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熱度很好。”周平安放下手中的數據報告,對成海笑了起來,“果然,先導片發出來以后,你的關注度馬上上來了,你最大的優勢就是有一撥人是認識你的,在節目正式播出之前,我們要做的就是通過喚醒這些人對你的記憶,去維持你的熱度。”
成海點頭。
周平安:“后天晚上,我給你安排了去上莉莉安的直播間,不賣貨,只聊天,聊你沉寂的這幾年在做什么,稿子我都安排人給你寫好了,你回去熟悉一下,把內容記下來。”
成海遲疑了一下,問:“要賣慘嗎?”
“不,不能賣慘。”周平安馬上搖頭,“別忘了,你是跟陸嚴河他們一個組合出來的人,你的定位對標是他們,所以,賣慘雖然能給你炒一時的熱度和話題,但對你的長期發展不利。我要給你塑造的,是一個沉寂好幾年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的形象。”
成海沉默地點了點頭。
“其實也就是你這幾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周平安說,“爭取通過這個節目,我們拿到一兩個好項目。”
“好。”
周平安認真地看著成海,說:“成海,別因為過去幾年的沉寂就膽怯了,你知道我最欣賞你身上哪一點嗎?”
成海搖搖頭。
“朝氣,陽光,溫潤。”周平安說,“你的人格魅力,需要觀眾用時間來感受,所以,你跟那些一夜爆紅的藝人不一樣,你只需要站穩腳跟,不下臺,咱們細水長流,總有好的時候。”
成海神色里涌現出了感激之色。
“謝謝平安哥。”
周平安:“這段時間,你也可以主動約他們出來吃個飯,別覺得自己不如人,不好意思。”
“好。”
“好好加油吧。”周平安說,“這段時間的表演課好好上,爭取在節目上有更好的表現。”
成海點頭。
成海離開不久,富梨就過來了。
“劇本熟悉了嗎?”周平安問。
周平安說的是那個網大劇本。
富梨點頭,說:“已經背下來了。”
“那就好,馬上就要開機了。”周平安說,“我給你接了一檔綜藝節目,等這部戲拍完,你就去上那個節目。”
富梨聞言,有些驚喜,“有節目愿意讓我上了?”
“嗯。”周平安點頭,“花了點功夫,但總算給你談下來了,前期不會做太多宣傳,免得生出一些事端,又把你拿下來。”
富梨激動地點頭,說好。
她眼睛跟有星星在里面閃動似的,說:“謝謝平安哥,幸好有你做我的經紀人。”
周平安看了她一眼。
“我聽說上一次陸嚴河來的時候,你跟他在小花園見了一面,后面有什么進展嗎?”
富梨一愣。
這件事,她并沒有跟周平安說過。
而且,這件事已經發生有段時間了。
富梨都以為周平安并不知道這件事,也沒有想到要跟他報告。
現在突然提起——
富梨下意識地先笑了一下,才說:“平安哥,我給陸嚴河發過幾次消息,他的回應都挺冷淡的,沒有什么值得跟你說的——”
“如果你認為他是那種靠下半身思考的人,你就錯了。”周平安說,“如果你想要走他這條線,我給你一個忠告。”
富梨努力維持著自己嘴角的笑意,“平安哥,我沒有想過要——”
“色誘。”周平安仿佛一槌定音般說出了這兩個字,讓富梨臉上緊繃的笑容終于徹底地崩散了,“如果你不能承認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動這方面的念頭。”
富梨沉默地將手指緊緊地嵌進了手掌心。
“陸嚴河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周平安說,“我說的心軟,不僅僅是男人對女人心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富梨這一刻忽然感到緊張,不安,甚至是有一種被周平安看穿了的狼狽。
她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周平安所說的“心軟”。
周平安看了一眼時間,說:“你回去好好琢磨吧,我后面還約了別人。”
富梨魂游物外一般地點了點頭,離開了。
周平安厭惡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份協議。
“都說了,我跟他只是炒作而已,你別吃這個醋了行嗎?”
蒙粒白了吳舟游一眼,“我跟他也就出去約了兩次會,每一次你都是知道的。”
吳舟游眉頭緊皺。
“你明明可以跟我公開。”
“你又不是藝人。”蒙粒輕哼一聲,“而且,我跟他馬上就要錄一檔戀綜。我先跟你說好啊,你不準吃醋。”
吳舟游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哎呀,放心吧,我跟他今年六月就會分手,不會有任何問題。”蒙粒說,“你看,跟他只出去約了兩次會,我這個月已經上了四次熱搜了,還拿到了兩個新的商務合作。你不要影響我的工作。”
吳舟游有些無奈地抱著蒙粒,“那我呢?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公開?”
“等你什么時候寫出一個劇本,找我做女主角的時候,我就跟你公開。”蒙粒嘴角一揚,笑了起來,“我之前跟你說的,《淘金記》第二季給我寫一個女主角,你寫了沒有?”
吳舟游嘆了口氣,抓住蒙粒的手,輕輕揉捏著,“寫了寫了。”
“戲份不是那種鑲邊女主角吧?我可不演那種角色。”
“我怎么會給你一個鑲邊女主角的角色。”
“誰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們這些導演,都喜歡女演員,又都不止喜歡一個女演員。”
蒙粒從吳舟游身上爬起來,光著腳從地毯上走過去,身姿裊娜,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反正,我可不打算做一個默默付出的賢內助,以后你要是喜歡上別人了,就把我拋棄了,我什么都沒有得到,那也太虧了。”
吳舟游看著一臉嬌漫的蒙粒,笑得很蕩漾。
蒙粒身上有一股別的女人身上沒有的味道。
她總是把自己的世俗、功利展現得明明白白,卻又像一只貓一樣撓著他的心。
吳舟游喜歡她。
“對了,你那個《昨日復現》,還沒有找到男主角嗎?”蒙粒問。
吳舟游說:“黃楷任和曾橋都拒絕了。”
“看來《淘金記》的成功還不足以讓你打動他們啊。”
吳舟游:“實在不行,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看看蔣鳴正演不演了。”
蒙粒說:“蔣鳴正他能扛得起票房嗎?”
“扛得起票房又在三十到四十歲這個階段的男演員,幾乎都找過了。”吳舟游嘆了口氣,“其實如果找蔣鳴正,我還擔心投資方不愿意買單。”
“那你為什么不考慮修改一下劇本?改一下設定?”蒙粒說,“你跟顏良合作了《淘金記》,你如果把角色照著他修改一下,他肯定會接吧。他現在正當紅,他來演,投資方肯定買單。”
吳舟游搖頭,“改成顏良那個年紀,故事就完全不成立了。”
《昨日復現》這個故事的基礎就是一個職場背景。
蒙粒說:“或者你在故事里面把女主角的戲份加多一點,多一點關鍵性的戲份,人設也好一點,我幫你演,這樣男主角的人選弱一點,投資方應該也滿意。實在不行,我再幫你請幾個演員朋友來串一下。”
吳舟游:“剛才不是還說,不肯吃虧嗎?這么幫我,不怕吃虧了?”
“就當是回報你給我《淘金記》第二季女主角。”蒙粒重新躺回了吳舟游的懷里,“我不想吃虧,也不打算白占你便宜。”
《演員的誕生》正式錄制那一天,雪都還沒有化。
玉明仍然是寒風瑟瑟。
每一期四組演員競演,按照預計的錄制時間,需要從下午兩點開始錄制,一直錄制到晚上十點。
因為這檔節目并不僅僅只錄制在演播廳里競演的部分,還有競演之前的采訪、聊天,競演之后的幕后。
陸嚴河因為要跟彭之行一起站在舞臺上,擔任“召集人”這么一個角色,實際上就是“串講”,要掌控整個節目的錄制進程,所以他提前兩天就開始跟彭之行彩排,跟導演組對臺本。
這檔節目的制作團隊是由北極光視頻和岳湖臺提供的。
都是老手,經驗老道。
他們彩排的時候,各組競演演員也都在彩排。
陸嚴河幾乎把每一組的彩排都看過了。
哪些演員演得好,哪些演員比較普通,在這臺上一演就能看出來。
幾乎一半的人都在私下來跟陸嚴河打了個招呼。
第一期錄制的四組競演演員,分別是柳智音和張平青一組,劉煜和王大山一組,何莎和成海一組,劉之遙和甄虹語一組。
這也是先導片里出鏡的八位演員。
兩兩PK,贏者晉級,輸者淘汰。
當然,每一期都有一個復活晉級的權力掌握在飛行導師的手中,從四個淘汰者中選擇一位復活。
第一期的飛行導師是江玉倩。
正式錄制之前,陸嚴河跟陳玲玲她們一起在附近的餐廳吃午飯。
盡管是私下的午飯,但導演組也安排了人跟拍,完全就是真人秀的拍法。
他們從現在開始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錄進去了。
“今天錄制的四組演員,嚴河應該都看過他們的彩排了吧?”陳玲玲問。
陸嚴河點頭。
“怎么樣?”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說:“我只能說,很強,很難選。”
“真的假的?”陳玲玲斜了陸嚴河一眼,直接說:“柳智音演得比張平青好?你不會是對你的朋友有濾鏡吧?”
陸嚴河:“如果說是完全演技上的高低,那肯定是張平青更好,但如果是說在舞臺上的表現力、感染力,我實話實說,我覺得柳智音一點不輸張平青。”
陳玲玲有些意外地點了下頭。
“你能這么說,那我還真要期待一下了。”
“要是我們真把柳智音淘汰了怎么辦?”陳玲玲又問。
“那就淘汰了。”陸嚴河說,“這個節目肯定會有很多熟人,不僅是我的熟人,也有你們的熟人,但競技性節目就是要公平嘛。智音姐也知道的,我邀請她來參加的時候,我就這么跟她說了,很有可能第一期就淘汰了。”
陳玲玲:“你要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我明明早就說過了。”陸嚴河很無奈。
“誰知道到了錄制現場是不是又變卦。”陳玲玲說。
陸嚴河:“導演,這節目打著我是召集人的旗號,我怎么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很無奈地嘆氣。
商永周笑了笑,說:“是啊,導演,你對我們小師弟多一點信任。”
陳碧舸卻很惆悵:“但是我還沒有想好,等會兒在節目上,我是扮演一個知心大姐姐呢,還是扮演一個毒舌御姐。”
陸嚴河:“……”
商永周說:“你還是該怎么樣怎么樣吧。雖然你在片場演戲很好,但要你在生活里演戲,你演不過三分鐘,你沒有那個耐性。”
陸嚴河默默地笑。
陳碧舸馬上眼睛一斜,“瞧不起誰呢。”
商永周:“那你演,我拭目以待,我看你能演幾分鐘。”
陸嚴河這下更忍不住自己的笑了。
陳玲玲吐槽:“你想笑就笑,憋著干什么。”
陸嚴河一本正經:“我沒有想笑啊。”
結果話音一落,他實在沒忍住,笑噴了。
陳碧舸:“太過分了,我要退出錄制了。”
他們四個人一起吃了午飯以后,一起回錄制地點。
距離觀眾進場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們還可以休息一會兒,然后就要開始錄制前期的討論會議了。
每個人都有一個單獨的休息室,休息室里都擺了一張可以讓他們休息的沙發。
節目組也給他們準備了所有競演選手的資料,可以熟悉情況。
半個小時以后,節目組的人過來敲門,請他們去開會了。
陸嚴河本來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的——他一直是這么跟節目組的人說的,請都先提前五分鐘通知他。
陳玲玲他們三個人都是自己請來的,他希望自己能夠履行好一個發起人的角色職責。尤其是在這種小事上。
但他進了會議室,卻發現江玉倩竟然是第一個到的。
“玉倩姐!”陸嚴河驚喜地看著她,“我以為你還在路上呢,怎么到了也沒有給我發消息?”
“他們說你在午休,我就讓他們別打擾你了。”江玉倩笑著起身,來到陸嚴河面前,“最近應該挺辛苦吧?”
“還好,玉倩姐,你呢?我聽說你今天早上才到玉明?”
“是的,剛回來。”江玉倩點頭,“不過我在飛機上已經睡了一覺了,就是沒來得及吃東西,剛點了個外賣,還沒有到。”
“我給你準備了點吃的啊,他們沒給你嗎?”
“我現在就想喝牛肉湯,你別管我,我在國外太惦記這一口吃的了。”江玉倩說。
“你之前在哪啊?”
“韓國。”
“難怪。”陸嚴河馬上露出了釋然之色。
江玉倩說:“《迷霧》真的挺火了,之前我一直在拍《電話》,都沒有來得及看《迷霧》,我這次在韓國把《迷霧》看了,這都上映一個多月了,我看的那一場,竟然還有七八個人在看。”
陸嚴河驚訝地問:“玉倩姐,你看的韓語版嗎?”
“英語版,我怎么可能聽得懂韓語版。”江玉倩說,“你是不是錄完這一期節目就要去奧斯卡了?”
“對。”陸嚴河點頭。
江玉倩說:“那我們還可以在奧斯卡再見一下。”
陸嚴河有些驚喜,問:“玉倩姐,你也去嗎?”
江玉倩點頭,說:“我一個合作的品牌有嘉賓邀請名額,找我去——就是去走個紅毯,拍拍照,沒啥,不過能夠看到你上臺頒獎,還行,總算不是全程看一些陌生人了。”
兩個人正聊著的時候,陳玲玲端著保溫杯進來了。
“導演。”
陸嚴河和江玉倩兩個人同時打招呼。
陳玲玲點點頭,看著江玉倩,露出了幾分笑容。
“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倩倩。”
陳玲玲上前跟江玉倩熱情地擁抱了一下。
“好想你,導演。”
陳玲玲:“最近怎么樣?還是到處跑嗎?”
“對,還是到處跑。”江玉倩笑著點頭,“等三月參加完時裝周的行程,我就要進組拍戲了,可以好好消停一陣了。”
“那就行,你別本末倒置了,還得演戲。”陳玲玲說,“演員還是得靠作品說話。”
“嗯。”江玉倩點點頭。
陸嚴河看了一眼旁邊的攝影機。
剛才陳玲玲跟江玉倩說的這一段,適合放在公開鏡頭里播出來嗎?
要跟導演說一下把這一段剪掉嗎?
這一段很容易引起營銷號的斷章取義,變成陳玲玲導演指責江玉倩不務正業。
陸嚴河默默記下來。
成海深呼吸了一口氣。
馬上就要上臺表演了。
這一次,他跟何莎一組進行PK,既是演戲的對手,必須互相信任、合作,也是競爭的對手,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會有一個被淘汰。
他跟何莎的這個片段,已經排練了差不多有四次了。
說實話,合作得不是很愉快。
因為何莎一直試圖要給自己加戲,加臺詞,中間劇本變動了好幾次。
周平安知道這件事后,在一次排練中,直接到場,拿著何莎和編劇改出來的劇本質問這是怎么回事。
他是一點不慣著何莎,發起飆來,也不是盛氣凌人,一上來就問:“怎么?覺得成海現在不紅了,是小藝人了,就隨意欺負人了?”
他們排練都是有攝影師在場的。
何莎的助理嚇了一跳,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周老師,您別著急,這個劇本的修改也是為了更好的藝術創作,不是我們莎莎說改就改的,也是要經過導演和編劇同意的。”
“同意你個鬼,還藝術創作,你這么愛藝術創作你來綜藝節目創作什么?這是競演!這是PK!”周平安語速快得跟機關槍似的,“這是何莎跟成海的競演PK,改劇本不用經過成海的同意?說這些鬼話你看誰信?”
周平安忽然指著攝影師:“就把這些都播出去,我倒看看觀眾怎么說,看看觀眾信不信!”
何莎的臉都青了。
無論什么地方,都是不怕君子,最怕小人的。
周平安這種直接掀桌罵娘的架勢,把何莎給搞得下不來臺。
“成海,走!如果導演組這么縱容一個人打著藝術創作的名義破壞競演的公平性,那還比什么比!”
周平安帶著成海說走就走,只不過人都還沒有走出去,就被導演組的人客客氣氣、賠著笑臉攔下了。
然后,何莎那邊就老實了。
劇本也改回了之前的樣子。
只不過兩個人的排練從那之后就硝煙味很重了。
成海都不知道等會兒在臺上是什么效果。
他嘆了口氣。
這時,他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手機,有些驚訝,竟然是一直沒有跟他聯系的陸嚴河發來的:加油!
自成海要參加這個節目以后,陸嚴河沒有主動聯系過成海,成海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成海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跟陸嚴河套近乎。
而陸嚴河也是希望成海在這檔節目里,不要被人覺得跟自己的關系太近。
兩個人在這個方面,都有著一樣的想法。
但陸嚴河還是在成海上臺前給他發來了一句“加油”。
成海回了一個“好”。
“如果后面真的是成海晉級,你怎么辦?”
在沒有攝影機拍攝的角落,劉之遙和何莎正在一起聊天。
臨上臺,她們兩個人都有些緊張和焦慮,發了消息,在這里碰面,聊聊天,舒緩一下情緒。
劉之遙這么一問,何莎也只是輕輕冷笑了一下,說:“他背后有陸嚴河,真的是他晉級,我還能怎么辦,說節目組不公平嗎?”
劉之遙:“算了,至少你跟成海比還有一半希望贏,就算你沒贏,以你平時積累下來的觀眾緣,以你的演技,別人也不會認為是你的演技輸了。你看看我,被分到跟甄虹語一組,簡直就是讓我當炮灰。”
何莎說:“甄虹語來參加這個節目,真是有病。”
“她根本就不需要來。”劉之遙撇嘴,“本來還以為能夠靠這個節目獲得一些關注度呢。”
“你那一次發布會不就已經獲得了不少關注度了?”何莎說。
劉之遙:“那能持續多久啊,你看柳智音,從傳出要參加這個節目開始,上了多少個熱搜了?節目組的熱搜全買她一個人身上了吧。”
何莎:“那人家紅啊。”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
“如果真一期就淘汰了,那這一期就是唯一上節目的機會了。”
“嗯。”
“真淘汰了,那就再說吧。”
節目正式開始錄制。
第一組就是柳智音和張平青。
按照節目組的定位,這是偶像派和實力派的一個大PK,尤其是前者人氣和知名度都很高,作為《演員的誕生》第一個節目,需要有話題、有噱頭,吸引住觀眾。
他們表演的劇目,是《黃金時代》里江玉倩和黃楷任的一段戲。
陸嚴河在臺側觀看。
張平青確實演技精湛,好,但在陸嚴河看來,短板是太穩了,沒有那種明星式的、奪人心魂的魅力。換言之,沒有他個人的風格和特點。
而柳智音就屬于表演得不是很精準,但作為一個非專業演員,她對角色的信念感、對舞臺的那種掌控力和爆發力,能夠感染到人。
當然,如果讓陸嚴河投票,他會選擇投給張平青。
他們兩個人奉獻出了一場很打動人的表演。
陸嚴河和彭之行一起上臺。
等觀眾投票結束,陸嚴河他們才開始對這段表演發表意見。
“嚴河,這是我們《演員的誕生》這檔節目第一個表演片段,你看完以后有什么想說的嗎?”彭之行先把問題拋給了陸嚴河。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說:“我非常踏實地松了口氣,智音姐我很熟悉,但我很為她捏一把汗,因為她不是專業演員,我也很怕這個節目不能為她帶來好的反饋——很感謝她來我們節目,為我們這檔節目撐腰。但我相信剛才看完這段表演的人,都跟我有一個感受,智音姐是很有表演天賦的,她以后可以多嘗試一下表演。”
柳智音笑著說:“當初我來這個節目之前就問他,我說我來這個節目,有點不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因為其實我非常熱愛唱跳的舞臺,并沒有打算轉型做一個演員。嚴河就跟我說,作為一個藝人,多嘗試一些可能性。其實這一次過來,我最大的收獲就是遇到了張平青,真的,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太好了,他陪我排練了不下十次,而且,他還會帶著我,一點一點地幫我分析角色,告訴我怎么去讀劇本,怎么去拆劇本,這是我第一次這么細致地去理解表演這件事。”
張平青笑著擺擺手,“我們互相幫助。”
“真好。”彭之行點頭,“平青哥,你是我們觀眾非常熟悉的一位老面孔了,之前你說,你來參加我們節目,是希望更多觀眾認識你。這一次跟柳智音完成這段表演,你的感受如何?”
“很過癮,比我想象中還要過癮。”張平青說,“因為我之前其實很少有演主角的機會,像這種戲全在我們身上的表演機會,幾乎沒有過。而且,我很喜歡咱們節目這種一次性、不重錄的形式,逼著我們像演話劇一樣,不能重來。”
“玉倩,他們演的這個片段,你肯定很熟悉了。”彭之行笑著看向坐在飛行導師席位的江玉倩,“你覺得他們兩位演得怎么樣?”
江玉倩說:“我看進去了,拿到今天的節目單以后,我其實最緊張的就是這一組。因為我對這個片段的故事太熟了,而且我自己還演過,很怕進入不了——智音確實有好幾個地方,都有那種一下打到我的瞬間,你確實可以多嘗試一下表演的,你完全可以。當然,我還是要特別地向平青表示一下我的敬意,平青跟我合作過兩次,他是一個非常好的演員。”
張平青驚喜地表示不敢當。
“真的,他演技好是毋庸置疑的,我就不說了,我想說一件事。”江玉倩說,“我們合作過一部戲叫《迷墻》的戲,他在里面演一個右手殘缺的殘疾人,里面有一場戲,是他要用左手和自己的牙齒去給自己系鞋帶。這場戲難度大到導演都跟編劇商量,想要刪掉這場戲。但他跟導演說,他想試試,然后,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來練習用左手和牙齒系鞋帶,一個月后,這場戲他一條過。”
全場都發出了驚呼聲。
“其實這場戲可以不用拍的。”陸嚴河說,“這個鏡頭應該加起來不過半分鐘?”
“是的。”江玉倩點頭,“半分鐘的鏡頭,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來練這個鏡頭。”
張平青說:“那場戲對我那個人物的塑造很關鍵,編劇寫那場戲,其實就是想要塑造出一個自強不息的殘疾人形象。刪掉那場戲,光靠臉部的表情去表演一種狀態——最主要還是因為我那個角色出場戲份不多,其實沒有那么多的空間讓我去表現,只能用這樣一個鏡頭,雖然只有半分鐘,但拍出來之后,那種靠自己的自強感就出來了。”
陳玲玲點頭。
“陳導,我看到你在點頭,你有什么想說的嗎?”彭之行馬上問。
“平青確實是一個好演員,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兢兢業業地演戲。”陳玲玲說,“你們節目組能夠把他找出來,請到這個節目上,特別好,希望這個節目能夠幫他打開一些知名度。”
“一定會的。”
“既然大家都夸了這么多了,我就說一下建議吧,一點小建議。”陳碧舸笑著說,“首先剛才那個片段是好看的,但智音,你說的表演層次還不夠清晰,舉個例子,你落淚的時候很感人,但你落淚之后,在轉身之前,如果能夠在這個時候再掙扎地看平青一眼,這個時候你內心的矛盾會表現得更清晰——因為這個時候你的情緒已經到這里來了,你沒有之前那么理智了,但從前面的戲也能看出來,你的人物也不是一個不管不顧的性格,對吧?”
柳智音點了點頭。
“平青,你的演技很好,但是,恕我直言,好得太平庸了。”
陳碧舸話音剛落,全場都驚呼。
商永周和陳玲玲都有些驚訝地看了陳碧舸一眼。
他們可能都沒有想到陳碧舸會說得這么狠。
尤其是對一個好演員。
陳碧舸說:“請原諒我說得有點直接,但我很怕你陷入周圍人都夸你演技好、但是你就是不溫不火的怪圈里,你值得被更多人認識,但要被更多人認識,喜歡,你就要有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在中國,演技好的演員太多了。其實剛才嚴河和玉倩都提到了一點,柳智音她的表演有好幾個地方都有打動他們的一瞬間。她的表演整體肯定是沒有你完成度高的,但是表演既是整體,也是瞬間。你作為一個已經很成熟的演員,你不能再僅僅用演技好三個字作為對你的要求。”
張平青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這么評價,表情有些羞愧,抿著嘴,說了一聲好。
“平青,我也給你一個小建議。”商永周笑著說,“碧舸其實是對你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提一點方法論的小建議。嚴河他在演《十七層》的時候,演了一個有自閉癥的角色嘛,當時他焦慮,不知道怎么演,覺得這樣的角色很容易演得千篇一律,演得不討喜,他做了一件事,他找了很多影視劇里自閉癥患者的表演片段,模仿,一個個模仿,然后在模仿里最終找到了他最終呈現的風格。你多去看那些偉大的、尤其是被譽為靈氣很足的演員的表演,去模仿他們那些最精彩的鏡頭瞬間,別擔心模仿得太拙劣,你已經有了非常扎實的演技,你有充足的能力可以在足夠的模仿之后,領會到屬于你自己的那個瞬間。”
張平青紅著眼眶點了點頭,說:“謝謝永周老師,謝謝碧舸老師。”
陸嚴河笑了起來,說:“看得出來我們幾位導師對平青哥有多喜愛了,平時怎么也不見你們對我這么掰開了、揉碎了地進行指導呢?”
他一個哈哈打過去,引得全場大笑,氛圍又輕松了下來。
之后,柳智音和張平青又分別表達了自己的心路歷程,跟大家進行了一些互動。
導師們開始投票。
陳玲玲和陳碧舸都投給了張平青,商永周就投給了柳智音。
素材拍夠,彭之行才開始宣布投票結果。
張平青以兩票之差勝出,成功晉級。
他似乎難以相信。
他還有些不安地看向了柳智音。
他真以為自己跟柳智音一組,是沒法晉級的。
柳智音是當紅明星,他是誰啊。
柳智音非常開心地擁抱了張平青。
“祝賀,實至名歸。”
幸好兩個導師給張平青投了票——
柳智音的人氣還是夠高,如果不是因為導師是1人算10票,就柳智音晉級了。
“挺好的,我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柳智音笑著說,“我也覺得應該他晉級,所以,不用為我感到難過,我已經收獲了很多。”
陳玲玲問:“智音,未來我找你演戲,你來演嗎?”
柳智音受寵若驚地瞪大眼睛,“真的嗎?我肯定來!”
“但我在片場很兇的哦。”陳玲玲說。
柳智音笑著說,“導演,我可是練習生出道的偶像藝人,沒出道之前就天天被人兇,很抗壓的。”
陸嚴河上前抱了抱她。
“謝謝。”
“哎呀,整這么客氣。”柳智音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我都沒哭,你別哭啊。”
陸嚴河其實是感到很愧疚,確實有點想哭。
柳智音來這個節目,甭管她嘴上怎么說,實際上他都知道,人家就是沖著他來給他站臺的。
不然,柳智音這么紅一個偶像,何必來這個舞臺上“失敗”?
“我走了,拜拜。”柳智音對所有人揮了揮手,離開了。
第一部分錄制結束。
這個表演片段就差不多十五分鐘,前后的一些拍攝加起來,一個半小時過去了。
中間休息。
觀眾去洗手間,他們也一樣需要調整。
陳玲玲搖搖頭,對陸嚴河說:“你可真行,還真讓柳智音淘汰了。”
陸嚴河的眼眶是紅的。
“說了,一定是公平公正的。”他嘆了口氣,“我現在有點難受。”
陳碧舸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難受,柳智音的表現一點都不差,她只是沒有晉級,但她肯定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了。”陳碧舸說。
陸嚴河點點頭。
“而且,陳導不是也給她發邀請了嗎?以后新戲要找她拍呢。”陳碧舸笑著說,“多好的事啊。”
彭之行過來,摟著陸嚴河的肩膀。
“你們都是性情中人,但綜藝節目就得這么弄,殘酷一點,有競技性一點,觀眾才會愛看。節目做得溫情脈脈,觀眾不愛看,就算節目里看上去你好我好,事實上對大家都不好。觀眾愛看,節目里廝殺得殘酷,但節目之外,每個人都有收獲。”
陸嚴河:“好了好了,你們就別安慰我了,搞得好像我被淘汰了一樣,我先去后臺了。”
他趕緊走了。
“我去安慰一下智音姐。”
彭之行:“你別反過頭讓智音姐安慰你。”
陸嚴河:“……”
“柳智音竟然被淘汰了。”劉之遙十分吃驚。
她以為柳智音和張平青這樣的組合,一定是柳智音晉級。
哪個節目組會淘汰柳智音這樣的當紅明星,留下張平青這樣不出名的演員?
劉之遙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被淘汰的準備。
這時,何莎給她發消息:我有點看不懂了。
劉之遙:我也是。
何莎:難道柳智音后面沒有檔期了?所以才被淘汰?
劉之遙:有這個可能,說起來也是,她哪有那么多的時間耗在這個節目上。
何莎:那甄虹語可能也是同樣的情況,說不定后面沒有檔期。
劉之遙:那可不一定,先準備吧,下一組就是我跟甄虹語的錄制了。
何莎:加油。
半個小時以后,節目繼續錄制。
甄虹語跟陸嚴河和陳玲玲都曾經合作過,《鳳凰臺》里,蕭云的那個角色,本來是她的,但后來因為她當時男朋友的一點丑聞波及到了她,所以就退出了。
不過這件事并沒有真正影響到她。
她解決了這件事以后,又進入了新的劇組拍戲,并且始終保持著自己當紅演員的位置。
跟她相比起來,她的競演對手劉之遙如果不是因為之前《演員的誕生》先導片發布會上引發的關注,她已經無人問津很久了。
她們兩個人表演的劇目是一部經典的宮斗劇。
兩個人演得刀光劍影,暗流涌動。
有一說一,這兩個人的表演都很厲害,在陸嚴河看來,平分秋色。
她們兩個人在短短的二十分鐘片段里,進行了三重劇情和人物反轉,表演拿捏十分到位。
“兩個演員都演得好。”陳玲玲說,“我甚至很難說誰比誰演得更好,兩個演員都把自己的角色完成得非常到位。”
“確實,短短二十分鐘,刀光劍影啊。”商永周說,“之遙,我很久沒有看你出來演戲了,功力不減當年啊。”
劉之遙笑著擺擺手,說:“看來沒丟人。”
“之遙以前是宮斗劇大戶,對吧?”陳碧舸笑著問,“我記得我看過好幾部你的宮斗戲。”
劉之遙點頭,說:“是的,十年前這個題材很火,開了很多,我也演了不少。因為我最火的、最有名的戲就是《皇城》嘛,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找我的戲大多都是宮斗戲。”
但劉之遙就屬于成也宮斗戲,敗也宮斗戲。
因為宮斗戲有一段時間被限制得很厲害,幾乎絕版,劉之遙的其他戲播得不太好,慢慢就被市場給淘汰了。
“很高興今天又見到你,我相信你的出現肯定讓很多觀眾都有很多回憶。”陳碧舸說,“虹語,你會出現在這里,也讓我很意外,我相信肯定讓很多人都很意外。”
甄虹語:“謝謝,希望沒有讓大家失望就行。”
“完全沒有失望。”陳碧舸擺擺手,“但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一檔競演PK類的節目?”
“覺得這個形式挺有意思的,而且,你看,一起競演的都是這么優秀的演員。”甄虹語說,“以前我們拍一部戲,都要拍好幾個月,我出道也這么久了,到目前為止,不算客串,其實演的戲也不超過十部。我還是挺想多嘗試一些類型和題材的,這個節目能給我這樣的機會。”
“你考慮過自己可能會被淘汰嗎?”陳玲玲問。
甄虹語停頓了一下,認真地說:“我一直很相信我自己的演技。”
“當然,不然當初我也不會請你來演《鳳凰臺》。不過,你看,這一次之遙跟你競演,她也一點不比你差,你會不會感到威脅?”陳玲玲問。
甄虹語轉頭看了劉之遙一眼。
劉之遙笑著。
“她也是很好的演員,但我還是那句話,我很相信我自己。”甄虹語說,“我對自己充滿自信,無論我的對手是誰。”
甄虹語這樣的發言,確實是很自信了。
陸嚴河甚至都覺得她這樣發言,可能會有點招黑。
因為大部分時候,大家都還是更喜歡一個謙遜的人。
“那你呢?之遙,你認為今天你跟虹語之間,誰的表現更好?”商永周接過話茬,把問題拋給了劉之遙。
劉之遙面帶羞澀地笑了笑。
“我也對我自己的表演充滿信心。”她很堅定地說道。
一時間,舞臺上兩個女人之間的氣氛就緊張了起來。
“特別好。”陳玲玲忽然在這個時候鼓起了掌來,說:“你們倆能當著大家伙兒的面這么自信地相信自己,這才是一個好演員應該有的姿態。其實演員就應該知道,要對自己充滿自信,甚至是自戀。”
“導演,那在兩位演員之間,你選擇誰?”彭之行開始Cue流程了。
陳玲玲低下頭沉思了片刻,非常果決地在題板上寫下了自己的人選,亮了出來:虹語。
甄虹語鞠躬道謝。
這時,陳碧舸和商永周也紛紛寫下了自己的選擇。
他們兩個人都選擇了劉之遙。
劉之遙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喜之色,捂住嘴,眼眶瞬間泛紅,眼淚嘩一下就流了下來。
彭之行看了一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甄虹語,深吸一口氣,為了節目,還是不得不追問。
“碧舸老師,永周老師,為什么會選擇劉之遙?”
陳碧舸說:“我直說,就像陳導說的,兩位演員都很好,今天的表演和角色分量,完全是平分秋色的,但我很久沒有看到劉之遙的表演了,也許是這個原因,她在舞臺上更吸引我的注意——所以我選擇了劉之遙。”
商永周也說:“虹語的表演還是更偏向于影視化拍攝的風格,在對舞臺的掌控上,劉之遙更熟練,難度也更大。我不是說虹語你在這方面差了,但你的角色沒有這個空間去展現。其實簡單來說,我跟碧舸都已經不是基于兩位演員的表演水準在選擇了,你們兩位的表演水準比不出來,我們只能從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去做一個判斷。抱歉,虹語。”
甄虹語雖然臉色很難看,但這個時候還是點了點頭,擺擺手,示意自己OK。
然而,當彭之行念出觀眾投票的時候,非常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兩百位觀眾,有118位投給甄虹語,只有82票投給劉之遙,算上評委們的票數,仍然是甄虹語總票數更好,晉級。
劉之遙前面還一臉慶幸的喜色,這一刻如被雷劈了一般,震驚地站在原地,懵了。
甄虹語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