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退空中一擊的刺客哪怕重傷,哪怕連站穩都難,哪怕知道自己不行了,求生欲也依然強烈,也依然想躥離逃命,依然想著同伙出手來救自己。
可被他刺殺的兩人壓根不給他脫身的機會,妥妥的趁他病要他命,空中一個打退了,地上一個緊跟著就殺到了。
他搖晃著身形欲竭盡最后一力還擊,卻發現對手的攻勢有異。
沖來的師春突然鼓起腮幫子一噴,嘴里還沒咽下、帶著酒水的雜物狂噴而出,射向對方的門面。
刺客已是心力不濟狀態,已無法正常思考,不知是何殺招,全力一掌迎著轟出。
一口雜物噴出的師春卻是就地一滾再起身,躲過了頭頂一擊,如瀑刀光順他起勢爆發,自下而上斜挑,立見血水順著刀光爆發噴甩出來。
搖搖晃晃的一個人,被斜開成了兩半,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低頭看,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也看到自己肚破腸流垮掉的身體。
被一擊震飛的吳斤兩落在了一樓的屋檐上,腳下踩碎的瓦片嘩啦啦落地,一手攀住了一間窗口,回頭剛好看到師春一刀將刺客給挑了。
整個過程其實非常之快,可相繼而出的動靜還是驚動了許多人。
大大小小的鋪子門口,雨夜龜縮的人影聞聲紛紛迅速晃出,有快一點的,還是看到了最后當街斬殺的一幕。
安樂樓的伙計就是其中之一,動靜一爆出,立刻從柜臺后面閃了出來,親眼目擊。
之前過去的馬車并未走太遠,車內不想暴露的人還是因為后方動靜掀開了窗簾,伸頭看向了后方,也看到了自己同伙被一刀斃殺的一幕,頓露滿臉的難以置信。
心中更是驚呼,這怎么可能?那可是兩張三品定身符!
三品定身符意味著什么?
一品定普通人足矣,除非碰上天生蠻力的那種才會被崩解。
二品定初武,不過也有初武大成境界的實力過于強悍,強過正常人的那種,也有可能崩破禁錮。
三品定高武,崩開禁錮的可能性類上。
他親眼看到兩張三品定身符打在了二人身上的,以這二人看似的年紀,應該不會超過三十歲吧?這就已經達到了人中仙的境界不成?
他覺得可能性太不大了,那樣的修行天賦整個修行界也找不出幾個吧,何況還是剛從流放之地出來的,扯呢?
符咒確實也存在質量差,但不能兩張都出問題吧?
一張出了問題,受制者及時解除了同伙身上的禁制?
反正這一瞬間,他有很多疑問,有些傻眼,城里有城里的規矩,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還繼續嗎?
不管他怎么想,師春卻知道這輛馬車對他的巨大威脅,壓根不敢有任何多余的逗留,一刀挑掉了刺客,他立馬扭身,頭都不回,直接縱身撲向了客棧大門內。
撲去的同時,壓了聲暗號,“閃!”
站在一樓屋檐上的吳斤兩立馬一頭撞破了窗戶,迅速提刀翻進了就近的二樓房間。
大門口的伙計一個側身,看著師春撲進了大堂內翻身而起。
他剛想問怎么回事,起身的師春立刻甩了句交代,“是刺客,過去的那輛馬車里有同伙!”
有些話他雖然沒問,可他能看出來,這客棧絕對跟魔道有關,首先是象藍兒刻意選在了這里落腳,其次是他之前跟吳斤兩在門口坐了好久,親眼見到幾個登門入住的客人被拒客了,理由是客滿了。
鬼的客滿了,他們住在這里很清楚,雖不知其他客房是不是都是空的,卻能肯定有許多客房是空的。
多話不說,他相信伙計自會處理,繼而閃身直沖象藍兒的房間,他知道鳳池在象藍兒屋內,知道鳳池是高手,想尋求鳳池的庇護。
途中撞上了從樓梯上跳下來的吳斤兩,不需要師春招呼,吳斤兩立馬拖著刀跟著跑,不時回頭看后面,大板刀隨時戒備后方。
“沒事吧?”師春還是關切了一聲,指對方之前被刺客匕首震飛一事。
“沒事,震麻了,緩過來了。嘿嘿,好像干掉了個高手!”吳斤兩樂呵了一句。
師春懂他意思,一交手便知,對方絕不是初武境界的,肯定是高武。
兩人平生第一次干掉了一個高武修士,本該值得高興,可師春卻高興不起來,知道是己方鉆了空子,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而已。
兩人沖到了象藍兒房間門口,見房門依然緊閉,便察覺到了異常,外面的動靜,這里不可能聽不到。
咣,師春直接一腳踹開了門,插進腰間錢袋子里的兩根手指同時夾出了一粒檀金照明,屋內哪里有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們坐門口也沒見鳳池離開。
吳斤兩立問,“你眼睛能看到嗎?”
他覺得對方剛才應該有緊張吧,想讓對方的右眼探查一下。
師春搖了搖頭,剛才被定住后,第一反應便顧著施法解除禁制去了,居然忘了緊張。
現在也不是扯這個的時候,低聲道:“走,先找地方躲一下,老鴇那邊肯定會有應對的。”
刺客畢竟有同伙,他擔心還有后續刺殺,而他們修為太低了,這一出手就砸定身符的,誰受得了?起碼要躲到殺手不容易找到他們。
“樓上有。”剛從樓上下來的吳斤兩立刻招呼帶路。
外面也不敢去,擔心有人等著,兩人又急忙忙赤腳跑回樓上,鞋都沒顧上穿,還在外面門口扔著,包括師春的刀鞘
二人跑到樓上,直接鉆進了屋頂的頂棚里面,坐在梁上,貓身在了房瓦下,不時還能趴到房檐縫隙間查看一下外面街道上的動靜。
暫時安定后,吳斤兩小聲嘀咕上了,“魔道那兩個娘們干的不成?”
“屁話。”師春鄙視了一聲,深知這不可能是鳳池他們干的,鳳池要殺他們,用不著這樣拐彎抹角。
吳斤兩:“岑福通舅舅?”
師春:“更不可能,我們又不是兇手,真要是他舅舅想報仇,起碼要找我們了解一下兇手是誰吧,隨便殺個人就算報仇了?有病還差不多。”
吳斤兩想想也是,“那就奇怪了,咱們剛從牢里出來,外界也沒來得及跟誰結仇吧,外界也沒什么仇人吶,就算有仇人,咱們得罪過的那些,出來后早就不知哪去了,都忙著生存去了吧,誰會眼巴巴顧著等咱們報仇啊,更不可能用定身符,多貴呀!”
定身符是什么?對修行中人來說,可以算是一張大殺器,交手瞬間幾乎能定人生死的玩意,豈能便宜得了。
一張定身符,最便宜的,好像也要幾萬金起步,不然師春又怎會削尖了腦袋往無亢山鉆,無非就是想偷師學藝發大財,同時多一手自保的能力。
“不說定身符太貴,還能使喚高武境界的高手…”說到這的吳斤兩忽然一怔,幾乎和師春同時扭頭看向了對方,顯然想到了同一可能性的仇家。
師春也這樣懷疑,但還是皺了眉,“以你娘的見識,她說事情過去了,說祁家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了,應該就差不離了吧。再則,這已經到了外界,祁家要動我們,也犯不著動什么定身符吧,隨便派個高手就解決了。”
吳斤兩卻不這樣認為,“那你告訴我,數來數去,除了申尤昆背后的祁家有這能力和這精力對付我們,還能有誰吧?這里畢竟是無亢山控制的臨亢城,祁家再囂張,公然在這里打殺也不合適吧,你沒看是要悄無聲息地暗殺嗎?人家不知道咱們什么時候離開這。”
被他這么一說,師春想來想去,確實,是真想不出其他人,也只有祁家會這樣干,也有相應的能力這樣干,越想越可能,頓忍不住開罵了,“媽的,沒完沒了是吧?”
吳斤兩啐道:“怕個屁,咱們現在是什么?咱倆現在是魔道中人吶,連天庭的反都敢造,會怕他祁家?”
師春微微點頭,“既然非要見生死,那也沒什么好客氣的,回頭見到鳳池他們,就給祁家上眼藥去,就說祁家要壞咱們的事,讓魔道找祁家干去!”
吳斤兩深以為然地點頭,“就該這樣搞,還過不去了他們,好好想想怎么說,想辦法讓魔道把他們往死里干才行!”
客棧外,斜對面一棟房子的屋頂屋脊后面,一個枯瘦的青衣漢子站在瓦上,深沉目光盯著安樂樓客棧方向。
客棧外面已經遠遠聚了堆人看熱鬧,那個邋遢老頭不知什么時候到了,混在人群邊,聽著目擊者議論的同時,也在打量地上的尸體。
載兇手而來的馬車終究還是離開了事發現場,動靜搞大了,未得允許,車上人也不敢再繼續亂來了。
馬車直奔一處城墻下,車內男子下車后飛身上了城墻拐角處的亭閣中。
邊惟英還在,酒菜已撤去,憑欄處散開了長發隨風恣意,眺望無亢山山門方向許久,也不知是在等消息,還是關心哥哥那邊的動靜。
步入亭內的男子顯然有些緊張,但還是將失手的事發經過講了出來。
邊惟英霍然轉身,風吹的亂發迷了她的臉,她難以置信道:“兩張三品符都定不住他們?”
男子道:“我懷疑暗中有高手相助,破開了他們身上的符咒,并重創了老柳,才會導致老柳死在他們手上。”
“高手?能破開三品定身符的高手?很好,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邊惟英笑了,搖頭一甩長發,露出了清爽面容,“這是我的地盤,既然暗殺不成,那就明著來吧,召集人馬直接去抓捕,人一控制住,無須多言,當即斬殺,以免山上出手干預。走吧,我倒要親自去看看會冒出什么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