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弦回到小教室后,盡管繼續著未完成的畫作,但是因為陳著的存在,她就好像放寒假前的學生一樣,心已經靜不下來了。
關詠儀負手站在背后,眉頭越鎖越緊,終于還是不悅的說道:“算了!你今天先別畫了,真沒出息,看到男朋友魂都被勾走了!”
“自己的男朋友,被他勾走了也沒關系!”
俞弦一仰頭,滿不在乎的說道。
俞弦和別人不一樣,童蘭和費悅明這些學生怕關教授怕的要死,但她不僅不怕,還經常和關教授頂嘴。
關鍵是頂完嘴以后,關老教授該關心還是關心,該補課還是補課,所以童蘭經常抱怨自家老師偏心的太過明顯。
有了關門小弟子,就把開山大弟子扔在一邊不管了。
“嘿!你這沒吃過虧的小丫頭!”
關教授以前很怕俞弦走了童蘭的老路,被那些事業成功的已婚男人欺瞞。
后來知道陳著和俞弦年紀相仿,倒是不擔心這種情況了,只是覺得俞弦對這段感情太過沉湎,容易被分散精力浪費了在繪畫上的天賦。
關老教授愿意指導俞弦,可不僅僅因為她的脾氣很對自己胃口,還有那些從筆尖上絲絲散發出來的靈氣。
俞弦收拾著東西準備去和男朋友約會了,其實吳妤很早就想走了,在這里每一分鐘都是度日如年。
她之前只是很義氣的為了陪閨蜜,后來關教授看了她狗屎一樣的作品,索性給俞弦開小灶的時候,也讓吳妤跟著一起過來聽講。
從此,“噩夢”開始。
吳妤的悟性沒有俞弦好,經常俞弦一點就透的東西,她還懵懵的不明所以。
都不知道cos姐的腦子是怎么回事,她連最簡單的一元二次方程都不會解,但是卻能在復雜的幾百種色彩里,準確選出最合適的那一抹。
吳妤真的很無語。
有時候懾于老教授的威嚴,當關詠儀講完問她們“聽懂了嗎?”,吳妤其實都還是稀里糊涂的,但是俞弦已經在點頭了,吳妤擔心被罵也只能硬著頭皮假裝聽懂。
結果自己獨立作畫的時候,雞腳就暴露出來了,結果只會被罵的更狠。
用2024年時髦的一句話來說,補課差點被補成pstd。
所以俞弦這邊剛收拾東西,吳妤動作只會更快。
關詠儀老教授搖搖頭,她帶過那么多學生,自然很清楚這兩個學生的心態。
一個天賦好靈氣足,脾氣樣貌都很對自己胃口,而且也足夠努力,但是容易被戀愛分心;
一個沒天賦沒靈氣不說,平時也咋不努力,這種如果家庭沒有背景的話,畢業后就只能去機構里當培訓老師。
“關教授,我們走了哦”
俞弦脆生生的招呼一聲。
吳妤像鴕鳥一樣跟在后面,生怕多說一句話又被挨罵。
“嗯。”
關詠儀淡淡的應了一聲。
盡管俞弦是自己的關門弟子,但是關詠儀這次吸取了教訓,當初就是對童蘭太過縱容,所以她最后才落到在廣美當校長的境地。
不然以她的天賦,此時應該在法國開畫展,在倫敦藝術學院當客座教授,在國內把嶺南畫派發揚光大,何至于成為一個被雜事纏身的校長。
俞弦大概也習慣了關教授的態度,還是笑盈盈的經過她的身邊……
突然,俞弦的腳步頓了一下。
“哎呦!”
低頭走路的吳妤,差點就撞了上去,暗罵死妮子在干啥,還不走難道又想被罵啊?
“關教授。”
俞弦指著耳邊的發髻,說道:“您昨天是不是染發了?”
吳妤聽了,也抬頭看了一眼。
關教授耳邊的頭發好像是有點黑得不太正常,不像其他地方灰白混雜的比較自然一點。
“喔。”
關詠儀教授隨口說道:“昨晚染了一下,結果有點事耽誤了還沒染好。”
“干嘛不去理發店呀?”
俞弦不理解的問道:“自己在家染是不是很麻煩?”
“有什么麻煩的,買點染發劑攪拌一下抹在頭發上就行了。”
關教授不以為然的說道:“我才懶得去理發店,再說又不是經常要染的,過幾天要回首都見幾個老同學。”
“哦哦哦”
俞弦好像是明白了,眨了眨小扇子一樣的長長眼睫毛:“是不是里面有關教授您年輕時在意的那個人……”
“胡說!”
關老教授瞪了弟子一眼,她有時都會很奇怪,這些年來所有學生都很怕自己,就算童蘭也是一樣。
偏偏這個丫頭一點都不怕,偏偏自己好像也并不生氣!甚至覺得偶爾斗斗嘴也是一種樂趣,所以人與人之間的磁場真是不講道理。
喜歡你,你的一切都是對的;
不喜歡你,你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關老教授很明顯就是喜歡俞弦的,所以就算俞弦沒大沒小和自己說話,她也一點不生氣。
俞弦呢,她雖然被喝罵了一下,也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瞅了瞅老教授的鬢角和耳后,那里不易察覺的沾染著一點黑色染發膏。
“嗯……”
俞弦好像做了個決定似的,突然一拍手掌說道:“您不要自己搞了,今晚我去幫你染吧!”
“幫我?”
關老教授愣了一下。
“對呀!”
俞弦甜甜糯糯的語氣,有點像哄小孩子一樣:“您就乖乖的躺在沙發上,可以看看書,也可以睡一覺,總之我出手,保證能染得漂漂亮亮的!”
關詠儀怔了怔,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是幾年前吧,自己也有了白頭發。
本來也沒有當一回事,畢竟年紀到了。
不過有時要參加一些很重要的國際或者國家級的行業會議,為了呈現出更好的上鏡狀態,所以需要染一下頭發。
關老教授確實不想去理發店,一方面不太適應陌生人太過接近自己;
另一方面,老太太總覺得把白發染黑是一件比較私密的事情,尤其是自己這樣的身份,所以寧愿自己在家里搞一下。
有時候耳朵背面不小心沾上一點發劑,這幾年來好像也都習慣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像哄小孩似的,要求自己只要躺下就好,其余事情交給她來完成。
“不用!”
雖然有點心動,但關老教授還是冷漠的一口回絕。
這要是換成其他學生,指不定就灰溜溜的離開了,畢竟這可是國家二級教授,嶺南畫派這一代的掌舵人,誰敢違反她的話。
也只有俞弦了。
“干嘛?”
魚擺擺好像很不服氣:“您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手藝?我化妝技術很好的,不信您問小妤,高中時很多女同學都夸我會化妝。”
吳妤撇了撇嘴。
拜托!主要還是因為你人長得漂亮,和會不會化妝真的沒什么關系!
“反正不用!今晚我回去隨便染一下就好了。”
關老教授再次拒絕。
“不行!”
俞弦從哄小孩的“慈母”,突然變成了的“嚴母”,她也不容置疑的說道:“反正等我和陳著吃完飯,送他上車以后,就去您家里,保證染得讓您滿意!”
關老教授在學校也有一套房子,師門的學生都知道在哪里。
“好了好了,那隨便伱吧!”
關老教授好像是拗不過這個煩人的弟子,一臉不情愿的答應下來。
俞弦這才滿意的準備離開,結果剛走兩步,就聽到關教授說道:“對了,我這次去首都,你也要跟著去。”
“我為什么要去呀?”
俞弦納悶的問道。
“我的那些朋友,有些是旅法的畫家,有些是旅美的畫家,還有一些本就是很厲害的藝術家。”
關教授理所當然的說道:“你過去聽一聽,學一學,再不濟認識一下也是有好處的。”
俞弦呆了片刻,突然問道:“那是什么時候去,什么時候回?”
“后天,我們票都訂好了。”
關教授想了一下:“年底首都還有幾場畫展,我帶你看一看,回來至少要1月份了吧。”
“啊?”
俞弦當即拒絕:“我不去!”
“為什么?”
這次輪到關老教授納悶了,自己那些朋友很少回國,這么好的交流機會,可是非常難得的。
“沒有理由,反正……我不去!”
俞弦嘟著小嘴說道。
關詠儀這類教授,在學術上都是比較霸道的。
尤其自己鋪好了路,學生不想走,她是有什么毛病嗎?
很久沒聽過弟子反對意見的關老教授,武斷的說道:“你不去也得去,票都買了!”
“那你把票退了!”
俞弦硬邦邦的要求道。
“已經晚了。”
關老教授都不想搭理。
“那我把票錢賠你!”
俞弦叉著小蠻腰,氣勢洶洶的說道。
“我不缺”
關老教授看著生氣的小丫頭,想了想說道:“總之你是去定了,除非給我一個恰當的理由。”
“我……”
俞弦欲言又止,但是她真的不會撒謊,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想和陳著一起過圣誕節。”
“什么?”
聽到這句話,關詠儀差點被氣笑了。
想和男朋友一起過圣誕節?
這也算個理由?
你腦子糊涂了吧?
“俞弦我告訴你!”
關老教授瞪著自己的關門小弟子,冷笑道:“別說是圣誕節了,春節都沒用!”
“憑什么呀!”
俞弦也氣鼓鼓的說道:“那我不幫你染發了,你也不許強制要求我跟著去首都!”
吳妤趁著沒人注意,悄悄的離開小教室,然后心有余悸的拍著胸膛。
“怎么回事啊?”
陳著迎過來問道,他雖然剛才和宋晴打著電話,實際上也在注意小教室里發生的情況。
師徒倆剛開始還挺融洽的,后來好像在爭論著什么,現在又是誰都不退步的吵了起來。
“還不是因為你!”
吳妤翻個白眼說道:“關教授要帶著cos姐去首都見見世面,可是來回要兩周的時間,所以cos姐不樂意。”
“為什么不樂意?”
陳著也想知道原因。
“因為她想和你過圣誕節啊!”
吳妤沒好氣的說道。
“臥槽!”
陳著這才反應過來,他哪里會過這些洋節,再說又比較忙,完全忘記還有不到一周時間就是圣誕節了。
難怪學校門口有些酒店門口都擺著一個圣誕樹了,原來是吸引大家去開房啊。
“正常來說,平安夜那天肯定要陪女朋友一起度過的,但是自己又比較特殊,肯定會出現分身乏術的情況。”
陳著想著想著,覺得突然也有點心悸。
從這一點來說,關老教授這個提議相當于又一次幫自己避免了修羅場。
就說嘛,真的與我有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