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余燼  第一百一十六章 蟬(二)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書名:劍道余燼  更新時間:2025-02-19
 
金光翻涌,佛法如山。

謝玄衣踏入佛國結界中心,那座如山矗立的巨大手印,已在風中徐徐消散,這座佛國從外面看去,巍峨壯麗,但其實內里已經開始破碎……花開一夜,轉瞬凋零。這座佛國本就不該垂降人間,只是陳翀一味求戰,才能看到這“得償所愿”的一幕。

外面的雨很冷。

因為“生之道”,在這一擊中消耗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需要維持這座“殘存”的佛國,漫天金光如流螢,拂過肌膚,仍然有著溫暖的觸感。

這一掌落及之地,已經化為一枚巨大凹坑。

謝玄衣站在凹坑邊緣,向下方望去。

青衫儒生衣衫染血,半邊身子埋進土里,徹底失去了意識。

那條雷龍法相被一掌打得支離破碎,生之雨垂落敲打,在雷龍鱗片上蕩出銀白細膩的水花。

以陰神巔峰之軀,挑戰三教祖師,勇氣可嘉,但結局注定慘淡。

趙純陽留給自己的那道蓮花劍氣,若是盡數消耗在一戰之內,必定將鳩王爺斬殺。

同理,禪師這樣的人物。

哪怕只留下一縷氣念,也絕不是陰神境修士能夠挑釁的。

陳翀心心念念,渴求與禪師一戰,以此晉升陽神。

他失敗了。

但也成功了。

這具被打得幾乎形神皆銷的殘軀,散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威壓,即便是如今晉升陰神境的謝玄衣以神念探查,也能感受到無形的“壓制”。

陳翀雖敗,但卻晉升成功。

如今,這殘軀已脫離了陰神桎梏,徹底抵達了陽神之境。

以陳翀的資質野心。

成功晉升陽神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大離的世俗規矩,不再能夠將其束縛。

給他半甲子,離國境內無敵手。

再給半甲子,比肩三教祖師,未嘗沒有可能。

大世已至,浪潮翻涌。

上一任的“山巔大修”,就是這么一步一步走來的。

只不過,對謝玄衣而言,半甲子太長。

他更關注的是,陳翀會不會在半時辰內恢復意識……以陽神境的滔天神通,哪怕恢復一口殘念,也不是如今自己能夠對付的。

謝玄衣跳入深坑之中。

他冷漠注視著那鮮血滿面,卻神游物外的青衫儒生。

“嗡。”

一道清脆響亮的劍鳴迸發而出!

謝玄衣不再壓制眉心劍念。

劍氣洞天之中,沉淀許久的那枚金劍終于有了脫鞘現世的機會,沉疴離開劍氣洞天那一剎,整座黯淡佛國再次被劍光照耀絢爛,萬千流光撲朔,匯聚落入謝玄衣掌心位置。

謝玄衣手起劍落,雙手倒握飛劍,單膝跪地,將沉疴劍尖朝下,對準青衫儒生的心臟位置重重刺下,為了確保這一擊能夠成功奏效,謝玄衣甚至引召出了完整的武道神胎,那尊金衫翻飛的神胎擺出同樣的雙手倒插劍姿勢!

劍氣下落剎那。

一枚干枯手掌,憑空伸出,攥住了無比鋒利的飛劍劍身。

謝玄衣皺眉抬頭,注視著那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枯瘦僧人。

圓光寺住持法誠。

大和尚速度奇快,仿佛是佛國內萬千流螢拼湊而成的幻象,一剎那便抵達了這一劍前,他伸出的手掌甚至沒有掀起四周的風聲。

出手。

抵達。

這座黯淡佛國的生之雨,每一滴都是他的化身。

自桃源蘇醒之后。

謝玄衣便以神念清掃了整個村子。

他如愿以償看到了“褚果”,但心湖之中的感應并未就此消停,謝玄衣猜測“因果道則”的指引,并非表面所看到的這么簡單。

提議推倒佛寺的那一夜。

看著無比果斷的法誠,謝玄衣心中隱約有個念頭浮現,他總覺得這個“大和尚”與自己所見過的佛門中人不太一樣,可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這個念頭很蹊蹺,很古怪,也很不合理……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日子就這么過去,治病,療傷,修行。

謝玄衣每一日都會用神念重復清掃桃源。

直至鄭逢生出事。

以“生之道則”幫助鄭逢生續命時,謝玄衣看到了法誠取出的,那份沾染“生之道則”的符箓。

這普天之下,除了自己,便只有一人修出了生之道則。

禪師。

能夠取出這份符箓。

便意味著,法誠曾經接觸過禪師。

在梵音寺修行過的僧人千千萬,可又有幾人,能夠見到禪師?

謝玄衣不了解禪師。

但他了解趙純陽,了解大穗劍宮。

三教祖師這種級別的人物,埋下的任何一顆棋子,都不容忽視。

對于陳翀如今慘狀,謝玄衣心中并沒有太多波瀾。

對于法誠的現身,他也沒有太過意外。

“你不希望我殺他?”

此刻謝玄衣注視著面前虛像,一字一句開口:“給我一個理由。”

如果此刻對方口中迸出的話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或者“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一類無用且寬泛的善言善語,那么謝玄衣會毫不猶豫繼續落劍。

但法誠并沒有口吐禪言。

這位大和尚緊緊攥著飛劍,任憑鮮血灑落,面色沒有絲毫痛苦。

他聲音輕柔,如風吹過。

“倘若今日殺了陳翀,未來天下必定大亂。”

得到這個回應,謝玄衣面無表情。

這句話雖不是自己最討厭的佛門偈語,卻也無法觸動自己。

“就算天下大亂,那又與我何干?”

陳翀乃是三州鐵騎共主。

他若死了,那么也是離國先亂!

大和尚搖了搖頭,道:“謝施主表面看似無情,但實則‘仁慈’。否則也不會參悟出‘生之道則’這等稀罕之物,說著不在乎天下太平,可唇亡齒寒的道理,謝施主想必比任何人都懂。”

“甲子前的那場飲鴆之戰,只是烈潮開端。”

法誠聲音已經沒了先前的淡定,他認真勸說道:“千年來,妖國大尊南下之心從未斷絕,墨鴆雖然身死道消,但這場烈潮終究還會卷土再來……沒了離國,褚國如何以一己之力,對抗妖國?”

“你說得沒錯,但那是后面的事。”

謝玄衣不為所動,冷冷道:“現在沅州鐵騎包圍元寧郡,方圓百里水泄不通,我只想活著回到褚國。”

“這一戰,陳翀經脈破碎,竅穴盡傷。”

法誠低聲說道:“他要好幾日才能徹底蘇醒。這段時間,足夠謝施主帶人離開離國,返回褚境了。”

“如此說來,陳翀還要昏迷數日?”

謝玄衣嗤笑一聲,道:“如今正是殺他的好機會!”

飛劍劍氣再起!

法誠死死將其攥住。

他神色有些變了,著實沒想到,這一連串說辭,都沒能打動對方。

大和尚連忙誠懇說道:“謝施主,留著陳翀。未來沖擊‘天人之境’,此人乃是最好的破境機緣。”

謝玄衣搖頭,直視著僧人雙眼:“無需陳翀,我亦可沖擊‘天人’。”

“謝施主的確天賦異稟,遠超當代,即便孤身一人,也能抵達絕巔……只是這修行路上,不是只看資質,有些時候,也要講究福緣!”

大和尚咬了咬牙,語速變快:“謝施主無論再怎么聰慧,這尊武道神胎,想必放在二十年前,無論如何也修行不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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