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姬天朝的聲聲怒斥,在場圍觀的眾多人,都是面有愧色。
確實,那少年將姬云歌送回姬家,那是庇佑他們姬家的戰神,英魂回歸,對姬家來說,是極大功績。
別說那少年是外族混血,即便是戴罪之身,都可赦免。
在這寂靜中,姬天朝看了眼姬青峰,眼底露出失望,但他沒說什么。
父輩的恩怨延綿到子孫身上,他早已知曉,但他從不喜歡解釋,只望殺更多的敵,斬更多的妖,來讓其他兄弟姐妹看清,父親的偏愛,他無法拒絕,但他能夠將這份愛回贈到家族中!
人群中,有人沖出,看到迎客殿內昏厥的姬羽焚,驚憤道:
“羽焚!”
母親的呼喚,讓李昊腳邊的少年意識漸漸蘇醒。
“哪來的野種,居然敢傷我兒!”
那華貴墨綠衣裳的女子驚怒地看向李昊,脫口而出痛罵道。
姬天朝等人頓時臉色微變,盡管姬青青犯錯跟外族通婚,但李昊也算是他們的外孫,流有他們這一脈相同的血液。
“住嘴!”
姬天朝斷喝一聲。
聽到這震蕩的威嚴聲,華貴女子臉色微變,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但她心中激憤,道:
“天朝戰神,我兒乃是天驕,您不能偏袒外人啊……”
“你兒也配稱為天驕?”
姬天朝怒道:“被別人打敗,還有臉辱罵,我姬家的天驕什么時候都是這副德行!”
華貴女子急忙道:“可我兒十五歲就踏入三不朽境,天資絕世,再給我兒二十年,有望道境,怎能不算天驕?”
“你兒若是天驕,又怎會被人擊敗?”
姬天朝冷聲道。
十五歲踏入三不朽境,如此資質,也只有他能說不配稱為天驕,因為他年輕時更驚艷。
“誰知道那外族用了什么手段,我兒的天驕之名,可是實打實廝殺出來的。”華貴女子咬牙切齒,恨恨地看向李昊。
姬天朝眼眸冷冽,道:“你若不服,便讓他們二人再當眾較量一場,若是你兒敗了,今后除天驕名,你看如何?”
此話一出,華貴女子臉色難看,欲言又止,最終卻忍住了。
見對方不敢出聲,姬天朝冷哼一聲,道:
“你兒天資尚可,但遇到伱這母親溺愛,只怕也是要毀掉,心性驕縱無禮,哪有天驕的樣子,今后十年,讓他去苦崖山修行,沒修成逆命,你母子不許相見!”
“天朝戰神!”
華貴女子急切呼喊,但看到姬天朝冷冷射來的目光,卻是心頭冰涼,不敢再多言。
“老九,你要偏愛這少年么?”
人群中,一位身影踏出,身穿墨染長衫,透露著幾分尊貴。
看到此人,姬天朝跟他身邊的姬云清等人,都是臉色微變。
“大哥!”
姬天朝眼神深處閃過一抹復雜,又有些怒意。
“不敢當。”
這墨染長衫老者淡然道:“遵守家法族規,吾族才可長存,你已經打破規矩了,難不成還要繼續打破規矩?”
姬天朝聽得出他話里所指,眼神變得陰沉,隱隱透露著一絲沉痛,道:
“大哥,三哥剛剛走了。”
聽到這話,墨染長衫老者淡然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眼神中帶著一絲愕然,看到姬天朝眼底的沉痛,他袖中的手指,不自覺地微微攥緊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復了冷漠,比先前更冷冽,道:
“他臨走前,都沒來見我這大哥一面么?”
姬天朝慘然一笑,道:“大哥,三哥只是一縷傷痕累累的英魂,難道不該是你們去探望他嗎?”
墨染長衫老者沉默。
姬天朝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失望難掩,但很快,他便收起了情緒,眼神變得冰冷,環顧全場。
等看到在場無數張面孔,他冷冷地一字字道:
“我族的家法族規,自當遵守,但吾族強者為尊,有能者居上,人人都能得到晉升向上的機會,只要你足夠出色,只要你是天驕,不管你的出身如何,是嫡是庶,哪怕是家仆,你都能成為天驕,享受家族最高的修行資源!”
“這一點,可有人反對?”
全場靜默,這是姬家長久的規矩,無人反對。
能者居上,強者為尊,便是大荒天普遍的規矩和認知。
姬天朝目光冷冽,道:“既然都認可,那他能擊敗姬羽焚,也算是我族天驕,就該享受我族的天驕待遇!”
姬青峰臉色微變,看向自己的父親,卻看到自己父親墨染長衫老者,抬高了些視線,看向圣山的頂峰處,似在出神。
“我,我還沒敗!”
在這沉默中,一道聲音響起,卻是李昊腳邊的姬羽焚蘇醒爬起。
他臉色赤紅,羞憤不已,被如此多眾人圍觀,自己居然敗給一個外族混血,簡直難堪!
“睡你的去。”
李昊抬手,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腦勺,將剛爬起來的姬羽焚再次拍得砸進腳邊的深坑中。
剛蘇醒的少年,此刻又是一秒入眠。
眾人的眼皮都是跳了跳,這外族的少年,似乎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會來討好他們,借此躋身姬家,而是兇殘蠻橫!
“羽焚!”
那華貴女子看到此景,險些沒氣昏過去。
姬天朝跟姬云月等人都是微愣,看了看少年,見對方一臉淡然,似乎什么事都沒發生的模樣,不禁感到一絲好笑。
這少年,似乎沒他們想象的那么膽怯。
姬青淵等人臉色微變,都看出這少年出手不凡,能如此輕易將姬羽焚鎮壓,顯然實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事到如今,再為此爭論,已經沒有意義。
在這靜默中,姬道辛的身影出現在兩位戰神中間,環顧一眼全場,道:
“這孩子有我姬家血脈,念其護送戰神歸鄉有功,可入我姬家家譜,他能擊敗羽焚,有天驕之姿,今后汝等當一視同仁,為我姬家天驕同待!”
看到家主現身,眾人都是臉色微變,迅速躬身行禮。
姬道辛說完,看了眼那迎客殿內的少年,旋即對姬天朝道:
“先讓這孩子去測驗圣骨吧,若有圣骨在,今后也無人爭議。”
姬天朝聞言,微微點頭。
荒古圣族,對圣骨都極其尊崇,若那孩子身上有圣骨,即便他們要將其驅逐,估計都會迎來無數反對的聲音。
圣骨意味著問圣之姿,未來能帶領一族崛起!
姬云月見事情已定,心中松了口氣,轉身飛到迎客殿內落下,仔細打量著李昊,瞧見其眉眼,確實有幾分青青的影子。
“你就是青青的孩子吧,叫什么名?”
“樂平。”
姬云月默念一聲這名字,道:“是你母親給你取的吧?”
“你怎么知道?”李昊有些意外。
“青青那孩子,從小就不喜歡爭斗,多半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遠離這些,快樂平安。”姬云月說道。
李昊微微沉默。
那位女子不喜歡爭斗,可最終卻嫁給一生征戰的大將軍。
“走吧,我帶你去測圣骨,你資質如此卓絕,也許是天生圣骨,有問圣之姿!”姬云月輕柔說道,蒼老的臉上帶著慈祥。
李昊在送姬云歌的途中,就從姬云歌那里知曉一些姬家的事情,對此也沒反對。
當即,李昊在姬云月的照看陪同下,來到姬天朝等人身邊。
姬云月沒急著給李昊介紹姬天朝等人,打算等一切事情平息,再讓他叫這些外伯公。
姬道辛對李昊微微笑了笑,旋即便轉身帶路,飛馳而去。
姬青淵等人見狀,知道事情已定,再多說無用,也都跟了上去,想看看這少年比姬羽焚天資還高,是否真有圣骨。
若有圣骨在身,他們姬家可能又將崛起一位戰神了,那簡直是天大喜事!
雖然彼此族內爭斗,但姬家人對戰神都極為尊敬。
當然也有少數是例外,畢竟人數多了,總歸會有一些個例。
“那少年要去測圣骨了,不知道有沒有?”
“很可能有啊,不然一個外族,怎么可能這么強,輕松就鎮壓比他還大一點的姬羽焚!”
“不光是姬羽焚,你沒看到先前,姬明闕都沒能討到好嗎,如果沒有圣骨在身,怎么可能這么強?”
“難道說我們姬家又將崛起一位戰神?”
“哈哈,真那樣的話就太好了,云歌戰神歸來,還帶回一位少年戰神,這是天佑我姬家!”
街道廣場上,眾人都是議論紛紛,成群結隊地趕向山腰的祭圣臺,想看看那少年是否真有圣骨。
祭圣臺前。
四方開闊,像是道場,一座祭臺高筑。
聽聞有人要測驗圣骨,眾多姬家人都奔赴過來,能夠來這祭圣臺的,都是姬家有頭有臉的人物,自身境界也不低。
姬道辛吩咐長老,去請圣人香火。
測圣骨的同時,也要祭拜始祖,有諸多工序和禮儀。
在這過程中,越來越多的人趕往過來。
李昊則站在姬云月身邊,姬天朝跟姬云清等人,將李昊包圍在中間,似是避免被人傷害。
在他們不遠處,姬青峰等人也在,除此之外,還有好幾位云字輩的人過來,看到姬天朝等人,都是臉色微冷,當做沒看見。
雖然他們兄弟姐妹間已經分崩離析,分成兩派,但在這祭圣臺前,是按自己父親那脈來算,站位都比較靠近。
李昊見來的人越來越多,不由得看向圣山頂峰,對身邊的姬云月問道:
“前輩,云歌前輩還在么?”
聽到少年的問話,姬云月微怔,而旁邊的姬天朝等人卻是身體微顫,沒有說話。
站在不遠處的墨染長衫老者等人,聽到這少年關切的聲音,都不禁朝李昊看了一眼。
他們雖然跟姬天朝等兄弟有矛盾,但姬云歌為人灑脫,跟他們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而且姬云歌沒有圣骨,卻憑自己修煉成姬家戰神,如今能魂歸故里,他們也都記住了這少年。
“肅靜。”
姬青峰不悅地道。
“青峰。”
墨染長衫老者低聲道。
姬青峰微愣,抬頭看向自己父親,卻看到父親冷漠的目光,不禁微怔。
“三哥他走了。”
姬云月忍著心中悲傷,對李昊輕聲道。
她的聲音不大,但落在另外幾人耳中,卻讓他們身體一震,那位三哥……走了?
他們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當初姬云歌戰死,沒來得及道別,如今明明回來了,卻就這么走了。
李昊微怔,已經……消散了么?
他微微沉默,心頭暗嘆一聲。
這時,前方的諸多儀式已經結束,姬道辛轉身,呼喚李昊上前。
姬云月收斂心緒,立刻關照李昊幾句。
李昊點點頭,便騰空上前,來到姬道辛面前。
剎那間,全場眾多的目光,都凝聚在李昊的身上。
許多后面趕來的姬家人,也都聽說了李昊擊敗姬羽焚的事,并且都知曉,就是這位少年,將姬云歌戰神送回姬家。
“就是他?”
“看著年齡不大,居然能擊敗姬羽焚。”
“姬羽焚雖然在天驕中不算厲害,但在這年紀里,卻還是現今最強的一位。”
“他似乎比姬羽焚還小一些?”
眾人低聲議論起來。
姬道辛對李昊道:“上去在圣柱上滴血即可。”
在祭臺上有道碩大銀白的圣柱,盤繞古老的道紋,蘊含著玄妙的至理。
李昊點點頭,用力咬破手指,還好牙齒比手指更堅韌,否則以他九鑄體魄,神兵都難以割傷。
控制氣息撕裂傷口,擠出鮮血,李昊將其涂抹在了這道圣柱上。
等他氣息收斂時,傷口轉眼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