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不到,李昊便再次來到幽州。
這次體諒到夏淵武這位老爺子的速度,便沒有急速趕路,畢竟除了抵達目的地,沿途的風景也很重要。
等再臨夏家,剛到這座神將府門口,便看到夏玲瓏又是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且這次來的人還多了幾位,其中有三位氣息內斂而深邃的老者,顯然都是夏家的老一輩。
看到從燭火神背上走下的少年,先前幾位在外面領軍作戰的老爺子,都是為之凝目。
幽州劍斬暴食谷主,掀動劍潮平亂災禍,這是千萬人有目共睹的事。
此外,他們第一時間馳援青州時,得知圍困在青州城外的龍門跟圣宮,也都被李昊誅盡了。
那兩大勢力的領袖,都是太平道境,這些年一直是幾大神將府的心頭大患,如今卻在一朝間被李昊斬落,讓他們這些老一輩都感到震撼。
“昊天將軍,請。”
夏玲瓏溫柔凝視著眼前的少年,微笑邀請。
此次再見對方,她的感受又跟先前不同了,之前跟夏淵武一同目睹李昊斬殺暴食谷主,又得知李昊去青州斬了龍絕神跟鳳凌霄這兩頭老妖王,她已經知道,這少年盡管才十幾歲,但已經站在大禹頂端了。
除那位乾道宮的真人外,也許只有那位公認的第二強者佛主,能夠與其交鋒,且勝負還難說。
諸多夏玲瓏這一輩,包括下一代,跟李昊平輩的人,也都聞訊趕來,在府內沿途遠遠觀望。
得知那位傳奇少年要來此,不少夏家年輕一代都極為興奮,既是好奇又是崇敬。
出生將門,雖背負夏家榮耀,但基本都有慕強的意識,畢竟軍中交手,素來是不打嘴仗,只論拳腳功夫。
而將門出生的大多數直腸子,也都是如此,不喜歡整虛頭巴腦的嘴皮,實實在在的境界,實實在在的功績,就是最讓人信服的東西。
而這兩樣,李昊都有。
無論是令人仰望的四立境修為,還是斬殺妖王領袖的功勛,任何一樣都令同齡人望塵莫及。
“當初說他十四歲時就是十五里境,按理說到十五里境后,修行速度應該會減緩,他反倒加快了。”
“這就是那位昊天將軍嗎,果然跟傳說一樣年輕。”
“聽說暴食谷主被他一劍給斬了,在太平道境中,他也是一尊煞神級別。”
諸多夏家子弟遠遠眺望,低聲議論。
其中一些天賦卓絕的天驕,也是眼神復雜,倒不是嫉妒,而是感到巨大的差距,自信受挫。
他們還在跟同齡人競爭,尚未獨領風騷,而那少年,卻已在他們的父輩,乃至老一輩的簇擁下,如眾星捧月,鶴立雞群。
這差距也太大了。
等來到夏家待客堂,李昊感覺到這夏家熱烈的氣氛,當即跟夏玲瓏說明,想去看看凌淵閣。
夏玲瓏也看出李昊似乎不喜歡喧鬧,這少年骨子里有種寧靜的感覺,在任何地方,就像坐在山巔絕峰,寧靜悠遠。
當即便讓諸多夏家子弟離去,隨后領著李昊前往凌淵閣。
李昊讓夕顏先去燭火神身上,在這里等待。
隨后又關照夏淵武老爺子,幫忙照顧下任芊芊。
任芊芊一路上緊張又局促,同時內心又滿是興奮和吃驚,沒想到李昊在同是神將府的夏家,居然能得到如此禮待。
見李昊要離開身邊,她心中頓時緊張起來,但還是乖巧點頭,露出一個讓李昊放心的笑容。
夏淵武看出這小姑娘局促,神將府侯門威嚴,避免這小姑娘太緊張,就領著她去自己的院子里待著。
另一邊,李昊來到凌淵閣中。
夏玲瓏笑道:“昊天將軍,這就是我夏家重地,凌淵閣,氣若凌霄,先祖建此閣,便是希望我夏家能將天下武學,全都收羅到此,供后人隨意修習,掌握萬家功法,創造出一個璀璨的武道盛世。”
李昊點點頭,道:“武道盛世的話,那就需要將功法分享出來才行了。”
夏玲瓏微怔,凝眸看了少年一眼,抿嘴笑道:
“昊天將軍說的是,我夏家原也打算將中下品功法投入到各地武館中,傳授百姓,雖然這么做又要跟朝中那些文儒打嘴炮,但也難度不大,如今難的是妖魔在境外肆虐,外憂未除,恐出現內患。”
李昊有些意外,稍微思索,頓時便明白過來。
外憂是妖魔,若武道功法大量低價,甚至免費分享,天下武者數量將急劇提升,而武者多了,就容易亂,造成內患。
有些江湖武者,雖有武道,卻沒武德,只要給利辦事,相互競爭,替妖魔做事也無妨,求的就是一個利字。
若是妖魔潛入,勾結這些江湖宗門,內憂外患一同爆發,這種武道推行反倒會使大禹衰亡更快。
但要鎮壓妖魔,又必須得多培養武者,這是矛盾。
若將武者管理,便等于是編制入軍,若入軍數量大了,管飯管吃管修行資源,又是一大批開銷,平日沒有戰爭時的負載太大,總不能再遣散。
一旦遣散,這些武者四處作亂,可能流落為寇,又是禍害百姓。
因此朝廷既要借武者斬妖,又得控制武者數量,這其中平衡的手段,便是極花腦筋的事,也有無數令人稱絕的門道和策略,無法言盡。
“萬物如陰陽,但平衡難定。”
李昊說道。
治理天下這塊,他不擅長,那需要窺探的是人心。
而人心窺探透了,人生就難免無趣。
他可以忍受杯酒獨飲的孤獨,但無法忍受人生的無趣。
夏玲瓏聽到李昊的話,眼眸中掠過幾分思緒,隨后深深看了這少年一眼,輕聲道:“昊天將軍,請,你在里面想看幾日都可,只要答應絕不外傳。”
“夏家主的這份信賴,我自不會辜負。”
李昊說道。
旋即便走入到凌淵閣中。
這閣樓內堆滿了功法秘籍,李昊環顧一眼,里面擺設跟聽雨樓差不多。
他也沒多耽誤時間,迅速將這些書籍翻找,逐個收錄到面板中。
原先他將功法秘籍,是挑著收錄,但現在卻沒這么多時間,逐個去推演是否完全重疊毫無用處,先收錄再說。
反正在面板除占名字外,也沒什么壞處。
自青州城一戰,斬殺那兩位荒神的分身,李昊的心中也拉起了警戒線,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太平道境,在大禹神朝內能勝過他的強者,明面上只有一位,加上暗處的,可能不超過三位。
但那兩位荒神本尊,可都是聞道境!
但他們卻遲遲沒進攻大禹神朝,而是利用這些境外的妖魔勢力來牽制,若非此次自己出手,他們還打算隱藏在暗處。
若真想侵占大禹神朝,只需將那位陛下擊斃,將皇族屠殺,便可直接鳩占鵲巢,再以帝都出手,滅殺五大神將府,這才是最優路線。
對方沒這么做,不是蠢,就是無法辦到。
要么是那位乾道宮的真人太強,要么就是大禹神朝暗處的力量,讓他們忌憚,還需再借助外力去逼出來。
而如今,這兩位荒神的分身被自己斬殺,肯定將他視作眼中釘,僅僅是分身就如此可怕,若是遇到本尊,李昊也沒有多少把握能贏,能繼續提升一些力量,便多一些把握。
此刻,隨著功法秘籍收錄,那些煉體功法也不例外,李昊全都收錄到面板中。
由八段肉身道來推演煉體功法,將中下品功法推演到上品,上品的推演到絕學,再相互融合,創造出更多上品功法。
隨著一本本的功法收錄,大量訊息涌入李昊腦海中,但以他如今的體魄,完全能夠輕松消化。
數十本,數百本,上千本!
整個凌淵閣中的功法秘籍,在李昊的游蕩下,全都收錄到面板中。
而這些功法里,李昊發現大多數竟然都是偏向于煉神和御物的功法。
煉體功法不多,劍法、拳法,刀法等功法類型,相對數量也都不多。
李昊以前就聽說過,五大神將府各有所長,李家則是學的雜,夏家是偏向于煉神,而王家是功法詭異,擅于修煉化身,掌控傀儡機關。
在神游境跟十五里境時,夏家的人普遍要強于其他神將府。
他們的最強煉神功法,竟接近于皇族了。
御物功法也是如此。
這讓李昊不禁感到驚喜,感覺來對地方了。
隨著一本本煉神功法收錄,被李昊的七段御道迅速消化,他體內的神魂氣息在緩慢地攀升起來,隨后越來越快。
李昊當即將道域籠罩自身,隔絕氣息,在這里盤腿修煉起來。
他神魂浮現在背后,如一尊金色的戰神,渾身火焰燃燒,凝練神魂。
大家族的頂尖絕品煉神法,最高才煉神二十里。
皇家那門頂尖煉神法,則是煉神三十里。
李昊原先身具李家三本頂尖煉神法,又有風老幫他偷出皇家那本第一煉神法,將神魂修煉到可神游五十里的層次。
如今修煉到四立境,神魂自然隨之增強,能輕松飛出百里。
但這距離,是依靠他的道念,以及境界提升時對神魂的塑造所增強,拋開這些提升外,他在神游境的極限,仍是五十里。
而想將神游境修煉出極限,李昊猜測,至少要百里。
此刻,隨著一本本煉神功法在推演,李昊當場修煉,神魂結印,神火彌漫。
這一切都被道域隔絕,連溫度都沒傳導出來。
隨著修行,李昊的神魂也在不斷變化,將天地間游蕩的月華力量吸收,煉神補缺。
煉神功法,類似于妖魔吞吐日月精華修行,但大多數妖魔除天賦異稟外,只能吸收月華,因為月華柔和,日精猛烈,容易吸收時焚燒神魂。
但如今,隨著神魂提升,李昊將天地間的日月力量同時吸收,神魂上燃燒出灼熱的神陽火光,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僅是神魂的碰撞,李昊便可輕易將他人的神魂點燃。
隨著神魂的凝練不斷提升,神魂跟本尊之間的維系也變得更加緊密,在這種急速提升中,李昊有種錯覺,也許神游境修煉到極致,僅是神魂不滅,便可永生!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肉身被摧毀,神魂都是較為脆弱的,需要盡快找到附身之物,否則長久在空中暴露,會被神日灼燒消亡。
但如今,李昊的神魂吸收日精修煉,開始不懼神日灼燒了。
許久。
隨著一門門煉神功法的融合,李昊的神魂在急速提升很快,李昊便感覺自己進入到一種玄妙的感覺,神魂似乎陡然蛻變,從原先的舊殼中新生。
他背后的神魂上,原先金色的赤焰,此刻盡數涌入體內,神魂變得通體赤金,有種凝實的感覺。
“這是……”
李昊眼眸睜開,心中一動,神魂爆發,從道域中沖出,也徑直飛出凌淵閣的穹頂,屹立在天空中。
日月所照,神魂金燦燦的,原先還有些虛幻,如今卻像是一尊金色真身。
神魂驟然爆發,忽然消失,遁入到一處虛幻之地,那似乎是空間的夾層中。
很快,神魂又顯露出來。
李昊接連嘗試,頓時明悟,自己已經達到神游境極境,而所具備的能力,除種種神魂的力量提升外,即便肉身死去,神魂也可長時間存在。
并且,神魂能夠穿梭到空間裂縫中,這是道心境都無法攻擊到的地方,除非是太平道境出手,用道域將其擠壓出來。
要知道,這可是神游境就具備的能力,簡直可怕。
“受日月所照射,可神游太虛,穿梭虛無裂縫……”
李昊目光思索,將這神游境極限,命名為元神。
此刻他的神魂,確實蛻變得跟尋常神魂有些不同,李昊感覺,等到勢均力敵的戰斗中,可能才會體會到更多神游極境的好處。
但就目前來說,單是能穿梭太虛,唯有道域才能將其逼出來這一點,就已經極其夸張了。
若是他提前掌握這能力,僅是神魂穿梭殺敵,太平道境之下,就很難奈何他。
要知道,這只是神游境就能達到的程度。
李昊將神魂收回,隨后又接著繼續修行。
諸多煉神法的修煉,并沒有在修成元神后便到極限,李昊的元神在這些煉神法下,依然在不斷成長變強。
李昊早就知道這極境后面,應該還有一道終境。
那才是真正的極限。
但要觸摸到,可能比極境還難十倍。
極境本就極難了,荒古圣族的天驕都沒多少能全都達到,更別說終境了。
時間飛逝。
許久后,李昊的元神終于修煉停歇下來,諸多功法對元神的提升,也都已經達到極致了。
李昊將元神飛出,自凌淵閣而出,轉眼間便出現在城池之外,隨后跨越山河,頂著日月飛馳,那原先可灼燒神魂的烈陽,此刻沐浴在身上,卻只覺得溫暖。
那日精之力,比月華更凝練,更強大,被元神所吸收,不斷滋養。
“聽說只有一些天賦異稟的古老妖王血脈,天生能吞吐日精,而其他種族,即便是大部分的龍族,都只能吸收月華來修行。”
李昊心中暗道,元神的翱翔速度,遠比本尊更快,這意味著絕大部分敵人,他都可用神魂急速斬殺,本尊都可不動。
游蕩出四五百里后,李昊才感覺到有些發冷,元神跟本尊的聯系變得微弱了,這感覺很奇妙,當身體發冷時,周圍的世界似乎也發生變化,像有浮現于真實和虛幻中的海水,在沖刷著身體。
繼續往前,就像是不斷朝那似真似幻的大海深處走去,一旦迷失,極其可怕。
“單憑元神,還無法徹底擺脫肉身。”李昊心中暗道。
他的元神開始返回了。
數百里很快就飛過,等回到本體后,李昊稍微舒展了下身體,隨即便開始繼續修行。
這次是御物法。
十五里境得名,便是因為神魂御物,一息十五里。
這是大部分沒有背景者的極限。
而一息十五里也是全力出手的速度,而非常態,就像十五里境趕路,可全力爆發,將自身御物到十五里外,但也只是短暫爆發接連兩三次,可能就力竭了。
而皇家御物法,可修煉到二十五里。
其他頂尖絕學,則是二十里。
十五里跟二十里雖然只差五里,但在對戰殺敵時,卻是質變。
五里是什么概念,對方還未出手,可能就被斬殺了。
這也是皇家血脈強者能統御各方的原因,在十五里境中,皇家二十五里的御物速度,幾乎能輕易秒殺同境其他存在。
而李昊原先修行到四十里,在天機樓吸收不少功法后,達到八十里。
如今境界提升,神魂增強,御物的速度更快了。
隨著諸多御物功法的相融,李昊的元神再次飛出,在凌淵閣外的地面上捻起一粒塵埃,力量覆蓋,御其上百里。
隨著御物的速度不斷提升,對御物的參悟不斷加深,李昊漸漸觸摸到一種御物的妙意。
御物再快,不如虛空穿梭。
而當速度達到極致,似乎能撕裂太虛,穿梭空間。
兩日后,李昊從凌淵閣走出。
夏玲瓏不知李昊會待多久,因此將李昊送到凌淵閣后,便沒在外面等候,畢竟身為夏家的家主,她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尤其是幽州如今雖然暴食谷主被斬殺,剩下的妖魔被屠殺的屠殺,驅趕的驅趕,但原先妖魔摧毀的城池,卻需要重建,許多的百姓傷亡,都需要安撫和幫忙。
在夏玲瓏正忙碌時,卻收到李昊出閣的消息,不禁愣住。
“才兩天就出來了?”
夏玲瓏詫異,旋即想到李昊可能將一些頂尖功法全都看完記在了腦海中,沒在這里修煉也很正常。
她當即舍下手中事物,前去迎接。
李昊見到這位家主寒暄幾句,表示了感謝,也準備離開了。
“昊天將軍,我夏家有兩只妖王,雖不及這太虛境主宰,但替你看守門戶也不錯,你可以去看看。”
夏玲瓏邀請道。
李昊笑道:“夏家主不必太客氣,能一觀凌淵閣,已經是我占到便宜了,那妖王就留給夏家主拿去殺敵吧。”
夏玲瓏看了看李昊,見不是假意推諉,心中不禁有些欽佩,這畢竟是妖王啊,盡管李昊用不上,但不代表沒用。
得知李昊要走,夏家的眾人再次相送。
李昊帶上任芊芊跟燭火神,還有第一時間爬回他手腕上的夕顏,跟夏家道別,便離開了幽州。
臨走前,李昊留了兩枚棋子給夏家,說是能當做他的戰旗使用。
這兩枚棋子被李昊注入了的力量標記,里面封鎖的劍氣,自帶道域規則,即便是絕學境都可輕松斬殺,太平道境的話,也會重創。
當李昊將這兩枚棋子的作用跟夏玲瓏說明時,夏玲瓏頓時感覺到燙手了。
呆愕之下,對李昊的手段感到震驚,對李昊的贈送更是感激。
夏家雖然是神將府,光芒萬丈,但此次幽州之難,加上青州城外荒神分身顯露,他們也都預感到,接下來的大禹神朝將會面臨極大挑戰。
如今能得到這樣的重寶力量,無異于是極大恩情了。
相比起夏玲瓏的千恩萬謝,對李昊來說,則是支付凌淵閣的報酬罷了。
畢竟這次收獲極大,神游境跟十五里境,都如愿突破到極限了,掌握極境狀態!
此外,其他的功法,讓李昊的劍術,拳法,煉體等方面,都有不小提升,實力進一步增強。
除四立境外,現在他前面的武道七境,已經全都達到極限了。
半日后,李昊便回到天門關,剛回到此處,便感覺到城內有一道極其陰煞的氣息出現。
這股氣息沒絲毫掩蓋,既不張狂,也不內斂,只是自然的散發出來,卻讓李昊的眼眸微微一凝,有些意外。
有城內將士見李昊歸來,急忙上前稟報。
李昊表示已經知曉了,隨即便帶著燭火神,回到籬笆小院中。
只見小院內一道披頭散發的身影,坐在李昊昔日喝茶的地方,自斟自飲。
其渾身衣物破破爛爛,雙手上竟還有兩道被斬斷的鐵索鐐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