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文淵這個名字,柳白還愣了愣,隨后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原先的秦楚魏三國各有一管轄境內走陰人的組織。
魏國的名為司天臺,其掌管者被稱為大司天,也即是阿刀他爹。
楚國的則是叫做欽天監,監正也就是張蒼。
至于秦國的則是叫做太史府,其掌管職位者叫做太史令,但卻常被世人稱之為“老夫子”。
現如今老夫子已死,而其的接任者,便是徐文淵。
據傳也是個少年天驕,無論是走陰實力亦或是謀劃布局,都是極強。
所以秦國那邊常將其稱呼為……小夫子。
“他現在來走陰城做什么。”柳白疑惑道。
“佛門靈山上下齊出,一齊守衛秦國段的西境長城,無須布局太多,所以這小夫子就來了走陰城,現在過來……”
黑木說著往西邊看了眼,“多半是為了應對那些王座胚子了。”
“謀劃布局,類似于那胚子墳主的位置?”
柳白瞬間就想明白了。
“多半如此。”
黑木頷首道。
柳白正欲離開這城頭,返回自家鋪子里邊,也身前倏忽出現了一道人影。
傳火者。
他見面先是跟黑木點了點頭,然后才跟柳白說道:“徐文淵來了,如今正在傳火府內跟你們這些年輕人聊天,彼此先認識認識,不知柳公子有沒有興趣去坐坐。”
“哦?”
柳白驚訝的不是這事,而是這徐文淵竟然能讓這傳火者來請人。
傳火者是誰,老元帥不管事,懸刀官只顧殺伐,所以這傳火者都算得上是走陰城內最有權勢的人了。
“也行。”
左右只是去看看,見見這秦國的小夫子也無妨。
傳火府跟這懸刀官的懸刀府一樣,都在這走陰城的正中間,柳白也曾數次從那門口路過。
但真正踏入,還是今兒個的頭一次。
徐文淵選中的這見面的地方,乃是這傳火府的大殿之中。
柳白只一踏入,就覺察到了奇怪。
因為這大殿里邊,并沒有多少人,八大家里邊,只來了秦國的柳汝芝,黃上觀和鄧嬰。
外加石家的石山峰。
其中黃上觀還在打盹,鄧嬰在摳鼻子,柳汝芝嫌棄的坐到了遠邊。
石山峰見著柳白過來,臉上笑容明顯一僵,旋即又恢復了正常。
走陰城這邊來的就更少了,而且都是些二流天驕。
祈陰,小懸刀,披劍還有孟寬他們幾個是都沒來。
至于傳說中的那個小夫子徐文淵,則是坐在主位上頭,看其表情老神在在,又像是有些假笑。
畢竟這大殿里邊……都沒個說話的。
好在柳白的出現也算是打斷了這份沉默與尷尬。
原本打盹的黃上觀瞬間就清醒了,笑著打招呼,鄧嬰跟石山峰也是如此,柳汝芝也朝柳白微微點了點頭。
走陰城那邊的馬傳世,陶瓷和管中幾個也都笑著喊“柳公子好”。
他們興許會不太喜歡鄧嬰他們這幾個人,但對于柳白他們還是很敬重的。
一來是柳白的身份,二來則是他的實力了。
這可是連祈陰都敗在他手下,最后“不得不”鑄就神龕的狠人。
柳白各自打了聲招呼后,還沒等其上前,這徐文淵便是起身朝柳白拱手笑道:
“想必這位就是名傳天下的柳白柳公子吧。”
徐文淵能來這,自是早就將這城里的人認得差不多了,更別說柳白。
所以這都是場面話了。
“見過小夫子。”
柳白站在大殿正中間朝這主位上的徐文淵拱了拱手,然后便是去往右手邊,坐在了石山峰和黃上觀中間的位置。
徐文淵笑呵呵的說道:“接下來能跟柳公子一塊處事一段時間,也算是我徐文淵的幸事了。”
“小夫子客氣了。”
對于這種場面客套,柳白也是愈發拿捏。
徐文淵笑笑,緊接著又跟陶瓷他們幾個閑聊了一些這走陰城內的風俗,說了其與秦國那邊的差異。
總之能看出這小夫子在很盡力的拉近著與走陰城這邊的關系,只可惜,從陶瓷管中他們幾個的反應來看,收效甚微。
畢竟走陰城里真正能說得上話的那幾個,人都沒來。
甚至就連八大家這邊都是如此,柳汝芝他們幾個會過來,完全是照顧了這小夫子的面子。
雷序他們更是連面子都懶得照顧了。
但好在這小夫子似是早有心理準備,對此也沒什么表現,只是臨著散場之際,他像是有意無意的跟這管中問道:
“聽說小懸刀在外頭被那些王座胚子打傷了?”
已是起身的管中稍稍一愣,似是沒想到這小夫子會問他。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具體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最近沒有去那懸刀府。”
陶瓷緊跟著就說道:“懸刀府就在旁邊,小夫子自己過去問問便是了。”
“告辭。”
管中抱拳轉身便走。
沒有絲毫停留。
柳白幾人也沒多待,只是離了這傳火府,柳白卻忽地喊住了石山峰,這讓原本就想快些走的他頓時縮了縮腦袋。
頗有一種把尿撒在鄰居炕頭被抓住的感覺。
黃上觀幾人聽到柳白的聲音還回頭看了眼,這單獨喊住了石山峰,自是有話要瞞著他們了。
只是他們也沒多做停留,甚至都加快了一絲腳步。
這柳白都喊出來了,再賴在這,多少就有些不禮貌了。
“柳……柳公子。”石山峰強笑道。
“你們都跟家里人說了嗎?”
柳白也沒拐彎抹角,而是徑直問道。
“問,問什么?”石山峰還想掩飾一二,似是不想面對柳白的身份。
但柳白就這么坦然的看著,石山峰只好敗下陣來,“說……說了,雷序說我們殺死王座胚子這事不小,再瞞著就會出事。”
“嗯。”
聽到這答案柳白才放下心來,然后說道:“我也殺了幾個王座胚子,有個實力還不低,最近禁忌里邊應當會有大動靜,你們幾個別再去了。”
“對了,記得跟徐文淵說一聲,他應當知道怎么辦的。”
“好……幾,幾個?”
石山峰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
“不多,也就三個。”
柳白說完也就擺擺手,轉身走向了東南邊的那條巷子。
這昨兒個一走,今天也得去開開鋪子門了。
只是臨著從幾個陌生人旁邊經過的時候,卻是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陸戰。
柳白先前在尋找黑木之墳的時候,在那赤狐山脈之中,便是見過這夔州陸戰。
當時他在赤狐山脈里邊再度斬殺了一頭祟物,喊出“人間除祟以破十”之后,便是遠走來了這西境長城。
也算得上是一豪杰了。
“你們說陸戰怎了?”
柳白停下腳步問道。
這幾個說話之人顯然也不認識柳白,見著他詢問,其中一人便是解釋道:
“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前些年我們這走陰城在那斷墻以南的十萬大山里邊發現了一株菩提木。”
說起“菩提木”,柳白也就知道了些。
這菩提木也算是一地寶了,還是頗有名聲的地寶,也是關內那些“憋寶人”們所夢寐以求的。
只要他們能找到一株,哪怕是已經神座的憋寶人,那都是潑天的富貴了。
因為這菩提木……能增加神龕入神座的可能性!
即是說,一個神龕,原本元神怎么都坐不下神龕,但在這菩提木下,指不定就能坐下去了。
這幾率能增加個三成左右。
三成……對于那些差著臨門一腳的神龕來說,這簡直是救命的東西!
眼前這頭發花白的老人繼續講述,“當時這消息一出,吸引了城內的好多神龕都一齊前往,但是……”
他聲音壓低了些,“但是一夜之間,那菩提木消失了,連帶著還有那幾個坐在菩提木下參悟的神龕。”
“消失了?”
黑木都有些疑惑了。
“陸戰便是其中一個吧。”柳白則是問道。
“嗯。”老人捋須,緩緩說道:“當時也是引得好幾個神座前去查探了,對了,阿刀也去了。”
老人提起阿刀就笑笑。
“那查出來了嗎?”
“自是查出來了,這菩提木乃是十萬大山里邊一頭頂尖山精豢養的,那山精似是只穿山甲成精,在林子里邊來無影去無蹤。神座們也難尋,只能不了了之。”
“就當那幾個被帶走的神龕們命不好吧。”
老人說完,一旁那個抽著旱煙的中年男子接過話頭說道:“但是沒曾想這陸戰老哥竟然沒死,反而真的晉升成了神座,連帶著還帶回來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神龕,好像是叫什么……范元益。”
“范元益?!”
柳白再度聽到個熟悉的人名,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對,就叫這個名字,這位小公子認識?”
“聽過。”
柳白緩緩點頭,范元益……這可是之前的云州牧啊,怎么會不認識?
只是來這走陰城也那么幾年了,柳白先前也打聽過這走陰城內神座的名單。
名單上邊并沒有他的名字。
柳白就以為他可能是死了,或者是庸碌在這眾多神龕里邊。
沒想到他竟然還有著這樣的遭遇。
“知道那范元益在哪嗎?”
柳白還準備去看看這位老朋友。
眼前這倆人搖搖頭,“不熟,陸戰老哥應該知道,他這幾天一直在和阿刀喝酒,公子你找到阿刀,就能找到陸戰了。”
“好,謝了。”
柳白拱手離開,沒走幾步,黑木就說了句“我來”。
所等不過片刻,他就說道:“阿刀和陸戰已經在鋪子前等著了。”
“我們也走吧。”
柳白聲音落下,黑木也就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鋪子前頭,一身酒氣的阿刀和陸戰果真已經在這等著了。
酒氣雖大,但兩人也都是清醒的。
都是神座和顯神了,酒水不過尋常事。
“這就是柳白柳公子?”
陸戰還是第一次見到柳白,有些驚詫于柳白的年紀,旋即大方的拱了拱手。
“聽說柳公子也是咱楚國的?”
“我是夔州的,陸戰,嘿,都是自己人。”
黑木開了門,柳白一腳踏入回答道:“陸前輩,我見過的。”
“呃……”
這下反倒是讓陸戰有些驚訝了,阿刀的目光也是在他倆身上打量了圈,仿佛在問你倆是怎么認識的?
陸戰也是急忙踏入了鋪子里邊,還沒等他追問,黑木就已經幫忙解釋了。
“當時你們在我墳墓外邊的時候,公子也在。”
“呃……”
這話怎么聽怎么奇怪,什么叫做……在我的墳墓外邊?
陸戰也是慚愧的朝著黑木行了一禮,“晚輩當時不知情況,還請前輩諒解。”
“無妨。”
已經證道的黑木對這些自是早已看淡,旋即笑呵呵的轉過身去,幫柳白打理著貨架上的香紙。
“這次請陸前輩過來,是有一事想問。”
“柳公子盡管問,我老陸一定知無不答……公子也別喊什么前輩,喊一聲老陸便是。”
不然陸戰總覺得自己在占黑木還有阿刀的便宜。
“嗯,我是想問問范元益的情況。”
柳白說著也就走到一旁,從須彌當中取出茶水,命火稍稍一燃就已經加熱好了。
四人,一人一杯。
“范元益?”
陸戰只是稍加疑惑就已經想明白了,范元益先前是那云州的州牧,柳白也是出自云州,所以彼此認識也就不奇怪了。
“對。”
柳白抬手間,余著的三盞茶水就已經飛到了他們三人面前。
陸戰稍加沉吟后,這才說道:“他現在在我家。”
“在你家?”吃瓜的阿刀都有些驚訝了。
陸戰“嗯”了一聲后才說道:“他這次要能挺過來,也將會是一尊神座,要是挺不過來……”
陸戰說著雙手一攤,“那就玩完。”
隨后柳白稍加追問,陸戰也就一五一十的講那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那株菩提木跟那穿山甲是伴生的,在那菩提木還小的時候,就已經跟這穿山甲交了命契,二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那穿山甲的實力也并不強,頂多就是相當于神座,但是逃遁本事極強。
它帶著菩提木離開后,陸戰幾人的確也被帶走了。
但那穿山甲想殺死他們幾個也沒那么容易,只得用那水磨工夫,再加上菩提木本身就是個好東西,這穿山甲也不敢帶著往那些大兇邪祟的地盤里邊鉆。
如此一連過去了這么些年。
穿山甲磨死了其他幾人,但卻沒磨死陸戰,反倒陸戰被逼到生死一線,徹底神座,反殺了那穿山甲,帶著最后僅存的范元益回來了。
“走,去看看吧。”
柳白說完起身,坐在他身邊的阿刀跟著起身,還將手里的茶水一飲而盡,喝出了酒水的豪邁。
不過片刻,柳白就已經跟著來到了一處院落房間里頭,看到了那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州牧”。
臉色蒼白,但是頭頂上邊卻又有著一道道氣機流轉,很快又是消散。
黑木看了眼便給出了定論。
“那穿山甲想要用菩提木釣走他的元神,情急之下這人將元神徹底封閉,能不能醒來,就看命了。”
“前輩你……”
陸戰聽到這話,猛地扭頭看向黑木,眼神里邊也是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因為黑木說的,竟是絲毫不差。
黑木嘴角剛剛翹起,柳白背后的小草就已經探頭道:“喲,又被你裝到了。”
黑木原本翹起的嘴角瞬間跨下,老臉一黑,不再言語。
柳白強忍著笑意,又是多看了眼這范元益。
也不知為何,他總能在這廝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這股氣息,并不是來自范元益,而像是另一個老熟人。
柳白多看了眼,終于是在其身上看出了這道熟悉氣息的來源,在他的腰間處,有一枚被塞在腰帶里邊,只露出半個角的玉佩。
柳白一抬手,這枚玉佩就落入了他的手里。
順帶著他也知道這玉佩里邊裝著的是誰了。
陸戰看了眼,解釋道:“這里邊裝著的是一邪祟,是范元益從云州帶過來的,本來是帶了倆的,但是其中一個在攻城時逃走,去了禁忌。”
“他要是能醒來你就跟他說,這東西我要了。”
柳白說著直接就將這玉佩系掛在了腰間,將強取豪奪進行到了極致。
“好。”
陸戰也沒放在心上,區區一頭邪祟罷了。
柳公子要,那是那邪祟的榮幸。
既然范元益成了這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柳白也就沒什么好待的了,就算有,那也得等這范元益活過來了再說。
只是聽說這范元益是張蒼的人,也不知道張蒼會不會來搭救一手。
臨著柳白也就回了自己鋪子,跟黑木交待一聲讓他看著店之后,柳白也就去了里屋。
黑木也能猜到些事情,但也沒多問。
進了里屋,關好門之后,柳白心念一動就再度變作了鬼物邪祟。
小草連忙從他肩頭上跳下來,略帶一絲激動的說道:“公子,沒想到在這還能遇見你大哥呢。”
“嗯。”
這玉佩里邊裝著的那個邪祟,就是柳白先前在云州結識的那個大弟石像鬼。
老二那個二笑道長則是不知在哪游歷。
狐女老四則是聽陸戰說,逃去禁忌里邊了。
柳白至今還記得,當時他倆都是進了“日落之山”,沒曾想結果卻是鉆入了范元益的圈套,最后更是被帶來了西境長城。
“看來公子你跟他們是真的有緣,在這都還能遇見。”
小草也都忍不住感嘆道。
“的確。”
柳白說話間,也即打開了這玉佩里邊的禁制,一道灰影飛出落地,也沒抬頭,納頭就拜。
“見過主……”
只是話沒說完,石像鬼就感受到了什么,它顫抖著抬起了頭,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鬼。
“三……三弟。”
石像鬼滄桑的聲音都在發抖。
柳白聽到這熟悉的稱呼,也是有些感慨,自從當時云州一別也已經過去數年。
自己經歷了這么多不說,這石像鬼在西境長城經歷的就少了?
真就“他日西境再相逢,一聲三弟盡滄桑”了。
“是我。”
柳白嘆氣點頭。
石像鬼這明明是一邪祟,此刻都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了,“三弟,三弟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沒事,活著就好。”
柳白伸手拍了拍這石像鬼的肩頭,也才注意到它額頭上有著一道金印。
這是走陰城的獨屬金印。
走陰城內也有不少走陰人養了邪祟,當做自己的一大手段,那怎么區別是走陰人養的邪祟,還是禁忌之中偷渡進來的邪祟?
于是也就有了這金印。
“嗯嗯。”
石像鬼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連忙說道:“四妹,還有四妹,我是跟她一塊來的,去年邪祟攻城的時候,她趁亂找了禁忌里邊的邪祟幫忙,擺脫了范元益的控制,去禁忌了。”
石像鬼剛一說完就反應過來了。
“三弟你……你是怎么來的,這又是哪?”
看著他驚魂未定的模樣,柳白忍不住笑道:“這就是走陰城,放心,有我在,范元益不敢拿你怎么樣了。”
“呃……”
石像鬼信是信,可問題是在這走陰城里邊,邪祟再強有什么用?
“我公子是柳白。”
“柳白?”
石像鬼只覺這名字有些耳熟,緊接著他就聽眼前的“老三”補充了一句,“柳白的柳是柳青衣的柳。”
石像鬼這下想起來了。
“老三你是說……”
柳白笑著微微頷首。
“所以你要想留在這城內的話,我能跟公子說。”
正好柳白這鋪子里邊缺個看店的,嗯……賣香紙的鋪子,請個鬼來看店,也很合理吧。
而且這石像鬼性子頗為沉穩,鋪子交給他,柳白也放心。
石像鬼自是聽出來了,此時這決定,也就是決定他命運的時候了,所以他沉吟了好一會,才問道:“三弟你呢?”
“你是留在這走陰城里,還是要去禁忌里邊。”
“我自然是跟著公子了。”柳白失笑道。
“那我也留在城里跟著公子吧。”
石像鬼脫口而出說道。
誰給了自己活命的機會,自己自然就得跟著誰,再說了,跟在柳公子身邊……未必就會比在禁忌里邊差。
退一萬步說,自己真去了禁忌,能成為王座邪祟?
但是跟在柳公子身邊去了禁忌,想必那些王座邪祟見了自己,都得打聲招呼吧。
其中興許有夸大的成分,但意思就是這么個意思。
“好。”
柳白點頭之余也就再度將這石像鬼收回了玉佩里邊,等著再度將他放出來時……
這石像鬼已經對著柳白的人身納頭便拜了。
柳白也沒跟他多說,只是將這鋪子的規矩以及這幾樣東西的售價都跟他說了一遍。
石像鬼點頭表示記下后,柳白也就去了后院。
自顧修行,忙時參悟術法,閑時吃吃山精,端是快活無比。
自己還能當個甩手掌柜,想走就走,鋪子則是完全交給石像鬼。
他晚上也能住在這照看下生意,第二天也能及時開門。
可也就是這天傍晚時分,當柳白準備走人的時候,他忽地感覺一股陰冷的氣息從西邊壓了過來。
就像那冬日北風壓山巒一般。
“王座來了,走!”
神色輕松的黑木臉色一沉,帶著柳白一步跨出便已登臨城頭。
“誰?”
黑木輕聲問道。
而這城頭上,也是還有著一道道身影不斷顯現。
柳白也注意到了,原先始終待在黃沙地那邊的巫女,此刻也是回了城頭,神色冷靜。
“老水坑那個來了。”
面容絕色的師卓君微瞇著雙眼,看向西境叢林深處。
柳白一聽是那水鬼,就知道為何了,不僅是他,黑木也知道了。
今早回來的時候,柳白可是跟黑木說了他做了什么事。
也就是師卓君話音落下一會,這黃沙地以西倏忽翻涌出了一道道烏云。
一道沙啞陰冷的聲音從中傳來。
“怎的,只來了我一個,就將你們都嚇成這樣了?”
“那要是多來幾個,豈不是把你們嚇得尿褲子了哈哈。”
果真是那老水鬼的聲音。
這聲音……柳白是片刻也不敢忘啊!
他記得當初家中地底的那兩張人皮是怎么對待自己的,粉裙那種會親切的喊自己“小白”。
紅裙人皮雖說態度不好了些,但關心也沒少過一分。
而圍殺那粉裙人皮的邪祟,其中就有這老水鬼。
“該殺啊。”
柳白在心底深處,用那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想到這,柳白看了眼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類
境界:元神
氣血:181.2
靈性:183.1
屬性點:0
距離神龕需要的200個屬性點,差的也不遠了,假以時日還得去一趟老柳谷。
娘親說了,要去那取自己的神龕木。
早日鑄就神龕,之后再元神高坐,本尊高坐,最后顯神。
柳白自覺自己實力還算可以,手段也不少,真正等到自己顯神的時候,應當就能殺王座了。
等到了那時,也就是自己報仇之日!
“我來!”
黑木輕聲言語傳遍了城頭,緊接著他就放聲朝著西邊喊道:“老水鬼,聽說你那三個胚子,都被你們禁忌黑吃黑了?”
“你可真廢啊,我要是老水坑的鬼物,都覺得你這玩意丟臉!”
嘴上功夫,黑木自是不差事。
再者說他這言語本就是實話。
頓時城頭上響起了走陰人們快活的笑聲。
西境黃沙上空,烏云翻滾不斷,還能從中聽到那老水鬼滿懷怒氣的嘶吼。
“該死,該死,都該死!”
這剛來,連一個走陰人都沒殺過,自己麾下的三個王座胚子就盡皆死于非命。
而且還是死在邪祟之手,這讓老水鬼如何受得了?
正當這天幕之上的烏云里邊欲要降下一片污水之際,禁忌更深處倏忽再度過來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株枯死的月桂樹,月桂樹僅有的一根橫枝上頭,還系掛著一個秋千。
不見人影,但見這秋千前后微微晃蕩著。
但瞇眼細看去,便好似能在這殘陽灑照之下,看見那秋千上頭坐著一個少年身影。
似恍惚存在。
柳白頭一次見到這王座,好在耳邊緊跟著就響起了黑木的解釋。
“禁忌王座之一的秋千鬼,和那月桂宮宮主有著相似的根腳,平日里只是尋常王座的水準,但等著月色灑落人間的時候,這秋千鬼就擁有極強的威力了……和我差不多強。”
柳白聽著,眼角抬起瞥了黑木一眼。
師卓君則是呵呵笑道:“最后一句話才是你的重點吧。”
黑木也不尷尬,聽了只是笑笑。
“行了,難不成你還想第一王座出來給你收場不成?”無人的秋千上邊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這話語也是讓這水鬼稍稍冷靜下來。
“黑木,你這軀體不錯,等著腐爛在我那老水坑里邊吧。”老水鬼言語喃喃。
天邊的那些烏云也就隨即散去。
月桂樹秋千鬼也從天上落入叢林,消失不見。
原本的威懾也是再度消失,西境叢林之中也是陷入了死寂。
城頭上的走陰人見狀也是各自散開,師卓君則是轉頭跟黑木說道:“那些王座胚子都出來了,這倆應該就是來鎮場子的了。”
“八九不離十。”
黑木說著低頭看了柳白一眼。
他隱隱約約能猜到,柳白怕是有了什么想法。
也的確是,等著離開城頭,在返回住處的時候,柳白說道:“我準備再去一趟禁忌。”
原本對柳白百依百順的黑木這次聽了后,卻是斟酌著說道:“如今那倆王座過來了,就怕他們狗急跳墻,又或者是失手……公子慎重些。”
“無妨,我意已決。”
柳娘子不在,柳白就不是聽勸的人。
這老水鬼都過來了,柳白想著怎么都得去看看自己的老仇人才行。
“也好,到時我會喊上巫女,依舊在城外接應公子的。”
黑木識趣的沒再勸說。
如此又是一連過去了兩日,風平浪靜,城外也沒出現什么大動靜。
柳白也準備等著第二天一早,就去禁忌里邊再度走上一遭了。
是日下午,紅燭鋪子里邊也是聚集了好些走陰人,雷序他們一伙都在,外加阿刀這廝也在這混吃混喝。
不多時,鄧嬰摸著自己的光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有人約架了!”
“誰?!”
阿刀反應最快,一口氣喝干了杯中酒。
“徐文淵和小懸刀!”
黃上觀一聽,眼神立馬就和阿刀對上了,兩人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有讀者已經發現了,改了個極其順眼的四字書名!其實我一直都更喜歡這種短的書名,但苦于現在形勢,最后只能取了個長的,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別人問我寫的書叫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說……現在終于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