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進步的同學都知道,進入副部級領導的視線還是挺難的一件事。
陳著當年以“年輕的老領導”之姿,其實最高也只是被正廳級領導關注到。
當然學校和正經體制內還是不太一樣的,不過自己名字能被羅校提一嘴,至少在中大范圍的基本盤是徹底穩定下來了。
“所以股票對別人來說可能是砒霜毒藥,但是對溯回科技和中大學習網來說,其實是一針助燃劑。”
陳著就這樣想著,很快到了科技谷的辦公室。
也就周末一天半沒見,大家的模樣讓陳著嚇了一跳。
一個個頂著黑眼圈,打著哈欠,看上去困頓到不行,但是精神卻很亢奮的很,好像有一種吸食鴉片后的感覺。
陳著問了才知道,這幾天雖然挨罵,但是業務量也在提升,在“多賺錢”和“無緣無故”挨罵的雙重刺激下,就形成了目前這種狀態。
“錢是賺不完的,大家要放平心態,因為按照目前這種態勢,可能還得被罵一陣子。”
陳著只能這樣說點實話,勸說大家調整好心態。
要說股民也是欺軟怕硬,明明暨大經濟學教授還有《羊城晚報》的鄧梔都署名了,而且名字還在前面。
但是呢,股民們根本不知道教授的聯系方式;
至于《羊城晚報》的電話有時候根本打不通,偶爾打通了一聽對方罵罵咧咧,人家二話不說直接掛了。
只有陳著這個“軟柿子”中大學習網,既公布了聯系方式,而且客服還能直接對話,并且在陳著的要求下態度也得客氣。
所以,瞬間成了股民發泄情緒最好的坑洼地。
“陳總啊。”
夏慧蘭就很奇怪的問道:“我看了今天股票是漲了啊,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涌進來罵你……罵咱們。”
陳著瞅了一眼那些對話,居然還是2024年熟悉的網暴味道。
鴨鴨:您好有什么能幫到您的?
用戶捏爆陳著的狗頭:今天小賺600,打個卡,和你們老板說一下。
鴨鴨:您好有什么能幫到您的?
用戶男同陳著:啦啦啦,啦啦啦,前排圍觀小丑。
鴨鴨:您好有什么能幫到你的?
用戶陳著憋不住屎被護工暴打:你們老板不是說大A守不住了?那怎么是紅色的指數線呢?不會是我色盲了吧?
看到這里,夏慧蘭老師都覺得不好意思,用手擋住屏幕說道:“算了算了別看了,免得影響心情。”
學習網只有注冊了ID才能和客服進行對話,所以那些不服氣的股民,還有聞風而來唯恐天下不亂的網民,絞盡腦汁在ID上做文章。
但是陳著這種重生回來的,對于這些讓夏慧蘭面紅耳赤的昵稱和發言,他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都覺得有些好笑。
要不是這里都是下屬,陳著都想一條一條把這些有趣的惡評看完。
“陳總。”
張廣峰看到陳著沒說話,誤以為他在生氣,于是安慰著說道:“等到大盤跌了,他們自然就不會過來搗亂了。”
“哈,這也未必”
陳著很清楚網民的心態。
現在股票漲了,他們過來群嘲;
可是當股票跌了,他們虧錢的情況下更需要一個發泄的渠道,那時辱罵的言論可能更加難聽。
什么“三個喪門神,要不是你們的烏鴉嘴,股票怎么會跌……”都會有的。
什么時候能真正的停下?
直到大盤跌勢已經完全止不住了,他們惶惶之下,才會恍然大悟那篇報道其實是高瞻遠矚下的好心提醒。
不過現在也好,至少股票不管漲還是跌,他們都能帶來一定的流量。
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步子邁得太快,三四線城市師資力量跟不上”的問題,陳著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外面,要求大家對這個問題提出應對方案。
其實團隊現在一共才8個人,但是對于互聯網創業公司來說,其實人數并不算很單薄。
微信這么一個跨時代意義的app,早期團隊才20多人,負責技術只有10個人。
“大家暢所欲言,談談解決的辦法。”
陳著看到大家好像都比較謹慎,畢竟是第一次公司全體會議,一個個都有點拘謹,于是鼓勵他們勇敢開口。
張廣峰發現這里并不像體制內,一定要按資論輩的進行發言,所以他先看一眼曾堃,發現這位老哥皺著眉頭似乎還在思索。
于是,張廣峰帶著一點表現的心思,輕輕咳嗽一聲說道:“陳總要開拓三四線城市,那咱們要不要在當地開個辦事處呢?”
“辦事處?”
陳著心里笑了一下。
廣峰同志的官場烙印實在太嚴重了,哪家開公司的好人會說“辦事處”這個名詞啊,正常不應該叫“分公司”嗎?
不過陳著的情緒控制能力很好,真笑出來可能會打擊張廣峰的積極性,他只是問著其他人:“大家覺得這個意見如何?”
“新設辦事處,成本會不會太高了?”
宋晴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張廣峰看到有人反對,連忙解釋道:“不需要很大的規模,就是小小的租個辦公室,雇一兩個當地人進行管理就行。”
“如果每個城市一個辦事處,那也太夸張了,嚴重浪費人力物力。”
方箐也不太同意,隨著中大學習網的業績越來越好,這個大三女生對公司的認同感也越來越強。
她準備等陳著推動“8個億用戶軟件”這個項目的時候,正好趁機轉為正式員工。
連續兩個人都跳出來反對,張廣峰有點訕訕的退縮,不好意思再爭辯下去。
“這是公司的第一次集體會議,你能夠第一個站起來發言,已經很有拋磚引玉的效果了。”
陳著溫和的安撫一下張廣峰。
張廣峰受到夸獎,臉色漲紅的擺擺手,略顯慚愧的說道:“我其實有點信口開河了,完全沒考慮到成本問題。”
“既然辦事處的成本比較高,那么換成打廣告的方式怎么樣?”
一直皺眉思索的曾堃說道:“就像我們在交通廣播電臺的廣告一樣,在那些三四線小城市也復制這一套。”
“這個成本是縮小了,但也得有人去談吧。”
雖然這是自己愛人的意見,但是夏慧蘭依然沒有完全贊同:“我們誰去那些城市的廣播電臺洽談呢?時間不要錢的嗎?”
“也是。”
老曾頓時語塞。
老知青的技術很好,品德也很高尚,名頭也足夠唬人,但是本身就有些落后的思想,沒有解決現實問題的能力了。
這時,宋晴再次開口說道:“拋開時間成本,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那些三四線城市的年費會員并不多,小莊……”
宋晴看向莊夢詩,她比莊夢詩大一點,所以稱呼為“小莊”。
“公司現在除了廣州以外的年費會員,你統計過有多少?”
宋晴問道。
“12個!”
莊夢詩利索的答道:“其中有5個還是最近這兩天咱們挨罵的時候,被吸引過來才充值的。”
“廣州年費會員都600多人了,其他所有非廣州地市加起來才12個人。”
宋晴總結道:“說明那里的家長未必有很大需求,我覺得打廣告可能也有點得不償失。”
“那……那咱們注意力要全部放在一二線城市上面嗎,直接放棄三四線城市?”
性格較為內斂的寧戀戀,鼓足勇氣說道。
“放棄是肯定不行的吧……”
張廣峰搖了搖頭。
下一步如何走,大家似乎沒什么太好的思路了,其實這里涉及到“中大學習網”發展路線問題,除了陳著以外還真沒有人能夠做決定。
但是把大家號召起來一起商量問題,有利于增進團隊的凝聚力和歸屬感,增加“主人翁”精神,所以陳著才這樣做。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陳著打破僵局:“我這里有個想法,大家聽一聽覺得如何?”
團隊里其他人都看過來,陳著從容的說道:
“學習網的本質還是家教網站,核心點是家教和孩子,我們只是承擔起一個溝通橋梁和服務的功能。孩子每個地區都有,但是只有一二線城市才有大學城,也才有985和211大學的存在。”
“所以我們很幸運,廣州有兩所985和兩所211,所以在這里家教人員根本不缺,這也是一線城市的優勢所在。”
“三四線城市呢,我也知道家教的需求量比較低,而且還有一些老資歷的教師私底下組織補課,說真的我剛開始甚至真有過放棄三四線以下城市的想法。”
“后來我想想一個網站如果想在行業里獨占鰲頭,不能單單只以賺錢為評判標準,知名度和影響力都是要考慮的因素,所以還是放開了三四線城市的網站注冊權限。”
“這12個年費會員。”
陳著掃視一圈團隊,認真的說道:“不能說只有12個人,而是應該想著在沒有見過面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有12個外地家長信任我們,僅僅是這份信任,我們也應該做點什么。”
這番話還挺有煽動效果的,方箐忍不住問道:“那要做點什么回應這些信任我們的家長呢?”
“在三四線城市建立辦事處和打廣告,相對于需求來說,性價比確實太低了。”
陳著語氣坦誠,并沒有一點批評的意思。
他緩緩的說道:“我的想法就是去那些地市的初高中門口做個調研,發一發宣傳資料。老教師有能力在家里組織補課,也許會有一些年輕教師想賺點外快,但是苦于沒有渠道又不敢大肆招攬和宣傳呢?”
“如果這種調研宣傳也沒有效果,師資力量還是跟不上,我們就把這12位家長的會費退回去。”
陳著說道:“但是至少努力開拓過三四線城市的市場,只是現在時機不成熟而已。”
大家聽了覺得這是一個適中的解決辦法,那些學校的年輕老師,不乏就是211大學的畢業生。
“那么,誰去呢?”
曾堃問出這樣一個關鍵問題。
這種相當于繞著全省出差一圈,還要去那些初高中門口宣講,工作強度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結果未必就一定有成效,只是一次勇敢的嘗試而已。
張廣峰目光之中有些猶豫,他覺得自己是最合適的人選。
畢竟是年輕力壯的男人,既不要上課又不需要教書,只是有個剛出生不久的閨女,他又有點舍不得家里軟軟糯糯的溫柔鄉。
“我去吧!”
就在這時,宋晴突然開口說道。
“你去?”
張廣峰最后還是一咬牙說道:“伱一個女生,不然還是我……”
“我去,國內又沒有什么危險。”
宋晴又重復了一次。
陳著看著瘦瘦小小的宋晴,這段時間大概是吃飯正常一點了,她原來枯黃的頭發也逐漸有了點色澤。
實際上在她這個年紀,很多人剛剛讀研,不過宋晴已經工作好幾年了,供著弟弟妹妹讀書,并且經歷了母親去世的悲痛。
但是在她的身上,依然涌現著昂揚鏗鏘的奮斗精神,其實宋晴也是陳著最屬意的出差人選。
“好!那就辛苦你了。”
陳著拍板決定。
張廣峰心中悄悄松了口氣,有種老師上課提問提到了身邊同學的感覺。
但是,陳著話鋒一轉,又宣布一個重要決定:
“宋晴即日起升為溯回科技的業務主管,底薪從600漲為5000,出差每天補貼60,食宿全部報銷。”
溯回成立到現在,除了曾堃這個經理以外,終于出現了第二個官方領導。
“我……”
張廣峰愣了一下,心里懊悔的酸水都要吐出來了,要是老板早宣布有這個好事,他搶破頭都要搶到手啊。
5000元的月薪啊,比很多公務員明面上的工資都要高了。
但是陳著又怎么會提前宣布這個決定呢,只有敢于直面艱苦環境的人,才有資格獲得這份獎勵和這個位置。
不僅僅如此,陳著還對宋晴說道:“出差前公司會配一臺筆記本電腦給你,這樣你也能一邊出差一邊當客服。”
張廣峰腦袋嗡嗡的,他隱隱約約有點感覺到,為什么自己當了很多年臨時工,對待工作也是兢兢業業,但是每次有轉正的名額,全部都輪不到自己。
甚至單位出了紕漏,還被推出去當“背鍋俠”。
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是因為別人關系更深,現在張廣峰似乎有點明白,其實因為自己的性格,一直沒辦法成為領導心腹。
所以說工作中一個不起眼的決定,就能夠影響普通人的一輩子。
現在公司小,宋晴“業務主管”的福利只體現在工資和收入上。
等到公司一擴建,甚至一上市,這種都是真正的元老。
陳著宣布完提拔決定,又對大家語重心長的說道:“粵東是一個很大的市場,就拿廣州這一個城市來說吧,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今年教育局發布的《廣州市教育事業概況白皮書》。”
“里面有這樣一個數據,07年廣州在校小學生50萬人,在校初中生40萬人,在校高中生共有17萬人。”
“這樣一個城市,就有100多萬人有可能成為我們網站的潛在客戶,但我們現在才有700個不到的年費會員,這說明可挖掘的空間非常龐大。”
“大家,要加油啊!”
陳著讓其他人加油,他自己也不會閑著。
宋晴出差以后,辦公室里短時間內就少了一個人了,而且陳著還打算去找電視臺談合作,如果順利的話關注度和流量會真正的爆炸,所以要增加客服人數。
現在客服上崗前都要進行話術培訓,所以要提前安排好。
由于在宋晴身上嘗到了甜頭,就算是張廣峰他的工作態度也非常認真,所以陳著繼續讓父母幫忙介紹。
不過這次陳著多了一個要求,需要找一個有血緣關系的親戚。
陳著無意把溯回發展成家族企業,但是之所以找一個親戚,因為隨著公司人數的擴增,隊伍肯定會越來越不好帶。
有個親戚安插在里面,自己能夠隨時掌握員工之間輿論。
這招書本上是不會教的,所以陳著不會,但是陳處會。
(這章寫的好像自己真有個公司一樣,居然有點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