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些裝神弄鬼的都喜歡出現在別人背后……柳白還是回過頭去了。
只見自己身后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黑袍兜帽蓋住腦袋,面容漆黑不見五官。
當初在鬼市的時候,所有進去的走陰人,都是一模一樣的裝扮。
“河神?”
“世人皆是這么喚的。”楚河河神呵呵笑道。
他就是在這搗鼓小地獄,小輪回的……柳白對他的興趣愈發濃厚。
且不論他事,單就是弄小輪回這事,這河神就絕對是一方梟雄!
柳白思量著,腳下也沒停,就這么圍著他轉了一圈。
“柳公子想看看什么?”
縱使看不見這楚河河神的臉,都能從他的聲音當中,聽出他在笑。
“河神是人是鬼?”
柳白看了一圈,既沒看出他身上走陰人的氣息,也沒看出他身上的邪祟氣息。
“公子希望我是哪個,我就能是哪個。”
“哦?”
這是個跟自己一樣,能變人也能變鬼的?
柳白愈發有了興趣。
始終蹲在柳白肩頭的小草忽然站了起來,伸手指著眼前的楚河河神,大喊道:“歲至!是不是你!”
“鐵定就是你,我聽出來了是你的聲音。”
小草在柳白肩頭跺著腳,著急忙慌的說道。
對面的楚河河神聽著小草的言語,原本懷揣著雙手的他呵呵一笑,抬起后手在頭頂的兜帽上輕輕一拂。
兜帽黑袍都化作點點黑光退卻,轉而露出一個穿著繡邊青竹高領灰袍的青年男子,他面容稍顯慘白,整個人看著都是一股文弱書生氣。
跟柳白臆想中的楚河河神,小輪回地獄之主的形象完全相反。
倒像是個淹死在這楚河里邊的過河書生。
楚河河神歲至跟柳白拱了拱手,“柳公子看見在下的樣貌,好像有些失望?”
“歲至,真的是伱啊歲至。”
小草一下就從柳白肩頭蹦跳到了這歲至的肩上,然后在他兩個肩頭都走了走。
柳白還是頭一次見到小草愿意主動靠近的人。
別的……頂多也就紅姐了。
“你現在怎么成了這副模樣?當年你不是很霸氣很牛的嘞。”
歲至雙手攏袖,呵呵笑道:“承蒙小草姐姐還記得,當年年少無知,不知天高地厚,還讓小草姐姐見笑了。”
小草哼哼了幾聲,再度回了柳白肩頭,然后嘀嘀咕咕說道:
“公子,當年這個歲至可不是這樣嘞,他實力很強,走到哪都是牛逼轟轟的,跟誰說話都是自稱老子。”
“哦,后來被娘娘打了一次,在娘娘面前就老實了。”
這種當別人面揭別人短這種事,也就小草干得出來了。
歲至聽了嘴角稍稍抽搐,卻也沒有說什么。
不跟小草爭高下,是他當年悟出來的道理。
“所以河神是走陰人了吧?”柳白始終好奇這點。
究竟這走陰人的身份,能不能開創輪回!
“是。”
歲至承認的很是坦然,“不知柳公子找在下,所為何事?”
尋人幫忙,柳白自是拱了拱手,“晚輩有事需要找張蒼……張監正,不知河神可否代為呼喚一聲。”
跟娘親一個時代的人,還以走陰人的身份活到了現在。
更是開創了小輪回。
在他面前,自稱一聲晚輩也無妨。
“哦,找張蒼啊。”歲至稍一思量,這便說道:“張蒼自從這江州事了后,便是南下去了十萬大山,沒有個半年時間,怕是難回來了,你想見他是難。”
“這……”
“去十萬大山了?”
這事倒是出乎了柳白的意料,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現在走,這事整得……
柳白已經在想著別的辦法了。
歲至看著柳白的表情,笑吟吟的問道:“不知柳公子有什么事?”
聽他這話,柳白忽然抬頭看向眼前的楚河河神。
這張蒼不在……不是還有個河神么?
看他這年紀輕輕的,實力又超群,不正是個干活的好料子。
“也沒什么事,就是這鬼神教準備屠殺整個江州了。”柳白說的云淡風輕。
“什么?!”
歲至卻是猛地扭頭看向了北邊,雙目微皺,原本還是個文弱書生模樣的他,殺氣瞬間掃過。
整條楚河江面的波紋都好似一停,柳白倒是沒什么感覺。
可他肩頭的小草卻是直愣愣的倒了下來,跌在地上。
但這氣勢只是維持了剎那,就消失不見,河面上也是依舊風平浪靜。
歲至臉上也是再度浮現了笑容。
“這事本就張蒼管的,但他既然不在,我就跟你走這一遭吧。”
這也沒辦法的事,歲至總不能真就眼睜睜地看著這江州百姓死絕。
沒了這江州百姓,那他這楚河河神……小輪回是會爆的!
只是他出手對付這鬼神教,還是摻和進這樣的大事,自己怕是藏不了多久了。
歲至抬頭看了眼天幕。
或許真就是命?
一飲一啄……興許自己早就暴露在他們眼中了也說不定。
“河神大人大義。”柳白脫口而出就是一個高帽。
歲至摘下了自己的兜帽,柳白怎么都應該還他一頂帽子。
“呵呵,柳公子也大義。”歲至雙手攏袖再度說道:“柳公子還是說說這鬼神教到底是在準備著什么吧。”
剛剛歲至那一眼雖然也是看出了些,但肯定不如柳白知道的清楚。
“他們準備在那彩風城……”
彩風城城主府。
偌大的會客廳內,雖只坐著三人,但商討的卻是能決定整個江州未來的大事。
這人間好像歷來如此,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召集許多人來協商。
但遇著真正的大事,卻只要三兩人碰個面就行了。
這鬼神教也不例外。
就如同此刻,這三人里邊,一鬼神教執事,兩名鬼神教行走。
而其中的一名行走,就是柳白心心念念許久的李化梅了。
在場三人中,也當屬他實力最弱,只是個修第二命的元神,余著的兩個,一個是神龕的釣魚叟,以及那位神座執事——巫馬姚。
“執事大人,江州城那邊已經傳來消息,并無異動,河巡署同樣如此。”
李化梅起身,右手抱在胸前,彎腰行了一禮。
“那人既然有這窺伺神教的本領,自然知道不會去那兩個地方自投羅網。”
巫馬姚擺擺手,看向一旁穩坐釣魚臺的釣魚叟。
他歷來如此,不管發生什么大事小事,都是這副釣叟的姿態,據說其父母死時,他都是這副模樣。
“江中客那邊如何了?”
“暫時沒有收到消息,一尋常礦脈罷了,就算被那人知道了,也不會太放心上的。”
巫馬姚微微頷首,他也是如此想的。
“但這事還是不可大意,別人都已經算計到我們鬼神教頭上了。”
“那依執事大人的意思是?”
李化梅小聲詢問道:“如今娃娃山那邊布置欠缺,引動不得,真要有所行動,也只能請總壇派人前來了。”
巫馬姚抬手,寬大的衣袖卷起,他臉上帶著一絲自得滿意的神色。
“總壇,總壇那邊得提防著巫神,佛,道三家合圍,暫且抽不開身。”
“至于江州這邊。”巫馬姚起身,原本卷著的大袖一甩,“朝廷敗弱,姬家式微,只要不是張蒼對我們動手,自可無礙!”
“那萬一就是張蒼來了呢?”釣魚叟倏忽出聲。
李化梅欲言又止。
雖然都是神教行走,但他畢竟只是個修第二命的元神,可釣魚叟卻已經是鑄就神龕了。
因而在這執事面前,說話自然隨意些。
“他來不了。”
巫馬姚自信笑道。
釣魚叟點頭,也就沒問了,但是巫馬姚卻是一副想說的模樣。
他緊接著就說道:“因為張蒼如今也是去了魏國,而且正在參與這事。”
“什么?張蒼也去了?”釣魚叟言語有著一絲錯愕。
巫馬姚嗤笑道:“你以為佛道這兩家好好的,怎的突然會站在巫神教那邊,參與合圍?”
“執事大人的意思是,這事本就是張蒼挑起的?”
“不止是這事,連秦國那邊,他也有參與。”
釣魚叟說道:“人間泥瓦匠,縫縫補補,真不是吹的啊。”
李化梅則是打量了眼巫馬姚跟釣魚叟的神色,見之都不太好,便轉移了話題。
“但是現在張蒼無法出手,神教計謀,勢必成功。”
釣魚叟緊跟著好奇問道:“執事大人的意思是,神教在江州還有別的后手?”
“神教行事,豈會沒點后手?”巫馬姚反問道。
說著他大踏步朝門口走去,“張蒼到底不是魏國大司天那少智無謀之輩,大意不得。”
“李化梅。”
“屬下在。”
“讓全城那些暗探都動起來,一個個天天吃飽了沒事做,連個彩風城都進來這么多老鼠了,再這樣,通通上供!”
“是。”
李化梅執禮愈恭。
巫馬姚出門之后,身形再度往前走了幾步,便是消失不見。
“河神大人覺得,我們該怎么動手是好?”
“在下是柳公子請來的,自然聽柳公子的。”
在這彩風城南邊的大道上,柳白兩人就這么大搖大擺的走著,旁邊雖也有行人,但是對他們卻熟視無睹。
“哦,那要不河神大人直接去平推了娃娃山吧。”
“那也不是不行。”
歲至說這話時,依舊是這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對此,柳白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是真有這實力呢?
所以抬頭看著好似文弱書生的歲至,柳白思索道:“既然河神大人都到這了,那么這鬼神教應該就翻不了天了吧?”
“除非鬼神教那幾個穿紫袍的一塊過來,不然柳公子盡管放心。”
歲至說的認真,也讓柳白安心。
“那我就按先前說的那般行事了,河神大人……掠陣便是。”
“好。”
歲至雙手攏袖笑吟吟的,就差身后背個書箱了。
柳白沉吟了剎那,又道:“我先前在楚河底下突破的時候,河神大人應當都看在眼里吧?”
“這……柳公子來了我家,我自然得看著點。”
“這要是磕著碰著,在下可承受不住柳神大人的怒火。”
柳白呵呵一笑,抖了抖衣袖,身形霍然從人變成了鬼。
上一秒還在仰望著歲至的他,現出鬼體之后,就得歲至仰望他了。
“嘖,不愧是柳神子嗣。”
歲至嘖嘖了幾聲,搖搖頭,“這英姿模樣,在下自愧不如。”
柳白打了個哈哈,“玩笑了,只是河神大人沒有現出英姿罷了,不然這八萬里楚河上下,盡得俯首。”
歲至聽著這話,眼神閃過一絲受用。
花花轎子人人抬,好話誰不愛聽?
只是尋常人的好話,歲至聽了沒感覺罷了。
現在柳白這柳神之子說出這話,怎能讓他不受用?
“柳公子盡可施展,江州上下,盡在手心。”歲至重復了一番,只是相比較于之前的云淡風輕,他再說這話時,黑發飄飛,雙目銳利。
柳白大笑著身形飄起,一身黑袍獵獵作響。
“有河神大人在,我去也!”
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徑直去了西南邊。
鬼神當殺,當殺西南!
歲至就這么看著他身形離去,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收斂,他再度看了眼眼前的彩風城,一步跨出,便已入其中。
無笑看著憑空落下,降臨到自己身邊的這頭穢,他強忍著一道法劈下去的沖動,還是選擇了問道:“你是誰?”
荒山野嶺,一頭穢突然來到自己身邊,這種感覺,著實是嚇出了無笑的汗毛菇。
這玩意要是來個背后偷襲,自己真可能得羽化。
“柳公子喚我來的。”
柳白看著被自己嚇得打哆嗦的無笑道長,有些想笑,但得忍住。
這不能笑,笑了就破功了。
“原來是公子啊。”無笑道長一聽這就稍稍放下心來。
難怪能在這茫茫群山當中找著自己……但也不可大意,“不知鬼兄有何憑證?”
“小草大王我就是憑證!”
小草從柳白胸口探出個腦袋,哇哇大叫。
無笑急忙打了個道揖,以示自己的錯誤。
“小草大人您在這,那公子那邊?”
公子就在你面前,看你幾分像從前……柳白沉聲道:“公子已經找來了幫手,這會進城找小算道長了。”
“我們這邊也不能拖了后腿,盡快動手。”
“是!”
無笑轉身看向了西北邊的山坳。
柳白順著瞇眼看去,只見山坳里邊搭有以山寨,遠遠看去還能見著城墻。
這圍子打的可夠大,都跟城寨差不多了。
無笑輕聲說道:“這里有兩名元神以及一名神龕,一個時辰前,那名神龕帶著一名元神進了底下的礦脈,不久就傳來了他們點火的氣息,他們似是想加快進度采集到足夠的血玉。”
“你去殺了圍子里的元神,余下的神龕交給我。”
柳白還是想試試這神龕,到底有著何等實力!
先前在云州時候,殺的最強的也不過元神,后邊……雖然仗著柳娘子給的后手,逼退過范元益在內的神龕。
但那到底是逼退,而不是打退。
現在這遇著個落單的神龕,自不能放過這機會了!
“鬼兄可得小心了,神龕實力不容小覷。”無笑還刻意叮囑了一番。
穢也就是相當于走陰人當中的元神,要想對付一名神龕,那可難!
“道長且去便是。”
柳白大手一揮,于是無笑道長便去了!
也沒什么偽裝偷摸,這個時候選擇了動手,強殺便是。
無笑道長身形一躍而起,好似一只山中大鷂,頓時從這半空俯沖而下。
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那山坳里邊。
“何方宵小,膽敢犯我鬼神教神威!”
圍子里邊一間木屋炸開,一個人影逆伐而上,攔住了無笑道長。
二者只一交手,命火四散間,極為默契的離開了那山坳。
無笑自是害怕那神龕突然殺出,打他個措手不及。
那鬼神教的元神則是擔心兩人交手的于波,殺死了太多普通人。
他們要是死傷太多,誰給挖礦?
還不是又得繼續去附近抓人,這可是麻煩事!
“小草,咱們走!”
柳白冷笑一聲,身形同樣俯沖而去。
他只一動身,速度比無笑道長還要快,甚至他倆都還沒有離開……上一秒還遠在山頭的柳白就已經到了近前。
無笑看著近在咫尺,從自己面前飛過的邪祟,心中詫異。
“太弱,太弱了。”
柳白言語低沉,倏忽一道陰雷劈下。
只是從他倆身邊路過了剎那,那鬼神教的元神走陰人就硬抗了柳白的一道陰雷。
“轟——”地一聲在那走陰人頭頂炸開。
柳白甚至都沒看清他的樣貌,他就已經被這陰雷劈倒在地。
雖不至于身死,但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剛還準備將其離開的無笑道長見著這一幕,眨眨眼,這……這他娘的是穢?
“這要給我來一下,我也活不了啊!”
他錯愕之余,柳白卻已是到了這礦脈洞口,其間正好迎著一點火之人撞出。
柳白伸手攔去,但卻直直地被頂出去數十丈才停下。
二者在這半空站定。
“哦?區區一頭穢,也敢來這送死?!”一襲白衣升學的江中客看著眼前的柳白,身形緩緩后撤。
“這才剛來,可別急著走啊!”
柳白大笑著高舉右手落下,毫無征兆的起手,又是陰雷劈下。
江中客見狀身形猛地往后拉去,倒退十余丈。
柳白那原本已經劈下的陰雷竟是拐了個彎,剎那間再度落到了他身上。
“嚇——”
江中客雙手交叉,隱隱之中命火所化龜殼護在身前。
“轟——”
陰雷劈下,這命火龜殼當即化作齏粉,余下的威勢劈打在他雙臂之上。
雙手白袍稀碎,露出的古銅色肌膚被這陰雷劈中。
血肉模糊一片的同時,他也再度后退了極遠一段距離,這才停下,落到了一處山頭。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柳白還是懂的,他緊隨其后追上。
“邪祟!”
站在這山頭樹梢之上的江中客怒喝一聲,原本垂放在身旁的雙手盡皆往上一抬。
剎那間這整片山林都地動山搖,一道極為霸道的氣息肆虐開來,原本已然沖到近處的柳白都不得不后退,避其鋒芒。
隨之出現在這山頭的,赫然是這江中客鑄就的神龕了。
通體青木,煙氣裊裊。
兩邊立柱上的神龕對聯顯現,黑底紅字,乍為醒目。
上聯:江魂佑世尊賢客
下聯:廟影流光敬善君
橫批:福澤蒼生
“這對聯的氣象……倒是挺大!”
柳白抬頭仰望之際,江中客也已是再度出手,他身形尚未神座,只得站在這神龕之下,他原地坐下,雙手似有持香。
神龕對聯之上的文字便是一一脫落,飛舞著朝柳白砸將過來。
遠遠的還沒靠近,柳白都能感覺到那一個個猩紅字跡傳來的攝人威壓。
“破!”
遇事不決,自有陰雷開道!
柳白頭頂雙腳噼啪一聲輕響,又是一道純黑陰雷落下,只是這次他也沒再劈那本尊江中客。
而是劈向了迎面撞開的字跡。
陰雷尺長,砸落下來后有如那人間長劍,只管破敵而去。
二者相撞,陰雷觸及這字跡便是勢如破竹,所過之處,“江魂佑世”四個大字當即化作了飛灰。
盤坐山頭的江中客當即臉色一白,竟是吐出一口血沫。
余下幾個字跡追來,柳白大笑著迎了上去,朝其灑出了一把墳頭土。
其來源赫然是楓葉城中的那枯墳老人,只是撒出去的也不多,分到這每個字跡上邊也就幾粒沙土。
可饒是如此,這墳頭土落到字跡上邊之后,這些個字跡就好似被火燒穿的白紙一般。
化作余火消融。
柳白自是驚訝于這墳頭土的威力,但是轉念一想也就了然了。
這枯墳老人身前的時候,都能以一人之力覆滅整個神龕世家。
自身實力多半已是到了神座。
一個神座臨死所化的墳頭土,拿來對付一個神龕,有這威力也不足為奇了。
柳白心中只覺可惜,可是看著那江中客慘白的臉色,也就覺得沒什么可惜了。
“你這神龕,好不經殺啊!”
柳白大笑之余,仰頭看著這青木神龕的橫批,大笑著又是一道陰雷劈下。
“轟隆”聲閃過。
一道純黑的陰雷劈在這神龕橫批之上,剎那間,這青木黑底紅字的神龕頓時四分五裂。
不僅如此,“福澤蒼生”這四個橫批大字也都化作飛灰消散。
江中客再度吐出一口鮮血之余,低喝一聲,單手結印猛地下壓。
神龕之中香火煙氣繚繞,當即化作了一只煙氣巨手,朝著半空中的柳白拍去。
見識了這神龕也不過如此之后,柳白毫無顧忌的撞了上去。
欲要雙手將這巨手撕裂。
可饒是如此,還沒等著他靠近,這巨手倏忽加速,竟是單手將其握住,聚攏收回。
神龕下的櫥柜洞開,這巨手握住柳白后,也即將其送入了這櫥柜當中。
“砰——”地一聲響起,木門合攏,一切盡皆悄無聲息。
遠處山巒之上,跟這元神對敵的無笑道長見狀心中不由一慌,眼前也是失了手,被身前炸開的一道命火送下了地面。
雖是收起了這頭穢,可山頭上的江中客卻是絲毫沒有放松。
臉色反倒愈發難看。
“嘭——”
一聲沉悶的碰撞聲響起,他那神龕櫥柜的木門炸響,眼見著就要撞開,他急忙燒出幾道命火撞入木門,將其壓了回去。
但是下一瞬,櫥柜當中又是響起一道低喝。
這剛剛合攏的木門又被撞開一條縫隙,其上甚至都有了一絲絲的裂痕。
江中客嘴角溢血,算是徹底知道,自己這神龕是煉化不了這頭穢了!
他雙目發狠,一咬牙,竟是揮出一手刀,將自己這神龕法相攔腰斬斷。
用來神座的上半部分當即被其收回體內,余下用來煉化妖邪的下半部分櫥柜則是被他舍棄當場。
旋即他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跡,身形躍起之際,一青葉小舟從其胸口飛出飄在身前,他穩穩當當的落入其中。
身形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遠去。
竟是直到此刻,他才用出他的奇寶。
江中客,江中船。
一念遠去千萬里。
沒了他的強撐,柳白再度發力,自是輕而易舉的撞開了這神龕櫥柜。
只是等著他出來后,北邊望去,自是早已不見這江中客的身影。
一名神龕舍棄了自己半尊神龕法相,又動用那逃命奇寶亡了命的逃。
柳白這再想追上,基本上已是沒什么可能了。
他也不驚訝,自己這還沒出全力就已經將一名神龕逼得抱頭鼠竄,已是很好了。
“倒還算懂事,至少知道留著點好東西。”
柳白抬手間,將這余著的半尊神龕收入了須彌里邊,這玩意可是個好東西。
像是無笑道長這種即將鑄就神龕的走陰人,若是能有別人的神龕給他細細觀摩一番。
對他自己鑄就神龕也是大有裨益。
二來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出去賣,也能賣出個高價。
若是得了別人的完整神龕,那就更是件好寶貝了。
柳白又低頭看了眼,剛被他劈的半死不死的那元神走陰人,已是被無笑道長補了刀。
他身形飄落,將其尸首收起。
許久沒給自己供奉過了,今日合該供奉一番。
山坳寨子里邊既然有這神龕跟元神,那么陽神走陰人應當也是有幾個才對。
這也是能讓自己陰神張嘴的血食,別錯過了。
眼前這些神教弟子也是,自己不用,遲早得被供奉給鬼神。
與其便宜祂們,不如進補自己。
柳白沒那么多講究,他們既然已經選擇了拜入神教,那自然就是自己的敵人。
在這寨子里邊一番搜尋下來,也只找著了四個陽神。
須彌什么的,更是一個都沒。
至于余下的陰神以及眾多的聚五氣走陰人,柳白倒是沒趕盡殺絕了。
殺多了,手軟。
等著他出來后,無笑道長那邊的戰斗也終于結束了。
他拖著一具破破爛爛的走陰人尸體回到了柳白面前,“有勞鬼兄了。”
“無妨。”
柳白看著那尸首,“這東西給我吧。”
“這……”
完好無損的無笑道長似有糾結,一咬牙,他還是說道:“鬼兄,大家都是在公子面前當差,這……這可否講些道理。”
陽神以上的走陰人尸首,那是得上供給公子的。
無笑道長起先自是不知道這些的,但是直到那個晚風和煦的夜晚,小算道長跟他說了這事之后。
他才知道,自己傍上的公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柳白一聽就知道這尸首多半還是得到自己手里,也就不在意了,還朝無笑拱了拱手,歉笑道:“是我不懂事了。”
“無妨無妨。”
無笑道長立馬將這尸首收了起來,生怕眼前這“鬼兄”再度覬覦。
“好了,此間事了,還是速速回那彩風城才對。”
“鬼兄先走一步便是。”無笑說著拍了拍衣袖,“小道給這鬼神教準備了些賀禮,得毀了這礦脈再說。”
柳白也不知道他事先有了什么準備,自是點頭由他去了。
此間事了。
無笑去了地底,柳白也是再度北上。
他倒想看看,這鬼神教到底還有什么布置。
彩風城,城東破廟內。
剛一回來,阿刀就往后一仰,躺倒在了稻草堆上。
“鬼神教肯定是察覺到了什么,這街上多了好多盯梢的,我見著好幾個老朋友的住處,都已經被人盯上了。”
小算道長從旁邊搬來椅子坐下,“貧道就說這次怎么只見了這三五個人。”
“那他們?”
阿刀翻了個身,“自求多福吧,出來干這事,早就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活了。”
“能知道你家公子那邊怎樣了嗎?”
沒來由的,阿刀有些焦躁,他總覺得這事情哪有點不對。
甚至有點再不跑就來不及了的感覺。
“離著太遠,聯系不上。”
背對著小算道長的阿刀目光閃爍,似有想法,他的須彌里邊藏有一好東西,真要出了事,興許能在上邊問問。
但是現如今,連個點火的機會都沒有。
要不出城去點個火?
問問這棋盤上邊的人,看能不能有什么消息?
正當阿刀想法繁多之際,卻忽地感覺一道神龕氣息在飛速靠近。
小算道長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出來門口,朝著南邊望去了。
他看著返回的那道身影。
小算道長出來。
阿刀喃喃道:“你家公子……成了!江中客重傷!”
也就在這時,這城內忽地響起一道怒喝,“犯鬼神神威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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