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原來還有人活到了現在……”
“普羅米修斯殿下，對于魔網女神所提到的黃金遺民，你有什么了解嗎？”
現實當中，早已干枯的水潭旁。
赫卡忒與塞勒涅坐過的石頭早已不見，清澈見底的潭水也只剩枯枝和殘葉。
在赫拉克勒斯的面前，舊日的痕跡于此再現，不過他并不能看到兩位女神的真身，取而代之的只是飽含不同規則的光暈而已。
顯然，即使不是偉大神力，甚至青銅時代的赫卡忒登神不久，連強大神力的領域都沒有邁進，但神靈的真身依舊很難被這樣輕易的映照出來。
透過昔日之影，幾位觀眾只能看到兩團光影間的互動，以及有些模糊失真的聲音。
“……不知道，對于黃金時代的王，我只記得他知道他曾在夢中接受過神啟，是卡俄斯第一個被造的人類。”
“也許是因為神在造他的時候更用了心，也或許是因為作為第一個‘人’，他冥冥中獲得了命運的偏愛，總之，他擁有著比自己的同類更漫長的壽命。”
“只是再漫長的生命也難以掩飾凡物的本質，在絕對的力量下，他的生命也難以保全……我一直以為他早已死在了紀元交替之時，沒想到他竟然活到了今天。”
在三叉戟掀起的大洪水來臨前，普羅米修斯就已作為罪犯被帶走，以至于他并沒能見到海神之子與人類之間的交手。
所以面對赫拉克勒斯的問題，先覺者無法給出回答。
“他叫柯恩，這是我對他不多的印象之一。”
“正如魔網女神所說，他和每一位黃金人類一樣，都是正直而善良的典范。”
“除此之外，我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原來如此。”
緩緩點頭，雖然稍微有些遺憾，但大英雄對此也表示接受。
的確，黃金人類的存在對于如今的奧林匹斯諸神來說都相當陌生，他們基本沒有在那個年代生活過。
不再多說，赫拉克勒斯繼續把注意放在舊日之影上面。
黃金時代只是一個和他沒什么關系的小插曲，靈界入口才是他真正想要找尋的東西。
不知多久以前的水潭邊，月神與赫卡忒在這里停留了整整數月有余。
在魔網女神的指引下，一個建造時長超過萬年的古董木屋重現世間，然后又在她高超的技藝下再一次隱沒于繁雜的謎鎖之下。
在這期間，曾有神靈身化微風在這里徘徊，但最終在魔網之弦的交錯間無功而返。
兩位女神就這樣在這里結廬而居，回憶著上個紀元的時光。
光陰流轉，又是數月匆匆而過。
這一日，一聲驚喜的歡呼從木屋中響起。
身形閃動，虛空漾起波紋。
剎那間，赫卡忒便放下了手中炙烤了一半的幸運野味，出現在了塞勒涅的身旁。
剛剛進入屋內，柔和的月影照徹四方，亮白色的幻月在女神的背后浮現。
只是一眼，赫卡忒就知道，塞勒涅是在冥想法的修行上取得了某個突破，甚至于引起了靈界中某輪月相的共鳴。
不，不是某一輪，而是幾乎所有。
作為天生的月神，塞勒涅對于‘月’之領域的親和生來就無人能及……
“誒呀——”
緩緩睜開雙眼，塞勒涅正欲起身向好友分享自己突破成功的喜悅，不料卻直接一頭撞到了赫卡忒的臉上。
在地上滾了一圈，月亮女神氣鼓鼓的抬起頭，又在赫卡忒無辜的眼神下偃旗息鼓。
少頃，在另一條距離木屋不遠的昔日古路上。
雜草遍布，灌木叢生，已經看不出一絲一毫道路的痕跡。
將塞勒涅一路拉到這里來，赫卡忒也不說自己要做什么。
直到月亮女神聽話的站在身旁，沉默片刻，她才珍而重之的在地上畫了一個圈。
霎時間，在圓圈內部，時間仿佛開始倒流。
草木榮了又枯，最終化作種子；泥土變得濕潤，最終又復還干涸。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眨眼間，這里的時序好像逆流了千萬年。
漸漸的，一個不大的腳印與有人臥倒的印痕出現在了這里。除此之外，還有著一個硬物凹陷下去的痕跡。
“這是什么？”
塞勒涅問道。
“這是我曾經摔倒的地方——吶，你看，那個腳印和臥痕就是我留下的。”
“我在這里被一個硬東西絆倒，然后摔倒在了這里……最后，我就把那個絆倒我的壞東西帶回去啦！”
指著地上的痕跡，赫卡忒狀似輕快的說道。
她上前兩步，將腳踩在過去的腳印上，將手按在那塊凹陷下去的印痕上。
“這是一個出口，一個原本或許并不存在的出口。”
“但當我在這里撿到它，這個出口就存在了。”
“你已經冥想過不止一次了，而在這入口的背后，就是你過去冥想時所看到的那個地方。”
“通往靈界的道路，這個世上有很多，但它們大多都止步于第一層，少有的可以通往第二層，絕不可能越過第三層。”
“只有其中少數的特例，它們曾經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誕生，然后從此便一直留了下來，只有它們才能往來靈界的深處。”
“從這里進去，找到一輪與你關聯最緊密的靈月……塞勒涅，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哦！”
聲音不高，在赫卡忒的掌心處，一點亮光浮現，最終覆蓋了整個印痕。
下一刻，一道銀色的裂縫出現在二人的眼前，而紅裙少女伸手一拉，直接將裂縫拉至足以容納二人通過的寬度。
霎時間，一股濃郁到極點的靈性氣息從裂縫的對面傳來，讓月亮女神的精神為之一振。
看著面前的裂痕，塞勒涅有些無所適從。
“我……”指了指自己，月亮女神遲疑的問道：“去里面選一輪月亮？”
“對啊，就是你之后可能要多一份工作了——嗯，我建議你找一個愿意信奉你的寧芙精靈，將她提拔為你的侍者，然后賜予神性，讓她替你工作。”
“畢竟你是真正的月亮女神，不是那些把自己神職的一部分拿去鍛造神器的家伙。”
“只要你愿意，月亮在你的手里如臂使指，絕對沒有偏移軌道的可能。”
輕點下巴，赫卡忒看著還有些猶豫的塞勒涅，她直接后退一步，將對方推向閃動著銀光的裂縫。
伴隨著一聲驚呼，月亮女神當即掉入縫隙的對面，而她也跟著走了進去。
隨著二人的進入，裂縫復原，一切都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唯有地上的陰影偏移了幾分，記錄著此地時間的流逝。
現實當中，無名水潭邊。
往昔映照的影像還未結束，赫拉克勒斯看著兩道光暈沒入了一個打滿‘馬賽克’的地方，然后消失不見。
猶如真正劇本一樣，影像中的時間在不關鍵地方是流逝往往會快上一些，而在關鍵的地方則會放緩自身的流速。
一轉眼，兩道光暈又從‘馬賽克’當中走出，回到了現實當中。
十分明顯的，那一道銀白色的光影似乎變得比之前強大了不少，皎潔的月色幾乎時刻環繞在她的身周。
而看著這一幕，大英雄有一種直覺。
隨著那位月亮女神的進入，似乎無論是靈界還是她本身，二者在月的領域都得到了某種增強。
不……這不是增強，而是一種補全。
就像原本分開的東西終于合為一體，某種奇妙的反應在此刻發生……它們交相輝映，發揮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功能。
再沒有什么比它們相互間更加契合了，而或許從此刻開始，塞勒涅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司月之神’。
至于在那之前，她的月神之名簡直名不副實。
沒有依據的猜測在腦海中閃過，影像當中，赫卡忒的動作還在繼續。
從裂縫中返回人間，魔網女神回頭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印痕。
她猶豫片刻，最終展現出自己的魔力，將自己之前待過的那一方水潭挪移了過來。
印痕侵入水中，就像過去被埋在沙子里。
強大的謎鎖一度在此地上空閃耀，但赫卡忒并沒有讓魔網之弦徹底覆蓋這里。
她只是從身上取出了一本書，一本在赫拉克勒斯和普羅米修斯眼中同樣是一片‘馬賽克’的書
翻動書頁，有什么東西的投影被召喚了出來。
可怕到極點的空間之力封鎖作用，將這道痕跡永遠封存在了自己體內。
而當魔網女神完成這一切，她后退幾步，讓塞勒涅也在這里施加了一道封鎖。
月亮女神不知道該怎么做，她思考了很久，最后將那道召喚出來的投影藏在了明月落在水潭中的倒影里，只有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站在合適的角度才能看到里面的東西。
完成了所有的準備，赫卡忒似乎也不想再留在這里了。
她揮手召來了天邊本該拉拽著明月的馬車，和月亮女神一同離開了這片古老神山的遺骸。
干枯的水潭邊，影像到此終結。
將目光偏向身側干枯的水潭，赫拉克勒斯知道，這就是舊時一切發生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
“正確的通道已經被藏了起來，它被藏在了‘水中月’里。”
“而如今這里已經沒有了水，自然怎么找也找不到它的痕跡。”
略微沉吟，大英雄請普羅米修斯在這里制造水流，將水潭填滿。
先覺者沒有拒絕，圣力在他的手掌間涌動，一道神術在真正神靈的手里被輕而易舉的施展了出來。
很快，干涸的水潭再次滿盈，而赫拉克勒斯則觀望著天空，等到著‘正確時間’的到來。
兩日時間很快過去，這一日，站在塞勒涅曾經站過的位置。
當頭頂的明月走到一個特定的角度，大英雄低頭向水潭里面的月影望去。
天上月與水中月遙遙相對，冥冥之中，一道枷鎖似乎被打開了。
下一刻，被魔網女神召喚，被月亮女神掩藏在倒影中的東西浮現了出來……看著水面上的月影，赫拉克勒斯有些啞然。
“那是什么？”
安德問。
同一時刻，只有一個人能看到那里的東西。
對此大英雄不知該如何回應，他只是微微側身，讓開了這個位置。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你自己看看吧。”
自口袋中一躍而起，木偶于半空看向月影中的東西。
第一時間，它從中看到了它自己。
可只是片刻的愕然，安德就辨認了出來。
“一面鏡子？封印了一朵花的鏡子？”
“不對，那不是一朵花，那是一道門戶，只是它周圍的空間被扭曲了，所以用肉眼看上去像是一朵花……”
“呵呵，水中月，鏡中花，倒是讓我沒想到，原來這兩位女神竟還頗有藝術氣息。”
“不過赫拉克勒斯，看來你現在的確是與它無緣了——你越不過她的封鎖，而在人間，我也沒法用神力幫你。”
“取走一道它的氣息吧，這是你唯一能做的。斯普萊爾之鏡的影子，想要在人間破開它制造的空間屏障，只有它自己才有做到的可能。”
傳說中象征空間領域的神器，自二代神王消失之后，世間就再也沒有什么神靈或神器能在這一領域同它并肩。
盡管安德知道，這件神器在整個卡俄斯空間領域中的占比絕對算不上高，但奈何人間也沒有第二位空間之神了。
從始至終，世界就不曾將時空的權能真正意義上的下放給神靈，否則哪怕遠在第一紀元，如果克洛諾斯能真正掌握卡俄斯七成以上的時空本源，那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偉大神力，或許只有塔爾塔羅斯能與他比肩。
然而千萬年來，除了深淵因為異域混雜源力的流入而獲得了不少空間的權柄，就再也沒有那個神靈有此殊榮。
縱然其他幾位原始神也是如此，他們僅僅隨著領域的擴展而被動擁有了部分空間之力。
“它或許是正確的通道，但赫拉克勒斯，它絕不是留給現在的你的。”
同樣親自看了一眼那月影中的鏡面，普羅米修斯說道。
“你想要前往萬靈界中，在輪回之井前感召死者的靈魂……根據煉獄之書的記載，那里也有著一道斯普萊爾之鏡的投影。”
“等你能找到它，你才有可能打開這條‘正確’的道路——如果一切和你預感的一樣，你將來真要經過這里的話。”
“至于現在……你恐怕無法成功。”
微微點頭，大英雄相信他們的話。
不過他還是親自實驗了一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接觸到那近在咫尺的門戶。
然而結果正如二人所說，水中月，鏡中花，看似觸手可及，實則在空間權柄的影響下，赫拉克勒斯與它們間的距離猶如天淵。
“好吧……能對抗權柄的，果然只有另一種權柄。”
“神靈或許還會在人間受限，可神器受到的限制就少多了。”
緩緩搖頭，大英雄后退一步。
如安德所說，他攝取了一道神器的氣息。
這是一道引子，能在未來幫他指引方向……在水潭邊靜立，時間繼續流淌。
很快，月頭偏轉。
這處直通靈界深處的道路，再次掩埋在這片古老的遺跡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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