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陰云染上一層紅色,淡淡的熾熱之意在虛空中彌漫而出。
一位披著寬大紅袍,覆戴紅面的高大身影,緩緩從門戶之中踏步而出。
火主!
肉身橫渡虛空!
謝玄衣瞇起雙眼,有些詫異……能夠做到“肉身橫渡”的人物,無一不是陰神境大圓滿,未來十有八九能夠踏入陽神境的存在。放眼大褚大離,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修士,恐怕不過五位,陳翀能夠做到肉身橫渡,謝玄衣并不意外,可火主能夠做到,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想象。
怪不得陳鏡玄可以放心讓“錢三”回歸褚國。
原來離國方圓坊內,還有這么一位抵達“圓滿”的陰神強者坐鎮!
“這一恩……妙真銘記在心,日后定會償還。”
妙真長嘆一聲,面容神色有些復雜。
西渡,東游。
著實沒想到,自己帶著梵音寺使團出使,這一來一回,欠下了如此多的因果。
先前欠謝玄衣的承諾尚未報答。
如今,又欠下陳鏡玄一道恩情。
“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火主搖了搖頭,道:“以妙真兄的修為境界,即便在下不出面,想來也不會遭遇死劫……羅烈此次派出的那位一刀宗長老,雖有陰神十五境修為,但想殺你,還是差了一籌。”
謝玄衣默默感受著妙真身上的氣息。
不愧是轉世活佛。
妙真破開陰神境后,直接凝出了“法相”,如果謝玄衣沒有猜錯,此刻的妙真,至少能夠發揮出陰神八境,乃至陰神九境的殺力……一刀宗的十五境長老,憑借境界壓制,的確可以將他逼入絕境,可想殺他,卻沒那么容易。
“納蘭玄策既然選擇動手,便自然留了手段。”
妙真自嘲一笑,道:“若沒猜錯,那位一刀宗長老膽敢現身,身上必定懷揣著寶物,十有八九,乃是羅烈凝聚的‘滅之道境’。若是道友不及時現身,這‘滅之道境’怕是要砸落在貧僧神胎之上了。”
陰神大圓滿,這個頭銜,著實有足夠的威懾力。
即便是妙真這樣的“轉世陽神”,也要給出三分尊重。
因為這實在是極難抵達的一步。
而且……這并非是陰神通往陽神所必需的一步。
就以“肉身橫渡”這一點舉例。
并非所有陽神,在晉升之前,都能夠完成“肉身橫渡”。
火主,陳翀這一級別的“陰神大圓滿”,與妖國的鳩王爺又有不同……鳩王爺能夠進行“肉身橫渡”,主要占據了血脈優勢,若是拋棄五彩城的血脈加持,鳩王爺其實距離人族修行者定義的“陰神大圓滿”,要稍微差上了那么一個境界。
當年的謝玄衣,如今的陳翀,火主,唐鳳書……
能夠被稱之為“陰神大圓滿”的人物,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得到極高的尊重。
因為在三教圣地與天下十豪共同制定的秩序之下,陽神不得隨意出手,所謂的“陰神大圓滿”,便是陽神境下的無敵者!
“陳鏡玄安排你這次出手……其實,是為了對付陳翀?”
謝玄衣眼神凝實,落在火主身上。
“是。”
火主挑了挑眉,他認真審視著面前黑衫年輕人,思忖片刻,緩緩說道:“離國的鐵幕擋住了渾圓儀的卦算,即便是陳鏡玄,看不穿納蘭玄策的具體布局,他只能安排我隨機應變……我選擇先破妙真的殺局,而后遠觀沅州之變。”
陽神不出。
唯有陰神圓滿,才能對抗陰神圓滿!
雖然陳鏡玄手眼通天,可想在離國境內,找一個能攔住陳翀的人,實在太難。
別說在離國境內找出這么一個人,即便范圍再擴大,也很難找到。
唯一的可用之人。
便是火主!
“我實在不愿與陳翀開戰。”
火主道:“雖然同為‘圓滿’,誰也奈何不了誰。但若是就此開戰,書樓多年來的布局,后手,可能就此破滅,一切付諸東流……”
停頓了一下。
火主帶著歉意,傳音說道:“抱歉,或許對陳鏡玄而言,你的生死十分重要。可對我而言,不是這樣……如果不是最后時刻,我不會貿然現身。”
這一打,不論輸贏。
離國方圓坊,火主是待不下去了。
“不必解釋也不必愧疚。”
謝玄衣搖了搖頭,溫聲說道:“你所做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很清楚。
火主并不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
既然如此。
在火主眼中,這一劫中最重要的人物,便是“褚果”!
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褚果的安全。
所謂的“最后時刻”,應該就是褚果的安危,受到威脅之時……恐怕只有到了這個時刻,火主才會選擇撕裂虛空,肉身橫渡抵達戰場。
這個安排,其實很合理。
如今一切都已落幕,一切都算順利。
火主沒有現身,只是在幕后搭手,便破開了納蘭玄策操縱一刀宗布下的殺局。
妙真渡過一劫。
火主既沒有暴露身份,而且還保留了實力。
以納蘭玄策的心術,必定能夠猜到一刀宗殺局破裂的真相,只不過那又如何?只要褚離如今還是太平之勢,雙方還未撕破臉皮,那么納蘭玄策便不敢貿然對“火主”采取措施……畢竟褚國皇城那邊,離國還安排了一位“木主”,互相易位,彼此行事,這是書樓和玄微島之間的暗中角力,雙方話事人早就設下了無聲的規矩。
“鈞山道兄何在?”
妙真環顧一圈,發現少了一人,又多了一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鈞山不在了。
這里多了一位神色茫然,但額首封印莫大氣運的少年郎。
“鈞山前輩……”
密云神色黯淡,聲音沙啞道:“棲霞山伏殺,鈞山前輩被陳翀截下了。”
他伸出手掌。
師叔師侄二人,本就心湖相連。
此刻因果道則散發出淡淡的金燦色彩。
這一路追殺,一路逃亡,一路生死相依的畫面,密云毫無保留,通過因果道則,盡數傳遞出去。
“所以……我也欠了鈞山一道恩情……”
妙真看完這道神念,神色變得復雜起來。
上一世。
他與鈞山乃是對手,常常打架,較量,甚至動過真火。
這次使團東游,妙真其實沒想過鈞山會真的出力,替梵音寺賣命。
都是活過一世的人。
妙真本以為,上一世未完的較量,會在這一世繼續……
可或許是因為謝玄衣插在其中的緣故,二人前世的矛盾,恩怨,逐漸消散。
到了現在。
想到鈞山,妙真心中,反而多出了一些愧疚。
“妙真兄,不必擔心鈞山真人。”
便在此時,火主施施然開口:“褚國那邊傳來線報,就在不久前,道門已經遣出了使者,前來沅州談判。雖然逍遙子隱而不出,但如今執掌道門大權的崇龕大真人正值當打之年,納蘭玄策和陳翀,已經得罪了梵音寺和大穗劍宮,實在沒有理由為難鈞山,再與道門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