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盡,夜色又起。
九大派首腦聚在暑道山的落腳點里,商量來商量去,也并未商量出一個對付司徒孤的好辦法,蓋因司徒孤背后不僅有龐大的煉天宗做靠山,其自身也有很大的影響力,一聲招呼有的是人愿意響應。
試問修行界的那些高人,哪個不想與天下第一煉器高手做個朋友之類的。
關鍵這事還不好直接拉師春去找司徒孤對質,屆時人家司徒孤承認有這回事的話,他們又能怎樣人家煉天宗的人為了找到神火,研制一些尋找神火的辦法不行嗎關你們什么事,你們還想搶不成
對付一般門派,是可以搶,對上煉器界頭號大派,誰打頭去搶一個試試。
所以這事很難辦。
糾結來,糾結去,有人提出了些懷疑,“會不會師春知道司徒孤是個難啃的骨頭,所以才把事往司徒孤身上引”
對此,立馬有人反駁,“這事上他若敢耍詐騙到我們頭上,還往煉天宗頭上潑臟水,那他就是跟整個煉器界為敵,我看他以后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算了,千萬不要再露面。他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有人贊同道:“我們之所以相信,是因為司徒孤跟師春之間確實有不正常來往。按理來說,司徒孤那么清高的人是不可能跟師春這種小角色來往的,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司徒孤那種性格的人對神火域居然特別上心,入口二次開啟后,他居然親自帶隊跑了進去,確實有想滅口的嫌疑,反正怎么看都是居心叵測。”
“師春為自保而暴露此事的可信度頗高,至少有一點古掌門是確認了的,他暑道山弟子確實親眼看到了‘火神香’的存在。這種寶物,若不是對神火有相當了解的人,怎么可能搞得出來也只有對神火具有相當了解的人才能搞出來,除了煉器界的人有這本事,其他方面幾無可能性,更不用說師春,你就算打死他,他也造不出‘火神香’這等寶物,而煉器界對神火最了解的人,也只有司徒孤!”極火宗宗主蘇竅一番話擲地有聲。
此話也完全合情合理,不少人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可這種兜來兜去的屁話對解決現實問題沒任何作用。
還是那個道理,煉天宗能不能研制這種法寶人家研制出來了,憑什么跟外人分享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關鍵人家煉天宗不是‘匹夫’,是他們都要仰望的存在。
大多時候比較沉默的暑道山掌門古炎鐸,見大家扯來扯去也扯不出新花樣,知道眼下在場的人還是太多了,不適合商量陰謀詭計的辦法,需得再縮小圈子才行,能有辦法單干就更好。
一伙人老是賴在他這,他也不愿一直招待下去,加上他感覺自家有奪魁的指望,所以他也不希望在此之前再出什么波折,所以徐徐開口道:“既然一時間拿不出什么好辦法,眼下大比在即,要我說,不如等大比后再從長計議,諸位覺得如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在觀察其他人的態度。
老態龍鐘,永遠半睡半醒狀態的大銘閣閣主蕭又紅,忽睜眼,緩緩開口了,“古掌門言之有理,大比在即,那個賭盤鬧得整個修行界都在關注,這個時候搞出了笑話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煉天宗也不是軟柿子,還是大比后再計較更合適。”
接連有人表態,眾人也有些無奈,或遲疑,或嘆氣狀。
見有人贊成,古炎鐸立馬起身,“那就這樣吧。諸位,恕不遠送。”抱拳送客,手一揮,“開門!”
暑道山的一位長老立刻快步去打開了門。
眾人陸續站起告辭之際,外面有弟子快步走來,稟報道:“稟掌門,煉天宗洛宗主前來拜訪!”
眾人聞言相覷,古炎鐸也只能是有請。
煉天宗洛演此來,也并非是碰巧,他那么大門派的眼線又不是瞎子,九大派的高層陸續湊一塊了,不知是個什么情況。
他左等右等,也沒等到有人來請自己,后來實在是繃不住了,只好降貴紆尊親自登門拜訪了。
只是來的有些晚了,他來,大家已經在散場了。
也沒人告訴他真相,總不能說大家在商量怎么對付你煉天宗吧都在跟他打哈哈,就這樣在他眼皮子底下散了。
出了暑道山的宅院,遠行了一陣后的極火宗宗主蘇竅忽頓步回頭,凝望燈火朦朧剛出來的地,目光深沉。
一旁長老低聲問:“宗主,司徒孤帶走的那個女人,為何不探探口風”
蘇竅斜睨,“既然是有意隱瞞的秘密,你覺得洛演會告訴我們真相嗎我連師春都沒問,就是不想打草驚蛇。裝作不知道,讓他們誤以為我們不知道,才有下手的機會,否則再大的真相都有可能會消失。走吧,回去再說。”
一行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庭院里頭,暑道山有好茶待客,洛演沒滋沒味地品了幾口,最終也沒探出什么虛實,反倒感覺對方在有意或無意地探自己的話,最終也只能是鬧了個無趣而去。
一伙掌門宗主之類的散去了也沒有多久,待到夜色漸深后,又重新露面碰頭在了一起,都出現在了器云谷最高峰的法壇旁。
神火靈門即將關閉兩界通道,也意味著本屆神火域之行即將結束,有些門派失蹤的弟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情況有點詭異,有些本命蓮花燈還亮著,說明人還活著,卻始終不見人出來。
越等越渺茫。
就在大家以為不會再有參會人員出來時,忽有三條人影從上空的神火靈門中躥出。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封羅教馮琢一等人。
三人落地后,十大派高層一看,發現都不認識。
有人問了聲,“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三人相視一眼,馮琢一壯著膽子拱手回了句,“晚輩等是封羅教弟子。”
此話一出,衍寶宗幾個高層互相看了眼,想到了李紅酒的交代,但都沒說什么,也不好在這里說什么。
有人揮手示意了一下,馮琢一三人趕緊告退。
一行剛下山將相關事宜辦妥,便見留守的門派長老迎了過來。
長老目露征詢眼色。
馮琢一微微頷首回應。
長老頓目露欣喜,低聲道:“走,此地不宜久留,教主有交代,你們出來后,咱們直接退場,比試的事咱們不湊熱鬧了。”
馮琢一等人自然是遵命。
于是封羅教所有參會人就此全部退場,在夜色中匆匆離開了器云谷。
一行剛從谷內出來,就看到了等候在谷口一側的安無志和朱向心,相逢裝作不相識,迅速離開了。
沒走出多遠,便見暗伏的封羅教教主唐千錦一伙冒了出來。
見到回歸的三弟子,唐千錦開口便急切詢問,“怎樣”
馮琢一拱手道:“師春守信,弟子已經得手。”
“好!”唐千錦振奮,封羅教檔次提升的機會終于來了,也不敢多說,手一揮,“此地不宜久留,走!”
他帶上一伙人就要離開離火島。
然剛跑到海邊,卻被幾條躥出的人影攔住了。
不是別人,正是碣云山白術川一行,喬武功從中施施然走出,淡漠道:“唐教主這是要趕著去哪”
空中的本命蓮花燈摘取動靜,讓他們意識到師春活著出來了,為了防止師春回頭跑了,于是派了人在出口一帶暗中蹲守師春,結果師春沒蹲到,反倒蹲到了封羅教一伙。
在煉器界大會的地界上動手倒不至于,想了解一下師春那邊的情況而已,這里畢竟不是他們的地盤,碣云山的手也伸不到這里來,消息獲取能力有限,只好找熟人來了解。
就這透著不客氣的橫攔方式,也說明他們這種擅長打打殺殺的修行門派,看這種煉器門派確實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唐千錦略皺眉頭,“一無所獲,無臉呆下去,自然是灰溜溜走人。”
喬武功淡笑道:“歷屆的神火域之行,真能找到神火的門派都是極少數,要么是運氣好,要么是有所累積的經驗所致,所以唐教主不必慚愧。我此來是想問一句,拜托的事情不知貴派辦的怎么樣了”
唐千錦搖頭而嘆,“自然是盡力而為了,奈何里面情況復雜,師春一伙進去后就跑的不見了人影,一直沒有碰到過。喬兄所托,對不住了。”說著抱憾拱了拱手。
喬武功又問:“師春那邊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唐千錦嘆道:“門下弟子自顧不暇,未曾與師春見過面,里面又地廣人稀,是真不知師春的狀況。喬兄,你不妨再問問其他人,我這里還有點急事。”
喬武功默了默,倒也沒再繼續擺譜,畢竟這里也由不得他們亂來,橫話說多了也沒意思,他側身讓路,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于是唐千錦就此帶著人離去了。
而碣云山一伙只能繼續蹲守……
繁星,海風,燈光,沙灘上的人越來越多,嘈雜聲一片。
休整過的蘭巧顏母女也再次出現在了露臺上觀望,所有人都知道兩界通道即將關閉了。
忽然,一群人影從神火靈門中飛了出來。
十大派派去神火域內坐鎮的人全部出來了,紛紛飛落在山頂上,向各派掌門復命。
隨著一聲令下,法壇上施法堅持的幾人突然撤掉了那沖天虛焰,空中的神火靈門頓顯黯淡,轉速也越來越慢了,金屬巨環內的光華漩渦亦漸漸收斂至消失。
然后,慢慢盤旋的金屬巨環開始挪位飛離、飛向了離火宗宗門方向。
與此同時的神火域湖心島上,一條條人影冒了出來,正是鎮守湖心塔的那九位爺,一個個飽含期待的眼神看著兩界通道的方向,皆在凝神感應著什么。
忽然,嫵媚紅衣女抱拳胸前道:“結束了,關閉了,老大,真兒出去了沒有”
所以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頭頂犄角的大爺,只見大爺慢慢閉目凝神。
等了一會兒,大爺霍然睜眼,緩緩抬起雙手用力晃了晃,“出去了,她真的等到了她的有緣人,真的把她帶出去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皆興奮到難以形容般。
少年模樣的九爺身冒虛焰,仰天望,宛若呻吟般,“兩界通道一閉,切斷了與真兒的聯系,囚禁我們的陣法自破,我等這一天太久了,我們…走!”
最后一個字宛若沖天怒吼,他亦挾裹身的烈焰沖天而起,宛若一道刺眼的流星,要劃破蒼穹一般,炫目。
然就在此時,整個冰封湖面咔嚓一聲震響,瞬間布滿了無數蛛網般的裂紋,然后快速攪碎。確切的說,是整個巨大湖面快速旋轉了起來,攪起的巨浪,混著無數的冰塊,剎那掀起的聲勢驚天動地。
島上八人驚駭四顧,身形隨著地面的震顫而抖,大爺仰天怒吼,“快回來!”
他們腳下的湖心島也旋轉了起來,湖水下爆發出了刺眼金光,一座金燦燦的巨型塔影從湖心塔上擴散出來,塔身如魚鱗般裂開,冒出了各色火焰,又有無數道流水如霹靂般沖入塔身魚鱗內。
強勁水流的持續沖擊下,各色火焰的色澤迅速被打壓的漸漸黯淡。
“啊……”
島上八人,還有空中如流星般墜落的九爺,皆發出了慘絕人寰的慘叫,那悲鳴的聲勢能把天地給撕破一般,卻無法掀破那絞殺的湖水。
他們的本體與湖心塔煉制在了一塊,水克火,此時的囚禁大陣再次啟動了,在直接沖刷他們的本源。
空中的,島上的,如遭持續重擊的九人扛不住了,陸續爆出神火本體,皆一副痛苦到慘不忍睹的模樣。
大爺在爆出本體的那一剎,發出了一聲驚天悲吼,“素,你騙我們,為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