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遇到危險了?!
柳白瞬間來了精神,以他對大弟石像鬼的了解,這廝……茍得很。
屬于是那種沒有九成八的把握,是絕對不會動手的類型。
而且極擅保命和遁身,一般養陽神的走陰人在野外遇著了,估摸著都拿不下它。
柳白繼續往下看著這信的內容。
“我現在就在云州城東南方向,大約兩百五十公里的積云山中,這山里有個鬼鑄身的山精,修成了人形,將我哄來之后欲要圍殺于我。
現在我被困在了這積云山的山體里頭不敢出去。
但他一直在鑿山,估計用不了一天時間,我就會被他揪出去了。
三弟若是不便,就麻煩給四妹傳個信,讓她在紙傘會幫我下一單救人命。
拜謝!!”
柳白扭頭看了眼,然后心中思量著,這要去救的話,估計現在就得出發了。
然后媒妁會那邊也要去一趟了。
不管怎么說,現在自己身上也都還頂了個“媒妁會幫眾”的標簽。
甚至只要自己回去,還能從“合璧媒”晉升“定緣媒”。
能平白領個“定緣鈴鐺”。
但是家里這邊……
紅姐還沒見著,但柳白估摸著公孫仕他們幾個都要去云州城的話,以紅姐黃姨的性子,不可能坐得住的。
她鐵定也會去。
那干脆不如就在云州城里見好了,其余的話,實力已經突破,陰神也被養出來了,就差學著《野火》這門術了。
但是學術的話,哪都能學。
至于救這石像鬼,對柳白來說倒是沒什么壓力,甚至還能順帶撈著一個鬼鑄身級別的山精,若是合適……還能飽餐一頓!
唯一有點難受的就是,才剛回到娘親身邊還沒待幾天,就又要走了。
“沒事啦公子,娘娘說了,好男兒志在四方!”
小草看著信上的內容,再見著猶豫的柳白,就已經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也是。”
柳白給石像鬼回了信,只是短短的倆字——等我。
想必他見著這信,應當是能放下心來的。
胡尾跟劉鐵倆人吃了這山精豹,火氣太大卸不了,只得點著火在這山嶺附近嚯嚯那些邪祟。
柳白也就沒去尋他們了,只是跟馬老爺還有六子說了聲。
自己有事先回去了。
原本還喜氣洋洋的馬老爺聽著柳白這就要走,臉上的笑容也就沒了,“這就走?”
“嗯,外邊有點事。”柳白沒細說。
馬老爺下意識地摘下了煙槍,又伸手往腰間的煙絲袋里摸了摸,捻了幾絲往煙斗里塞去。
“你現在走得遠了,我現在年紀大了,也沒什么能幫得上你的,甚至我都還需要你幫襯著才行了……”
“馬老爺這是什么話。”柳白笑著說道:“就算伱年輕,你也幫不上我啊。”
馬老爺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瞬間破功,他大手一揮,罵罵咧咧道:“滾滾滾,六子他娘的你以后別來咱這了,看見你就來氣。”
柳白仰天大笑出門去。
直至見著他都已經徹底出了馬家莊子,見不著人了,六子才上前,來到馬老爺旁邊,熟稔的將手塞進自家師父的煙絲袋里,抓了點煙絲。
抽著旱煙的馬老爺瞪了他一眼,“你自個沒煙了是吧,還抽我的!”
“嘿,師父這貴些,好抽。”
“我那便宜,抽了辣嗓子。”
六子也不害臊,手搓點火就開始抽了起來。
“師父剛想跟柳師弟說什么呢?”
馬老爺吐出口煙氣,說道:“他年紀小,天賦好,實力又強,往往都會管不住性子,心高氣盛,我怕他在外邊玩不過那些老狐貍,會吃虧。”
六子也點點頭,“確實,那師父怎么又不說了?”
六子知道自家師父不是那要臉的人,自然不會因為柳白多說那一句,他自個就不說了。
他不說,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說?我轉念一想這有什么好說的。”
“他小小年紀,正當少年,那不心高氣盛……還能叫少年嗎?”馬老爺說著咧咧嘴。
“別人興許不應當,但他……就應該心高氣盛。”
夜幕之上,一道黑芒劃過夜空,徑直去往了東北方。
積云山在云州城東南邊,但卻是在這血食城的東北邊了,柳白回了趟家,但卻連娘親都沒見著了。
柳娘子知曉他要去做什么,只是說了句“滾吧”便算了事。
柳白也就走了。
約莫一個時辰后,柳白逐漸放緩了身形,開始在這眾多山巒之中尋找著積云山的蹤跡。
但自個實在找不見,他只好落下身形,尋了個問路的山精,這才找見這積云山所在。
說是積云山,結果真就是積云山。
此刻摸著還是丑時,山霧都還沒起來,但這積云山卻已是云霧繚繞盤山腰了。
柳白落到這相鄰的山上,看著這宏偉的山巒。這里也都算是林子深處了,石像鬼那老登怎被騙到這來?
柳白打量著四周,收斂著氣息倒也沒驚擾其他玩意。
可同樣的,他也沒在眼前的這積云山里邊,見著那鬼鑄身的山精。
眼前的這些迷霧就好似能遮擋視線似得,他遠遠看去,只覺得眼前朦朧。
“公子,你寫信問問那石像鬼就知道他們在哪嘞。”
“嗯。”
柳白也是這么準備的,他從須彌里邊取出了那金色的口哨,輕輕吹響,等了約莫三五個呼吸的時間,一只信鴿便是飛了出來。
柳白站在這山頭一邊給大弟石像鬼寫著信,可眼角的余光,卻是讓他在前頭這積云山的山腳,見到了一絲動靜。
有人……點了火。
字面意義上的點火,而非是說點起了命火,是在這山腳下,能看到幾團火光,像是有那夜行人點夜火籠。
等著柳白將這信鴿送走以后,小草也是見著了那處明顯的山火。
“公子,有人嘞。”
“這老林子里邊,還是大晚上的,要么是趕山的,要么就是憋寶的。”
小草也是有著不少見識,“大晚上行路,講究不少,但多半是有大貨,不然不會冒這個險的。”
“這有什么,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白邪祟行身,百無禁忌,自是說走就走,身形貼著樹梢,無聲掠過了這一片老樹林子,最后悄無聲息的落到了這群人身后,跟隨著。
一行三人,每個人手里都提著一根木棍,目前前頭是一個鐵火籠,里頭燃燒著松木,時不時還有那松木油脂掉落。
當然,最為顯眼的還是這三人的頭頂,一個頂著狼頭,一個頂著熊頭,最前頭領路的,則是頂著虎頭。
此刻離著近了,柳白眨著眼才能看清眼前這三人的真面目,如若不然只是多看了會,便會發現眼前這走這的,就是三頭野獸。
虎打頭,熊隨后,狼墜尾。
連柳白看來都是如此了,更別說這積云山里邊余著的其他邪祟。
就是不知道那鬼鑄身的能不能看清,其余的哪怕是石像鬼在這,都是看不破眼前這三人的真身。
“公子,這三個是準備憋寶的,鐵定是這附近有著上好的杰地嘞。”
小草還是有點見識的。
“怎么說?”
柳白遠遠跟著,一邊問話,小草答道:“小草見過他們這法門,叫做‘龍虎獸身’,最齊全的時候,是用那蛟龍腦袋打頭,山老虎墊尾。”
“這要湊齊了這個,那可都是神鬼辟易,連公子都得讓道嘞。”
柳白又跟了段路,過了個滿是杉樹刺的山崗子后,這三人終是尋了塊干凈地坐下。
打頭的老虎開口道:“到這就已經差不多了,畫了這么久的山,等著卯時百鬼歸籠的時候,我們就動手。”
“老大,那畢竟是個鬼鑄身的邪祟,我們這法門……能拿下嗎?”
中間頂著個熊頭的竟然是個女子,這點柳白沒看出來。
這女子穿著寬大的青衫,估計抹胸圍子用的還是束胸,又或者說本來就是一馬平川,總之這外表看去是沒什么第二特征。
最后的狼開口道:“嘿,先前在海州的那次,二姐你們參與,自是不曉得。”
“我們這龍虎獸身,可是拿下過鬼鑄身邪祟的法門,不礙事的。”
“老三說的在理,老二你就放心吧,今晚……妥了!”
虎頭老大笑呵呵的說著。
柳白也是側著耳朵才聽清,若是正當面的話,他只是能聽見竊竊鬼私語。
也須得側耳才能聽清。
但是小草不知為何,卻也聽了個明明白白。
“公子,他們是想對那山精下手嘞,你也是鬼鑄身的,你想想要是你先下手為強,等著他們上來的時候,沒見到那山精卻是見到你在那,得多好玩。”
“確實。”
倚靠在老松樹上的柳白隨手一招,那信鴿便是落到了他手上,打開一看。
“三弟速來,現在那山精就在這積云山東面,大概是半山腰的位置,還在打洞找我來著,我已經躲不了多久了!”
東邊……
柳白抬頭,他這來的算是這積云山的南邊。
旋即他又看了眼那三個憋寶的羊倌,身形倏忽消失在了原地,夜幕之下,柳白貼著這積云山半山腰的林木,轉了一圈,便是發現了那鬼鑄身山精留下的痕跡。
在這山壁上邊,有個洞,一個約莫半人高的洞穴,從旁邊的石屑來看,這洞很新,像是剛打出來不久。
柳白又嗅了嗅,便是曉得了這山精是個什么貨色。
山中修道年份高了的穿山甲,山林子里邊,這玩意打洞最快了,更別說這還是個鬼鑄身的山精了。
洞口都能聞到那股腥臊味。
“公子,你要進去嗎?”
“進去作甚。”
柳白收斂著自己的氣息,然后又給老大石像鬼回了信,這次依舊是簡簡單單的倆字——出來!
放飛了信鴿,這次更快了。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飄在這洞口外的柳白就見著自己下方約莫三十來丈的地兒,在那石壁上,有著一個鬼影凸顯出來,緊接著鬼影消失,一個石頭人從石壁上脫落。
柳白身形飄落,懸空落地來到了老大石像鬼面前。
“老三,這……這次也太麻煩你了。”
石像鬼依舊是看不見臉,但哪怕只是聽著聲音,都能聽出他話里的悲傷,估摸著這趟行程,將會換來它以后更加的小心了。
“沒事,都是自家兄弟。”
柳白說著感人至深的話,背后的山壁上,已是能聽到爪子開山的聲音。
石像鬼打了個哆嗦,急忙躲到了柳白身后,絲毫沒有什么老大的臉面可言。
而柳白呢?
若是石像鬼不在這,他興許會化作人形,嘗試著試試自己陰神的實力。
可現在……他看著前邊的山壁像是紙張一樣被捅破,緊接著便是見到一個長著鱗甲的頭顱拱了出來。
穿山甲這玩意……肉少。
但還是有肉的。
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就不能放過,畢竟不管怎么說,這都是鬼鑄身的山精了。
眼前這穿山甲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邪祟,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識就想著縮回去。
山精邪祟都是膽小怕死的主,先前隔著山壁,它都絲毫沒有察覺到柳白的氣息。
直到現在隔著不過這么三五米遠,都已經見著了,它才發現自己面前竟然多了個鬼鑄身的邪祟,這讓它如何不跑?
可緊接著它就發現,自己的腦門都還沒退回山體里邊,便好似被一道神雷劈中。
只是“咔嚓”一下,它就已經暈頭轉向,渾身打顫了。
再之后,它就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人用手提了出去,耳邊也是響起一道聲音。
“看著,殺這玩意只需要兩步,第一步,揪住它的尾巴,第二步,順著捋上去!”
穿山甲還沒清醒過來,就感覺自己身后傳來了一道難以言語的劇痛,直灌腦門,倆倆之下,它倆眼皮子一翻,干脆直接暈了過去。
于是接下來石像鬼就見著這個將自己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山精,被自己的三弟三兩下就剝去了滿身鱗甲。
柳白還上下翻看了一下,確定其是真的沒有鱗甲殘留之后,這才又是一道陰雷劈下。
這本就在昏迷的穿山甲。
哆嗦了一下,便算是結束了自己鉆山的一生。
“好了。”
當著老大石像鬼的面,柳白也沒什么藏著,直接心念一動,便是將這穿山甲的尸首都收入了須彌里邊。
見著這情形,石像鬼也不心驚,在他看來,以自己三弟的實力,若是連這須彌都沒有,那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老大你咋回事,怎被困到這來了?”
這離著石像鬼所在的地界,可算得上是遠隔千萬山了。
若是以尋常百姓的腳程,恐怕都得走個十天八天才能到,這還是在沒有邪祟攔路的前提下。
正常來說,沒什么事這石像鬼是不會跑這么遠的。
“唉,說來都是我鬼迷日眼了,竟然相信了這鬼怪的話。”石像鬼很是懊悔。
可小草聽了卻是嘆頭說道:“你不本來就是鬼嗎?怎么鬼迷日眼的?”
不管什么時候,不管面對的是誰。
小草總能一句話把別人噎死……就像現在。
石像鬼憋了好一會,才再度說道:“這山精手底下,有個膏肓鬼,和我也算是舊識,前幾日拖鬼捎信給我,說他老大,也就是這穿山甲精摸著了個好寶貝……”
“三弟你也知道,穿山甲這東西,常年鉆山行走地底,摸著好東西,那都是常有的事。”
“然后呢?”柳白饒有興致的問道。
“然后這膏肓鬼便說,這次的寶貝,是能助我鬼鑄身的好東西……”
“于是你就來了?”
“這不來不成啊。”石像鬼雙手一攤,“不瞞三弟,我卡在這一步都幾十年了,如今聽著個風聲,自然就來了。”
“可沒曾想,結果是那膏肓鬼將我騙來,我一怒之下,便幫它化作了陰珠,然后這山精便一路將我追殺至此了。”
石像鬼說完了原由,柳白也是多看了它幾眼。
“下次多長點心吧,這么老個鬼了。”
“好好,這次屬實是麻煩老三你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石像鬼說完甚至都想跟柳白磕個響頭了,柳白制止,“底下還有三個外來戶,待會估摸著要來,你沒事就先回去吧。”
“好。”
沒了那鬼鑄身的山精攔路,單是自己回去,石像鬼還是沒什么畏懼的,只是臨著走了,他又想到什么,轉身說道:“老三,這山精的窩子里邊應當是有不少好東西,你可以去看看。”
“嗯。”
這來都來了,妖都殺了,怎么能忘了摸尸?
眼見著石像鬼離去,柳白又是收斂了這地上的鱗甲,這穿山甲的鱗甲拿回去,也是能值個好價錢的,自己用不上,但給司徒紅他們,也都是好的。
小草見狀也是感嘆著柳白的勤儉持家。
隨后柳白又在這積云山中逛了一圈,最終在這靠近山頂的一處密林里邊,尋見了這穿山甲的窩子。
里頭腥臭異常,柳白便是化作人形,點了火。
燃燒著的命火燒散了眼前的異味,也驅散了些許祟氣,緊接著他又是放了幾把火進去,這才化作鬼體往前,深入了這洞穴。
穿山甲的窩子并不深,進入山體里邊,走了不到十米便是到了底。
這盡頭是個圓形的石室,左邊是個用草窩子搭的床鋪,顯然,這山精還是習慣了自己原本的身軀,并沒有化作人形生活。
而在這石室的右邊,那石壁上則是被挖出來了三個坑洞,各有擺放著些許東西。
左邊那個則是一些陰珠,紅的青的白的各有,堆在一起。
右邊那個則是隨意堆砌著一些上了年份的山藥草,或是一些稀奇玩意。
像是山精什么的,估摸著是早就被這穿山甲自個吃了。
而最吸引柳白目光的,自然是要屬中間那個坑洞上邊的東西了。
那不是擺放上去的,更不是隨意堆放,而是被細心的掛在那山壁上邊。
那是……一副面具。
跟柳白陰神的鬼神面具不一樣的是,這兒掛著的這副面具,倒像是泥瓦材質,色白。
模樣是個老翁,光頭禿頂的同時,胡須確實極密,甚至連兩鬢垂下的髯發都是森白,雙耳耳垂極大,顯然是一副多福之像。
不僅如此,那坑洞的前頭甚至還擺放了神壇香爐,上邊三支粗大的神香還在燃著煙氣。
這山精竟然還知道神香供奉著這面具。
柳白只是多看了這面具幾眼,便是有種被這面具盯上了的感覺。
不僅如此,他甚至發現,這面具的眼珠子,竟然滴溜溜的轉動,從原本的呆滯無神,轉而看向了自己。
這一刻,柳白汗毛聳立,如芒在背。
就當他想著是不是要一雷劈下去的時候,這面具……開口了。
“你殺了那山精?如此看來,你是想要成為新的神使了。”
聲音蒼老,似是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意味,讓人聽了甚至有一種莫名想要下跪的感覺。
不對勁……
小草則是在柳白腦袋里邊瘋狂喊道:“公子,這是真神信物,真神信物啊!快收起來!”
柳白心神一動,二話不說便是收手,頓時眼前這三個坑洞里邊的所有東西,都被他收入了須彌里邊。
他的須彌空間近乎無限,穩妥起見,他更是將這小草口中的“真神信物”,遠遠放開。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自從他將這面具收入須彌里邊之后。
這面具就好似失去了神韻,像是化作了一塊普通的面具,沒了靈異。
穩妥起見,柳白又還在這山精窩子里邊逛了一圈,確定沒發現別的異樣之外,這才問道:“這面具是怎么回事呢?”
小草雙眼瞪得大大的,烏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著前頭,然后才說道:
“真神已經快要蘇醒了。”
“祂們在蘇醒之前,會傳下自己的信物,饗食世間香火,奪得人間供奉。”
“像公子你剛剛拿到的那個面具,就是真神信物,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尊真神的,你要拿回去給娘娘看看的話,她肯定是知道的。”
小草也是知道一些,但是知道的又不多。
“那我拿著這個有什么用?”柳白在意的是這點。
“公子這話說的,真神可是最講公平的嘞。”
“你給真神供奉,真神便能賜予你回報……記住,是任何回報都行噢。”
“只要你給的供奉足夠多,真神給的回報也就越大。”
此刻的小草好像也是化作了神使,一遍遍的蠱惑著柳白的內心。
給真神供奉……此時的柳白也自是知道,如何給真神供奉了。
供奉血食,何為血食?
對于真神來說,走陰人就是祂們的血食。
也正是因為此,當時周八臘才想著跟柳白合作,讓柳白這個邪祟去殺走陰人。
也正是因為此,柳娘子當時才一眼看出。
周八臘已經接觸了神教……
現在柳白竟然也在這積云山中u到了真神信物,雖還不知道是哪個真神的,但也無妨。
有跟沒有才是兩回事。
“公子,悄咪咪告訴你哦,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娘娘就說過了,她說禍亂這天下的,終究會是那么些個神教。”
“而且最后這天下所有的爭端,不管是走陰人跟走陰人的,還是走陰人跟邪祟的,最后都會集中化作神教之間的爭端。”
“所以這真神信物,還是越多越好嘞。最好每個神教的信物,公子都要有一個。”
小草抱著雙腳坐在柳白肩頭,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
柳白也是在思量著,反正自己不信真神,到時自己手握一堆信物……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到時想“信奉”哪個真神,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而且眼前這這真神信物已經到手了一個,但是給真神供奉……他卻沒想過干這事。
一來是他不想干這活。
二來……他可是要屠神的人!
既然如此,那還怎么能夠給真神供奉?!
給真神供奉,那叫做資敵!是大忌,他要做的不是供奉,而是阻撓別人的供奉。
比如說此刻的周八臘,雖不知道他供奉的是哪位真神,但是阻撓他供奉就對了。
如此一來,柳白覺得自己在學術以外,又多了個活計。
那就是滅殺神教信眾,阻撓神教供奉!
“公子,那幾個走陰人應該也可能快上來嘞,要不你把他們殺了,來個供奉如何?小草都這么大了,還沒親眼見過給真神供奉是怎么一回事嘞。”
柳白聽完冷笑道:“那要不我把云州城屠了,直接來個滿城獻祭,不是更好?說不定我還能一舉成為楚國最強的走陰人。”
“對誒!”
小草立馬打起了精神,但很快它又萎了,“不太行喂公子,你實力還不夠,等你鬼體再強些,成為了真正的‘穢’,指不定就可以了。”
小草沒有聽出柳白話里的話,竟還真的認真分析了起來,看到底需要什么實力,才夠讓屠殺整個云州城。
“行了,他們上來了。”
柳白說完,小草立馬縮在他身后,眼見著就要鉆進他衣服里邊。
柳白心思一動,倏忽從鬼體化作了人體。
小草也是當即便是明白了柳白想做些什么,然后也就沒鉆著藏起來了,而是就這么趴在他身后。
還沒等著柳白點燃命火,便是聽著這山洞外邊傳來了腳步聲,而后便是火光。
還有大火點燃松脂時發出的“噼啪”聲,又像是有飛蛾撞進火光中被燒死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原本還想著出去接客的柳白,也就沒動了。
不過三兩個呼吸的時間,率先走進來的那個虎頭大哥停住了。
他背后的狼頭老三還在問著,“怎了大哥?你不是說那穿山甲不在家,還不速速取了寶藏。”
熊老二跟著抬頭看了眼,也就閉嘴了。
“我說我也剛來,你們信么?”柳白本想著緩和幾句,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么說,他們不一定會動手……所以也就補充了一句。
“好吧,你們肯定會不信,我也說實話,這山精的好東西,都在我這了。”
柳白說完,還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布包。
這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才走到這的三個憋寶的羊倌,停住了。
沒說話,但同樣的也沒點火。
最后頭的狼老三,也閉嘴了,他也知道眼前這情況,鐵定不一般。
三人都在等著這虎頭老大的答復,甚至乎,這虎頭老大腰間的羊皮囊里邊,都還鉆出了一個黑影。
那是他養著的役鬼。
柳白身后的小草見著這場面,也是探頭說道:“我家公子截了你們的胡哦,好東西都被我家公子撈著了。”
小草一如既往,用這最平淡的語氣說著這最讓人生氣的話。
而它的這話說完,柳白甚至很明顯的見著這虎頭老大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
但興許也就是這句話,虎頭老大說話了,他喉嚨微動,里頭發出沙啞的聲音。
“呵呵,既被這位公子搶了先,那自是公子的本事。”
“在下這番恭喜了。”
他說著還朝柳白抱了抱拳,連帶著手里提著的火籠子都撞了下石壁,蹦出火星無數。
看著眼前這識趣的有些過分的羊倌,柳白也有些無奈了。
看這樣子,倒還不如一開始就表現的唯唯諾諾,這樣一來,對方興許見著自己害怕,說不定還會鋌而走險一下。
可現在看來,好像也就只能這一條道走到黑了。
柳白想著也就打量了這虎頭后邊的熊頭跟狼頭,這三個都是養陰神的。
跟自己差不多,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他們應當會嘗試一下動手的……憋寶的這群老羊倌,真他娘的猥瑣。
虎頭老大見著自是以為柳白要出去,提著火籠子連忙靠在一邊,“公子請。”
柳白思量著,還是覺得最后再試試。
“我這從易州走到你們這江州,可是廢了不少腳力,這陰珠子也是花了不少嘞。”
一句話,表面了自己是遠道而來的外地人。
沒有本地勢力,好欺負,而且還隱隱之中透露出柳白想要敲詐一番的意思。
熊老二自是聽出了柳白的想法,右腳往前一步就想走出,但是卻被虎頭老大的棍子擋住了。
“呵呵,在下與公子在這深山之中見面,著實有緣,只可惜無法一盡地主之宜……實屬不妥,這些陰珠還請公子笑納。”
虎頭老大說著便從自己胸口的囊袋里邊抓出了一把珠子,打頭的是兩顆紅珠子,余下的都是些青珠子。
他手就這么揚著,示意柳白去取。
于是柳白也真就去取了,而且還是沒有絲毫猶豫也沒絲毫畏懼的去取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從這人粗大長滿老繭的右手里邊,接過了這把陰珠。
甚至還就這么抬頭跟他對視著。
柳白希望他們動個手,這樣自己也就有機會嘗試一下自己的陰神,到底有什么實力了。
可哪怕他都已經將陰珠收進自己的袖口了,這虎頭老大也絲毫沒有動手的跡象。
不止是他,他身后跟著的那倆貨,也是如此。
柳白見狀也就嘆了口氣,這未免有些太識趣了,而且還逼得他都不好意思再動手。
也罷!
對方這么謹慎,那看來應當是要活的長久的,沒理由死在了自己手上。
“那就多謝了。”
柳白也有模有樣地抱了抱拳,小草甚至還朝著這虎頭老大腰間的那個役鬼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端是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
柳白就這么旁若無人的從他們仨身旁走過,直至走到這洞穴口了,他們三個都沒有動手的跡象。
柳白又是嘆了口氣,只好轉身,就在這時,這虎頭老大忽地做出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就好似,已經做好了柳白動手的準備似得。
“沒意思沒意思。”
柳白搖搖頭,將那把剛剛敲詐來的陰珠放在了一旁的石墩子上,更是有些煩躁的說道:“太沒意思了。”
然后幾步沖入了旁邊的密林里邊,當即化作鬼體,沖霄而起,而后筆直去往了西北。
那是云州城的方向。
余著這山洞里邊,也是過了好一會,他們幾個才敢動彈。
熊頭老二當即說道:“這……老大,我們真就嘗試一下都不能嗎?”
“就這么放走了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太甘心。”
狼老三雖沒說話,但屢次看向虎頭老大的眼神,也是說明了他的一些想法。
虎頭老大聽著這話也不生氣,只是提著火籠子默默走到這洞口,將那些陰珠子都收了回去。
“當年我有個師兄,也是跟我一塊學這牽羊術的,他天資很高,沒記錯的話,應當是十六歲那年吧,就已經學成出師了,那年……我才算是剛入門。”
“他當時已是養出了陰神,而我還在燒著靈體。”
虎頭老大已是領著身后的倆人,從這山洞里邊走了出來,然后原路返回。
“然后呢?那他現在豈不是都修出第二命了?”熊頭老二問道。
“呵。”虎頭老大嗤笑著搖搖頭,“當時他出山第二年,我就在山里聽到了他的死訊。”
這話一出,熊老二跟狼老三都已經猜到了他想說的是什么了。
“小心使得萬年船,那位師兄肯定也就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吧?”
“多謝老大教誨了。”熊老二說完,狼老三也是跟著說道:“再說了,不就是虧了些陰珠,這出門在外哪能次次都有收獲的?能把命撈著就算好了,我看著還是再找個杰地比較好。”
走在最前頭的虎老大“嗯”了一聲。
“你們明白就好。”
三人點火緩緩下山,虎老大也沒在言說,就像他剛剛說的那事一樣。
他的確是有個這樣的師兄,但結局卻不是他們猜的那樣。
那位師兄的確是死了,但卻不是因為惹了不該惹的人,而是因為他出山后,再一次牽羊的途中,為了救一個村子的百姓,最后跟一頭邪祟同歸于盡了。
他救下了村子,卻搭上了自己。
記得那消息傳回山門的時候,好些師兄弟都在罵著他傻,說他不是被邪祟殺死的,而是自己蠢死的。
虎頭老大當時沒跟著笑,只是在出山后,去了趟那個村子。
村子還在,每家每戶都給他立了祠堂,日夜供奉香火,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虎頭老大總覺得那個村子里的孩童,要比別的村子里的多些。
“公子,你為啥不殺了他們幾個嘞。”小草好奇問道。
“他們本應該是活的長久的,我沒必要讓他們短命。”
柳白也只是解釋了這一句。
于是一個時辰后,朝陽灑入云州城內的時候,柳白也就和司徒紅一塊,來到了這媒妁會門口。
圍墻上的山精依舊郁郁蔥蔥,看門的牽線女已是換了一對雙生女。
模樣近乎一模一樣,站在柳白面前,他都分辨不清是誰。
柳白兩人沒有耽擱,而是徑直去了沈若若的院子,自從峴山里邊回來后,她就哪也沒去了,始終在這媒妁會總堂里邊待著。
只是兩人才走到沈若若的院子附近,便是聽著前頭傳來了爭吵聲。
柳白豎起耳朵聽了幾句,便是聽出了點苗頭。
像是一對夫婦在“教育”自己的女兒,而那個女兒,正是沈若若。
柳白先前就已經從田夫人口中,聽到了點風聲,知道這沈若若跟她家里不大好了。
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
因為這對夫婦,竟然催促著沈若若快些嫁人……柳白跟司徒紅走過這轉角,終是見到了真容。
圍觀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說,只有兩個。
田夫人跟吳姬。
都是這媒妁會里邊的證婚媒。
畢竟這也算是沈若若的八卦了,證婚媒的八卦,自然只有證婚媒敢聽。
余著的定緣媒,誰要是敢聽的話,多半是不想在這媒妁會混了。
見著柳白的身影,田夫人跟吳姬明顯都有一絲錯愕。
似是沒想到,只是這么幾天不見,柳白竟然長大了,然后又多看了眼,便算是看出了柳白的實力。
旋即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田夫人甚至直接走了過來,笑著牽住了柳白的手。
“這才幾天嘞,就成定緣媒了,小白你放心,姨一定跟會主說,將你這晉升的宴席,辦的漂漂亮亮的。”
“這還是算了吧,我們要低調一點。”
柳白也是笑了笑,但更多的注意力,卻是在眼前的這對中年夫婦身上。
那穿著繡虎紫袍圓領服的中年男子呵斥著說道:“莫非你養出了陽神,就不認我這個爹了不成!”
“從小到大都是不聽話,現在這終身大事了,一定得聽爹的!”
柳白又看向他對面的沈若若。
這原本應該穿著粉裙的她,此刻卻穿著黑裙,臉上的表情雖是冷漠,卻也帶著淚痕。
柳白被牽著的右手,食指彎曲,在田夫人的手掌心里勾了勾。
“嗯?”
田夫人低頭看著他。
柳白左手指了指前頭,示意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田夫人見著臉上的表情當即變得譏諷,也沒掩飾,直接說道:
“沈若若還小的時候,有個賒刀人給他們家賣了把菜刀。”
“說沈若若要是十九歲生日之前還沒嫁出去,他們整個沈家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哦?又是賒刀人啊。”
柳白來了興趣。
(看到這害怕嗎?那就投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