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出人頭地的比試中,有四朵神火不用,只用一朵,想不惹眼都難。
好在童明山也不笨,那么多人盯著他,東張西望的他不可能發現不了異常,但他并未急于改變。
他亮出一朵白焰來熔煉星沙,有他自己的考量,想知道動用三昧真火會不會被人認出來,之前的判斷是在白天不容易被認出,可畢竟只是猜測。
大家在觀察他,他也在觀察大家。
見無人有動容反應后,他又釋放出了那朵黑火來加入試探觀察。
直到這一刻,師春才面露若有所思,大概猜到了童明山的意圖。
等到確認沒什么問題后,那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過半了。
比試場地中忽有人熄滅了雙手中的焰氣火光,緩緩踱步走出,眾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場地中間的比試主持。
此人已率先完成了第一輪的熔煉,不是別人,正是端莊清冷中略帶邪魅氣息的光頭佬,大銘閣弟子羅生生。
他單掌虛托著一團比拳頭小的紅彤彤球體,仍可見熱氣如波。
此時此刻的他,可謂萬眾矚目,配上他的樣貌和氣度,全身上下都寫滿了能得第一的氣勢,令人欽嘆。
大銘閣那邊不少弟子叫好,閣主蕭又紅那老態龍鐘長期耷拉的眼瞼也在此刻撐開了,雙目炯炯有神,略帶欣賞意味地微微點頭。
七色焰氣在手操控熔煉的古練妮,抬眼看了看已出頭的羅生生,頓有些急了。
對她來說,這不僅僅是輸贏的問題,還事關門派顏面,雖然七朵神火不如人家十朵的數量,可若是被拉開的太遠,情何以堪?何況她還是暑道山掌門的女兒。
身份有時候也是個累贅,她雙手立刻加快了翻炒的速度。
知女莫如父,古炎鐸眉頭微皺,看出女兒心急了,在急于求成。
不過對現場觀眾來說,此時大家最想做對比的,最想比看的還是李紅酒。
如今大家都聽說了李紅酒之前放出的狂言,說有他李紅酒在,羅生生便無法奪魁,也不知他哪來的底氣說這種話。
就眼下看來,似乎有些言過其實了,李紅酒還在那折騰,羅生生已經完成了。
衍寶宗也不聾,此時自然也聽說了自家李紅酒的狂言,所謂言出必有因,衍寶宗上下包括宗主瞿五明在內,都在緊盯李紅酒的反應,期待他能玩出什么花來,就像他在神火域內能突然露出驚人能耐一般。
大家都希望李紅酒能給他們一個驚喜,然而現在觀李紅酒的反應,雖不曾懈怠,卻也顯得有些中規中矩,對比對手,看不出什么出彩來,何況最大的對手差不多已經在第一輪勝出了。
再沉得住氣的,此時也有些繃不住了,李千秋長老低聲問道:“紅酒放那狂言,是真有把握,還是在開玩笑?”
一旁長老輕聲回道:“就算你我,也沒絕對把握能勝過十朵神火的熔煉威力,三朵神火的差距太大了。”
李千秋納悶道:“那放話干嘛,事后徒惹人笑,宗主又要被他鬧個臉上無光。”
聞言的瞿五明淡淡給了句恰如其分的判斷,“贏肯定是贏不了的,他當時應該是想激對方動手跟他打架。”
此話一出,衍寶宗一伙聽到的皆恍然大悟,懂了這話里未說出的含意,李紅酒那廝是想趁機廢了羅生生的比試資格,奈何沒得逞。
會意的李千秋忍不住搖頭苦笑,“還別說,紅酒這家伙的歪腦筋還挺多的。”
瞿五明一聲嘆,頗為惆悵道:“人是聰明,就是沒個正形,不走正道。”
一旁長老勸慰道:“也不能怪他,他也算是盡力了,實在是這一屆暗中埋了一手的人太多了,往屆的話,三朵神火已經夠多了,哪能像這一屆一樣扎堆的出現。話又說回來,能打、鎮得住場子也是個本事,我衍寶宗也需要這樣的人。”
瞿五明嘴上沒再回應,心里卻在嘀咕,他豈能不懂這個道理,可問題是,若因不靠譜,接不了他宗主的位置,再能打也只是個打手啊!
觀眾席中,煉器界第一大派煉天宗,上上下下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這次的強者太多了,都知道煉天宗這次輸定了,與奪魁徹底無緣了。
宗主洛演的臉上倒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里透著些許陰郁。
對他來說,事到如今,奪魁都是其次的,最大的問題是其他門派爆發出的潛力,將會挑戰到煉天宗的地位。
因而,尋找神火的秘法對煉天宗將顯得格外重要。
洛演的目光有意或無意地瞟向了師春,又忍不住扭頭看了看山頂上木蘭今所在的位置,不知師春那邊能不能得善了。
對于比試,司徒孤說關注也關注,但也不是很關注,不時在低聲給什么都不懂的真兒解惑。
不過他并不需要從嘴里說出聲音來解答,以他天仙境界的修為,可暗中傳音。
初來人世的真兒對這個世界好奇的事情很多,司徒孤似乎依然是她當初手下的那個小老弟,這個小老弟的前程也可以說是她一手給予的。
場上,作為煉器界第一大派出動的比試弟子,左子升的壓力更是巨大,同樣不想輸得太難看了。
偏偏這時,他目光一閃,看向了古練妮方向,古練妮手上焰火已經熄滅了,也虛托著一團紅彤彤的鐵球出列了,抬頭挺胸著向裁判主持地走去,當場博來了暑道山弟子們的一片喝彩聲。
左子升越發著急了,拿不到第一第二也就罷了,若是連三四五六都無緣的話,他這第一大派的杰出弟子情何以堪?
于是他手上發力越發兇猛了。
山腰上的南公子卻看樂了,估摸著妥了、穩了,還讓人弄了把椅子來,坐著慢慢欣賞。
場地中間,主持裁判處,負責驗證的也是十大派共同派出的人手。
羅生生熔煉出的紅彤彤的鐵球表面上已經變黑成了靛藍色,經過稱重,達到了三斤六兩的標準,又經十派核查人員輪流檢驗,確定其雜質含量也符合標準,故而已經是第一個勝出通過。
故而也不用退場,可以回自己的比試位置休息,他與走來的古練妮錯身而過時,皆雙雙扭頭互看了一眼。
古練妮略抬下巴,露出了那么一絲挑釁意味,她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而做出了這個舉動,但內心深處其實也知道,因為對方是在場的最強,而且對方無論是長相還是氣度都很吸引女性,自己想引起對方對自己的注意。
而羅生生只是輕飄飄多瞟了眼她手里的成品,不含任何情緒的目光便看向了前方,那種不屑和無視太明顯了,也深深刺痛了古練妮的自尊心。
她的東西交出檢查后,也順利通過了,拿到了留場繼續比試的資格。
回歸自己比試位置時,她刻意控制自己沒有再去看羅生生,而是看向了童明山,觀察其進度,對于童明山吸收神火的數目,她心頭一直是有疑惑的。
此時的童明山也已經是四種色彩的神火齊出。
不多時,煉器界排名第五的金貌堂,吸收了四朵神火的米良孟,也停止了熔煉動作,虛托著一顆紅彤彤的鐵球出場了,同樣換來了金貌堂弟子們的一陣歡呼叫好。
似乎把同樣是吸收了四朵神火的童明山給比下去了。
不過明山宗一伙卻安定的很,臉上也看不到任何不適,靜悄悄地看比試,目光大多時候甚至不在童明山身上,搞得輸贏和他們無關似的。
一旁的百煉宗反倒比他們緊張在意的多,這些隔壁鄰居們注意到明山宗一伙的淡定反應后,也能理解,顯然是自認為比不過那些大派很正常。
殊不知連器云谷出口外盯著鏡像的安無志和朱向心也同樣很坦然,同樣心里有數,看出了童明山在裝低調,不然呢?童大宗主可是吸收了二十六多神火呀,還將三昧真火給熔煉出了兩昧,怎么可能連初步的篩選都過不了關。
當然,二人依然還在可惜自己不能看現場。
煉天宗參賽的左子升,總算是不負自己的拼命努力,以吸收了三朵神火的實力,硬是趕在童明山前面先出頭了。
邁步出場的他,第一時間回頭看了眼童明山,松了口氣,托著紅彤彤的鐵球,快步走向了裁判中樞。
衍寶宗宗主瞿五明看向還在忙活的李紅酒,皺了眉頭。
童明山也抬眼掃了左子升一眼,然后雙手加快了一些動作,熔煉的火球中開始撲簌簌掉下大量渣渣,最后只剩了一顆紅彤彤的液態鐵球翻滾。
他收了四色焰氣,伸出單掌虛托住,然后從容走了出去,同樣走向了裁判中樞。
見他收功了,師春莞爾一笑。
“好!”吳斤兩率先一聲鬼叫,且又干嚎了起來,“宗主一出!”
只有半句,沒了后半句,明山宗一伙愣了下,然后又是褚競堂高聲接話,
于是其他人又跟著叫囂,
吳斤兩再喊,“宗主一出!”
明山宗一伙立馬齊聲了,
師春覺得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要裝斯文的,樂呵呵的,一根小手指掏耳朵,把明山宗一伙當做了襯托自己斯文的陪襯。
“宗主一出!”
叫喊聲反復沒完沒了,鏡像外的人聽不到,場內的人皆又是一副看二傻子的眼神,發現這伙人是真的一點臉都不要的,這都被幾只車輪從臉上碾過去了,還誰與爭鋒呢?
褚競堂幾個是覺得有失體統的,關鍵是吳斤兩不要臉喊個沒完,他們也不好意思不捧場,不然顯得太不齊心了。
他們以前也沒這么高調的,在原宗門哪有這樣高調的資格,輪不上,也不敢吶,天知道怎么就漸漸變成了這樣。
當然,一開始是覺得不自然的,跟著喊久了也就習慣了,反正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喊。
最后場內的主持長老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施法喝道:“住口,休要干擾其他人比試!”
一聽這話,吳斤兩立馬不樂意了,大聲回應道:“其他門派喊的時候,你怎么不制止?煉天宗剛才喊的時候,你怎么不制止?”
主持長老沉聲道:“你們不覺得你們喊的時間過長了嗎?會影響他人比試。”
吳斤兩駁斥的話張口就來,“煉天宗人多,他們喊的人多,聲音干擾也更大,你怎么不說?我們人少,多喊幾嗓子給自家宗主打氣怎么了?不就欺負我們是小門派么,大門派的你離火宗有種訓斥幾聲試試。”
此話頓在現場惹來一陣竊笑聲,山頂上的木蘭今亦莞爾瞅去,嘀咕了一聲,“活寶一個。”
離火宗上下的臉色被說的有些繃不住了。
山腰上觀看的南公子也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來,一臉的無語,發現吳嘿嘿的行事高調程度與其個子是有得一比的。
“你…”主持長老也給堵了個無語,呲了呲牙,就要利用主持的權力發出警告。
好在師春沒有旁觀,對吳斤兩訓斥了一聲,“你閉嘴!”
然后朝主持長老連連拱手告罪,搞的明山宗就他一個斯文人似的。
一旁的百煉宗一伙,則如同看怪物般瞅著明山宗一伙,或者說意識到了這些人的膽大,別的不說,離火宗可不是什么小門派,居然敢這樣跟離火宗說話?至少他百煉宗是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