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高振東前世大名鼎鼎的一項高科技——激光陀螺儀,其中也包括光纖陀螺儀。
而張師兄此時的感覺,大概就是“素數就是除了1和該數自身外,無法被其他自然數整除的數,好了,你現在懂什么是素數了,去證明黎曼猜想吧”。
為什么不是證明哥德巴赫猜想?
因為哥德巴赫猜想至少能看得懂問題,知道和素數有關;而黎曼猜想是連問題都看不懂,乍一眼看上去和素數沒有半毛錢關系。
張總此時就處在這個狀態,他連這幾者之間有什么聯系都暫時沒想明白。
他搖了搖頭,像是想把紛亂的思緒從腦袋里甩出去,然后定了定神:“師弟,不行不行,你這個跨度太大了,你得給我仔細捋捋。”
高振東也有點兒懵,他也得仔細理一理才能給師兄把這個事情說清楚。
他在腦袋里仔細的捋了一遍,才開始在紙上邊畫邊說。
“師兄,首先,兩束相干光在相遇的時候,是會發生干涉的,具體的表現,就是干涉條紋的變化,對吧?當兩束相干光有光程差的時候,就會在干涉條紋上體現出來。”
張總:“嗯,懂了。”
“那我們用同一光源發出的光,進行分光,分別沿著一個閉合光路的正向和反向傳輸,最后再進入同一個檢測器件中,是不是就能產生干涉,出現干涉條紋?”
光的干涉,是要相干光才行的,也就是兩束光必須要有同樣的頻率和固定的相位差,這就決定了兩個不同的光源發出的光是無法產生干涉的,必須是同一光源發出的才行。
這就是為什么經常做物理實驗的同學,在做光的干涉的時候,是通過單一光源,然后通過單縫,再通過雙縫才能看到干涉條紋的原因。
“嗯,是這么回事兒。”
“然后我們把這個光的閉合回路和檢測機構放到想檢測的轉動平面上,當平面發生轉動的時候,兩束反向傳輸的光一束光程會變短,另一束光程會變長,其光程差與轉動角度是正相關的,這個時候,檢測干涉條紋的情況,就會知道轉動角度了,是不是?”
“噫,好像是這個道理!”
高振東笑了:“這就對咯,這個東西吧,不像機械陀螺儀一樣,需要轉動部件,而且還需要保持極大的轉動慣量以保證精度。它本身是不運動的。而且啟動還特別快,只要光路建立了,那就進入了檢測狀態,不像機械陀螺儀,還有個啟動過程。”
光路建立速度多快啊,基本上是開燈就有啊。
張總看著高振東畫的圖,腦袋里面瘋狂旋轉,問了個問題:“那我怎么數干涉條紋?”
經常做物理試驗的人都知道,把微小的物理量變化,通過某種手段轉換為光的干涉和衍射進行放大,把微小到難以度量的變化變為數圈圈或者數條條,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手段。
“光敏元件啊!這對光敏元件來說還是比較容易辦到的。”
張師兄點點頭,又出新問題了:“不對啊,這種方式的話,就要求光的波長范圍非常窄才行,光的單色性要非常好,到哪兒去找這個光源?”
如果說只是要提升光強,在一定范圍內還能比較容易辦到的話,那提升單色性,就不是靠大力可以出奇跡的了。
高振東笑了:“師兄,前不久,我們不是搞出激光了嘛,激光正好就滿足這個要求。”
當然,激光器有很多種,也不是每一種都適合干這個活兒的,最重要的一點是,相干長度要好,也就是傳輸出去多長距離之后,還能保持相當的相干度。
張師兄拍拍腦袋:“對對對!這玩意太新了,一時間沒想到!高師弟啊,你對前沿技術的了解和跟蹤,做得很到位啊。”
不是,這玩意一開始,是人家在跟蹤我啊,當然,現在應該是超過去了,畢竟自己只是拿了個“世界第一”的名頭就跑,賊刺激,但是后續工作并沒有怎么太跟進了。
但是這個事情,高振東也不太好自夸直接說激光器就是自己發明的,這個逼就只好裝在心里了。
不能從這方面裝,他決定換個方向裝一把。
“張師兄,我做過初步理論計算,這種方式,可以檢測的范圍非常寬,可以從0.001度/小時1500度/秒之間都能測,而且反應很快。另外沒有了慣性平臺、伺服機構、力矩器、角度傳感器等活動部件,沒有質量平衡需求,對載體的震動和沖擊加速度都不敏感,結構簡單,成本也低。”
如果用一個日后比較流行的詞來形容激光陀螺儀的話,那就是它是一個全固態陀螺儀,理論上可以沒有任何運動部件,任何事情,只要狀態固定了,那需要考慮的事情可就少多了。
激光陀螺儀不是沒有缺陷,但是那點兒缺陷在它巨大的好處面前,簡直猶如滾湯潑雪,消失無蹤。
張師兄聽了,美得鼻涕泡兒都快出來了:“對對對,你說的這些問題,都因為它的結構迎刃而解!就要這個,就要這個。而且光的波長、光程這些,不受溫度影響,漂移、穩定都很好!這個東西,一定要搞出來!”
高振東還是給師兄打了個預防針:“不過有個問題啊師兄,這東西,就算現在開始搞,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你短時間想用上估計機會不大。”
拋開原理和設計不說,環形激光器最大的麻煩,是在加工上面,其中涉及到的每一個光學器件,其精度都有相當的要求。
張總卻毫不在意:“哈哈,沒事兒,沒事兒,這個東西,就算花上十年二十年,也是值得的。”
那倒不至于,高振東心想。
“我能想到的,也暫時就這么多了,不過具體的實現,不是我擅長的,我的專業方向不是這個,張師兄你可能需要去找相關的科研院所來搞了。”
說到這里,高振東想個事情起來,這個得先說清楚:“另外,干涉條紋只是其中一種測量原理,包括我說的一些結構上的例子。其實核心目的還是通過測量同一光源發出的相干光的光程差,得到轉動情況,你在向具體研究人員說起這個原理的時候,這個事情要給他們說清楚,免得限制了具體研究人員的思路,全集中在干涉測量上面去了,也許有更好的辦法。”
張總如實記下來,看看,師弟多謙虛,并沒有因為這個想法是自己首提,就認為自己天下第一了,而是很客觀的指出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
對于今天的收獲,張師兄非常滿意,看看,還是得到技術發源地來才能更好的解決問題,他可以肯定,反艦導彈研究所那邊就算知道他的困難,也提不出解決方案來,哪怕是像自己師弟這種原理性質的、還無法進入應用的方案都提不出來。
張師兄風風火火的在高振東這里呆了半天,美美的蹭了高振東一頓飯之后,回到防工委匯報了情況,以他們的工作性質,他的匯報對象直接就是防工委領導。
聽完張總在高振東那兒的收獲,防工委領導非常高興,這東西,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轉頭一想,高振東那兒的東西,有幾樣是以前聽說過的?
“伱準備下一步怎么搞?”高興之余,雖然知道這個技術可能需要相當的時間才能投入使用,但是其廣闊的前景,還是讓他馬上就決定了,這玩意得搞!
國防、航空、航天,這東西能用的范圍可太廣了。別的不說,按照高振東描繪的性能范圍,這玩意往飛機、船舶等載具上一裝,那這些載具對自身定位的問題,就能解決掉大半。
在沒有GPS的時候,并不是說載具就不知道自身的位置了,機械陀螺儀、無線電導航、星光導航等技術都在用,不過這些技術,都受各種環境條件影響。
機械陀螺儀受制造和載體運動狀態影響非常大,成本高,屬于是用得起的不太準,測得準的用不起。那啥,根據載具運動方向和速度,在海圖、航圖上確定自身位置,算是一種人工慣性導航。
無線電導航是需要布設導航臺的,在無線電技術還不太發達的這年頭,效果受地緣因素影響很大。
至于星光嘛,猜猜為啥在遠程導彈上或者船上用得才多?對于平流層以下的載具來說,這玩意是靠天吃飯啊。對于船來說,反正對定位響應速度要求不高,倒也不是不能用。
順便說一句,用經緯儀根據太陽或者天體定位,嚴格說來也是一種星光導航。
所以S2這個時間段前后,經常能在各種戰例中看到這架飛機迷航了,那艘船舶迷路了。
舉個例子,看過高盧雞著名喜劇電影《虎口脫險》的,相信都忘不了電影開始的時候,機組穿出云層,看著高聳的標志性鐵塔,機長對著導航員那一聲戲謔的:“加萊!!”
聽見領導的問話,張師兄很明智的沒有把活兒攬過來,這個不是他的專業方向,他只負責用:“領導,能不能組織相關單位,研究一下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