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天下赴死  第88章 歸來記

類別: 玄幻 | 東方玄幻 | 請天下赴死   作者:閻ZK  書名:請天下赴死  更新時間:2025-01-08
 
岳鵬武突然出現在戰場上,對于雙方局勢和軍心都產生了極為巨大的影響,對于江南這一帶,

自是絲毫不用說,越千峰等人的士氣陡然大震。

越干峰幾乎是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觀一,主公。」

「他武道傳說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這個門檻一定是攔不住他的,他現在才多少歲。!才二十二歲啊,二十二歲的武道傳說,絕了,簡直絕了。」越千峰抬手隨意擦過嘴角的鮮血,雙目如有血色火焰燃燒。

「好,繼續上!」

幾乎不需要言語去安排吩咐,去改變戰陣。

在岳鵬武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地出現了變化,岳鵬武手中的瀝泉神槍一晃,金翅大鵬鳥法相長鳴,毫不猶豫地挑上了宇文烈。

宇文烈本欲要和五百年前的第一神將爭鋒。

但是岳鵬武槍鋒霸烈,兩人長槍碰撞在一起,一個猶如猛虎咆哮威儀,一個猶如金翅大鵬凌厲,法相咆哮發出的聲音震蕩,卻似是要將整個戰場都攪動不寧。

長槍每次碰撞,震蕩而出的勁氣都足以將激射而來的弩矢箭矢都震斷震退,攪動得空氣震顫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漣漪波濤,聲勢滔天。

賀若擒虎眸子一冷,欲要調轉兵鋒,去和宇文烈聯手。

在戰場之上,他總是可以判斷局勢,做出真正的正確選擇。

使一把馬,左手又奪了一把長刀,就在戰場上馳騁,將陳文冕,蕭無量擊退,卻正往前撕裂戰場,前去和宇文烈匯合,要速敗岳鵬武。

賀若擒虎的目光死死鎖定了在戰場上的岳鵬武。

雙目視線之中,唯有此人。

龍駒馳騁如龍,硬生生鑿穿戰場,他的兵器都已經揚起,激蕩起法相的神韻流光,但是就在他打算要前去廝殺,前去和宇文烈聯手的時候。

空中泛起漣漪,漣漪之中,金紅色的火焰升騰,

熾烈的火光在賀若擒虎的視野余光里面炸開,旋即,伴隨著高昂的,充斥著無雙戰意的龍吟聲音,就是一股熾烈之火撲殺過來。

赤龍法相再度出現在這戰場之上。

越千峰的一把戰戟,一把斧頭搶圓了,蓄勢朝著前面壓制下去,賀若擒虎不得不拋棄左手里面的戰刀,馬揚起,架住了這悍勇無匹的神將。

好勇力!

這越千峰一瞬間進發而出的怒火般的力量,就讓賀若擒虎都驚訝了,以八重天之力,卻能勉強頂住自己的鋒芒,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賀若擒虎打算出手將越千峰擊潰。

卻聽得破空聲,本能一避。

周身流轉變化的護體罡氣忽然崩碎一角,金紅色的火焰掠過視線,在視線當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無比的痕跡,猶如金色的鳳凰震動自己的尾巴。

李昭文!

這一箭出乎預料,賀若擒虎避開此箭,兜鰲都被打偏,感知到后方兩股磅礴的氣息正在飛速靠近,正是蕭無量,陳文冕,而秦玉龍則是被麒麟軍其余戰將死死拖住。

四尊前十或者說,他日有望前十的悍將。

即便是九重天的賀若擒虎,也不能夠說是可以輕易解決的了。

越千峰雙手兵器架住這賀若擒虎一招。

卻忽而嘿然一笑,兵器反鎖住這位神將。

他知單打獨斗,自己斷然不是賀若擒虎的對手,但是他還是這么做了,猛地一抬頭,狠狠地撞擊在了賀若擒虎的臉上。

這等猶如那潑皮混混,山間小毛賊打架斗毆般的下三濫手段,出現在這等戰場之上,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即便是九重天的神將,臉皮子也不會比起八重天悍勇戰將的腦殼兒堅硬多少。

尤其是李昭文那一箭把他戰盔射下來了。

越千峰的這一下頭槌,直接砸得賀若擒虎的眼前冒出金星,鼻子微歪,流淌出鮮血來,這一招的傷害,對于神將來說,近乎于沒有。

但是對于精神上的折辱卻是極大。

賀若擒虎心中的火氣只是一瞬間就炸開來,

「越千峰?!!!」

越千峰嘿然冷笑,額頭也有些發青,卻兀自倔強,道:「我老越,當年不過只是一個被逼得落了草的山賊,今生今世佩服兩個人,一個岳帥把我從草莽里拉出來了。」

「另一個便是姬衍中老爺子。」

「若不是老爺子傳我武功,教我兵器技法,告訴我天下未定,大好男兒豈能夠去做一輩子的賊匪,我老越怕不是早就死在那個山溝溝里面,尸體都臭了。」

越千峰的眼眶微有些發紅。

像是發怒的猛獸,他憤怒看著眼前的神將:「無論如何,你那一箭毀了老爺子的身子,他死在你們的手里,我今日,就討一個說法!」

究竟是誰殺死了姬衍中。

賀若擒虎想著,是他和宇文烈,是姬衍中自己,還是這天下,或許都是,又或許都不是。

他不在意了。

戰場之上,說個屁話!

「想要討這一箭之仇,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賀若擒虎大呼,馬猛然一震,恐怖的內勁爆發,硬生生將拼死全力出戰的越千峰,連人帶著兵器,帶著坐騎齊齊逼退,旋即又回身一槍,擊退了蕭無量和陳文冕。

立足于戰場之上,道:

「來殺!」

戰場的核心區域,只瞬間就化作了三個部分。

秦玉龍被夜重道,周仙平,段擎宇等七八重天戰將死死拖住,秦玉龍的水準和越千峰類似,雖是穩穩壓制住出身于西南一地的段擎宇,但是若左右便是夜重道和周仙平這兩個悍將,他也只能維持不敗,難以支援。

四位名將團團圍住了賀若擒虎,不斷殺。

那老將卻似是豪勇依舊。

硬生生不落下風,還打得極是霸道。

另一邊兒則是宇文烈,岳鵬武。

他們兩個的年紀相似,武功招式也皆在一把長槍之上,廝殺來去,打得氣魄雄渾,九重天之境,至此極也。

岳鵬武的出現,極大地鼓舞了整個麒麟軍的聲威。

但是在應國的三位神將心中卻有一絲絲陰影在蔓延。

他說,秦王證武道傳說了?!

也就是說,在鎮北城中,此刻是秦王一個人,最多借助鎮北城的軍勢,就可以攔住軍神姜素?

即便是這些天下沙場上廝殺的神將,即便他們的心境澄澈正大,一絲絲的雜念出現都會被瞬間斬斷,心中還是出現了雜音。

兩路大軍出發。

姜萬象和劍神慕容龍圖一戰被打碎了氣運。

支撐數日之后,終究是駕崩。

此路已算是失敗了,能夠借刀殺人,一定程度上削減了麒麟軍的實力,還順便將中州和應國的世家大族勢力抹去,就已經是上善。

而岳鵬武的出現,將宇文烈和賀若擒虎繼續推進這個方向上展現的戰略目標攔截住了。

此路潰敗,已成定局。

而秦王對上軍神不落下風,鎮北城之路,恐怕也難。

即便是應國群將也知道,想要擊敗秦王和麒麟軍,不能夠拖延,就應該速戰速決,但是如此拼盡全力,卻仍舊是失策了。

失策在何處?

是在那秦王悍勇,拼死攔截太師姜素,踏破傳說。

還是那劍狂恣意,一柄長劍道盡天下江湖風流。

只是在這戰場之上,薛神將沉默了一會兒,他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然后扛著猛虎嘯天戰戟和破云震天弓,哼哼地又爬上了這城池。

老司命:「.———

管十二:

這陰陽家大宗師和墨家一脈長老剛剛落下的兩滴眼淚,硬生生被薛神將四仰八叉式的爬樓姿態給憋回去了。

薛神將撓了撓頭,似乎感覺到了尷尬,道:

「咳咳,那什么,真妙啊!」

薛神將語氣爽朗,就好像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又回來了!」

沉默,沉默無比。

或許是因為戰場上的那劇烈聲音,猶如雷霆轟鳴也似,此地的沉默被襯托得尤其凸顯出來了,

即便是薛神將都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沉默,用商量的語氣道:

「那個,這個,氛圍都已經到了這一步。」

「要不然我先下去,死一死再上來?!」

管十二的嘴角抽了抽,沒好氣道:「死一死?你這身子碎了,老頭子我還得要重修,倒不如說點正經的,這戰場上局勢該如何破?」

薛神將看著這戰場,眸子明亮,從容道:「放心,局勢已然明了,此戰,我等防守已然獲勝,

不是很明顯的嗎?」

管十二和老司命對視一眼。

墨家的大才長老,機關術第一人;陰陽家的大宗師,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絲茫然,薛神將懶洋洋伸出三根手指:「我等有三勝,而彼有三敗。

「應國裹挾大勢而來,一鼓作氣。”

「然姜萬象之崩,便已破了此氣。」

「即便是這三人壓下這個消息,秘不發喪,不愿意去影響到整個大軍的軍心和軍勢,但是真的就是真的,發生了的事情,猶如一柄利劍,終究斬斷了他們心中之氣。「

「群龍無首。」

「止于此,應國這一支大軍,就失去了主心骨。」

「就不可能,在此地和我等死磕下去。」

「此為我等之勝,而應國之敗。」

「他們在等待的,不過只是寄希望于鎮北城中,希望姜素可以拖垮李觀一那小子,以及,借著姜素一個人可以拉扯住李觀一和岳鵬武,在這里用兌子的法子得些優勢。」

「但是岳鵬武馳援,李觀一突破,就將這第二口氣也打斷了。」

「這便是,再而衰。」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便是心中再有什么不甘心,也只能打完這一場,便是退去,可是他們終究還是會打下去。」

「他們心中還有一股勇烈之氣,撐著這些人在這里大戰,不得不說,當真天下難得一見的精銳和忠勇之軍,在如今這樣的局面之下,還可以保持有戰意。」

「不過,如今便是第三次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軍中之氣哀竭,士氣低迷,縱上下一心,也無能為力,今日,就由我來奪其帥,奪其氣,以此一箭,退此三軍!」

薛神將握著破云震天弓,白虎法相出現。

他緩緩拉開了這把神兵,則古樸的戰弓微微鳴嘯著,散發出猶如猛虎狩獵般的勇烈,薛神將身上的戰袍翻卷,他的雙目明亮如火,專注看著戰場。

仿佛諸神佛,凌駕于上,俯瞰著肅殺的人間。

唯獨此刻。

唯獨閉著嘴的時候。

他的身上,才展露出了一絲絲,獨屬于天下第一的氣魄。

薛神將松開手指的時候,弓弦震顫鳴嘯,猶如無數的飛鳥掠過大地,旋即他放聲長嘯,聲音轟然如鼓聲,道:「姜萬象已死于劍狂慕容龍圖之劍下!」

這聲音在箭矢的撕裂破空聲中遠遠傳出。

剎那之間掠過戰場。

若是這一句話在一鼓作氣階段說出來,那個時候,軍神姜素所向無敵,不單單把秦王李觀一攔在鎮北城,還同樣拖住了天下前十神將里面拔尖兒的岳鵬武。

這一句話,只會激發起來這應國大軍的同仇敵氣。

只會讓這大軍懷揣著對過去君王的認可,化作一支戰無不勝的哀兵。

可是如今,先是那一批世家為骨的前鋒軍死盡于江南城池之外,又是岳鵬武馳援,一鼓作氣,

再而衰,如今這一句話,再說出來,就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尤其是,這句話不是在站前動員的時候,激蕩士氣。

而是在戰場之上,作為第三次的重擊,去打壓士氣。

應國大軍的軍勢剎那之間凝滯了下,這一路行來的種種困惑,問題,諸如為何姜萬象不出面等等事浮現心頭,層層疊疊,打破心中戰意。

破云震天弓一箭穿云,穿越了這肅殺凌冽的戰場。

最后射過了姜萬象的旌旗。

薛神將的箭矢流光在空中緩緩消散,伴隨著轟然的大響,那一面,已經在這天下,在應國上下民心之中,佇立數十年之久的墨藍蒼龍紋大旗翻卷著,重重墜在戰場的波濤之中。

也猶如這一支應國大軍的軍心。

薛神將將手中的神兵一扔,大步奔到了城池上放著的一座巨大戰鼓前面,抄起鼓槌,奮力擊打戰鼓,鼓聲轟鳴,催人奮進,薛神將朗聲道:「進軍!!!”

此刻在這里的對手,那自是天下絕世的對手。

但是站在這里的麒麟軍。

又何曾是等閑之輩?!

他們自西域,西南,陳國,突厥,歷戰而來,當年微末之時不過三千流浪兵團的麒麟軍,此刻經歷過百戰鍛打,早已經是當代當之無愧的頂尖強軍。

統帥亦是當代無雙。

這一日的合戰,打了數個時辰,薛神將的戰鼓聲一直沒有停下來,以兵家的煞氣和戰將的豪勇,激發的戰鼓之音,猶如響徹于心中,催人奮進。

大戰之后,算不得大勝,但是宇文烈等人終究率領大軍退去了,只在大地之上,拋下了一具具尸骸,拋下了一把一把染著血的兵器,插在地上,風吹而過,聲音肅殺。

即便是神將還有酣戰之心。

但是軍心這種東西,一旦出現裂隙開始崩塌,就如同地龍翻身,雪山崩塌一樣,那個勢頭是連綿不斷下來的,一個人就可以帶崩一伍的悍卒,十個人就可以帶崩一百個士兵。

而他們的對手,正是曾經最擅長謀此軍心的神將。

大戰結束之后,即便是老司命都覺得心臟劇烈震動,感覺到了一種恍惚之感,看著這肅殺戰場,許久不曾回過神來。

如此大戰,竟已結束。

如此大戰,竟也獲勝。

戰場之上,唯余呼吸的聲音,還有一絲絲的寂靜,他本來以為,那薛神將會再用他的嘴巴開口說些什么玩笑話,活躍一番氣氛,只是這時候,這位一箭破去三軍勢的神將,氣質肅穆。

他雙手各自握著沉重的鼓槌,高高舉起。

然后,奮勇砸落。

一聲戰鼓響徹四方,似乎將這戰場結束之后的恍惚,將這戰場的肅殺,齊齊都震散開來,讓無數人的視線下意識收回,看向那城池之上的神將。

薛神將雙手握著鼓槌高舉,然后肅穆脾睨,大聲:

「風!」

于是數息沉默之后。

無數的兵器抬起,指著天穹。

然后是勝利的喜悅,是終于攔下敵人撲殺的決絕,是那種決意和活下來的慶幸,戰友身死的悲槍,是那無數復雜的情緒匯聚的怒吼。

「風!」

「大風!!!」

管十二,老司命看著那薛神將雙手鼓槌落地,神色肅穆,叉手一禮,深深彎腰,朗聲道:

「諸君,壯哉!”

「為諸君賀。”

「大勝,大彩!”

風聲烈烈肅殺,風流亦如當年,于是五百年前的第一神將,那個時代的軍神。

就出現在這里了。

管十二,老司命如同見了鬼。

不對,這本就是五百年前的老鬼了!

當真是夜路走多了,開了個鬼眼,只如此之戰,在雙方都付出足夠代價之后,短暫畫上了帷幕,宇文烈等人撤退數十里后,想到了當時姜萬象最后說的話,皆默。

未曾想到,當真如姜萬象所說,此次出征,恐怕難以功成,而三位神將,也都知道,此番未能畢其功于一役,恐怕之后,就是應國占據劣勢了。

才修整兩日,卻忽有情報急傳。

只看情報,卻知以竇德為首的諸多賊寇,如一柄利刃一般直穿入了應國的內部,若是尋常的時候,若是姜萬象還在這里的話,姜萬象或許會選擇繼續打下去。

但是此刻,姜萬象已死去了。

正因為這個男人在活著的時候,幾乎是整個應國的象征,那么他的死去,對于這一支軍隊的沖擊和影響,也是極為巨大的。

在這個時候,他們不能夠讓姜萬象的兩個兒子都死去。

竇德,那是狼王留下的火焰。

是八重天的江湖豪雄,以狼王的兵法,去聚攏了江湖上的游俠們,最后宇文烈和賀若擒虎,秦玉龍,不得不回撤了,只是在這個時候,賀若擒虎忽然明白了之前在戰場上的問題。

我們敗在何處呢?

敗在沒有看到劍狂的江湖,還是沒有看到麒麟的決意。

不,陛下—

這位老將看著手中的情報,低聲嘆息,道:

「我們,敗在了小了這天下人啊。”

大軍班師而去,麒麟軍駐守,天下在劇烈的沖突之后,終于漸漸歸于一種短暫的平靜,在江南一地結束之后,鎮北城外的戰爭也漸漸落下了惟幕。

在下方那一路的大軍在戰略上失敗之后。

姜素繼續死戰,就已經沒有意義了。

江南,有一座城。

城里面曾經有一個老人。

一個老劍客。

如今卻是一張琴,一個女子。

在那大樹的下面,慕容秋水抱著琴,她其實沒有那么悲傷,是的,她的琴心安靜,因為她早就知道了爺爺是什么樣的性子,知道那是怎么樣的劍客。

對于慕容龍圖來說,死,不是終結。

若是死在床榻上,才是遺憾。

慕容秋水已懂得尊重爺爺的選擇,也因為這幾年的相處,知道慕容龍圖已經度過了最渴望的清閑歲月,她也漸漸放下了些執著,是心疼,是哀傷,卻也是祝福,是篤定的安寧。

其實很多人擔心她,但是卻見到這位奇女子,仍舊是從容不迫,并未曾有絲毫的悲痛,只是道:「悲傷嗎?」

「爺爺如愿以償,在劍客世家之中,并非悲傷之事。」

「慕容家兒女,豈可以做垂淚小兒女姿態?」

「只惹人笑罷了。」

于是眾皆敬佩。

只是她還是擔心那個孩子。

她知道的,江南這里的戰略,在岳鵬武回來之后,就已是大定,但是岳鵬武回來,就代表著最危險的那一部分戰場,交給了一個人。

麒麟軍唯一的,且絕對不會被替代的軍心。

天策府唯一的核心。

秦王仍舊如同往日那樣,擋在最危險的地方。

作為鋒刃,當前線鎮北城戰場暫息的時候,慕容秋水是很欣喜的,松了口氣,她是不相信神佛的人,卻在那一日雙手合十,感謝了自己知道的一切神佛和菩薩。

今日鎮北城中駐守的軍隊輪換回來,秦王歸來。

慕容秋水覺得自己很冷靜。

但是知道李觀一回來的時候,而且已經回來了的時候,能夠平靜面對著慕容龍圖離去的女子,

心卻忽然崩開一條裂隙了。

就好像之前的平靜,只是春日的浮冰。

只是面對著外人,面對著大局,她不能夠表露出自己的悲痛和哀傷,只是冷靜,把悲傷冰封起來。

有些情緒,只能夠給最親近的親人看到。

琴音不起弦音,她知道秦王歸來,前去相迎,只是在大門打開,慕容秋水張了張口,下意識抬起手捂住了嘴唇,然后雙目視線模糊。

猩紅色的麒麟紋戰袍在風中晃動,穿著甲胄的青年走過來了,他的眉宇沉靜,但是慕容秋水的眼淚落下,她顫抖著伸出手,按在了李觀一的臉頰,按在他的鬢角。

武道傳說,千古無二。

但是青年的雙鬢,已是白發染霜了。

那是軍神,是掌控兵勢和一半天下三百年國祚國運的軍神,要單打獨斗,為江南爭取機會,終究要付出足夠的代價和覺悟。

背負太平這四個字。

并不是說出來,就可以了。

當懂得責任和代價的時候,便是成長了,當即便知道要付出的代價,仍舊毫無遲疑地前行,便是豪雄。

張子雍以一己之力殺滅三千鐵浮屠之后,縱是長生不滅功體,也是雙鬢皆白,今日秦王如此。

慕容秋水伸出手拂過李觀一的白發。

李觀一按著慕容秋水的手,把這張手貼在臉頰,輕聲道:

「貍奴兒回來了,嬸娘。”

那是將神將全部派遣來到了江南,將天下太平和勝利的可能交給同袍,將自己鎖在了鎮北關外,留在最前方的秦王。

他說與子同袍。

他說共戰!

他說,我為鋒矢,他說,我等當有太平。

在鎮北城外和軍神鷹戰,以傷換傷,一步不退的李觀一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輕聲道:

「娘。」

「不怕,不怕。」

他笑容溫暖,然后眨了眨右眼,得意地,輕松地道:

「我吃過長生不死藥的。」

慕容秋水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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