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晚,燕京,燕大朗潤湖公寓。
“您好!”
“你們就是小李、小唐吧?”“是,您是玉成哥吧?”
“是,快進來,快進來。怎么還提東西了?別那么客氣。
今天晚上陶父要請兩個得意門生吃飯,陶玉成一見兩人提著東西,說了一句,又朝屋里喊:“爸,小李、小唐來了!”
幾秒后,陶父從屋里出來,“來了?先坐,等會才能吃飯呢。”
落座后小李、小唐有些局促,他們是今年的研一學生,都是第一次到陶家吃飯。小李是燕大本校的學生,而小唐則是從山東考到燕大的。
陶父神態和藹,跟兩人閑聊了幾句生活上的事,陶玉成偶爾插一句話,氣氛逐漸輕松下來。陶玉成注意到小唐的眼神一直落在墻上的全家福上,笑著說道:“想看就離近點看。”
小唐面露羞赧,沒有動作。
陶玉成玩笑道:“沒事。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看什么,燕大的學生就沒有幾個不對我這個妹夫好奇的。
你們啊,沒趕上好時候。前幾年我爸他們這些教授帶的都是本科生,朝陽也一直在圖書館上班,想看隨時都能看著。”
小唐聞言滿心艷羨,既羨慕燕大的本科生就可以享受到陶教授這些大教授的教誨,也羨慕燕大的學生每天都能見到林朝陽。他起身來到全家福前,仔細看了看。
陶家的全家福一共11個人,成年男性就3人,陶父和陶玉成他都認識,剩下的那個男人就不言而喻了。他看了兩眼又坐了回去,陶玉成道:“小唐一看就是文學青年。”
小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就是胡亂看些書,談不上愛好。”“飯好了,吃飯吧。”
廚房傳來陶母的聲音,幾人起身去吃飯。
吃過飯后,正好到七點了,陶玉成打開電視播到中央臺,陶父邊看新聞邊跟兩個學生閑聊著。
“.新華社報道:兩天來已有100多名在香江中旅社取得赴大陸新的旅行證的臺胞,分別從海、陸、空三路經廣州分赴各地探親。”
新聞播報有關兩岸新聞的時候,陶父問:“小李家就是福建的吧?有沒有在灣島的親人?”“有,我爺爺最小的弟弟當年去了灣島。”
“這下子有機會團聚了。”
“是啊,可惜我爺爺沒看到這一天。”
陶父輕嘆一聲,“歷史的塵埃落在每一個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你們學的是歷史,要明白這個道理。”兩位學生神色肅然,點頭應是。
“..新華社消息:11月2日,在法國巴黎舉行的1987年度勒諾多文學獎上,評委會將獎項授予中國作家許靈均和他的長篇《楚門的世界》。
勒諾多文學獎是為紀念法國第一份報紙的創建人泰奧弗拉斯特·勒諾多而于創立1926年創辦的,是法國文學界的重要文學獎項,與龔古爾文學獎同時同地頒獎。
《楚門的世界》是第一部獲得該獎項的外國文學作品..
新聞播報不長,只有200多字,比快訊高了一檔,屬于消息類新聞。
陶玉成滿臉訝色,“爸,朝陽得獎了?”
他的問話沒有得到陶父的回應,陶父這會兒也沒反應過來呢。女婿又得獎了?
勒諾多文學獎,雖然沒聽說過,但能上《新聞聯播》的獎項,那肯定是差不了的。“媽!趙麗!朝陽得獎了!”
驚訝過后,陶玉成嚷嚷了起來,恨不得拿著大喇叭喊。“得什么獎?”
兩位女同志剛才正在廚房忙碌,沒聽到電視里的新聞播報。“法國的獎,勒什么多文學獎...
陶玉成一時沒想起來獎項的名字,小唐說:“勒諾多文學獎,說是法國的重要文學獎項。“很有名嗎?跟諾貝爾文學獎哪個厲害?”趙麗問。
這個問題觸及到了陶玉成的知識盲區,他先朝父親看了看,感覺專業好像不對口,然后看向了小唐。“勒諾多文學獎我沒聽過,不過新聞上說這個獎項跟龔古爾文學獎同時同地頒發。
龔古爾文學獎我知道,是法國和歐洲最重要的文學獎項之一。要說名氣,肯定是諾貝爾文學獎更大,但龔古爾文學獎也很厲害。
勒諾多文學獎能跟龔古爾文學獎相提并論,重要性不言而喻。”
小唐一知半解的科普給了陶家人幾分信心,趙麗說道:“這么說還是個挺厲害的獎了!”
陶玉成開懷道:“你這不廢話嗎?能上《新聞聯播》的獎,差得了嗎?人家可說了,朝陽還是第一個得這個獎的外國人呢,創紀錄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滿滿的驕傲,這年頭能在國外拿獎,那都是為國爭光。
陶母滿臉欣喜,嘴上卻埋怨道:“玉書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事也不告訴家里一聲!”
“媽,朝陽前天才得獎,現在打個長途多麻煩啊。再說朝陽剛得獎,肯定一堆事。”陶玉成說。
陶父這時候終于開口,“得獎是高興的事,你就別埋怨了。我晚上要寫封信給玉書,祝賀祝賀朝陽得獎。”陶家人高高興興的說著林朝陽得獎的事,小李、小唐不太能參與的進去,但兩人也很開心。
當代大學生哪有幾個人沒看過林朝陽的的啊,其中更有許多人多年來都一直是林朝陽的忠實擁躉。
八點多,小李、小唐從朗潤湖公寓出來往學生宿舍走去,一路上都在聊著林朝陽的得獎對于中國文學的意義。回到宿舍,小唐立刻宣揚起了林朝陽獲得法國勒諾多文學獎的事。
沒用上半個小時,整棟宿舍樓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然后是其他宿舍樓。
一整個晚上,燕大的各個學生宿舍樓內,關于“林朝陽”和“法國勒諾多文學獎”的消息在不斷的發酵。
其實不光是在燕大校園,《新聞聯播》的影響力如此巨大,凡是晚上有看新聞習慣的人都會接收到這個消息。調職文化部后,王濛仍舊住在虎坊橋文協的高知樓里。
他一直都有看《新聞聯播》的習慣,今天晚上他看的格外認真林朝陽得獎的消息,在待使館聯系文協時他就得知了。
林朝陽赴法國領獎的事,他也一直在關注
當他看完了新聞播報后,臉上不覺露出笑容。
新中國以來,不是沒有中國作家在海外獲得文學獎項。
比如1951年,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周立波的《暴風驟雨》就獲得了當年的斯大林文學獎。比如在今年,草櫻也獲得了蘇聯最高文學獎項高爾基文學獎。
這些獎項當然是頗具份量的,但問題在于,這些獎項都出自于社會主義國家。論及國際影響力,也只能覆蓋國際間為數不多的社會主義國家。
勒諾多文學獎的不同之處在于,它是法國國內最為重要的文學獎項之一。
法國既是經濟、軍事和文化強國,同時也是世所公認的文學大國,在西方世界擁有著不俗的國際影響力。林朝陽獲得勒諾多文學獎的認可,應該說對于中國文學在世界上的傳播和擴散是有好處的。
電視上的新聞播報已經結束,王濛心中想著文協應該發一封賀信才對。
林朝陽獲得法國勒諾多文學獎的消息經過《新聞聯播》的傳播,立刻便在燕京文化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次日上午,《人民日報》又發表了新華社記者聶如新的文章,上面詳細記錄了林朝陽獲獎的全過程,受到了全國人民的矚目。
改革開放以來,國人對于西方歐美國家推崇備至。
勒諾多文學獎的名氣遠不如諾貝爾文學獎,但沒關系,自有媒體記者為林朝陽辯經。各種關于勒諾多文學獎和法國文學獎項的科普文章在兩三天之內迅速冒了出來。
在這些文章當中,勒諾多文學獎儼然已經是諾獎之下第一獎,得了這個獎,林朝陽的諾獎之路未來可期。這其中當然有夸大其詞的成分。
但讀者們可不在乎這個,他們只知道林朝陽在歐洲得了個很牛逼的文學獎項,未來很有可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伴隨著媒體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林朝陽獲得勒諾多文學獎的熱潮一浪高過一浪。
11月7日,《文藝報》刊發中國文協對林朝陽獲得勒諾多文學獎的賀辭:欣聞許靈均同志榮獲1987年勒諾多文學獎,我們表示熱烈祝賀!
在多年文學創作道路上,許靈均同志對祖國懷有真摯情感,與人民大眾保持緊密聯系,潛心于藝術創新,取得了卓越成就。..
文協的賀辭寫的繁花似錦,給予了林朝陽極高的評價和肯定,也讓文學界的同仁無不羨慕。文協發賀辭,在文學界不算罕見。
許多作家在獲得了文學獎項時,家鄉的地方文協經常會發一些賀辭。
但全國文協的賀辭卻是很少見的,而且還是在刊發在《文藝報》這樣的全國頂尖的文藝喉舌上。
尤其是這次賀辭的評價還這么高,若不是取得世所矚目的獎項和成就,一般作家是根本不可能享受的。
不過大家想想林朝陽得獎的消息才剛登上《新聞聯播》和《人民日報》,讓全國文協發個高規格的賀辭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8日是周日,小六部口胡同的西院又熱鬧了起來,而且熱鬧程度遠超平日。
林朝陽在海外得獎了,李拓這個交際花最為興奮,聯絡了好幾天,將身邊能叫的人全都叫了,打算在小六部口胡同辦個大聚會,為林朝陽賀!
今天小六部口胡同來了至少三十多位作家,幾乎將燕京本土的知名作家給一網打盡。
這么多人的聚會,讓李拓一個人請客他肯定請不起,所以今天的吃食都是大家各自帶的。吃吃喝喝,談天說地,氣氛輕松而熱烈。
因為人太多,大家自然不可能都擠在一起。
劉振云和陳健功、鐘阿誠等幾個人坐在一塊,各自閑聊著。“在法國拿個獎,應該比在國內難多了吧?”陳健功問。
“你這不是廢話嘛,咱們國家這么多作家,有幾個拿過外國文學獎項的?
想在國外拿獎,你作品好歹得在國外出版吧?光這一項,就能卡死多少人!”
鐘阿誠說起來,越發佩服林朝陽能夠在法國得獎了。
“唉!我什么時候才能拿個獎啊,我要求的不高,也不用國外的,茅盾文學獎就行。”陳健功的話引來了一旁張承治的嘲笑,“我看你啊,這輩子是沒什么希望了!”
陳健功頓時不滿,兩人打了幾句口水仗。劉振云說道:“你聽!”
“聽什么?”陳健功愣了一下。
“那邊的人在聊朝陽的《大時代》。”
陳健功側耳傾聽,然后又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也沒什么。就是感覺,自從朝陽得獎的消息傳回國之后,《大時代》的風評都變好了!”聽著劉振云的話,幾個人臉色怪異,他們何嘗聽不出劉振云言語間的譏諷。
林朝陽的新作《大時代》是十一發行上市的,如以往一樣,上市之后立刻成為了讀者們競相購買、閱讀的熱門讀物。到現在發售已經一個月了,口碑方面卻不太樂觀。
這種口碑主要是體現在文學界和評論界,許多作家和評論家在看完《大時代》后普遍認為林朝陽的這部新作有失水準。反倒是讀者群體對這部的認可程度出人意料的高,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大時代》的銷量在首月便突破了60萬冊。
但讀者們的認可對于的口碑幫助其實并不大,因為他們很難掌握媒體話語權。
但這種情況在最近幾天卻迎來了詭異的反轉,他們身邊凡是有人討論《大時代》,評價明顯都要比前幾天高了不少。其中的原因,不需要直白的表露出來,其實誰都明白。
勢利眼這種事,即便是在文學界也不能免俗。
“《大時代》的調性決定了它不可能像《闖關東》或者《梵高之死》那樣看起來格調那么高。
但這部的內核其實是很有思想性和哲理的,可惜很多人更在乎形式的東西。”陳健功說道。劉振云表情玩味的說:“在很多評論家的眼里,它既不現實,也不現代,屬于兩頭不討好。”
他的話讓張承治認可的點了點頭,“可能《大時代》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符合一些精英讀者的的閱讀習慣和審美趣味。”“沒關系。你看現在,得了獎以后口碑不就好起來了嘛!”劉振云語氣戲謔地說。
幾個人都笑了出來。
正說著話的功夫,院子外面突然傳來喊聲。
于華一開始還沒聽清,可身旁卻已經有人動起來了。
他們走出屋子,就看到剛上完廁所的王碩提著褲子站在內院的門口,喊著:“朝陽回來了!朝陽回來了!”眾人立馬一窩蜂的往院外跑去,然后沖進了東院,如同群馬奔騰。
林朝陽剛提著行李進院,突然傳來的動靜讓他一驚。
剛才他在機場才被記者們堵了一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恢復自由。“朝陽!你可回來了!”
李拓跑在當先,好似李逵見了宋江,一把就摟住了林朝陽,他身后跟著的一幫人也湊上來將林朝陽給圍了起來。“行了行了!”
林朝陽嫌棄的推開李拓,李拓根本不在乎,神色莊重的說:“朝陽,你可給咱們中國作家長臉了!為國爭光啊!”在他的帶領下,眾人均是一臉熱切的望著林朝陽。
都說文人相輕,但這話只對了一半。
當有一方的位置太高的時候,就不存在什么文人相輕了,有的只是羨慕、推崇和仰望。
勒諾多文學獎沒有諾貝爾文學獎的影響力,卻已經是如今國內絕大多數作家難以企及的高度了。因此大家看到剛剛載譽歸來的林朝陽,格外激動,口中祝賀不斷。
“謝謝!謝謝!”林朝陽拱手朝眾人表示了一番感謝。李拓又問:“你怎么才回來?”
“在巴黎參加了一些活動。”林朝陽回了他一句,又說道:“天兒怪冷的,別在院子里站著了,咱們進屋聊吧。”眾人一窩蜂的進了正房,要不是家里地方大,都擱不下這么些人。
放好了行李之后,林朝陽這才跟眾人聊了起來,大家都對他在法國的經歷充滿了好奇。“食宿都是出版社安排的..”
“領獎在巴黎二區的圖昂餐廳,那里同一天還有龔古爾文學獎的頒獎...
“認識的作家啊?頒獎那天有翁貝托·埃科,后來我去參加聚會碰見了杜拉斯...在林朝陽講述他在巴黎的經歷時,屋里幾十號人鴉雀無聲,安靜又入迷的聆聽著。作為作家,在場絕大多數人對法國或者說巴黎都是有一定情結的。
雨果、大仲馬、小仲馬、巴爾扎克、福樓拜、紀德...數不清的法國文豪們如同閃耀在天上的星星。任何一個有志于文學的青年,都不可能沒讀過這些人的作品。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文豪們的存在,也讓法國和巴黎在中國的作家中擁有了獨一無二的影響力。
文豪們早已作古,林朝陽肯定沒機會接觸了,眾人問他在法國見了哪些作家,他只能挑幾個見過的、當代較為知名的說出來。
即便如此,也足夠眾人驚嘆的了。“朝陽這回真是去著了!”
鄭萬龍的語氣充滿艷羨,恨不得取而代之。
李拓說道:“瞧你這話說的,什么叫朝陽去著了?朝陽現在那也是勒諾多文學獎得主,以后得叫國際知名作家了,不比杜拉斯他們差。”
“就是就是,你這廝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人威風!”眾人齊齊聲討鄭萬龍,他連忙低頭認錯。
“失誤失誤!”
吵鬧了幾句,眾人又接著向林朝陽打聽,聽說他在巴黎接受了《巴黎評論》的訪談,李拓、張承治幾人吃了一驚。在場大多數人卻沒什么反應,見他們幾人如此驚訝,大家很是不解
這個年代國內的資訊不發達,引進外國文學著作的速度都是以年為單位進行計算的。最近這些年雖說放開了不少,但相比之下還是閉塞。
文學期刊因為時效性和政策的原因,就更不可能引進了。
除了一些走在文學研究前沿或者懂外語、有條件接觸外文期刊的人,絕大多數作家是接觸不到外國文學雜志的。許多人對絕大多數外國文學雜志的了解和認識甚至是零
張承治便給眾人科普了一下《巴黎評論》在歐美國家的地位,最后還不忘總結道:
“單純用國內的刊物做比喻的話,大概就是《收獲》這種級別的,但是是讀者遍布歐美的《收獲》。聽了他的比喻,眾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張承治又補充道:“他們的訪談欄目很有名,訪談的都是海明威、亨利·米勒、馬爾克斯、赫胥黎這個級別的作家。”
“嚯”
眾人頓時震驚,忍不住發出驚嘆聲。
不是,哥們兒你出個國、得個獎而已,咋這檔次一下子就抬這么高呢?
眾人只感覺眼前林朝陽仿佛腳下升起了一朵祥云,飄飄然到了半空,背后還發著光。
林朝陽面對眾人那夸張的眼神,趕緊搖手,“沒那么夸張。他們訪談的也有沒那么出名的作家。再說了,我能上訪談,也是出版社牽線搭橋的。”
聽到他這么說,陳健功又好奇的問起出版社的來頭。
林朝陽介紹伽利瑪出版社大家不太了解,一說“七星文庫”,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1931年,一位年輕的獨立出版商雅克·席夫林在巴黎創建“七星”出版社,推出“七星文庫”叢書。這一名稱取自以皮埃爾·德·龍沙為代表的7位16世紀法國人文主義詩人組成的“七星詩社”。
問世之后,七星文庫便推出了波德萊爾、拉辛、司湯達等著名作家的作品,受到了文學界的廣泛贊譽。
但到了1933年,由于七星出版社資金運轉困難,在法國作家紀德的建議下,伽利瑪出版社將七星文庫納入旗下,并依照席夫林的宗旨原則持續推出該系列叢書。
直到如今,七星文庫已有超過50年的歷史,出版了近千冊書籍,涵蓋了約200位世界重要作家的作品。
七星文庫編輯部對收錄作家的篩選近乎苛刻,這也就導致了每一位作品能夠被收錄其中的作家,都堪稱一國之文杰。
比如法國的端木松在接到七星文庫編輯的電話,表示他的作品將被收入七星文庫時,曾欣喜若狂的感嘆:入選七星文庫,可以比得上一個諾貝爾文學獎。
再比如寫出過《長夜行》的賽利納,性格桀鶯不馴,一生中飽受意識形態的迫害,卻從未低頭過,號稱法國文壇最孤獨的作家。
卻在生前屢展寫信要求編輯部將他的作品納入叢書行列,但都被拒絕,直到他去世后作品才得以被納入七星書庫。
而在七星文庫所收錄的近千冊文學作品當中,也有中國作品的影子,它們分別是《水滸傳》《老子》《莊子》《列子》《紅樓夢》和《金瓶梅》。
連番的震驚過后,眾人已經開始有點麻木了。
所以當他們聽到王濛特地代表文協到首都機場歡迎林朝陽載譽歸國時,竟然沒什么情緒波動。“還有什么沒說的,趕緊都說了。”陳健功問林朝陽。
“沒了,都說到回國下飛機了,還能有什么事。”
其實林朝陽還真有件事沒說,他在伽利瑪出版社的聚會上認識了個叫米蘭·昆德拉的作家。
可惜這個時候米蘭·昆德拉在國內還沒多大的名氣,他的作品在此前十幾年前倒曾被引進過國內,但都是以“內部參考”的名義,知之者甚少。
眾人圍著林朝陽聽了半天的熱鬧,驚訝、喜悅、震撼..各樣情緒收獲了個遍,稱得上是不虛此行。本來大家都打算離開了,李拓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朝陽,你獎狀呢?”
“哪有獎狀啊,就口頭宣布一下。”林朝陽說。
人家龔古爾文學獎好歹都有50法郎的獎金呢,林朝陽去領個獎,獎金、獎狀、獎杯啥都沒有,食宿要不是有出版社管,都得自理。
眾人想到這里,立刻感覺到心情舒暢了不少。一群人烏泱泱來,又烏泱泱走。
原本喧鬧的家里,片刻間便安靜了下來。
在國外待了一個星期,又經歷了長途飛行,下了飛機又是采訪、又是聊天,現在大家都走了,林朝陽終于可以躺在床上睡個好覺了。
他這一睡就是十多個小時,直到第二天清晨四點多才自然醒。
起床收拾了一番,還沒到五點,外面依舊黑燈瞎火的
他等到五點半跑到街上,早點店也才剛開業
“一碗炒肝兒,兩個豬肉大蔥包子.”
吃完剛想算賬,一摸兜,壞了,沒揣糧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