鴨綠江的北岸,各方面條件都不利于高麗軍堅守,最簡單的一點,明軍雖然現在沒什么船只,水師也過不來,都在全力供給南方的釜山,但是只要明軍水師抽出手來,控制了鴨綠江的治水權,在北岸的高麗軍怎么辦?而且,就算他們能堅持,補給也不可能運的過來,到時候還是會崩潰。跑不回高麗,難道要跟著女真人鉆進深山老林里玩荒野求生?
至于野外決戰就更不可能了,高麗軍明顯在人數上不如明軍,腦子抽了才會選擇野外決戰。
而他們藏在這里的目的,很容易就被藍玉猜了出來,就是為了等明軍渡江之后,抽冷子斷后。
眼下被發現了,還不趕緊利用婆豬江的水系與鴨綠江貫通來逃回南岸,還等什么?
高麗軍的詭異舉動,明軍高層暫時推理不出來,但是不要緊,隨著攻擊前進,很快就明白了。
原來是既要取得一些戰果,又不想丟面子。
可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兩全其美的好事呢?
藍玉作為當世名將,果斷抓住了戰機。
——高麗軍的計劃里,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高麗軍因為有著鴨綠江的阻隔,以及自身攜帶了足夠的船只,所以理所應當地,認為隨時可以撤回南岸,隨時都能回到“安全”的狀態。
但問題是,回到鴨綠江南岸,就真的安全了嗎?
并不。
或者說,這里面有一個誤區,那就是高麗軍回到南岸,不代表他們會在接下來更大的戰局之中起到作用。
因為他們想要起到作用,首先就需要向西折返,回到高麗半島北部沿海地區,要么去守衛那里的城池以遲滯明軍,要么繼續隱匿起來作為未投入棋局的棋子。
但是,明軍會讓他們西返嗎?
理論上明軍繼續被遲滯,那么高麗軍的主力部隊,通過船渡的方式,很快就能返回到鴨綠江南岸,然后向西。
但問題是,明軍不是被他們操控的,也不是一定非要頭鐵硬沖一層層的阻擊線。
所以藍玉很果斷地同樣兵分兩路。
一路一萬多人大張旗鼓繼續猛攻,同時裝作攻勢有所衰減的樣子,努力鼓噪聲勢。
另一路三萬人則在用斥候屏蔽了北部以后,在夜間拔營,極速西返,同時調集丹東的部分漁船向東,雙方相向而行縮短距離。
很快,明軍就獲得了船只,開始來回不停地往返運輸。
而明軍的舉動并沒有能隱瞞太久,在一天多以后,高麗軍主帥李和就接到了斥候的急報。
接到了情報,李和如墜冰窟。
他哪還不明白,自己采用的計策,被明軍識破了。
不過李和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因為眼下的局勢,還沒有到最糟糕的狀態。
畢竟高麗軍人少、船多,而且比明軍率先渡河了好幾天,所以此時高麗軍不算分兵阻擊的,已經有一萬八千人來到了鴨綠江的南岸,只不過距離明軍在西面的渡河點,還有八十多里的距離。
而明軍的雖然人多,可以渡河的船只卻非常少,甚至無法搭建浮橋,哪怕每艘小漁船都以快要沉了的狀態滿載十五到二十名披甲士兵,一天也就能送幾千明軍過河,三萬以上的明軍理論上沒有個六七天是過不來的。
就算明軍放棄了在丹東搭設的浮橋,后續還有船只派過來,但幾天內是解決不了大軍渡江的問題的,更別提后續的輜重,以及戰馬、火炮等等裝備了。
所以,眼下其實是一個戰機。
明軍固然想要抓他們西返的機會,可同樣也把少量明軍喂到了高麗軍的嘴邊。
只要高麗軍進行急行軍,那么哪怕到明天,在鴨綠江南岸的明軍也不可能夠一萬人,這不到一萬人,還都是缺乏戰馬和火炮的。
沒有戰馬和火炮的明軍,有什么好怕的?
就拿宋朝舉例,統計對外戰爭,宋朝確實勝率很高,但是勝率高有個屁用啊?大多數情況下“以步制騎”都是把敵軍擊退,根本無法徹底圍殲,光是賬面上又打贏了一仗,其實軍隊消耗極大。
而且明軍還沒了火炮支援,鴨綠江這么寬,火炮是跨射不過來的。
同時,高麗軍在鴨綠江南岸,是有很多戰馬的,甚至還有重騎兵。
如此一來,在這個幾天的窗口期內,高麗軍在鴨綠江南岸野戰,其實有著相當的優勢。
想想看,以重騎兵為先導,沖擊敵軍步兵猬集的陣型,隨后輕騎兵兩翼散開襲擾,己方重步兵開始帶著步兵集群攻堅,己方還是三倍人數優勢,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至于明軍有什么底牌,李和想不出來。
或許,明軍也在賭。
但無論如何,戰爭就是賭,眼下戰機稍縱即逝,李和不再猶豫,下令全體開始急行軍。
翌日,鴨綠江東岸,六千明軍已經建立了相對完備的營寨,有著部分工事和矮墻以及挖掘出來的壕溝。
而他們的身后,正有船只不斷地往返運輸著。
之所以明軍只有六千,是因為明軍并沒有只顧著運人,而是運了少量的火炮。
至少戰馬,確實沒運多少,只給斥候運輸了一點。
原因很簡單,騎兵不到一定規模,在正面戰場是沒有用的。
而隨著目視可見高麗軍的到來,明軍營寨中開始擂鼓。
鼓聲隆隆,震天動地,仿佛要將這寧靜的拂曉撕裂。
明軍早已經埋鍋造飯了,所以此時一陣陣白煙升起,明軍也不慌張.都是百戰精銳了,只要前頭有正常的警戒以及駐守的部隊,安心干飯就完事了。
吃飽飯,滾肚溜圓兒,六千明軍將士整備兵器,穿戴甲胄,嚴陣以待。
高麗軍的先鋒部隊,在晨光的照耀下,如同一片鋼鐵洪流一般,到處都閃爍著金屬的冷光,他們開始快速逼近。
全是騎兵,其中不乏披甲騎兵.輕騎兵里面最極端的就是無甲騎兵,也就是草原游牧民,然后就是半甲騎兵,也就是穿個半身皮甲就上了,而最稀罕的,則是穿著包括裙甲在內完整鐵甲的騎兵。
至于具裝甲騎,那就是重騎兵了。
因為蒙古人把高麗當養馬地,所以不僅濟州島上戰馬多,高麗本土戰馬也不少,這些高麗騎兵身穿鎧甲,手持長矛大刀,嗷嗷叫著向明軍示威。
朱雄英站在營寨的高臺上,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目光冷靜。
這一次戰役的指揮權,是他主動請來的。
明軍有完整的營寨,而且雙方都沒有像樣的水師,退路是在的,再加上眼前的六千明軍雖少,卻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且配有少量火炮,足以給予高麗軍重創。
勝算很大,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含金量也不低,朱雄英決心用這場仗來給自己樹立威望。
“傳令,紅衣大炮準備!”朱雄英的聲音不高,卻相當干脆。
上來就大炮開兮轟他娘!
隨著命令的下達,明軍中的火炮手迅速行動起來,調整炮位,裝填彈藥.射界都已經確定好了,這些高麗騎兵沒挨過火炮的洗禮,密密麻麻站在一起耀武揚威,直接開炮就完事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是決定戰局走向的關鍵一擊。
“放!”隨著負責火炮明軍軍官的一聲令下,射程最遠的六門紅衣大炮同時轟鳴,炮彈劃破長空,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直撲高麗軍陣。
開花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硝煙彌漫,高麗軍的先鋒部隊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甚至,某個炫耀馬技,站在馬上撒尿以示對明軍侮辱的高麗騎兵,直接下半身都炸沒了。
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與血腥氣,高麗軍的先鋒部隊在突如其來的炮火打擊下,陣腳大亂。
馬匹受驚,四處奔逃,踐踏著自己的同伴,而那些還未來得及反應的騎兵,有的被炮彈直接擊中,血肉橫飛,有的則因戰馬失控,摔倒在地,被后續的騎兵踐踏而過,哀鴻遍野。
朱雄英冷靜地觀察著戰場上的變化。
——這僅僅是開始,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隨著第一輪炮擊的結束,他迅速下令:“火炮持續射擊,同時盛庸率領步兵出寨,準備迎敵!”
匆忙建立的營寨并不可靠,死守是沒有前途的。
而且,有一個違背大多數人常識的知識,那就是從古至今,守城或者守寨,大多數情況下都要背城寨列陣,以城頭的遠程火力為掩護,背城迎敵,真沒有多少死守的。
盛庸帶領著步兵出去了。
而明軍的火炮并未停歇,第二輪、第三輪炮擊接踵而至,每一發炮彈都像是對高麗軍的宣判,不斷削弱著他們的士氣。
而明軍的步兵,則在火炮的掩護下,迅速出寨,同時調整隊形,拉長了陣型,準備迎接高麗軍的進攻。
他們并不害怕,因為營寨上面,還有明軍大量的弓弩手,能夠給他們提供保護。
高麗軍主帥李和見狀,臉色鐵青,他萬萬沒想到,明軍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火炮支援,這讓他原本精心策劃的突襲瞬間失去了效用。
然而,作為一軍之主,他深知此時絕不能自亂陣腳,必須迅速做出應對。
“重整隊形,重騎兵沖鋒,輕騎兵兩翼包抄!”
李和的命令通過旗語傳遍全軍。
高麗軍的重騎兵登場了。
作為戰場之王的地位,讓所有人都要為他們的登場而服務,在短暫的混亂后,前面的輕騎兵開始向兩翼散開重新集結,而重騎兵則利用馬匹的速度與沖擊力,試圖突破明軍的火炮封鎖,直取敵陣。
輕騎兵們整理好了狀態,則迅速分散,意圖從兩翼迂回,切斷明軍的退路。
然而,明軍顯然早有準備。隨著朱雄英的一聲令下,步兵方陣如同銅墻鐵壁一般,穩穩地擋在了高麗軍的沖擊路線上。
他們手持長矛,組成密集的槍林,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沖鋒。
同時,站在營寨上的火銃手和弓弩手也已蓄勢待發,只待敵軍靠近,便給予致命一擊。
戰場上,兩軍對峙,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明軍的火炮仍在不斷轟鳴,而高麗軍重騎兵的沖鋒也愈發猛烈。
看起來拿重騎兵去沖寨前的步兵很傻,實際上也是如此,但這時候不是講交換比或者雙方誰更珍貴的時候了。
重騎兵就是李和手里的錘子,他要第一時間,錘爛明軍的防御!
面對高麗軍的兇猛攻勢,明軍并未慌亂,他們依托堅固的營寨和矮墻,利用火銃和弓箭進行還擊。
每一聲銃響、每一箭射出,都伴隨著敵人的倒下。
在盛庸的率領下,出寨的步兵雖然傷亡慘重,但紀律嚴明,配合默契,使得高麗軍的攻勢一再受阻。
但是高麗軍的人太多了,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群一樣,很快就推到了寨前。
盛庸率領的步兵陣線,不見得能堅持多久,他們后面雖然還有幾重阻隔,但單憑這些是不夠的,真正決定勝負的,還是要靠明軍的軍陣,以及,勇氣!
“第二批準備,迎敵!”朱雄英再次發令。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張玉率領的步兵方陣緩緩向前推進,長矛如林,步伐堅定有力,他們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對勝利的渴望。
殘酷的攻防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