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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如此擔心的原因,多半是要圖謀南詔,否則陛下何必在意西南小國。
陛下還說過很喜歡南詔的洱海。
如此明顯,足夠說明,陛下要圖謀南詔。
陛下有了想要南詔國的心思,要如何得到南詔就是臣子的事了。
李承乾抱怨了一兩句,便讓許敬宗與上官儀退下了,也不想多說什么。
英公依舊留在興慶殿內,與陛下正在對弈。
“讓工部將心力放在民生建設上,讓兵部得到工部一部分的營造職權,將來兵械制造都歸兵部,由少府監鑄造。”
李績道:“嗯,陛下圣明。”
“其實朕也很擔憂,如今人手不夠,今年之后,各地支教的官吏都會回到長安前來任職,明年朕的人手就會充裕一些。”
李績道:“陛下執掌社稷,臣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前些天青海道行軍總管崔敦禮送來消息,如今越來越多吐蕃人心向大唐。”
“松贊干布知道這件事嗎?”
“他多半是知道的,吐蕃人將能來長安為志向,可多數吐蕃人都只是去了松州與河西走廊,沒太多人能到長安。”
李承乾看著棋盤,低聲道:“等新年到了,讓吐蕃的孩子回家,他們回去之后,就會對吐蕃的其他人說,大唐如何好,如何美麗。”
“嗯,陛下圣明。”李績看自己的黑棋已被將死,又詢問道:“南詔的事讓誰去辦?”
“許敬宗。”
“嗯。”
內侍聽著殿內的話語,英公會問詢陛下,但從來不會反對陛下。
身為皇帝可以調動巨量的資源擺平一件事,李崇義回來的時候,已將宗室安頓好了,老實的那幾個依舊老實,出色的幾個叔叔依舊維持原樣。
至于那些不老實的,該削減的削減,或者皇帝大筆一揮可以貶為庶人。
因當年的許多舊事,父皇那一輩人留下來的問題有很多。
但自己這一輩的兄弟姐妹還是很團結的。
當皇帝還是有好處的,有些事不用自己親力親為,只要一兩句話,甚至不用明說,許敬宗就已開始安排圖謀南詔的大事了。
送走了英公之后,李承乾揣著手站在殿前,問道:“今年小福做了多少梅干菜?”
“回陛下,聽說挺多的。”
“按照每年中秋的慣例,給諸位送去吧。”
“喏。”
乾慶五年發生了不少煩心事,但也都不是大事,西域與青海道徹底并入了大唐的疆域。
并且大唐的疆域向西一直到了伊犁河以西的碎葉城。
向東一直擴張到了新羅的邊界。
李承乾瞅著地圖,又覺得禮部還要做很多事,才能完美,恐怕許敬宗還要再奮斗十年?二十年?
今天的早朝,李義府回來之后,早朝吵得更兇了。
下了朝之后,眾人還在太極殿打架。
李承乾接見了李崇義。
“陛下,近來家里亂糟糟的。”
“家事總是這樣的。”
李崇義感慨道:“只是覺得成婚之后,一離開家里,就會一團亂,說來還是陛下清凈。”
“宗正寺卿一職,還是讓你來擔任更好。”李承乾稍稍低頭道:“朕的叔叔輩凋零至此,往后宗正寺應該會很清閑。”
李崇義行禮道:“謝陛下理解。”
“嗯,稚奴他們的事,你多看著點。”
“喏。”
乾慶五年到了冬季,一切都顯得安靜了許多。
一場大雪過后,李承乾與兒女,還有爺爺正在堆著雪人,雪地里孩子們的玩鬧與老太爺笑聲混在一起。
構建了一幅四世同堂的人間景色,閻立德將景色畫下來之后,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乾慶五年的臘月,少府監造出了更輕便且好用的紡車,是一臺只需要一人就能操作機器。
剛清掃過積雪的路面濕漉漉的,陛下的靴子踩著濕漉漉的地面,走到這架小巧的紡車前。
須發花白的閻立本道;“陛下,此紡車可以放在一戶人家的家中,只需要一個婦人就能用。”
李承乾重重拍了拍紡車的架子,道:“有了此車,我大唐的布匹就能更多了,參與修建的工匠賞萬錢,回家過年。”
少府監的一眾工匠歡呼著。
多余的布匹可以給回鶻人或者賣去西域,或者是賞賜給南詔,這都是很好用的。
布絹也是財富,盡管比不上絲綢,棉布也能賺不少。
鄉縣作坊依舊是關中生產的主力,圍繞錢,勞動力,鄉縣作坊三方運作。
關中的情況依舊,這幾年生產瓶頸沒有突破,一直都是這樣。
如果有更集大成的生產模式,那就是另外一說了。
司農寺開始了農業精細化。
工部開始參與民生營造,民部注重糧食。
生產技術在生產環節越來越重要。
東陽走來道:“皇兄,皇姐送來了書信。”
李承乾打開書信看著,在麗質的主持下,杜荷的技術院就要開張了。
“朕知道了。”
東陽笑著又去看望爺爺。
除夕這天,李恪也回來了。
李承乾與李泰,李恪三人坐在一起吃著火鍋。
“吳王兄,回來了就在長安多住一些時日。”
李恪留著胡須,雙手放在膝蓋上,道:“這一次回來確實想多留幾天,想看看父皇。”
李泰點頭道:“現在的父皇呀,清閑自得,真是羨煞旁人。”
現在的大唐有兩個太上皇,的確是羨煞旁人。
李承乾讓銅鍋中倒入羊肉,又道:“難得回來,你多吃點。”
兄弟三人坐在武德殿前,吃著火鍋,李淵與三個孫子正在玩鬧著。
李欣又哭了,被於菟欺負了。 李恪的兒子倒是顯得老實,坐在一旁神色木然地吃著餅干。
“聽聞蔥嶺大戰之后,諸多胡人都稱臣了。”
李承乾又往銅鍋中倒了一些湯水,接著道:“西域人都向往成為唐人,吐蕃人想著歸入大唐,天竺的女人都想要嫁給唐人,碎葉城與怛邏斯城都沒什么活人了,新羅女人一心想來大唐,成為新羅婢是新羅女人一生的志向。”
“朕時常想啊,這世道總覺得怪怪的。”
李恪笑道:“已很多年沒有饑荒了,當真該慶賀,恪滿飲!”
言罷,李泰看著他將酒水一飲而盡。
三兄弟又笑了起來,大家都年過三十了,李恪住在外面,成了一個伸冤人,但凡有冤情,他就會幫忙伸張。
李恪道:“去看過權萬紀了,他還擔憂現在的晉王與紀王。”
李泰解釋道:“當初稚奴與慎弟在洛陽留了一年,與權萬紀他們相處甚好。”
乾慶五年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過去了。
乾慶六年的新年正月,沙州的一處佛窟中,玄奘從佛窟中走出來。
沙州的唐人官吏見到玄奘依舊是光頭,懷疑這個玄奘還俗之后是不是還在剃發,還是說長不出頭發了?
玄奘又向瓜州走去。
現在的玄奘沒了束縛,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官吏也管不著。
玄奘看到了一群孩子拿著書卷正在一個支教夫子面前齊聲念著書,年輕的支教夫子今天就要回長安了。
孩子們哭著不想讓他走。
這個支教夫子名叫李德謇,是關中人士,是李衛公的兒子。
李衛公過世之后,他就奔赴西域前來支教。
見到玄奘正看著這里,李德謇上前道:“我這一生漂泊慣了,不想在一個地方久留。”
玄奘見到孩子們不舍的神情,又道:“伱今年就要離開了。”
李德謇望著長安方向,他伸手拍著一個孩子的后背,這孩子正抓著自己的衣角,道:“玄奘你知道嗎?支教進行了十余年,這些年來也有支教夫子放棄了仕途,在偏遠的地方留了下來。”
“之后支教夫子沒有回來,但有更多的孩子走出來,這或許就是興替了。”李德謇訕訕一笑,接著道:“我本就無心仕途。”
玄奘問道:“那你會為了這些孩子留下來嗎?”
這個問題玄奘問得很認真,抬眼等著回答。
李德謇低聲道:“我再想想。”
翌日,有孩子牽著一頭駱駝而來,央求道:“夫子,不要走!這駱駝給你。”
玄奘為了一個回答,也在這里等了一天一夜。
李德謇看著眼前的十余個孩子,思忖了片刻,朗聲道:“我不走了。”
孩子們大聲歡呼著,他們圍著李德謇正在轉著圈。
玄奘看著這個場面一時間看癡了,他抬頭看著天,想問問佛,支教的夫子能夠放棄自己的未來,給予孩子未來,佛可曾為了孩子下來看看。
但心中的疑問,始終等不到回答。
今天李德謇照例又給孩子們講解論語,教孩子們寫字。
待今天的課結束,玄奘問道:“有人說我就是佛,但你們這些支教夫子,更像是拯救世人而生的。”
李德謇道:“我不是你,你也別用你的想法來揣測我,我所做的只是力所能及的。”
玄奘道:“我答應了陛下,不得再念佛號,天竺人說世人愚癡,你或許是個癡人,可你的癡拯救了一群孩子。”
李德謇將駱駝還給了孩子,讓他們每天都來讀書,他回道:“玄奘,你知道嗎?等這些讀過書的孩子們長大了,他們就可以去長安,只要去過長安,他們的孩子也就不一樣了,等他們有了孫子,他們的孫子也會不一樣。”
玄奘頷首,“這是朝中的百年之計。”
李德謇搖頭道:“起初我們都會以為這是朝中的百年之計,但當你真的開始支教之后,你就會覺得這是所有人的百年之計,無關朝堂與自己,你該自己切身體會。”
玄奘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又一次離開了。
有人說玄奘回了長安,又有人說玄奘又西行了,人們又找不到他了。
白方得知玄奘在沙州,這一年以來守備西域不能擅離職守,終于得到朝中召見,要去兵部述職,待他動身來到沙州,見到了李德謇,卻沒有見到玄奘。
一路隨行的張柬之看著四周的景色,尋找著在這里的僧人,以前沙州有不少僧人,現在都不見了。
“他去哪里了?”
李德謇道:“不知道他去了何方,也不會告訴我的。”
白方失落地去了河西走廊,在河西走廊一處酒肆用飯的時候,又聽到了有人說近來有個僧人在支教。
聞言,白方與張柬之策馬而起,一路離開河西走廊,在河西走廊的后方,有一座山,山后有一座村子,想要去找玄奘需要翻過山,山路很難走。
人們看著這位穿著甲胄的西域將軍與一個官吏開始爬山,當白方用了半天時間翻過這座山。
在夕陽下,白方見到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僧人,他正在為一群孩子講課。
這景色一時間讓他看呆了,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始終沒有回頭。
張柬之剛想大喊,白方伸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喊叫聲成了嗚嗚聲,最后咽了回去。
張柬之不解看他,道:“怎么不敢相認?”
白方道:“我若去打擾他,他就又要離開這里了。”
張柬之雙手叉腰道:“你們這些僧人是不是都這么古怪?”
白方道:“隨你怎么說。”
這一刻,白方心中再也沒有牽掛,也沒有去打擾玄奘,而后再次翻過山。
在夕陽下他帶著笑意與張柬之帶著三五個西域騎兵,朝著長安而去。
玄奘結束了今天的講課,一個孩子道:“夫子,剛有個西域將軍在山頭看我們。”
“夫子,那是西域的壞人嗎?”
玄奘回道:“他沒有打擾我們,應該是個好人,好了回家吧。”
一群孩子在夕陽下奔跑著,他們矯健的步伐一路朝著家而去,村子里傳來了各種熱鬧的聲音,整個人間也熱鬧了起來。
玄奘的支教夫子身份沒有外傳,崇文館的主事蘇亶沒有將這件事告知其他人,而后密奏給了陛下。
崇文館又多了很多學生,聽說張柬之要回來了,張晦之干脆躲到了崇文館讀書,也可以躲著晉王。
晉王跋扈,也不敢在崇文館鬧事。
陛下還是太子時創立了崇文館,而崇文館與支教是當今陛下最重要的心血。
蘇亶看著各地崇文館送來的奏報,今年的支教夫子回來了七成,有三成的夫子留在了地方,有的是成家了,還有的是不愿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