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師尊,西方魔教之主陸城與太上長老黃龍子,聯手蕭玉虹蕭玉雪兩位真君,于南荒壽陽城,斬殺入侵妖王山龜。”
“報,師尊,東海三仙聯手鎮魂谷厲先生,于東海蓬源島,敗退入侵妖王雷神。厲先生身負重傷重創雷神,可惜未竟全功。”
“報,師尊,廣寒宮孟真君聯手玄空界茅鳳昕、譚彥宸、高宏三位真君,于商城截擊入侵妖王孟極。大敗而歸,孟真君身負重傷,高宏真君戰死……”
“報,師尊,西方魔教四位真君,前往西極荒漠,于荒漠邊緣助赤神子、藏劍、寶相三位真君,斬殺入侵妖王無支祁。”
中土,大唐皇宮之內,天壇,中央。
清玄真君身著杏黃八卦袍,額纏黃云通天巾,腰懸分光斬玄劍,開壇施法。
這里,是整座大輪回罡煞合真法陣的陣眼根基所在。
當天時到時,清玄真君驟然起身,拔出分光斬玄劍,腳踏天罡禹步,低喝了一聲:
“斬運!”
而后,便揮劍向面前陣圖沙盤上的一個妖獸石像斬去。
當那口木劍斬在這個妖獸石像的上方時,居然鏘然有聲,如斬實物。
八景觀身負當世最為玄妙的易書道法,仰觀天機運轉,俯察運勢變化,修煉到清玄真君這個地步,的確是可以窺破時運,甚至隔空施法影響一位同階妖王的未來命運走向。
比如剛剛清玄真君就在不斷推算之后,向水神無支祁施法,斬斷它一部分運勢,使它在這個時間段內自身運勢低到極點,劫氣蒙心,湮滅靈性。
只知逞兇斗狠,根本想不到抽身而退的可能。
實則,以當時的情況無支祁一味想要遁走逃離的話,赤神子與黃龍子合劍也根本攔不住它,若是追殺恐怕反而會死在它的棒下。
但是這種斬運之術,并不是一定會成功的。
比如對于那頭襲擊東海蓬源島的妖王雷神,清玄真君同樣消耗神識法力施法斬運之術。
按照清玄真君的計算,以鎮魂谷厲先生的性情法力配合東海三仙三位老一輩的修士法力神通,有足夠的把握斬殺雷神。
可最后的結果卻是兩敗俱傷,雷神脫身而走。
在這種情況下,清玄真君短時間內無法再對妖王雷神施展斬運了,其原本低到極點的氣運已經開始提升,斬之難撼、斬之難挫。
八景觀的易書道法很厲害,可以在一名修士氣運低落至谷底時對其出手。
八景觀的易書道法也有其極限,沒有誰的氣運會一直低落,峰回路轉否極泰來,這是天運正常的運轉。
“蕭老鬼有一個好女婿,那個小輩的確是厲害,我從沒有見過,一個金丹真人的氣運可以雄渾鼎盛到那個地步,甚至比之尋常元嬰真君也不遑多讓。”
修道之人隨著修為境界的突破,天地氣運就會漸漸加身,所以凡是到了金丹境界的,都算是氣運雄厚,陸城煉就絕品金丹八九洞真得道寶丹,開創此界之先河,他的氣運之強自是少有。
清玄真君站在法臺之上,左手五指掐算,計算著眾生淪亡,計算著元嬰真君與妖王的戰死數量。
想要徹底啟動這大輪回罡煞合真法陣,至少需要九位真君的血魂與氣運。
就算是山龜與無支祁是六階后期妖王,氣血雄渾遠超尋常真君修士,它們兩個也頂多算是四位真君的血魂與氣運。
“快一點,再快一點,若是讓那些妖圣察覺到這套陣法的存在,此界就徹底完了!”
大輪回罡煞合真法陣雖然已經布下,但此刻還沒有全部激活發動,正如一位書畫大家正執筆作畫筆走龍蛇的時候,若是有人突然將他筆下的畫卷挪動了位置,整體畫作布局自然立時盡毀。
大輪回罡煞合真法陣以通玄世界此方天地為畫布,尋常妖王是沒有能力撼動整座天地的,但是七階妖圣卻可以。
清玄真君與黃龍子他們這些人,打得就是一個時間差,算定妖王對于陣法一道遠遠沒有人族元嬰真君那般敏感,而妖圣不會第一時間出手。
血祭足夠,一旦陣法全面啟動,就與畫卷渾然一體了,那個時候再想毀去,就只有將畫卷畫布一并毀去才行。
二十四妖神中的七階妖圣也各有立場,清玄真君算定有七成把握可以保住通玄世界。
以雙方的實力對比來說,這個把握已經很高了。
在另一邊,陸城手持輪回幡,正在為自己兩位老師護法。
當然并不是就要在這里休整,此時此刻天地劇變,不知道哪個方向還有哪位妖王入侵,稍作恢復后,還是要前往中土之地大唐長樂宮,與八景觀清玄真君商討其后的諸多事宜。
待兩位師長運功打坐,稍作調息半個時辰后,黃龍子與赤神子先后站起身來。
赤神子道人在略一猶豫后言道:
“也不知道老三怎么樣了。”
黃龍子、赤神子、滅鴻子三人同氣連枝,感情深厚,此戰如此險惡,滅鴻子道法根基又相對薄弱,兩位做兄長的自然會擔心。
寶相夫人在這里,黃龍子不好開口,赤神子便代他說了出來。
“玉虹,玉雪,你們帶兩位師尊先行返回長安,我去接應三師叔,不敢說還能再斬一位妖王,至少護住三師叔可以全身而退。”
“夫君,我們同你一起前去吧?”
蕭玉雪神色關切得這樣說道,蕭玉虹也是一般神情。
“不必,以我現在的法力沒有把握護住你們的安全。我自己一個人反而想戰就戰,想走就走。”
“城兒,這些靈符你帶在身上,千萬小心,無論如何自保是第一位的。”寶相夫人見此,心中擔心女婿安危,就將身上的六階符咒拿出遞給陸城。
在這位夫人而言,早就想讓陸城祭出度厄金舟帶著他們一家逃離此界,只是她的夫君黃龍子執意一戰,女兒女婿也是這般想法,此話才沒有出口。
現在自家全家已經先后斬殺兩頭妖王,于天地于自己都已有一個交代了,她是不會再冒險出手,身上的符咒當然要拿出來交給女婿護身。
“多謝師娘。”
接過符咒,陸城一提輪回幡剎那急遁而去。
對于這個境界的修士來說,整個通玄世界已經不算太大了。
雖然不至舉足可至的距離,但全力飛遁從極南而至北域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大唐,一座邊境城鎮。
在這座大唐邊陲的兵鎮上空,突然黑云匯聚變得壓抑而沉悶。
驟然天穹高處遠方,一頭巨大的九首妖禽在萬千妖禽的簇擁中盤旋飛降而下,其身軀如同遮天蔽日的烏云,將陽光盡數吞噬。
“桀桀桀桀……”
厲聲嘶叫,同時九顆猙獰的頭顱同時張開血盆大口,仿佛要將下方整個世界都吞入腹中。
“怎么回事!?防守,速至城墻,妖物作祟。”
“玄甲軍,迎戰!”
畢竟是邊城,反應極為迅捷,大唐甲士之銳稱雄天下,玄甲軍中多有修道之人加入,尋常妖祟邪道,萬萬不能與之相敵。
因此,當城塞城墻之上火箭、勁弩破空之時,真的有一些妖禽被射落下來。
只是那名城頭上的守將臉上不見喜色,反而發白,遍體生寒,因為一輪火箭勁弩過后,那些妖禽被射落的數量寥寥無幾,這明顯不是尋常的獸潮沖城。
高空當中的九首妖禽翅膀一扇,便是激起一股股黑風落下,這些黑風如同來自地獄的冤魂,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卷起塵土飛揚,形成數道龍卷,樹木在風中哀嚎。
在黑風當中,尖銳的嘯聲穿云裂石,讓人心神不寧,魂飛魄散。
“妖獸襲城!”
“妖獸襲城了,大家快逃……”
城塞內的百姓們驚慌失措,婦孺啼哭聲、呼救聲此起彼伏。街道上,人們四散奔逃,卻無處可藏。
那些飛降而下的妖禽眼中閃爍著綠色的幽光,似乎在嘲笑著這些渺小生靈的無力掙扎。
高空中的九首妖禽輕輕振翼,它隨意地挑選捕捉著那些逃跑的人群,黑風卷過,那些被觸及之人瞬間化作干枯的骸骨,被風卷走,只留下一地的血跡。
城中的修仙者與武士們紛紛拔劍而起,試圖抵抗阻止這突如其來的災難。
然而,那些妖禽的力量強大無比,它們的利爪猶逾鋼鐵,輕易地撕裂了鎧甲刀劍,將武士們殺死。就算是修仙者在這種等級的妖禽面前,也一樣非常脆弱。
那九首妖禽妖王鬼車似乎已經將這座城鎮視為自己的獵場,它慢慢地盤旋下降,享受這場血腥的盛宴。
它已經不是第一次參與這滅世之劫了,只是修煉到六階境界后,法力精進緩慢,更多的是在于頓悟,而不是苦持修煉,若是道行不夠,便是數百載修持,法力境界的增長也是微乎其微。
九首妖禽仰頭,黑風卷起刮過,如有靈性一般將城塞中的婦人與幼兒卷起,吞啖入口。
鬼車喜以人族婦人與幼兒作為血食,那些隱藏于暗處的修仙者也是這樣計算的。
當鬼車吞食了足夠的血食之時,它漸漸感到精神疲倦,體內血脈運轉不暢。
“毒?”
再下一刻,整個城塞四面八方皆有劍氣光虹驟起。
藏劍宮修士,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原本就妖氣沖天的天穹,驟然光暗,緊接著道道劍氣如矢,帶著一股宛如萬蛇噬咬、血流漂杵,白骨紛飛,伏尸百萬,都不足以形容的毀滅劍意,狂滔怒瀾般降落而至。
大肆屠戮、碎尸萬段、趕盡殺絕、格殺勿論、殺一儆百、倒戈相向、以殺制殺殺殺殺殺殺……
藏劍宮中這一代有三位修士證就元嬰境界,分別是藏劍宮主藏劍夫人,借助鬼嬰丹之力,煉就鬼嬰的執劍長老滅鴻子。
還有一位,卻是這位代表著劍之陰面的劍戾長老。
劍者,兇器也!
劍術,就是殺人的伎倆,無論是用多么華麗的借口去粉飾,這終是事實!
藏劍宮鉆研劍道,有追求集天下劍術大成者的藏劍夫人,亦有修煉劍之戾氣的劍戾老人。
天穹上空出現一位枯朽的黑袍道人,伴隨著他一指劍訣。一道道漆黑色的劍氣雨落而下。
劍戾長老率先出手,而后便是滅鴻子。
這位同樣劍走偏鋒的坤道于正面搶攻,一身滅絕劍氣,絕天絕地,絕人絕己,絕情絕義,當真是凌厲無匹。
“桀桀桀桀……你們若是真的有這般極于劍道,又怎會做出給一城百姓下毒這種事?”
“劍戾,你之一生都屈服于藏劍夫人之下,你也配劍戾之名?戾者,鳶飛戾天者也。你不如叫作劍狗。”
劍戾長老的劍道修為絕不遜色于藏劍夫人,殺力猶過三分。
滅鴻子一身滅絕劍氣,短時間內爆發之強也極為驚人。
他們兩個再加上廣寒宮的一位長老真君,再加上四周的藏劍宮精銳劍修,配合丹癡霍休所調制的劇毒,是有不小把握斬殺妖王鬼車的。
但是就在這個關頭,妖王九首齊動,一句句誅心之語伴隨著幻境層疊如浪般攻入在場所有修士的心中。
除了那位廣寒宮的長老真君修煉上古冰魄道法脈傳承,還可以略作抵御以外,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漸漸有黑灰毒氣侵蝕。
鬼車九首而妖言,此為心之毒。
當陸城趕到飛至的時候,滿地都是藏劍宮金丹劍修的死尸,那位廣寒宮的長老真君被剖開胸膛死不瞑目。
劍戾長老不知所蹤,只留滅鴻子還帶著幾名弟子在勉力支撐。可是看其情境也是岌岌可危,已支撐不了多久了。
因為修煉煉神術,陸城的神識強度已經超乎金丹境界,遙遙感知到這里的情況,一擲手中輪回幡,龍吟之聲,頓時響徹云霄。
漫天的火焰,從太古炎龍之口中噴出,龐大的龍軀上,也是火焰覆蓋,騰起數十丈高下。
“太古炎龍?這個世界還隱藏著這樣的血脈?”哪怕是九嬰鬼車,在這般威勢之下,還是選擇了趨避,倏忽振翼,沖宵而起,選擇避過這條太古炎龍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