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別再包庇了!”
李天罡冷聲道:“雖然你是我叔,但我現在畢竟還是李家真龍,您最好別插手,別忘了祖宗的規矩,莫非要我為此事,不惜讓老祖宗英魂受損,請出他們嗎?!”
“你,你簡直是瘋了!”
李牧休氣怒,抬起手,想要抽打。
李天罡沒有躲避,只是冷眼看著他,道:
“二叔,今日的事該結束了,讓周圍這些人看的笑話也夠多了,您還要再讓他們看笑話嗎?”
“你還知道怕人笑話?!”
李牧休臉色鐵青,他能感知到,滿城的武者此刻都在朝這里奔赴過來,看這場神將府的大戲。
里面還有幾道強橫內斂的氣息,他也都認識,都是早些年就聞名天下的人物。
今日這樁事必定會傳遍天下,丟盡神將府的顏面。
“你簡直混賬!”
李牧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轉頭看向地上渾身鮮血的少年,他的眼眶變得濕潤,蹲下來將李昊抱到懷里,咬牙切齒地道:
“李天罡,我臨走前讓伱照顧昊兒,你是怎么答應的,現在你就是這么照顧的?!”
李天罡面色陰沉,道:“我給過他機會,但他實在太放肆了,否則我也不會如此。”
李牧休氣得身體顫抖,但他克制住了,事已至此,先給昊兒治療要緊。
“昊兒,撐住點,二爺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
說完,就要抱著李昊離開。
李昊緩緩搖頭,虛弱地道:“不重要了,二爺。”
老爺子的身體微震,旋即就聽到李昊接著說道:“從今往后,我也不會再姓李了,我也不會再用李家的任何東西了,這些年吃的,喝的,我都會還給他。”
“但是,這條命是我自己的,你告訴他,他的兒子早就死了,早就被刺殺死了!”
說到這,李昊胸膛氣血翻涌,又是咳出一大口鮮血。
兩根龍刺的穿插,鎖鏈沉重,牽扯之下,劇痛像是剝奪脊椎,痛得李昊瞬間咬緊牙關。
李牧休聽到這話,心神顫動,眼眶發酸發紅:“昊兒,你怎么會說出這話,是二爺來遲了,我這就帶你去療傷。”
“不。”
李昊原本虛弱的眼眸中猛然射出光芒,咬著牙道:“二爺,幫我拔出這東西就行,我自己能走!”
他這話也并非完全逞強,有棋譜“韜光養晦”的恢復特性,他就算是斷肢也能再生。
只是需要花費些時間。
這相當于是三不朽第一重的特殊能力。
李牧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兩根穿刺的龍牙上,眼眸震怒顫動,他抬手釋放出一道力量,將兩道龍牙穩住,避免晃蕩撕裂傷口。
隨后轉身狠狠瞪了李天罡一眼,什么話都沒說,朝神將府急速沖去。
當場拔出龍牙穿刺,他擔心李昊承受不住。
“二爺。”
李昊急忙叫道,但心情急切下,氣血逆沖,眼前猛地發黑,昏厥了過去。
“天罡,你太讓人失望了!”
等李牧休帶著李昊離開,李清正深深地看了眼李天罡,甩袖追隨而去。
其他人遠遠看著,眼神復雜,他們想阻止,但李天罡明顯動了真怒,連五叔都勸說不住,他們就更插不上手。
而且,李昊居然敢對李天罡如此兇狠,他們也不知該勸阻誰,若是勸阻李天罡,等于是默認李昊攻擊李天罡是對的,這又有違綱常。
最好的結果就是等李天罡將李昊拿下,再慢慢勸說教導,誰料這父子之間的一戰,竟一路打得天崩地裂,李天罡的出手竟是如此之重,李昊又是如此之頑倔。
“老七啊,你這次沖動了。”
李玄禮走了過來,眼神復雜,道:“再怎么說,昊兒畢竟還是個孩子,何況他又聰慧,我雖然接觸不多,但看得出昊兒待人頗有分寸,這件事還需好好調查才是。”
李天罡想要開口,但陡然臉色微變,噴出一口鮮血。
他急忙捂住胸口,魁梧偉岸的身軀竟有些搖搖欲墜。
李玄禮見狀也是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攙扶。
這時他才想到,對方壓制心誓必定重傷,只是沒想到,跟李昊的一戰居然會將他逼到這種份上。
但很快,李玄禮又想到什么,眼中露出笑意,道:“天罡,剛剛昊兒是不是踏入宗師境了?”
李天罡眼眸微凝,點頭道:“沒錯。”
“哈哈,真有你的。”
李玄禮忍不住大笑起來:“十四歲的宗師嗎,太夸張了,咱們李家從來沒出現過這種資質的怪物吧。”
李天罡陷入沉默,微微搖頭,道:“先回去再說,天資再高,也要走上正道才行。”
李玄禮連忙道:“你回去好好跟孩子說,這件事……”
他壓低了聲音,傳音道:“可能真的另有蹊蹺。”
李天罡眼眸微冷,道:“跟他今日所為相比,這不重要了!”
李玄禮一怔,看著他冷酷決然的眼神,一時間竟愣在原地,只覺這位燕北征戰十幾年的七弟,此刻竟有些陌生…
神將府中,眾人都已歸來。
在山河院中,臥房內,眾人望著床榻上渾身染血的少年,旋即目光又落在那正在給李昊療傷止血的神醫身上,賀劍蘭關切地道:
“怎么樣,為什么昊兒遲遲沒醒?”
神醫眉頭緊皺,臉色驚疑不定,道:“奇怪,好奇怪。”
“什么奇怪?”來回踱步的李牧休怒道。
神醫遲疑了下,道:“昊少爺的身體,似乎無法吸收這些藥物,就像是經脈閉塞,療傷的藥……全都無效!”
李牧休臉色驟變,急忙趕到床前,見敷在李昊傷口上的寶藥,果真隨著血水流淌了出來,并沒有被吸收,不禁失色道:
“怎,怎么會這樣?”
神醫也從未見到如此怪異現象,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那昊兒的傷……”李牧休咬著牙,難道就這樣等死嗎?
神醫連忙道:“您別著急,昊少爺雖然身體無法吸收寶藥,但奇怪的是,他的身體居然在緩慢自愈,就像是……”
他猶豫了下,才語出驚人地道:“就像是三不朽里的不滅境。”
神醫給三不朽療傷過,這種現象,跟他所見極其相似。
聽到此話,滿屋的眾人都是心中一震,面露駭然。
跟三不朽的不滅境相似?
難道說這一戰,李昊踏入了三不朽?
怎么可能!
聽到此話,就算是坐在另一處渾身敷藥的李天罡,也不禁變色。
李昊踏入天人境已經讓他十分意外,從十五里境一步跨越到不朽?就算是圣人轉世都不行吧!
人群中,柳月容的臉色也是驟變,有些失神。
“李天罡!”
李牧休此時卻是陡然轉身,沖到李天罡面前,咬牙切齒地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昊兒體質特殊,藥物根本無法吸收,你說他是依靠李家的藥物才有今日成就?你太不了解你的兒子了!”
李天罡微微語塞,這種情況確實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跟妻子的結合,也是極其罕見的事,換而言之,像李昊這樣的體質,以前也幾乎沒有,就算有,他們也沒關注過。
眾人聽到李牧休的話,都是面色微變,看著床榻上染血的少年,陷入了沉默。
沒依靠任何藥物,居然就能修煉到這種地步,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
哪怕他們見慣了天才和妖孽,也從不曾見到如此夸張的情況。
站在房間外,院落中的李明光、李無雙和李乾風等人,聽到房間里交談的話,都是色變,面露震撼。
身為李家兒郎,他們也算是見多識廣,什么天才沒見過,但跟此刻那重傷在床榻上的少年相比,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
李乾風臉色蒼白,袖中的手指忍不住攥緊。
“昊哥哥……”
房間中,邊如雪站在床腳邊,眼中既是震撼又是擔憂。
“那現在該如何?”
李牧休看向神醫,急切問道。
神醫看向少年,面露不忍,道:“昊少爺無法用藥的話,就只能讓他自愈了,但他現在被龍牙穿刺,身體時時刻刻在遭受摧殘,這自愈效果被大大降低……”
李牧休拳頭攥得咔嚓作響,他忍著滿腔怒火道:“那我們先將這龍牙取出。”
聽到這話,李天罡嘴唇微動,似想要說話,但旋即又忍住了。
“我來幫忙。”李清正立刻說道。
神醫點點頭,當即道:“還請將他心脈護住,免得拔龍牙時撕傷。”
在他的指揮下,李清正跟李牧休相互配合,一人護心脈,一人取龍牙。
隨著穿刺鎖鏈拔出,床榻上的少年噴出鮮血,面露痛苦,但少年的眉頭緊鎖,像是陷入困頓的噩夢,沒有醒來。
李牧休眼眶濕潤,看著神醫為李昊包扎傷口,擦去血污,他深吸了口氣,咬著牙道:“都出去吧,讓昊兒靜養,我倒要來看看,你們究竟是為何這樣對待昊兒!”
說話間,他目光死死地盯了李天罡一眼,轉身率先走出房中。
其余人見狀,惋嘆一聲,也都跟了出去。
李清正卻沒有離開,而是留在房內照應李昊,同時瞧了一眼走在最后的柳月容,眼眸略顯陰沉。
他目睹全程爆發,此刻心底隱隱有猜測。
“所以,昊兒傷乾風,是為了報當年下毒之仇?”
李家執法堂中,眾人齊聚。
李牧休端坐在堂上,面露煞氣,目光掃過柳月容。
他忽然想到,以往初次跟李昊見面時,李昊對他也抱有一絲警惕。
他心中悲酸,想來那時候,李昊是因為記得下毒的事,才會對其他人有如此防備吧。
“二叔,這是沒有證據的事,您別亂說。”
柳月容連忙起身道:“昊兒這些年心性頑劣,胡亂交友,哪知道是從哪些仆人口中聽到亂七八糟的話,又或是有人唆使,要看我們神將府的笑話。”
“你閉嘴!”
李牧休怒道:“毒婦,昊兒是什么人,我會不知道嗎?以昊兒的心性,你跟他若是無仇的話,他又豈會在意這李家真龍的位置?!”
“就算拱手讓給你兒子又能如何?”
“名利?功名?”
他忍不住怒笑:“以昊兒的天資,這些東西對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事!”
“他十三歲就踏入十五里境了啊!!”
“什么?!”
聽到李牧休吐露的話,眾人都是駭然失色。
十三歲就踏入十五里境了?!
李牧休看著失神的美麗少婦,冷笑道:“你告訴我,一個十三歲踏入十五境的孩子,他若想要名利,這天下誰能不知曉其名?!”
滿堂寂靜,俱是沉默。
以李牧休的性子,這話八成不假,何況就算是十四歲,那少年也足夠驚艷世人了。
只是,先前的驚變太快,他們都沒能想到這點。
柳月容回過神來,蒼白的臉色強行鎮定,道:
“二叔,就算昊兒天資絕世,但不代表他就不覬覦真龍之位吧,若有真龍的資源,以及李家先祖的相助,他還能更上一層樓,這對天才來說,吸引力難道不大嗎?”
李牧休冷笑道:“還在狡辯,昊兒是什么心性,我會不知道?”
“功名利祿眼前過,榮辱毀譽不上心!”
“這孩子的天資超出你們的想象,別忘記了,他不是陪我垂釣就是自娛自樂,你們有誰可曾見到過他修行?!”
聽到此話,李玄禮跟李鳳華還未有什么反應,但院內各夫人卻都是臉色頓變。
確實。
這些年,她們似乎從未見到那孩子修煉過。
整日吃喝玩樂,還有心情去廚房跟廚子玩耍,學習烹飪,浪費大好時光。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說他會為了爭奪真龍,不惜編造謊話來殺死乾風,排除異己?
你說他會眼饞那真龍傳承所帶來的好處?
誰信啊!!
這一刻,眾人心中都再無疑問。
柳月容身體微微顫抖,道:“二叔,您跟昊兒待久了,您不能偏心啊,昊兒這孩子看似簡單,實則一點都不簡單!他先前說他記得一歲后的所有事,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這孩子有多么可怕?”
“他這些年都是在偽裝,都是在扮演!”
“他在扮演一個單純的孩子,他在裝無辜!”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深沉的心計,真的能相信他嗎?”
“你閉嘴!!”
李牧休猛地拍桌子怒喝:“就算昊兒是扮演,是偽裝,天才的時間有多么寶貴?!”
“任你萬般妖孽,一天也就是日起日落這些時間,你說他扮演娛樂,難道他耗費的不是實實在在的時間嗎?”
“有這時間的話,他拿起修行,別說十五里境了,就算是三不朽都未必不能達到!”
“到時何須在意你那個兒子,一巴掌就能拍死的事,你兒子也配跟昊兒相比,也配跟他爭鋒?!”
聽到此話,眾人不禁看向柳月容。
此刻柳月容的話,對她們已經不起作用了。
先前驚變太快,她們沒能反應過來,但現在稍微思索下就知道,李牧休說的都是真的。
關鍵,這是事實。
李昊不曾修行,就算是故意在人前假裝娛樂,但損失未免太大了。
這時光拿去修行,還何懼競爭?
關鍵是,李昊的資質實在太妖孽了。
這樣的天才,她們實在想不到有什么別的理由,去陷害柳月容,去殘殺李乾風。
競爭?如李牧休所說,李乾風雖然也是人中龍鳳,佛主親傳,但跟李昊比……
還真的不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