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桂回到開京后,這座古城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云籠罩,戰敗的陰影如同冬日里尚未散去的寒風,穿街過巷,滲透進每一個角落。
城內人心惶惶,謠言與恐懼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那些本來就不支持李成桂,更傾心于被廢黜的恭讓王的舊貴族們,此刻仿佛嗅到了翻盤的契機,開始在暗處蠢蠢欲動。
在城中一處隱秘的宅邸內,一間幽暗的密室被昏黃的燭光勉強照亮。
“咚。咚咚。咚!”
四下有規律的敲擊后,密室的門被從里面打開了,最后一個人也到了。
這里本是一處地窖改造來的,這些養尊處優的貴族,若是放到以前,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在這種地方待著的,不過如今時移世易,想要隱秘集會,也只能在這里了。
畢竟,雖然空氣污濁了一些,但是后面還是有條密道,在緊急情況下可供他們逃生的.自從李成桂戰敗歸來以后,開京內的氣氛,就愈發吊詭了起來。
幾位舊貴族圍坐一桌,低聲密語,他們的眼神中既有對現狀的憤懣,也有對馬上出現的機會的渴望。
“此次戰敗,實乃我高麗之大幸!”
須發皆白的老者,聲音雖低卻字字鏗鏘,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過往輝煌呃,作威作福的懷念。
“李成桂的決策,讓我們失去了太多,再這樣下去,高麗危矣。”
“崔大人所言極是。”一旁的金姓中年貴族接口道。
“一群跳梁小丑沐猴而冠,不過是賤民,在李成桂治下,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什么開國功臣,簡直可笑無比!”
事實上,李成桂甫一登基,就封了裴克廉、趙浚、金士衡、鄭道傳、李濟、李和、鄭熙啟、李之蘭、南誾、張思吉、鄭總、趙仁沃、南在、趙璞、吳蒙乙、鄭擢、金仁贊共十七人為一等開國功臣,尹虎等十三人為二等開國功臣,安景恭等二十二人為三等開國功臣。
而除了這五十二名開國功臣外,李成桂還陸續封了一千七百五十余名原從功臣,主要集中在軍隊里,李成桂依靠這些開國功臣來主持政局,左、右政丞由趙浚、金士衡擔任,鄭道傳、南誾等亦是手握大權。
而這些開國功臣,奪的正是這些舊貴族的位置。
而且,王氏貴族更是幾乎被橫掃一空。
李成桂登基三天后,就聽從大司憲閔開的建議,將絕大部分王氏家族成員流放江華島和巨濟島,而李成桂封恭讓王為恭讓君安置桿城郡,鄭道傳、南誾等一直勸說李成桂“今當草創,人心未定,宜去其裔,以一眾志”,李成桂最終對王氏下毒手,派中樞院副使鄭南晉、刑曹議郎咸傅霖絞死恭讓王及其二子,分遣刑曹典書尹邦慶、大將軍吳蒙乙至江華島,刑曹典書孫興宗、僉節制沈孝生至巨濟島,將囚禁在兩處的高麗宗室送上船,然后鑿穿船底,將坐上船上的王氏成員全部淹死在大海中。
所以,如今在釜山的原恭讓王世子,現在大明扶持的高麗新王王奭就真是一根獨苗了。
但是如今的開京,畢竟還在李成桂的控制中,不是所有人都有膽子,敢立即采取激進措施的。
“可如今局勢未定,我們若輕舉妄動,只會讓國家陷入更深的混亂。”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而激進的貴族就猛地站起身:“我們不能再坐視不理,必須主動出擊!否則若是什么都不做,等明軍到來,我們怎么能確保自己能有以前的地位?”
此言一出,密室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掙扎.畢竟,他們能活到現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足夠茍,或者說,對李成桂的統治造不成太大威脅。
但這一步一旦邁出,便再也無法回頭了。
“言之有理,但需謹慎,李成桂雖暫時失利,但其在開京手握軍權,貿然挑戰,無異于以卵擊石。”崔姓老者沉吟片刻定調道,“我們要做事,但也要避免無謂的犧牲。”
金姓貴族跟著幫腔道:“沒錯,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
“但坐以待斃絕非上策。”另一位看似文弱的貴族輕聲插話,“我們或許可以從內部瓦解其力量,尋找那些對現狀不滿的開國功臣,暗中聯絡,分化瓦解。”
“比如?”
崔姓老者似乎早有思量,一個名字直接脫口而出:“金士衡!”
金士衡出身名門望族安東金氏,是高麗王朝名臣金方慶的玄孫,曾祖金恂官至判三司事,祖父金永煦官至僉議政丞,嗯,也就是高麗的宰相,他的父親金蕆官也官領三司事。
可以說,從他這輩往上數,三代都是宰相或者準宰相級別的。
所以,金士衡也理所應當地憑門蔭入仕,然后在恭愍王時由鶯溪館直累遷監察糾正、考功散郎,禑王時由司憲執義累遷開京尹,昌王時外放交州江陵道都觀察使,負責量田。
按照任用的規矩,這種背景通天的人外放封疆了以后,就要調回中樞了,所以在大明的洪武二十二年九月,回中樞任同知密直司事。
恭讓王即位后,金士衡調任密直使兼大司憲,不久改任知門下府事,仍兼大司憲,而鄭夢周遇刺兩天后,金士衡就被提拔為三司右使,然后升三司左使。
李成桂篡位后任命他為門下侍郎贊成事、兼判尚瑞司事、兼兵曹典書、鷹揚衛上將軍,封上洛君,在開國功臣位次里金士衡排名第三,僅次于裴克廉和趙浚。
不過,別看金士衡如今跟趙浚一起在開京主持朝政,但實際上金士衡跟李成桂并不是一路人,對于李成桂而言,他更多是想借重金士衡的家門貴顯地位清高。
或者說,這是千金買馬骨。
金士衡是最頂級的士大夫家族出身,有這樣的人在他的新政權效力,李成桂在這些士大夫群體里就有了一定的被認同感。
而金士衡之所以愿意為李成桂效力,一方面是保存家族,另一方面也是貪圖權力。
但是因為金士衡并非李成桂嫡系,只是合作伙伴,所以金士衡雖然與趙浚一起執政,但實際上都是趙浚在處理政務,金士衡美其名曰“以寬簡濟之”,實際上事事聽從趙浚,無所可否,不過是個“點頭翁”罷了。
所以,金士衡是這些舊貴族可以爭取的對象。
而且按照金士衡這種為了保存家族無所不用其極的性子,明軍來了,他對李成桂還會保有幾分忠心呢?
“可行。我與他是同族,由我去勸說。”
金姓貴族點頭贊同,他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似乎在思考著細節:“而且,我們還需密切關注開京內外的民心所向,利用輿論造勢,讓更多的人看到李成桂的暴政。”
這句話其實也沒毛病,因為李成桂的統治,確實沒給開京的百姓帶來什么好處,反而不斷地征戰和催收糧食,讓百姓苦不堪言一冬天過去,開京不知道凍死多少人,又餓死多少人。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李成桂或許能靠武力鎮壓一時,但若失了民心,明軍又要來了,他能坐穩多久?”
“那么,關于恭讓王世子的事情,我們該如何把握?”一個聲音突然插入,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世子,是大明手中的一張王牌。”
“但對于大明來講,他也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可以振奮人心,用得不好,則可能對大明不利。”
“所以未來大明不會把所有的寶都壓到世子身上,還是會收攏一批親明派,來安插在廟堂里。”
此言一出,室內頓時陷入了沉思。
大明,既是保護傘,也可能是枷鎖。
但不可否認的是,大明的支持對于當前的高麗局勢至關重要。
“與大明接觸需謹慎行事。”崔姓老者沉吟道,“也要準備好應對大明可能提出的條件和要求。”
夜色漸深,人陸續出來,密室的門再次被悄悄關上,只留下昏黃的燭光在黑暗中搖曳,旋即被吹滅。
與此同時,李成桂在開京的宮殿內,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不僅戰敗的陰影籠罩在他心頭,而且朝堂上的暗流涌動更讓他如坐針氈.李成桂很清楚,他必須迅速采取措施穩定局勢,否則,一旦朝中勢力暴起發難,明軍還沒到,他的地位就將馬上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于是,李成桂秘密召見了自己的心腹將領和謀士,商討對策。
“此次戰敗,責任在我。”李成桂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但高麗不能因此一蹶不振。我們必須盡快恢復元氣,準備下一次的戰斗。”
眾人面面相覷這還有下一次戰斗嗎?
不過,李成桂身為當世梟雄,自然有一股百折不撓的“氣”在,也正是如此,才支撐著人心安定,到現在還沒亂成一團,若是李成桂自己都泄氣了,那恐怕馬上就要亂套了。
“王上所言極是。”南誾躬身道,“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穩定朝局,防止內部生變。”
“即刻起,加強城中戒備,嚴密監視朝中眾臣動向。同時,派遣使者前往明朝,請求和談,爭取時間。”
鄭道傳蹙眉道:“王上,和談雖可暫避鋒芒,卻非長久之計。”
趙浚是處理政務當家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眼下國庫空空,趙浚都快愁死了:“國家之根本,在于民生,連年征戰,已使國庫空虛,百姓疲憊,若再輕啟戰端.”
南誾怕他惹李成桂生氣,趕緊出言止住了話頭:“就算我們不想打,明軍難道就不會繼續南下嗎?”
李成桂知道趙浚所言非虛,卻也明白眼前的局勢容不得半點遲疑。
他停頓片刻,似乎在斟酌每一個字:“所言不假,和談確非長久之計,但目前我們需以此為緩兵之計,贏得寶貴的時間,在此期間,我們必須重整旗鼓,恢復軍力。”
說到這里,李成桂的目光變得異常銳利,他看著趙浚說道。
“至于國庫空虛、民生凋敝的問題,我知你肩上擔子沉重,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眼下只能開源節流,多擠出一些錢貨物資來。”
趙浚聞言,臉色稍緩,躬身道:“王上英明,臣定當竭盡全力,以解國家燃眉之急。”
南誾也適時補充道:“王上,和談之事,臣愿親自前往明軍,表達求和之誠意,并盡力爭取對我方有利的條件。”
李成桂微微點頭,對南誾的勇氣表示贊賞:“卿此行責任重大,務必小心謹慎。”
而很快,在府邸里的金士衡,也見到了自己的遠房表弟。
“你來作甚?”
金士衡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警覺,還有不耐。
他抬頭望向不請自來的遠房表弟,眉頭緊鎖。
表弟的臉上掛著幾分討好的笑容,躬身行禮后,緩緩說道:“長兄,我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金士衡聞言,眼神微動,屏退了家人,示意表弟坐下細說。
他雖知表弟平日里游手好閑,但人脈也頗為豐富,在這關鍵時刻來訪,恐怕確有重要的事情。
“如今開京局勢動蕩,你我身為安東金氏之后,自當為家族的未來籌謀。”
表弟坐下后,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長兄,你也知道,自李成桂登基以來,貴族們多有不滿,我聽說,他們已經開始聯絡了,私下里正在密謀推翻李成桂,重振王氏。”
金士衡聞言,心中一驚,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淡淡地問道:“哦?那他們可曾聯系過你?”
表弟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雖未直接參與,但消息靈通,自然通過好友知道一些內情。”
“長兄,你雖身居高位,實則與李成桂并非一心,如今正是你我聯手,為家族謀取更大利益的好時機。”
金士衡沉默片刻,心中權衡利弊,他確實對李成桂的某些決策不滿,但為了家族利益,他不得不隱忍,如今表弟的話,無疑觸動了他心中的那根弦。
但是就看對方這樣子,金士衡怎么都覺得不靠譜。
只不過,因為改弦更張投了李成桂,加上很多舊貴族都被殺了,剩下的都是阿貓阿狗,所以金士衡也跟那些人斷了聯系。
眼下明軍肯定是要南下的,李成桂政權朝不保夕,金士衡也要給自己和家族找后路了。
“你是說,讓我與他們合作?”金士衡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謹慎。
表弟連忙點頭:“正是如此,長兄。伱只需在關鍵時刻給予他們一些支持,待到時機成熟,我們安東金氏便可趁機崛起,重振家族輝煌。”
金士衡沉吟片刻,最終緩緩說道:“此事關系重大,我需仔細考慮。你且先回去,待我有了決定,自會派人通知你。”
表弟見狀,知趣地站起身,再次躬身行禮后,緩緩退出了房間。
金士衡則獨自坐在昏暗的燭光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另一頭,南誾也來明軍這里請求和談了。
藍玉作為大軍主帥,自然不可能見他,所以朱雄英親自接見了他。
朱雄英端坐在營帳之中,眼神銳利地審視著面前這位高麗使臣。
“使者遠道而來,所為何事?”朱雄英的聲音不高,看起來對于這次和談的興趣也不大。
南誾躬身行禮,態度謙卑卻又不失風度:“回稟吳王殿下,國王特遣下臣前來,意在表達高麗對大明之敬意,并請求與大明進行和談,以解兩國兵戎相見之困局。”
朱雄英微微點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和談?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不知貴國對于和談有何具體條件或提議?”
南誾聞言,緩緩說道:“我國王上愿意承認大明宗主國地位,每年進貢方物,并承諾不再侵犯大明邊境。同時,希望大明能撤軍,并恢復兩國之間的友好往來。”
這就純屬放屁了。
先不說大明壓根就沒有和談的必要,就單說,哪怕退一萬步真的要和談,是這么談的嗎?
不要割地的嗎?不要賠款的嗎?不要李成桂退位的嗎?不要各種嚴苛條件的嗎?
要是大明被這么打發了,那跟隋煬帝征高句麗有什么區別?
朱雄英聽后,嘴角的笑意更甚,但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使者的提議倒是有意思,但本王以為,和談不僅僅是止戰這么簡單。你們需對李成桂過往的行為做出明確解釋,以下犯上篡國作亂是怎么回事?屠戮王室是怎么回事?此外,對于新王,哦,你們還叫‘恭讓王世子’的問題,大明亦需參與其中,要看著新王在開京重新舉行即位儀式的。”
南誾心中一凜,知道這些條件遠比預想的要苛刻,但他也明白,此時的高麗已無力再戰,唯有通過和談的手段方能延緩戰爭的到來,繼而保全國家。
于是,南誾強作鎮定,繼續說道:“殿下所言極是,賠償與保證自然不在話下,至于恭讓王世子,我國王上亦愿意與大明共同商討安置事宜。”
嗯,雙方親切友好的交流了一下,最后的結果是你講你的,我講我的,雞同鴨講。
見對方這些問題根本退不了,朱雄英點了點頭,話鋒一轉,漫無目的地繼續閑扯,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除此之外,本王還希望高麗能開放部分港口,允許大明商賈自由貿易,以此促進兩國經濟交流,加深彼此間的了解互信。”
這就是他個人比較看重的事情了。
不過,今天壓根就沒打算談出什么來,南誾是來以和談作為緩兵之計的,而朱雄英則是打算通過對方的底線,來窺探一下現在李成桂一方的處境,到底困難到了何種地步。
南誾聞言,眉頭微皺,這一要求無疑觸及了高麗的經濟命脈,要是放在平時,那是根本沒得談的,但眼下是什么局面?而且,他剛剛把朱雄英的上個話題給回避了開來,他知道此時已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將軍的提議,下臣將如實稟報王上,盡力促成此事。”
“哈哈,使者倒是費心了。”
面對朱雄英大笑著的陰陽怪氣,南誾站在朱雄英面前,心中忐忑不安.要是繼續這么聊下去,連緩兵之計都做不到了。
所以,他趕緊拋出了一些新東西。
不過,南誾也深知雙方立場觀點截然不同,對于高麗來講所謂的退步,或許這些即將提出的條件對于高傲的大明來說,也是一種難以接受的妥協,但為了高麗的存續,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殿下,我國國王出于對兩國長久和平的愿望,特提出以下和談條件,望殿下垂聽。其一,鑒于雙方目前的軍事實力與地理分布,我王愿意割地求和,以某條界河為界,北歸高麗,南屬大明,雙方各自治理,互不干涉哪怕這里還不在明軍占領的范圍內也可以;其二,高麗希望保留國王現在的地位,但愿意為此付出重大代價,包括支付巨額賠款,以補償大明因戰爭所遭受的一切損失;其三,高麗可與大明稱爺孫之國,以求上國饒恕。”
說實在的,跟之前那些完全不著調的東西相比,南誾帶來的這三個條件,可以說是挺有求和的誠意了。
割地,那就是永久把土地割給大明,這是琢磨著大明從安南劃走了一塊肥沃的土地,所以覺得能靠這個條件賄賂大明。
而賠錢就不用說了,只要能和談,賠錢算什么?百姓刮不出來油水,那就直接把所有的舊貴族都給抄家!只要能讓李成桂在高麗的統治繼續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做。
至于所謂的“爺孫之國”,就有點搞笑了。
歷史上確實有“兄弟之國”、“叔侄之國”之類的。
比如北宋歷史上著名的《澶淵之盟》,宋真宗景德二年,這份合約正式簽定時,遼國君主雖是耶律隆緒但實際上是蕭太后執政,所以合約規定真宗以蕭太后為叔母,認年紀比自己小的耶律隆緒為義弟,還是基本顯示了平等原則,不存在哪一方更吃虧的問題.而宋真宗駕崩后,宋朝報喪的使節來到遼國,遼圣宗耶律隆緒帶著他的后宮妃嬪為便宜哥哥舉哀,當眾痛哭不已,而新即位的宋仁宗趙禎也認耶律隆緒為叔父,十年后遼圣宗駕崩,新帝遼興宗耶律宗真又以宋仁宗為兄長,再過了二十年,遼道宗耶律洪基繼承了駕崩的父皇興宗之位,認宋仁宗為伯父。
嗯,挺公平的,誰家皇帝年長誰占輩分的便宜,宋朝也沒虧。
而到了南宋《紹興和議》的時候,完顏構向金稱臣,自稱“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每年輸納歲貢,至于《隆興和議》的時候,雙方就不是宗主國和藩屬國之間的關系了,改成了規定南宋皇帝對金朝皇帝不再稱臣,改稱侄皇帝,金宋雙方由原來的“君臣之國”改為“叔侄之國”,時年62歲的趙昚要在國書中稱呼比自己小41歲,剛剛年僅21歲的金章宗為叔父。
當然了,雖然虧了面子,但大宋還是討到了實際上的便宜,那就是之前每年要交的歲貢數量由原來的銀絹各25萬減為各20萬。
但是這個所謂的“爺孫之國”.
咋的,你李成桂要跟我一個輩分是吧?不過,李成桂如此能屈能伸,倒也不愧是一代梟雄,這也讓朱雄英更加警惕了起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對于李成桂這個人,他越是低姿態,那就越要警惕。
朱雄英聽后,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目光直視南誾:“使者,你似乎忘記了,我大明王師本就是順天討逆,并非是為了高麗的割地賠款而來,而如今亦是在決戰中大獲全勝,此時士氣正盛,占據絕對優勢,你所謂的南北分治、保留王位,不過是在絕望中的掙扎罷了。”
朱雄英的語氣逐漸嚴厲起來,他站起身來,背著手在營帳內踱步,繼續說道:“大明身為宗主國,不畏懼任何藩屬國作亂,更不屑于通過妥協來換取什么一時的安寧,高麗若想真正求得和平,就必須認清現實,徹底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割地賠款,不過是戰爭失敗的必然結果,而若真心求和,就該拿出更多的誠意,而非這些自欺欺人的條件。”
南誾聞言,臉色煞白,他知道這場和談已經岌岌可危,雙方幾乎就要談崩,但他仍不甘心,試圖做最后的努力:“殿下,這些條件實乃我國王上在深思熟慮后提出的,高麗唯有通過和談方能保全國家與百姓,望殿下能體諒高麗的苦衷,給予一線生機。”
朱雄英停下腳步,目光冷峻地望著南誾,半晌后,緩緩說道:“使者,我敬重你的勇氣,但和談并非兒戲,也不存在誰體諒誰的問題,需要的是雙方都能接受的誠意你回去告訴李成桂,大明不會接受這些條件,若他真有求和之心,就請重新考慮,提出更為切實可行的方案來吧。”
說完,朱雄英揮了揮手,示意南誾可以退下了。
南誾無奈,只得躬身行禮,帶著滿心的沉重,匆匆退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