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
麒麟軍本營之中。
伴隨著慘叫的聲音,麒麟軍的軍士側目看去,看到數名漢子,以鋼筋鐵骨般的樊慶,桀驁的宇文化為首,皆身纏裹傷的布袋,從某個地方狂奔而出,忽而聽聞嗡鳴聲音。
兩根弩矢直接射在這兩位戰將的后腰上。
弩的勁道不大,傷口豁面也是很小,但是上面淬了高濃度特萃麻沸散,樊慶悶頭就倒,宇文化奔出去數步,轉身,提起了悶頭就睡的樊慶,再度狂奔。
然后被七個大夫拉住。
這兩位都有千人級別統率能力的標準戰將,在八門金鎖陣之中,膽敢和當世的名將爭鋒,能頂住名將們一擊的將領,就連刀子戳入身體里面都眼皮子不眨一下。
可是此刻卻是臉色發白,被麒麟之下老鬼七人眾拖回去了。
慘叫的聲音很快傳出來。
“我艸啊,你離我遠點!!!”
“把那東西拿開!拿開!”
麒麟軍的軍士打了個寒顫,都轉過身去,不再關注那里,如今之前那一場大戰已經結束,麒麟軍得到了罕見的大勝,老鬼七人眾和三百名丹師不眠不休了數日,把負重傷的那些弟兄里拉回了三十多人的性命。
石達林走出來的時候,只說了一句活了三十七人。
就直接暈過去,睡了兩天兩夜,差點一口氣沒喘回來。
陳國,應國的大軍都回籠了,對方在拋下了近乎一萬具尸體之后,元氣大傷,戰線后退,而后代表著東方蒼龍七宿的戰艦前行,順利攻克失去了步卒和主將的城池。
自此,元執為李觀一所描繪的戰略徹底完成。
江南第十八州全部落入李觀一所率麒麟軍掌控。
且繼續下去,總有一日可以完成,掌控一州,遙控其余一十七州,方圓千里之地,皆在麾下,雖然不能夠和方圓數萬里的天下大國相提并論,但是此地關隘特殊,要沖之地。
在陳國和應國沒有解決彼此的時候,他們難以分出心思攻此地。
麒麟軍整備,未曾擴張,保持步卒戰兵萬人,后勤八千人。
水軍戰兵一萬三千人,后勤一萬五千人的規模。
即便如此,那種恐怖的后勤壓力都已經讓李觀一頭皮發麻,另外還有一大票的俘虜,原本攻擊東渡城的那一批,又有八門金鎖陣給兜住的一批,每天李觀一一睜眼,就覺得后勤吃緊。
元執建議,不要再貿然擴張軍勢。
而在這個時候,來自于學宮的信箋方才緩緩而至。
署名是房子喬,這是王通夫子的大弟子,李觀一名義上的大師兄,但是相處時間并不算是長,李觀一驚訝,拆了他的信箋去翻閱:“觀一吾弟,當日一別,已要一年過去,近來可好。”
“我等三人,隨夫子在中州學宮暫居,聽聞吾弟攻克四方,心中甚是欣喜,元執就在你身旁吧,且告訴他,因他入了天下,公羊素王頗為不愉,可他自已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和才學。”
“素王說,他最后的考核已經通過了。”
李觀一看向旁邊的游俠兒。
元執在七日之前,指揮完了戰陣之后,就直接病倒了,這種接近萬人大兵團戰斗,對于指揮者的心神損耗極劇,此刻端著一碗雷老蒙·秘制·雞湯喝著,卻是松了口氣模樣。
李觀一道:“學宮的考核這么嚴苛嗎?”
元執回答道:“是素王可怕。”
這個一出道就敢在萬軍之前守城,然后推行速攻戰略,短短數月之間,氣吞萬里如虎,硬生生咬下了這樣一大塊地方的年輕謀士,此刻卻直接用了可怕兩個字。
房子喬在信箋之中,短暫敘述了一番往日,就筆鋒一轉:
“然元執,長于韜略和戰陣,于其余方向卻還不算是一流,為兄猜測,你若是有機會,占據江南之地,之后恐怕會遇到許多的麻煩,而今問了問學宮之中,于大勢和大局之上最厲害的。”
“隨信給你,若覺得可行。”
“他日入學宮的時候,攜帶江南三月春熏香為禮。”
李觀一點頭,看到隨信的第二張紙,才展開,就有一股清香,筆跡更是清晰俊秀,對方的語氣頗為從容平和,道:將軍已占江南渡口,若我所猜不差,元執必會行之以險速,和陳國,應國決戰
此戰若勝,將軍則可占據陳國大部,江南,水路要沖
吾有兩計,以待將軍所采用
一則人心,一則天下望
李觀一沒有想到,遙遠萬里之外的中州,就已經有人提前推斷出了此刻的情況,他看向這位學宮學子的計策,第一個計策,卻是建議李觀一不要強行吞下軍勢俘虜。
這和其余諸將興致勃勃的思維截然不同。
將軍勝陳國和應國,名聲已響徹于四方,然終究根基不穩,吾所言根基,并非是地域,城池,江南之地雖只千里,然于天下要沖,為一人所有,絕非小
我所言根基,乃是人心
李觀一神色微有鄭重,他坐直了翻看著這信箋,垂眸,仿佛可以看到了遙遠萬里之外,一字一字寫下這信箋的溫潤青年:
要看將軍所圖是一地,亦或者更大
將軍捕獲者,是陳國之人,是應國之人,是何人子,是何人父,是何人兄,而此在將軍麾下被俘虜,其親不知其生,不知其死,如此的情況,只是稍加引導,將軍之名就要敗壞
以吾之計,諸陳國,應國俘兵,皆放之,給糧勞遣,付以敕書
令,分道宣諭!
李觀一看著這一行五個字,瞳孔收縮,輕聲道:“分道宣諭……”
讓這些潰軍俘虜回去之后,告知于父母親族,于各地說將軍之恩德,吾觀將軍的行事,能自一千余麒麟軍,而有萬軍在麾下,想必所行的乃是寬仁的王道
如此,不出三月,將軍之名,當滿天下也
應當以天下人之心為城防,以天下百姓之心為疆域,如此是王者,堂堂正正,若能做到如此,則天下無敵
只是看到這里,李觀一就要拍手叫好。
“好,好,好!”
如果不是信箋還沒有看完,李觀一幾乎要看向旁邊的元執,抓著自己的謀主,問這位到底是誰,李觀一繼續往下面看,信箋之中,筆鋒仍舊沉靜:
“然只以此,卻還不夠,將軍雖然占據了江南之地,可于天下,名望不夠,吾猜測,將軍之后應該會徐緩起勢,潛藏自己的鋒芒,吾有一計”
“請將軍擇取大才,乃握持千金,諸寶物,于中州游說,且道秦武縣男,供奉中州赤帝后人中州大皇帝,此刻赤帝一脈,大權旁落,應國陳國,皆有虎狼之心
“將軍乃尊赤帝大皇帝,于大名可得,若是將軍麾下有大才,做此事可成,可從開國縣男升格,彼時,于江南有地,于百姓有望,又有天下赤帝分封的名”
“只要陳國,應國,不曾想要立刻和中州翻臉,將軍可無憂”
“將大勢的利處自己吞下,而威脅則借助赤帝中州局勢化去,所行之事堂皇,而陳國,應國,不得不迫于當前的大局而后退,心中再有千萬不肯,卻也無可奈何”
“此堂皇霸道”
“天下君王大勢,合該王霸道雜糅之”
“吾出此計,于將軍是上策,卻也有自己的私心,八百年前赤帝開天下,吾不忍見豪雄后人如此,赤帝一系無人可以依靠,將軍此時前去,得其勢而盡去其威脅,也可以讓中州的大皇帝陛下有所依仗”
“此堂皇霸道,為君所獻,徒談笑耳”
李觀一將這目標直指著人心天下之名望的兩個計策翻來看去,才長嘆息,道:“此人雖然遠在萬里之外,卻仿佛一眼就看破了我們此刻的困境啊。”
“此刻江南還沒有徹底恢復,還需要休養生息。”
“若是立刻養兵馬,確實是會給天下人造成我們窮兵黷武,武瘋子的第一印象,這也是那些名將猛將會給人留下的印象,當年的霸主就是如此。”
“而雖然也把陳國,應國的主力擊退,卻終究是和此兩國交惡,若是去和中州大皇帝那邊搭上線,兩國也沒法子對我們怎么樣,畢竟,之前江南十八州已經脫離了陳國。”
“而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我們得了這地方,符合法理。”
“一個以天下人心為疆域,一個是得其勢而去其名。”
“而今這兩個計策就直接把我們的危險化解。”
“好,好啊。”
李觀一贊嘆,少年將軍心底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打游戲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張彩卡,那下意識就想要把這一張卡拿到手里,看向旁邊的年輕謀士,道:
“元執可知道此人是誰?”
元執回答道:“只看這筆跡和味道,就知道了。”
“文靈均,是赤帝初年一直延續下來的世家大族,此刻家族皆在應國都城,他年少就入了學宮,號稱大局第一,如元執,只擅長一地的爭斗,決勝于刀鋒之上。”
“文靈均卻能布局于百步之外,目光長遠,是王佐之才。”
李觀一看著這一封信中的兩個策略。
認真地給房子喬和文靈均都寫了回信。
然后采取其戰略,將潰兵,盡取其甲胄,兵器,然后發了糧食和盤纏,寫下了麒麟軍李觀一的放行敕令,允許其從東渡口離開此地,前往其余各處。
于是麒麟軍聲望越盛,乃有王者之師的氣魄。
至于那剩下的四個名將。
全部都給李觀一關鎖了起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四個將軍留在這里吃不了多少米,可是放回去,那就是一幫曾經踏入過八門金鎖陣的狠人,李觀一寧愿養著他們。
而伴隨著這一些敗兵之軍的俘虜各自回歸,應國和陳國對于李觀一的輿論壓迫也不攻而散,原本為這個少年準備的聲望,是如同當年霸主那樣,兇殘暴戾,雖然能征善戰卻殺戮極多的形象。
可是直接以王道之法所破。
麒麟軍,李觀一之名,遂即動于天下。
陳國皇宮之中,陳鼎業大怒,他心中窩火,司禮太監都不敢靠近,這位被丹藥喂出來的三重天就只是守在后面,聽得陛下摔碎了一個一個古代器物,陳鼎業怒意沖天:
“李觀一,逆賊!!!”
“逆賊!!”
“收買人心?!”
“他什么東西,也膽敢收買人心?!”
他不是庸才,哪怕是才氣被澹臺憲明廢去大半,可是眼睛還在,眼睜睜看著李觀一的所作所為,導致了麒麟軍的名氣和聲望日漸提高,而且他還不能夠對這些回來的陳兵做什么。
把這數千上萬回來的戰士殺死?!
哪怕是陳皇都知道,這樣做就是自絕道路!
李觀一如何收買人心的?去令俘虜各歸其家,不傷性命,更給路引,盤纏,這是堂堂的王道。
如果李觀一只是用金銀和恩惠的話,陳鼎業雖然怒,卻也不至于如此失態,那樣的話,他心中的憤怒大概也就只是局限于,這什么東西,用金銀收買人心,你有多少金銀?
可此刻李觀一所作所為,卻不是這樣簡單。
他的行為,竟然隱隱然從尋常的將軍開始了蛻變。
隱隱有一種,堂皇霸主的氣魄。
正是看出了這一點,陳鼎業才尤其地驚懼憤怒起來。
懊恨之余,又覺得原本一年前還以為的,小小螻蟻,被把玩于掌心上的棋子,搖身一變,已經成了一頭幼獸,占據一地,嘶吼之聲音雖然不致命,卻也足夠礙眼了。
“李觀一,你和你的父親,都一樣礙眼!”
“當初就應該將你直接溺死!絞殺!”
“就活該千刀萬剮,活活凌遲!”
其余諸臣子都不敢說什么。
唯獨聽說丞相薛道勇于院落之中放聲大笑好幾日。
陳鼎業乃痛定思痛,他雖然恨不得立刻提起勁兵數十萬,直接碾死李觀一所部,但是北部應國虎視眈眈,西域之中,攝政王攻城拔寨,和這兩個國家相比起來,李觀一簡直只能算是小小麻煩。
李觀一所部最多咬下陳國一大塊肉。
攝政王和應國是奔著陳國的性命去的。
陳皇陳鼎業乃敕令,再度啟用名將魯有先,讓這位守城第一流的將軍前去江南附近,重振旗鼓,再度防御此地,以免麒麟軍南下。
魯有先托病不去。
陳鼎業心中的怒意升騰,卻還是連續下了好幾道圣旨去催,可是魯有先就是不肯出發,陳鼎業控制自己的憤怒,親自前去,折節下邀,魯有先才恭敬行禮,回答道:
“陛下,不是臣不肯盡忠報國,實在是敵勢已成。”
“李觀一已經占據了江南一帶所有的水域,又有城池,兵馬,人望。”
“之前若是聽臣的話語,將最后的曲水城,修筑成為內外兩重的巨型防守城池,雖然是有江南十萬之兵,臣也敢說可以守住,至少可以截斷李觀一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讓其頓在中間。”
“那時候李觀一的麒麟軍沒能速戰速勝,失去了那股氣勢,不能占據江南全境,也無法吐出所有的渡口,時日一長,不攻自破!”
“可是現在,李觀一如同猛虎,周圍狂風已生,鋒芒畢露。”
“此刻再去前面,就是要以疲兵去打大勝之后的精銳。”
“我方還要長途跋涉去攻城,對面還有水路運輸后勤,更是裹挾大勝的余威,如同一人在此,長劍鋒芒已森然,而我要去攻之,勝機不足兩成。”
“至于他們侵襲我國國土,則不必擔心,麒麟軍大勝,此刻渴求的是休養生息,絕不是再啟戰端,兵法有言,忘戰必危,好戰必亡,李觀一,不是如此好戰之人。”
魯有先無論如何,不肯答應。
陳鼎業不悅,拂袖離去,后有世家中傷,聽說魯有先曾酒后對麾下的將領說‘陛下眼高手低,若早用我之計策,李觀一已平,何至于此乎?’
陳鼎業雖不說什么,然心中對這位守城名將,嫌隙越深。
應國都城之中,應國大帝則是翻看了李觀一的戰報之后,慨然嘆息道:“當世麒麟兒,驍勇霸道,更兼權謀,同輩兒郎,不可與之爭鋒。”
“我當為兒郎掃平陳國,而此人,恐怕就是孩子們的對手了。”
他下令,各地不準拒絕這些應國的敗兵回來,不但不拒絕,更要大張旗鼓歡迎他們回家,各部的撫恤皆以尋常兩倍來準備,不可以讓我應國之勇武于戰場上廝殺之后,還要被自己國家之人傷害。
“朕本該親自迎他們回來,然如今諸事繁忙。”
“太子,伱代朕去。”
姜高領命。
姜遠心中不忿越是深重,乃和突厥七王麾下破軍酒后閑聊,破軍安慰,只是笑道:“畢竟那是太子,如此收買人心,代帝出巡的事情,自然也該是太子親自做了。”
“哈哈哈,怎么,二殿下也想要前去嗎?”
“這個可是僭越了啊,這是陛下讓太子在兵家和軍方聲望提高,您若是搶奪了此事,就像是在奪取太子的東西,萬萬不可如此。”
“那是您的大哥,又是您的君王。”
“于弟弟,于臣子,都不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破軍微笑勸酒,眼底帶著一縷淡淡的紫色。
姜遠聞言,心中的不爽之感越發濃郁起來。
攝政王不管此地,只是大笑之,繼續征討黨項。
黨項國的遼闊西域區域,已經被占據三成。
各方豪雄,都談論此事。
而與此同時,在這一年時間,一直在外面游蕩,為李觀一維系名望戰術的龐水云,得到了李觀一靠著長風樓寄來的信箋,上面詳細講述了來自于文靈均的大勢分析。
隨信的還有一把劍,還有李觀一的信:
“此劍名為鳳舞,為觀一親手所鑄的五把劍之一,龐老此年在外辛苦,觀一心中感念,謹奉此劍為龐老所持。”
“至于給皇帝的上書,觀一武夫,實在是不懂得這些繁瑣規矩,龐老您精通此道,就有勞您了。”
這一日,那位已是白發的老謀士看著戰報,聽著外面談論麒麟軍,說麒麟軍軍勢肅然,說主將天下無雙,豪勇,一時大笑,大醉,只是覺得人間樂事,莫過于此。
醉酒的時候,卻一時間分不清楚,此刻在人們口口相傳之中。
仁義道德,慨然為王道之師的,到底是夢中的太平軍。
還是如今的麒麟軍。
乃收攏千金,諸多產物,拋下了其余的諸多事情,徑直前往了中州,龐水云本來就是前代的縱橫五子之一,在中州故交不少,上下打點,縱橫方圓。
耗費十余日時間,成功把自己代替李觀一寫下的上表,上奉給了大皇帝。
而今才而立之年過去兩年的中州大皇帝看著龐水云的奏折。
極有法度的字跡。
“昔赤帝風化,王室大寧,諸侯貢職;今陳國,應國不尊,李觀一,乃曾薛國公之傳承,有驍武之名,才略絕異,平定一州。”
“加以忠敬款誠,乃心王室。”
“乃奉千金,并諸寶物,及李觀一親鑄寶劍一柄。”
龐水云直接把李觀一送給他的劍轉而奉給了中州的大皇帝。
他是一個很果斷的謀士。
中州大皇帝都驚愕了,他在此刻心中涌動出來的情緒里,幾乎有一種狂喜和不敢置信——他也已經聽聞了江南的李觀一和麒麟軍的事情,這樣的捭闔睥睨,天下皆知其名。
這樣的豪雄,在占據了一地之后,竟然會來稟報中州?
尊皇為上。
這種猶如當年赤帝在時候的威風和威嚴,讓中州大皇帝都有些不那么習慣了,甚至于有了一絲絲恍惚,他收下了這禮物,沉吟許久,而后給姬衍中寫信,詢問這位老前輩的想法。
很快得到了回信,對方的筆跡極為激動似的,說來說去就只有一個話語——
“李觀一,可以信任!”
“愿陛下為其加封爵位!”
“可以信任么……”
大皇帝看著姬衍中那果斷的評價,他握著李觀一親自鑄造的鳳舞劍,沉默許久,他該要敕封什么,以地盤來算,李觀一麾下的勢力范圍,竟然不遜色于中州,若是論及兵強馬壯,對面也不弱。
要不然把某個妹妹直接嫁給李觀一?
這是直接拉攏的方式。
可是這位大皇帝沉默許久,第二日的時候,他再度上朝,邀請龐水云前去,中州的宦官首領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捧著一個托盤,卻是金色的綢緞,白玉的質地,上面有麒麟之紋路。
龐水云都稍微訝異,羽林軍肅穆,中州大皇帝開口了,平和道:
“李觀一,才略絕異,平定一州,風行草偃,加以忠敬款誠,乃心王室,本為開國縣男之爵位,因其功勛,控地千里有余,麾下數萬兜鍪,縣男之爵,已匹配不上。”
龐水云微微垂眸,果然如他所料。
要加封了。
控地千里,不要說是縣男了。
就是開國縣子爵也是配不上的,至少該是伯。
掌控了實際區域,麾下有兵馬和勢力的實權開國伯爵,即便是在天下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十六歲,當年的主公,也沒有在這個年紀,走到了這一步啊。
雖然說,是如今天下風起云涌,遠比當年更甚,但是這也是少主氣魄雄渾。
大皇帝的聲音沉靜:
“——為侯!”
龐水云思緒微頓,瞳孔收縮。
他猛然抬頭,看著這古老的大殿之上,同樣年輕的大皇帝,這位被所有人輕視,被認為只是這波瀾壯闊的時代之下,區區一不值得說的傀儡,棋子的大皇帝,拿出來了自己的底蘊。
就讓我也踏入這天下,此身與諸豪雄角逐吧。
我亦是赤帝的子孫。
不是吝嗇的霸主。
他坐在那古樸的皇位之上,雙手按著龍椅的扶手上,就把自己的豪情壯志,也一口氣推向蒼穹,帶著踏上這天下。
狠狠的攪動這天下的風云。
“江南之地,仍號秦侯。”
“封——”
“武!”
“號曰——秦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