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池總工已經開始試著參照說明書，調試數據庫管理軟件的一個小模塊試一試了。
對于他來說，即使暫時對于整個軟件的情況并沒有了解，但是調試一個模塊還是沒問題的。
池總工很熟練，打開文件，編譯，連接……
“咦？”池總工很詫異的咦了一聲。
旁邊的一圈同志不知道他在“咦”什么，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啊。
池總工打開說明書，這個說明書非常貼心，能看到源代碼目錄樹里文件的大小。
他在目錄樹里逡巡翻找，然后選定了一個模塊，這是初步看起來最大的一個。
他直接打開這個模塊，再次啟動了編譯。
然后，他就笑了。
“高教授這真是給我們減輕工作量啊……”
周圍的人有些莫名其妙，沒聽懂他的意思。
見大家都不明白，池總工指了指沒有任何語法錯誤的調試輸出界面。
“你們沒有意識到嘛？這么大規模的代碼，居然一個語法錯誤都沒有。”
運算所的同志們一聽，馬上就明白過來。
我艸，半個月不到，一個規模龐大的系統性軟件，說實話，能夠寫出來就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就只是把腦袋里的想法變成代碼，這個過程就不是一個人半個月能搞定的事情。
調試？能把代碼敲完就是勝利了。
其實不調試能把代碼全部敲出來，本來對于普通人來說，就是個不可能的事情，搞過編程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多么扯淡的工作順序。
偏偏人家高教授就是這么搞出來了，而且就他一個人。
高教授說是他一個人就肯定是他一個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他是不會把別人的功勞戴在自己頭上的。
關鍵是，這么多代碼，從時間上來說，又沒經過調試，想要不出現任何語法錯誤，那是很難的，哪怕高教授是C語言的創始人，那也不行。
但是現實就是這么的魔幻，這東西就是沒有任何一點語法錯誤。
“神了啊，這個模塊源代碼規模不小啊，居然沒出語法問題。”
“不止，你看他的頭文件里，引用了大量的自定義頭文件，這些自定義頭文件也是要參與編譯的，如果有語法問題，也過不了編譯。”
“對啊，實際上剛才池總工編譯的那個文件，關聯到的是一大批文件，居然都沒出問題。”
“高教授嘛，習慣了就好。”
對于高振東這種不留一點額外工作給下家的行為，大家是既贊嘆又佩服，還有那么一點點的慚愧，高教授對我們未免也太好了。
是怕我們搞不出來吧？
池總工笑道：“現在看來，也許，我們主要的調試工作，其實應該叫修改完善，也就是把經貿院校和用數據的同志，他們的一些想法修補進去。”
厲所長也非常高興：“同志們，高教授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減輕了我們大量的調試工作量，節約了我們很多時間。我看啊，我們磨刀不誤砍柴工，不要辜負了高教授的心血，先認真、踏實的把有關數據庫技術的知識學扎實了，再展開調試工作。好不好？”
大家轟然應是，其中經貿院校的同志還不太習慣，原來高端的軟件人員，都是這么干活兒的嗎？
“池總工，你們運算所原來是這樣寫軟件的啊，不愧是國內軟件行業的翹楚，我們寫個軟件費老鼻子勁了，還得一個模塊一個模塊的寫，一塊一塊的調……”
池總工聞言大驚，可不興這樣的啊，可不能把同志們帶坑里了。
“別別別，那啥，我們寫軟件也和你們是一樣的，但凡軟件上了一定規模，這么寫軟件的，除了高教授沒別人，更別說像數據庫管理系統這種大型軟件了。你們千萬別學高教授，千萬別！”
他能這么搞是因為他自己，我們不能這么搞，是因為軟件工程的基本科學道理。
我們還是講科學，講科學。
經貿院校的同志聽了，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這樣啊，但是我看高教授這么搞好像也挺順利的，一點問題都沒出。我們就算是沒有他這么厲害，但是至少也能把東西先寫出來，有點問題就有點問題吧，慢慢調試就是了。”
經貿院校的同志經驗還是不足，想著高教授能做到10，那我們普通一點，至少也能做到67吧？也勉強能用的，至少時間節約很多。
池總工聽見這話，人都麻了，你特么哪兒來的自信啊？
他也不好說什么，反正現在是在做數據庫管理系統，他這個想法對這個系統沒有任何影響，因為前面的那部分，已經被高振東給弄完了，不論你有高教授幾分實力，都無所謂。
但是他還是提醒了一下：“這個軟件比較特殊，高教授已經打好底子了。換成一個稍微上點規模的，這種搞法有問題的，你們想這么弄的話，最好做好兩手準備。”
別的，他就沒多說了，這事兒也沒法說。
說完這個事情，池總工轉頭安排工作。
誰誰誰，去組織打印教材。
某某某，去聯系機工出版社出版。
你，去寫課題申報材料，規矩照舊，懂的吧？
他，制定調試計劃，作為附件支撐課題申報材料。
那個那個……技術方案就不用了，高教授已經給了哈。
對了，抽個人，去給部里打電話，叫他們調集一批青年教師過來，準備學習了開新課，數據庫技術，絕對是一門前途無量的計算機核心應用方向。
看著池總工這一陣忙活，經貿院校的同志才悚然而驚，原來他們真正的軟件工程，是這樣開展的？
對于我們普通人，看起來還是這個比較靠譜啊。
對于經貿院校的同志來說，本來就是零星項目，小規模的特定軟件，基本上就是小作坊似的搞法。
看見運算所這種正規軍干活兒，難免還是有些震撼的。
即使僅僅是一個開頭的前期工作，也能讓他們看出不少“軟件正規軍”和自家的區別來。
值了值了，就這些經驗，都夠自家學上很久了，來這里真是天天都有新知識啊。
而忙活完的池總工，看著忙碌起來的眾人，又想了想，覺得剛才那個事情好像不簡單，至少是反映了一種現狀。
不行不行，不能任由這個事情自由發展，等到大家壞習慣都養成了，想糾正起來就難了。
他回到辦公室，給高振東打了個電話。
“……高教授啊，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我發現對于其他單位來說，對于軟件開發的流程好像沒什么概念，我覺得這個事情還是要重視起來……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然后他聽見電話對面的高振東，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直接回答道：“池總工，你記不記得當時我做過一個培訓，叫做《項目管理體系》的？”
池總工一回想，恍然大悟：“對對對，高教授，那個體系用在這個事情上正好！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其實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覺中使用這個體系里的知識，那東西好像天生就是為這個事情準備的一樣。
還沒等他高興完，又聽見高振東在電話里道：“不過那個體系偏理論，而且內容是通用性的，針對性不強，你倒是提醒我了，針對軟件，的確是有些特殊的或者只屬于軟件的工程管理內容……”
那種幸福的感覺又涌上了池總工的心頭，還得是高教授，在人家看來，解決問題不算本事，要針對性的、比較徹底的解決問題才行。
“高教授，你是準備再來給我們上上課？那太好了，哈哈。”池總工很高興，又要學到了。
高振東也笑了：“上課就不上了，最近還比較忙。這樣，你給我點兒時間，我給你們寫點關于軟件工程方法的內容，很簡單的，你們自學一下，然后你們去教別人吧。自學過程中有不懂的可以問我。項目管理體系加上軟件工程方法，基本上軟件的工程管理方面，就比較完備了。”
當時高振東的《項目管理體系》雖然是從軟件考試的教材里弄出來的，但是以當時的技術環境和面對的使用人員，軟件的針對性內容自然是基本上沒有，全被刪掉了。
現在，是還軟考教材一個完整之身的時候了，這將近兩年，人家也怪憋屈的。
池總工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的高教授和一年多前的高教授，時間安排的難度可大不相同了。
那時候人家有時間過來呆一段時間，給上好久的課，現在，能給你上一天的課都算是運氣好。
而且那是計算機技術的奠基，而這次這個，最多算是軟件工程的完善和進化，為了這點事情把高教授拖在這里，那簡直是浪費，不對，是犯罪。
高教授能抽時間專門針對性的寫本書，就已經是最大支持了。
“好的，太感謝你了，那我就等著了。對了，高教授，這書真的不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