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真經，感覺更像是大道規則的顯化。”
沈煉注意到，龍魚袍表面滲出沸騰的粘稠血漿，靈性瘋狂的掙扎起來，同時又渴求吞掉真經。
咔咔咔。
龍魚袍化作小型孽龍，隨即顯露昆蟲的特征。
脊背處裂開白線，仿佛龍魚袍即將脫殼重生。
沈煉不受影響，繼續細致入微的描繪著經文，直至無生法忍四字印在龍魚袍的中央。
寶光外泄，龍魚袍鉆出老舊的軀殼。
龍魚袍表面依舊維持著白骨孽龍的模樣，只是長出一對昆蟲的羽翅，有繁瑣的梵文若隱若現。
法寶順勢晉升中乘。
沈煉臉龐陰晴不定，心念控制著龍魚袍悄然融入皮肉間，頓時一層細密的金鱗覆蓋全身。
“真經有利有弊，龍魚袍已經徹底淪為佛門之寶，今后只能通過煉化真經繼續向上晉升。”
“呵呵。”
“好在我能接觸到真經的機會應該不少。”
沈煉暗自催動龍魚袍，頓時鱗甲表面露出大量腐爛痕跡。
他的身魂氣息則變得穩定。
“龍魚袍開光后已經繼承無生法忍的涅槃，我可以溝通法寶來轉移身魂的傷勢。”
當然，龍魚袍畢竟只是中乘法寶，能承受的傷勢有限，并且每回都得一定的時間修復。
沈煉無需運轉勁力，不滅玄功已經主動開始壓制怨氣，配合著不斷鑒定失敗的慧眼神通，兩三日內就足以徹底痊愈。
“可惜。”
清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沈煉如臨大敵的愣在原地。
“法門粗淺，你運用的倒是巧妙，但總歸較為勉強，否則法寶是有幾分成就上乘的機會。”
沈煉連忙駕馭著鬼葫蘆遁走百米，抬頭一掃。
卻見一皮肉枯槁、面容卻帶有佛相的干尸僧人立在半空，穿著的血紅袈裟有點點沙礫飄散。
正是沙僧！！！
沈煉握住骨刃，雖然沒有在沙僧身上察覺到惡意，但首次面對萬年妖魔總歸是心里沒底。
干尸佛陀阿彌陀佛一聲，低頭問道：“我該怎么稱呼你？”
“傻鳥為何毫無動靜？不是讓它幫忙看著點嗎？！！”
沈煉幽怨的望向八哥，后者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停在屋檐頂端搖頭晃腦。
“沈煉。”
“喚你一聲師弟可好？”
沈煉眼皮狂跳，瞳孔僅剩睜眼大小。
眼前的沙僧難不成，把自己當作…唐僧？
沈煉思緒萬千，沙悟凈短短的幾句話蘊含海量信息，事實證明西游并非剛開始便已經結束。
很可能如同自己猜測，取經路線是顛倒的。
師徒四人從西天為起點，一路走向都城，最后沙悟凈沉入流沙河，豬八戒歸隱高老莊，孫悟空選擇在花果山逍遙快活……
不對。
顛倒的話，孫悟空會不會被壓在五指山下，與山石融為一體，重新變為一塊頑石？
“貧僧法號沙悟凈，曾經跟隨著金蟬子習佛多年。”
“莫要想太多，你并非金蟬子，也并非金蟬子轉世，只是因為你與金蟬子有淵源，才以師兄弟相稱。”
“沙…沙師兄。”
“恩。”
沈煉松了口氣，目前來看就職血靈童還不曾招來禍端，沾親帶故的幾頭曠世妖魔都…不錯？
沙悟凈點點頭，伸手指向中央的山巒。
“師弟，不如與我一同看看那真經？”
“行。”
沈煉話音剛落，山脈便生出劇變。
其余山巒四散成滾滾黃沙，蜂擁朝著中央聚攏，由鬼域構成的一草一木變得愈發真實。
破廟化作十幾間殿宇，能看到無數僧人在其中穿梭。
沙悟凈解釋道：“金山寺，千年前凡間的佛門重地，現在已經淪為小雷音寺的一部分。”
沈煉注意到，消耗數以萬計妖魔再造的法明和尚沒入后殿。
“小雷音寺？”
“其實不用我多說，朝廷內也有相關的記載，小雷音寺會收納世間佛門寺廟，所以一旦佛門興盛，小雷音寺便會出世。”
“跟我來。”
沙悟凈一步步走向法明和尚所在的殿宇。
沈煉謹慎的跟在后面。
他見過干尸佛陀幾回，沙悟凈給自己的感覺就是靈智混亂，如今思緒清晰，反而顯得不真實。
沙悟凈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殿內無比昏暗。
法明和尚已經沒有半點妖魔痕跡，坐在書桌前抓耳撓腮思索著，面前只有一盞油燈，以及厚厚一疊如同人皮的紙張。
沈煉立刻認出，紙張是來自青林書院那些妖魔學生。
“法明，你記得的吧？”
“記得記得。”法明和尚回過神來，瘋癲的自語道：“我記得的，那日我趁著他不在，偷偷看過真經的，第一句是什么來著？”
“對！”
“是爾時圣觀自在菩薩摩訶薩，懶扎衣出門架子，便下勢霎步單鞭，我于月上光如來……”
隨著字跡刻在紙張上，能看到一筆一劃莫名的生出反應，但遠遠沒有無生法忍那般詭異。
沈煉眉頭緊緊皺著，只感覺真經的內容無比別扭。
一部分是佛經，但一部分卻是…武學？
他忍不住旁敲側擊問道：“師兄，法明住持所知的真經為何如此古怪，如同拼湊而成？”
“畢竟是凡俗。”沙悟凈沉聲說道：“而且當年親眼目睹真經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凡俗，后世抄錄的真經難免受到混淆。”
沈煉欲言又止。
再怎么混淆，也不應該和武學混淆在一起吧。
為何有種真經受到武學污染的錯覺？
沈煉也搞不懂沙悟凈在獅駝嶺的目的，每隔四十年送一批真經前往洞府深處，似乎只能引來各洞府勢力爭奪真經機緣。
“真經！！！”
法明和尚齜牙咧嘴，身魂有崩潰的趨勢。
連帶著沙悟凈的血肉生出溶解，不過他毫不在意，如癡如醉道：“唯有親眼見過真經才能臨摹，貧僧目睹十幾回，卻連一筆一劃都無法復刻。”
兩人不再說話，沈煉細致入微的關注著法明和尚抄錄真經，心底暗自區分其中的武學。
法明和尚寫著寫著，牙齒都在陸續脫落，痛不欲生。
當真經即將收尾，他突然回光返照的淚流不止，“玄奘啊玄奘，你當真害苦老僧我了，怎能讓我有機可乘能看到真經。”
“后世的大神通者必然會從我身上得知真經內容，如此一來，必然會誤導眾生啊。”
“害苦我了！！！”
法明和尚像是說著千年前的遺言，似乎已經預料到真經會帶來席卷凡間的災禍，不禁懊惱不已。
僅剩的幾筆后，他瞬間化作一灘黃沙。
“師弟，要不要仔細過目一遍？”
沙悟凈收起紙張，上面的真經明顯還未成型，八成需要后天的煉制，不知獅駝嶺有何隱秘，得花費數百年時間苦心經營。
“不用了，師弟是天性愚笨之人，不懂佛法。”
“也許吧。”沙悟凈不置可否。
沈煉的丹田內勁力涌動，組合的字跡書寫出真經內的武學，應該是一門普通的下乘拳法。
怪事，真經怎會混入武學？
而且千年前的武學雖然已經構成體系，但還未有修行氣血的樁法才對，更多的是道門內丹術。
沈煉嘗試著施展慧眼神通，結果職業面板顯露提示。
祖拳（殘缺）
由所創，共有十七式，習得后強身健體，舒筋活絡，是奠定武學基礎的上好武學。
“什么亂七八糟的，既然名謂無法顯示，說明此人的來歷超過五階慧眼鑒定的范圍，但創出的武學又過于基礎。”
沈煉滿頭霧水，遲疑著開口道：“師兄，真經從何而來？”
“自然是西天靈山，但世間恐怕只有如來佛祖與金蟬子，從頭到尾翻閱過真經的內容。”
“可……”
沙悟凈貼身放好真經，“莫要再問取經的事宜，會死的。”
“師兄給你一句忠告，認真看，認真聽，認真想。”
“多謝師兄教誨。”
“啊～～”
沈煉不再多問，隨即卻聽到八哥響亮的鳴啼，目光發現傻鳥急匆匆的飛往流沙河方向。
“恩？”
“時間…快到了。”沙悟凈似笑非笑的說道。
“什么？”
沈煉心生不妙，連忙退出殿宇。
緊接著，周遭一切都在沙化消失，沙悟凈受到塵埃遮蔽若隱若現，隱約看出倒影在扭曲。
咔咔咔。
清脆的骨骼碰撞聲響起。
沙悟凈脖頸長出九顆腦袋，另有九雙手臂分布在周身，無邊無際的璀璨佛光混在沙礫中。
“伱媽的八哥，跑的是真快啊！”
“師弟。”
“莫要口吐惡言，你暫且躲藏片刻。”
沙悟凈一字一字的擠出牙關，蜘蛛般的身軀爬行而來。
沈煉喚出鬼葫蘆遁走，沙悟凈搖頭說著“來不及”，然后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臂。
手掌打在沈煉的后背，力道不輕不重。
沈煉倒飛出去，很快便被流沙河吞沒。
鬼域沒有傷及他的身魂，耳邊能聽到沙悟凈癲狂的嘶吼，鬧出的動靜已經超過萬年妖魔的范疇。
“弟子不甘！”
“如果提早百年，師父絕不會失蹤！！！”
沈煉不動聲色，同時做好幾手準備。
結果沒想到，一日都還未過去，動靜戛然而止。
轟隆隆。
流沙河分開。
沙悟凈恢復紅袍袈裟的活佛樣貌，但臉龐的癲狂依舊殘留。
“讓師弟見笑了。”
“若是有空閑，不如與貧僧運送真經。”
“我帶你去見見……”
“大師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