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斯提克斯的交談實屬意外之事，但仔細想想，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畢竟世界不是圍著某一個人轉的，作為偌大冥府中唯三掌握部分冥界權柄的神靈，誓言之河自然也會渴求獲得更強的力量。
而斯提克斯為何剛好找上了大蛇的化身同樣不值得奇怪，因為它實則是對方唯一能找到的交流者。
像這種涉及強大神力級力量交接的事項，肯定不能交給一個連真神都達不到的存在去傳達。
而以地獄如今的力量供應幾位分封的大領主或許足夠，卻沒有額外的力量制造新的神級大魔鬼了。
于是在有限的力量都各司其職，要么在人間主持事務，要么在修羅場中指揮軍隊，要么還被困在永夜之地的前提下，大蛇分出的八臂蛇魔竟然已是斯提克斯近年來見到的唯一來自地獄的類神存在了。
所以斯提克斯自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個偽裝成惡魔的魔鬼，雖然她自己也不清楚這其實是地獄偉大神力的化身。
“……為表誠意，在面見地獄的君主前，我再告訴你一件有關冥府的事情吧。”
“近些年來，冥界的本源動蕩不止。這個有小部分獨立于物質世界以外的界面根源增強了不止一籌，連帶著我掌握的冥界權柄也變強了不少。”
神色淡淡，斯提克斯平靜的講述著冥府的變化。不過大蛇對此卻表現的興致缺缺。
一方面是，這因為它目前對冥界沒什么興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冥界獨特的情況。
這個夾雜在四大原始神中間的界面有別于星空和大海，半獨立的時空也使得它能衍生出獨立的界面之力。
然而這種偉大力量的混雜也使得冥界并沒有一個實際意義上的主體，讓它根本不可能凝聚出自己的完整象征。
如果說原本神話里的冥府還能略作掙扎暢想，試圖涉及‘死后世界’‘靈魂歸宿’的領域。進而通過建造懲戒惡人的煉獄和嘉獎善人的‘愛麗舍田園’進一步完善這種概念，成為卡俄斯內循環中重要的一部分，那如今的它就連這種能力都已經失去了。
冥府只是靈魂的中轉而非歸宿，賞善罰惡的冥界三大判官如今也都升天做了英靈，而不是在地界當中掙扎求存。
亡靈固然算一個途徑，但除非哈迪斯能夠給亡靈的誕生找到冥月以外的另一個途徑，不然他的努力同樣沒有意義，這也是從來沒有人去和他爭奪亡靈統治權的原因。
在這種情況下，無望晉升偉大的冥府根本不值得被大蛇放在眼里。
絕對的力量下，一切詭計都沒有任何意義。
“我知道，不只是冥界，深淵也是如此。”
“世界的力量在抬升，所以祂的每一部分都跟著水漲船高——所以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嗎？”
“當然不。”看出了大蛇的不以為然，斯提克斯緩緩搖頭：“冥界的本源確實在隨著世界的增強變得水漲船高，可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力量流進了冥界的根源……不過這同樣不是我想說的。”
“我真正想告訴你的，是這些流進冥府的‘其它’力量，它并沒有真的停留在冥界的根源里面，而是被奧林匹斯冊封的主宰，冥王哈迪斯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我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作為深淵的鄰居，關于他的動向，我想你們應該會感興趣的。”
“轉移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心神微動，大蛇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一則消息。
只是萊安娜似乎從來沒有在靈界提起過這件事情，冥月都沒有察覺到的東西，冥河竟然可以做到嗎
“我是怎么知道的就與你無關了。”
“具體的情況，如果后續的合作真的達成，那再說不遲。”
冷淡的拒絕，踏在河水上的斯提克斯并沒有解釋的想法。
的確，按理說她不該知道這件事，哈迪斯做的也還算隱蔽。
只是身為冥界最初的冥河，斯提克斯對其他的幾條冥河多多少少是存在一些感應的，哪怕是流經在冥土之上的半條遺忘之河也不例外，而她也正是因此才發現了些許端倪。
只是這種事情就沒必要告訴面前的存在了，說到底他們的合作都還只停留在紙面上，斯提克斯的所謂提醒也只是展現幾分價值而已。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微微點頭，看出了對方的意圖，大蛇也就不再追問。
等她成為了地獄的新成員，自己早晚會知道的。
大的方向，它還是傾向于接受斯提克斯的提議，只是具體實施方面還有其他的想法。
比如這種力量的聯合就可以有更多的參與者，進而以此補全它所缺少的那一塊拼圖。
再加上哈迪斯和它目前的關系委實不大……所以與其關注冥王的小動作，大蛇更想找到闖進深淵里的宙斯化身。
與斯提克斯暫時分別，大蛇讓她先去萬淵平原的門口等待，而它自己則還有事情要做。
繼續一路深入塔爾塔羅斯的核心，大蛇也不得不承認，在沒有指引的情況想要在這里找到一個有意隱藏行蹤的人委實如同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除非在深淵當中掌握極高的權柄，否則沒人能從混亂的時空當中尋找到特定的存在……好在大蛇是有備而來，那只在深淵表層處找到的黑暗精靈立了大功。
宙斯和龍母將其當做誘餌吸引魔神的注意，那首先要做的就是給她留下蘊含有足夠自身氣息與力量的東西。
畢竟以今時深淵魔神的智慧而言，它們中的聰慧者能夠分辨出誘餌和真身就已經十分優秀了，至于以此為媒介探尋蹤跡，就純屬想的太多。
再加上二者早已經把這些精靈當成了死人，自然更不會防范，所以雖然無法準確的鎖定宙斯在哪里，但大蛇還是大致摸清了他行走的路線。
一路向下，對照著已知的深淵層面，一道十分明顯的行跡路線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然而看著這道路線隱隱然的盡頭，大蛇的神色不由有些古怪起來。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按照這條道路一直走下去，很可能會途徑一個名為86211雷池的界面。
編號八百六十二號，證明這一層界面在時空層面已經接近了如今深淵的底部。
雖然塔爾塔羅斯的時空號稱無盡，可真正有界面存在的時空絕沒有想象般無窮。
至少就現在來說，‘無底深淵’還是名不副實的，祂的‘底’雖然深邃的常人難以想象，但肯定還是客觀存在的。
因此作為接近深淵核心的所在，八九百層之后的深淵中大多生存著一些古老的魔神，比如曾經在入侵地獄的戰爭中遭受重創但并未徹底死去的影魔之主似乎就在某一層當中舔舐傷口，而古老的惡魔之母也棲息在附近的時空當中。
當然，這一切和雷池并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上述二者并不在這一層深淵，那富含有雷霆的環境也不并被它們喜歡。
甚至主宰雷池的深淵領主也并不是什么古老的魔神，而是一位近些年來漸漸聲名鵲起的存在。
沒人知道它是什么種類的惡魔，了解它存在的人更多認為這或許又是一位混亂源力聚合后誕生的新惡魔。
它秉性強大而貪婪，同時卻又具備著很多其他深淵惡魔所沒有的精明和狡詐。
以至于短短數千年間就在深淵中下層大名鼎鼎，就連大蛇都聽說了它的名字。
嗯……它就是那位大蛇不久前曾和阿斯摩蒂爾斯說起過的，自稱具備‘王’的血脈，封號惡魔王子，說自己注定要擊潰地獄，一統深淵的狂妄家伙。
雖然它的大言并沒有被兩位地獄君主放在眼里，可它的存在也的確進入了二者的視線當中。
“宙斯……雷池……惡魔王子……”
“它們之間有什么聯系嗎，還是說這是巧合？”
神色間閃過一絲玩味，隨著塔爾塔羅斯力量的上漲，大蛇對深淵深處的了解也變得沒有那么多了。
所以在沒有親眼見過的前提下，他也不曾確定這個惡魔王子的底細。但如果宙斯此行深淵就是為它而來，那就有意思了。
“也說不準。”
“我還是更傾向于宙斯是為了莫亞而來的，畢竟他們本來就有著命運上的聯系……”
“再加上如今的卡俄斯中的數字‘六’的確已經隨著初代深淵魔神的誕生，以及實際執掌六層地獄的阿斯摩蒂爾斯成為了象征‘邪惡’‘墮落’的數字，那宙斯前來深淵的行為或許本身也是一種必然和吸引……”
“嘶……”
“不管了。”
“你究竟是不是為了它們而來的不要緊，為了你的人生大事著想，叔叔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蛇信輕吐，大蛇不由加快了些許速度。
不僅是為了他自身的惡趣味，實際上，作為靈性惡面的體現，如果他能夠讓現世的神王和深淵的力量發生某種意義上的交互，那塔爾塔羅斯混亂的意識甚至有可能暫時忘記它地獄君主的身份，主動給予它一些自己無法消化的源力也說不定。
畢竟深淵和地獄是敵人沒錯，可如果能從現世身上得到些什么，那對深淵的意義可遠比想象的要多得多。
以塔爾塔羅斯目前的領域，排除橫向的‘量’的累積，縱向上的質變哪怕是一絲一毫都已經難如登天了。
所以即使在本能的驅使下，它應該也不介意‘兄弟鬩于墻，而外御其侮’吧……
“雖然這個句子放這里有點牽強，不過就這樣吧。”
“宙斯……我來找你了。”
本體沒興趣做的事情，不代表大蛇也沒興趣。
情緒高昂，像這種有好處又有趣的事情，還是自它誕生以來第一次做呢。
嗡……
虛空鳴動，時空扭曲。
再次邁入一層界面門戶，宙斯在混亂的時空中穿梭。
往前一步，就是龍母所給地圖的終點了。
按她的說法，再往前就是深淵的核心所在，她也無法從領主印記里獲得那里的時空坐標。
除非她能夠占領不止一層深淵，成為僅靠界面加持之力就能媲美強大神力的大領主，亦或者親自走上一趟，試著找出深入的方式。
宙斯一開始其實并沒怎么在乎這一點，因為他當時他就已經不太想繼續在塔爾塔羅斯里繼續探索下去了。
冥冥中的吸引是好是壞他不清楚，已經到手的東西總歸是實打實的利益。
所以宙斯當即選擇打道回府——然而他想的很好，可實際的實踐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沿著來時的道路向深淵的入口處穿梭，這條道路已經被驗證沒有深淵領主在其中盤桓了。返程的前一段路也的確順利，直到在第二百五十四層深淵里面，宙斯迎面撞上了一位熟人的尸體。
既是一位熟人，也是一個‘熟人’。
黑暗精靈的尸體被烤出了肉香，而炎魔大領主的氣息則在這一層界面中徘徊不去。
顯然，龍母和宙斯之前惹下的麻煩如今依舊沒有放棄尋找他們的下落，狂躁的炎魔領主也不是這么容易收手的存在。
被虎口奪食在先，又被誘餌耍得團團轉在后，這位脾氣暴躁的魔神顯然已經處于爆發的邊緣。
于是在回憶了一下剛剛來到深淵當中在萬淵平原見識過一次的炎魔焚身爆后，宙斯從心的選擇了放棄原路。
炎魔領主究竟能不能勝過這具化身且不好說，但這種同歸于盡的打法，自己是肯定扛不住的。
“……好在按照那條龍的提供的信息，我還有一個以最快速度返回深淵前十層的途徑。”
“在她所化路線圖的盡頭，那個名為雷池的界面里存在著一道直通深淵表層的通道。”
“因為主宰此界的惡魔領主對似乎征服其他惡魔乃至進攻他們的敵人很感興趣，所以它特意用某種方式開辟了一條通往深淵表層處的通聯系，以此快速往來其內。”
“如果我能在那里借道，那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冥界，進而與本尊合二為一……”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開始的地方，宙斯還是要往雷池一行。
感受著冥冥中愈來愈近的吸引感，等自己到達那一層深淵，似乎就離吸引的源頭不遠了……不過神王還是決定堅守本心，一旦到了地方就馬上走人。
下次有機會再說吧，如今也算有了經驗，下次就算沒有領主印記的遮掩，大不了把哈迪斯的隱身盔借來試試。
請：m.badaoge.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